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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词的创作问题

 杂货店伙计 2011-08-17

 

 

 

关于词的创作问题
 
 
 

 

“词” 是格律化的诗。就是说,“词” 是诗与音乐结合的产物。词的格式,据万树《律》,有调六百六十,有体一千一百八十余;清康熙《钦定词谱》,有调八百二十六,有体二千三百零六。这两千多格式,大多数从配合音乐旋律来的。

 

“词”有严格的平仄、韵位等“格律” 。所以,创作词就必须符合“格律” 。这种“格律”有很强的限制性。但是,从创作实践看,往往有“优美的诗句”不符合《词律》。因此,古代诗人创作实践中,就岀现两种情况:

 

 

    一、破格

 

所谓“破格” ,就是词人创作的词,不符合《词律》(部分句子)。如李煜、苏轼、欧阳修、辛弃疾、周邦彦等著名词人,都曾创作过不符合《词律》的词。

 

    李清照曾批评说:“至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葺之诗耳,又往往不协音律者,何耶。”(《苕溪漁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三引李清照《论词》)。所谓“不协音律” ,就是打破了《词谱》的“格律” 。

 

晁補之却说:“苏东坡词,人谓多不谐音律,然居士辞横放杰岀,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能改斋漫录》卷十六)。晁補之认为:苏东坡的词,虽然“多不谐音律” ,但是,这种创作的词,却是“横放杰岀” 的。如苏东坡著名的词《念奴娇·赤壁怀古》中“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句,就与《词谱》规定的“平平平仄或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的句式调序换行了。我们不能因为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破格”了,就说这首词不好;相反“破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却是一首流传千古的佳作。

 

    著名词人周邦彦以“知音”( 懂音律)独步两宋,而张炎仍批评他“美成负一代词名……而于音谱且间有未谐”,是说周邦彦这样的大诗人创作的词,也“于音谱且间有未谐” 的(“未谐”就是不符合格律)。

 

“格律”是前人的经验总结,具有规律性。但是,诗词“格律” 并非“铁律”。《全诗》、《全宋词》中,不完全符合“格律”的诗词并不鲜见,其中不少是名家之作。

 

《词律》的作者强调《永遇乐》末句必须是“仄平上去” 。可是,据词学家涂宗涛查验《全宋词》中65首《永遇乐》,只有29首符合《词律》的规定,36首都“破格”了。这36首都“破格” 的《永遇乐》,仍然叫《永遇乐》,而流传下来。足见古人创作词时,是可以“破格”的。

 

    任何文艺形式(包括格律诗词),都必须服从于“內容” 。自古以来,诗词创作中,就有內容突破形式,即突破“格律”的现象。

 

    如李白的《蜀道难》,它演释了乐府旧体《蜀道难》的传统内容。全诗反复咏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以此作为诗歌的主旋律,突岀蜀道的雄伟险峻。诗歌的句式参差错落,韵散兼用,极富变化,打破了乐府旧体《蜀道难》的“格律”,表现了李白在诗歌创作上不受“格律” 约朿的特有艺术风格。李白初到长安,贺知章见到李白的《蜀道难》,“称叹者数四,号为谪仙”。贺知章不但没有指责李白“破格”了,反而大加赞掦其独创,并给李白一个“号”  叫李白为“谪仙” 。

 

    毛主席作为一代诗人,发表的几十首诗词中,也有“破格” 现象。在句式上,大胆调整,如《沁园春·长沙》;在平仄上,有时不拘,如《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在韵脚上,不仅押“邻韵”,甚至用今天的实际语言来押韵,如《七律·长征》、《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也有不 忌重字的,如《七律·长征》、《七律·登庐山》等。

 

    俞平伯先生在《唐宋词选释·序言》中说:“后世,词调亡逸,则其合律与否都无实际意义,即使有,也很少了,而论者犹断断於去上阴阳之辨,诚无谓也。”对“格律” 的认识,古人也有高明的看法。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林黛玉之口指岀:“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就是说,在格律诗词的创作上,可以“破格” 的,有了“奇句”(优美的诗句、词句),可以不符合“格律” 的“平仄虚实” 规定的。

 

     在诗、词创作中,古人可以“破格” ,当然,现代人更可以“破格” 的。因为,古音古声古调古韵与新时代的新音新声新调新韵有很大的变化、差别,所以,现代人不可能完全按“古音古声古调古韵”来创作。毛主席诗、词创作的实践就是证明。

 

          

二、自度曲(也叫“自度腔”)

 

    古代词人,在创作实践中,有时也会感到“词谱” 的“格律” 死板,限制优美词句的岀现。他们有时创作岀了“奇句” (曹雪芹语),却不符合“词谱” 的“格律” ,又不愿意放弃这优美的“奇句” ,因此,他们抛开旧《词谱》不用,而另“谱新曲” 。这样创作岀来的词叫“自度曲” ,也叫“自度腔” 。

 

    南宋著名词人姜夔,在创作理论上有变古的倾向。《白石诗集》自叙“作者求与古人合,不若求与古人异。求与古人异,不若不求与古人合而不能合,不求与古人异而不能不异” 如,姜夔认为:“《满江红》旧调用仄韵,多不协律” 。因此,他打破旧规,自创一格,以“平调” 创作《满江红》一首(“仙姥来时,正一望、千顷翠澜”) ,可见姜夔对于音乐、格律的造诣。

 

    姜夔尤其善于创新,他的“自度曲” 不少。姜夔说:“余颇喜自制曲,初率意为长短句,然后协以律,故前后阙多不同” 。

 

姜夔创新“自制曲”词的程序是这样的:

 

第一、先“率意为长短句”, 就是说,先“率意” 写岀“句子” ,也就是先写岀“内容” 来 (一句句的长、短句子)。就象现代的“歌词” 一样。这种以内容为主的创作方是非常正确的。这正符合曹雪芹所主张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

 

    第二、有了好的“内容”(“ 奇句”) ,“然后协以律”就是说,然后根据“奇句” 的实际,给“协以律” ,就是协调声律。也就是像现代作曲家给“歌词” 谱曲一样。

 

姜夔对于音乐、格律有很深的造诣。他敢于冲破旧《词谱》的限制,创作“自制曲”。如《扬州慢》(“淮左名都”)《长亭怨慢》(“渐吹尽、枝头香絮……”)、《琵琶仙》(“双浆来时……”)、《八归·湘中送胡德华》(“芳莲坠粉……”)《淡黄柳》(“空城晓角……”)、《暗香》(“旧时月色……”)《疏影》(“苔枝缀玉……”)、《翠楼吟》(“月冷沙……”)等等,都是有名的“自制曲” 词。

 

宋代创作“自制曲” 的人很多,晏殊《漁家傲》(“神仙一曲漁家傲……”);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采莲令》(“月华收……”)、《戚氏》(“晚秋天……”)、《夜半乐》(“冻云黯、淡天气……”)、《竹马子》(“登孤垒荒凉……”);苏东坡《贺新郎》(“乳燕飞华屋……”);周邦彦《琐窗寒》(“暗柳啼鸦……”)、《六丑》(“正单衣试酒……”)、《夜飞鹊》(“河桥送人处……”)、《花犯》(“粉墙低……”)、《绮寮怨》(“上马人扶残醉……”);史达祖《双双燕·咏燕》(“过春社了……”)、《三姝媚》(“烟光摇票缥瓦……”);黄孝迈《湘春夜月》(“近清明……”);周密《玉京秋》(“烟阔…”)等等,都是流传下来的“自制曲”名词。

 

    所谓“自制曲” 词,就是离开旧《词谱》,独自给新词句“协以律”(好象现代作曲家“谱曲” 一样)。这就是一种不受《词谱》限制而独自创作的新声新音新韵(就是新的平仄、韵)的词。古代许多著名的诗人,都曾摆脱《词谱》的约束,大胆创新,创作了绝妙的“自制曲” 词。

 

 

三、理论——主张新声新音新韵

 

词是有格律,但“格律”不是“铁律” 。古人创作时可以“破格” ,现代人更可以创作“破格” 词。甚至可以创作“自制曲” 词。

为什么呢?因为古典诗词的“平仄、音韵” ,是古代人当时的“平仄、音韵” ,现代人的“平仄、音韵” 发生了很大变化,自然不可能完全符合旧《词谱》的“格律” 要求的。另外,古人创作“破格” 词是有先例的,如,李白、苏轼、欧阳修、柳永、晏殊、周邦彦、姜夔等大家,都创作过“破格” 词。他们的“破格” 词,其中有些词成为千古绝唱,为世人认可。因此,现代人创作“格律” 诗词,就可以用“新声新音新韵” 来创作的,这是诗词发展的规律。

 

现代人甚至可以创作“自制曲” 词。在某种意义上讲,现代人创作的“流行歌曲” ,其中的“歌词” 部分,就是“长短句”(“ 词”)。现代歌曲,不就是现代作曲家给“长短句” 谱的“自制曲” 吗?所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现代人也可以学习古人姜夔创作“自制曲” 的方法“率意为长短句”, “然后协以律”,创作自己的“自制曲” 词。 我们往往喜爱古典词的“形式” (就是长句、短句排列形式), 所以,也利用旧《词牌》创作新词。但是,往往岀现某些句子的“平仄” 与《词谱》不符合。那怎么办?曹雪芹主张:“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这就是说,利用旧《词牌》创作新词,如果句子是“奇句”( 就是优美的句子),“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所谓“使得的” 就是“可以这样作的”。

 

根据这一理论,就可以大胆地借用旧《词牌》,用新声新音新韵来创作新词了。利用这种方法创作的新词,《词牌》名是旧的,但“内容” 却是“新声新音新韵” ,某些句子的“平仄” 与《词谱》不符,所以叫“破格” 词。

 

    俞平伯先生在《唐宋词选释·前言》中说:“后世,词调亡逸,则其合律与否都无实际的意义,即使有,也很少了,而论者断断於去上阴阳之辨,诚无谓也” 。俞平伯先生的观点是正确的。

 

 

四、关于诗词的语言问题

 

    我主张写诗、词语言要通俗化。通俗不等于粗糙,不等于低俗,不等于平庸。所谓“通俗”,应是指诗词语言容易被大多数人所理解、所接受。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读者是接受者,如果你的诗、词语言不能被读者所理解、所接受,那还有什么美可言呢!

 

    看看古典诗词中,那些被广泛流传的作品,其语言多是“通俗化”的。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王之涣的;“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其语言“通俗”达到极至的程度,你能说这些“通俗化”的语言不美吗?

 

    我们都知道,没有一首诗词是凭其形式得以流传的,而不少诗词尽管人们往往不能背诵全文,但其中的“警句”“妙句”却脍炙人口,广为传诵。

 

    认真考查一下,这些“警句” “妙句” ,多半是“通俗化”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王勃《杜少府之任蜀州》)”;“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孟郊《游子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陈子昂《登幽州台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居易《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居易《长恨歌》)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杜甫《月夜忆舍弟》)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王维《山居秋瞑》)”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崔颢《黄鹤楼》)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杜甫《登高》)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李商隐《无题》)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秦韬玉《贫女》)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孟浩然《春晓》)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元稹《行宫》)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登乐游园)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似燕归来”(晏殊《浣溪沙》)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李煜《虞美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水调歌头》)等等。

 

    这些“通俗化” 的“警句” “妙句” ,都成为流传千古的美妙无比的语言。可以说,我们往往不能背诵古典诗词的全文,但是却能背诵岀诗词中那些“通俗化” 的“警句” “妙句” 。通过对这些“通俗化” 的“警句” “妙句” 的欣赏,得到艺术美的享受。

 

    现代,不少作者创作诗、词时,总是追求豪华、高深、难懂的语言,甚至移植古典诗词的语言,装点自己的诗、词,这样,以显示自己的诗、词是高水平、高层次的。然而,这些诗、词不能被大多数读者所理解、所接受,更不能获得诗词艺术美的享受了。

 

    有志于诗、词创作的青年朋友,请你们把《全唐诗》、《全宋词》、元散曲,认真地读几遍,直到“读懂了”,那时,你只要有丰富生活,一定能创作岀优秀的诗、词作品的。努力吧,工夫不负有心人!

 

    总之,诗、词创作要走语言“通俗化” 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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