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水乡的船舫（上）

马祖铭  薛峰 　　船——水上流动的房子,河上亮丽的风景。 　　船是人与水的谋介。有了船江川的封锁被冲破，城乡之间的往来得以沟通，有了船人能够站在自然之上，成为水的主人。为此，船是河道上明亮的星，是枕河人家的梦歌。橹声如散曲醉了游子的心。在古代，船总共分13门类，有60余种，至于苏州地区经作者收集整理得知大约有如下几种： 　　官船 　　为官绅所雇用的船，船体宽大，底方而平，航使平稳，帆高舵大。装饰华丽，船上挂着旗帜，扬起官衔，开船时敲锣，停船时鸣号，船头上摆放着官轿，行牌、执事、黄伞等全套仪仗。头舱作敞轩，气势轩昂；中舱较低长，作水榭式，平顶露台，附设栏杆，可供赏景，舱中一堂隔扇分作内外两舱，两旁配置可启合的和合窗，光线充足，明亮通风。外舱有方桌，茶几靠背，供官员餐饮品茗，内舱有床榻，可随意歇息；后舱为二层，状若楼阁，供官员及家眷住宿。艄棚为船工作息处，并设有灶具，顶上有平台，供船老大航行时瞭望导航。凡朝廷重臣，封疆大吏，钦差大臣乘坐的大型官船均有先行船开导，一则便于开路，二则可通风报信，让地方官员按时到接官厅恭候迎接。辛亥革命后，官船退出了历史舞台，今天只能从清乾隆年间徐扬绘制的《姑苏繁华图》中看到它的样子。 　　画舫 　　苏州水乡，河道纵横交错，不少名胜古迹大都靠山临水，在公路车辆不发达的古代苏州以船为车，以楫为马。因此，明清时期，苏州游船十分兴旺，在阊门吊桥、广济桥、普济桥、野芳浜等地方是各种游船的上下客处。在众多的游船中有两种游船最引人注目，就是画舫和灯船。明初年，苏州画舫就姿态各异，林立河边，日夜笙歌不断，呈现出“日游吴郡山水，夜观画舫灯火”的景象。 　　画舫又称花船，是游船中最豪华的，多停泊在阊门外吊桥北堍的方基上，船身宽大舒适，一般能容纳二、三十位游客，船体油漆透亮，光彩照人，美丽如画，争奇斗妍，上有红木雕刻挂落，下有红木雕刻栏杆，配上彩色玻璃，船舱两旁挂着绣花帘帏，绣有“凤穿牡丹”，“松鼠葡萄”“粉蝶採花”等图案，舱中有红木桌椅，锒嵌大理石面。两边还配有字画挂屏，布置得既富丽堂皇，又十分精美。船体由船头、中舱、后舱和艄棚组成，船头上置放凳椅，供游客坐着观景。中舱有方桌椅子，游客既可喝茶闲谈，也可饮酒吟诗，亦可打牌搓麻将。后舱设置床榻供客人休息，船的最后部分是艄棚，置有灶具，专供烹饪菜肴，向客人供应“船菜”，“船点”。画舫是游船中的佼佼者，上画舫的客人大都是达官显贵，巨商大贾，一般是包船，有的一家人上船，有的是几个诸亲好友相聚，也有的是招待上级官员，在船上寻欢作乐，画舫还有歌妓，如客人需要唱几个小曲，演奏弹唱，以助游兴。追溯苏州画舫的历史，远在2500多年前的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就曾造两层楼的画舫游览太湖了。 　　灯船 　　船的大小和装饰和画舫相仿，只不过画舫是在白天开的，灯船是在夜里开的，船的四周挂满红灯，灯的形式多样，有罗帛灯、珠子灯、明角灯、宫灯，每只船上约有一百多盏，亮如白昼，远远望去，那船上的灯光与天上的星光月亮连成一片，与水中倒映的灯光星光交相辉映，蔚为奇观，有人写诗赞道：“水嬉吴下盛，绝丽推灯船”。 　　灯船与画舫同为游船，游览路线也大体相同。正月，去光福邓蔚探梅；三月，去虎丘、寒山寺、天平山、灵岩山游春赏景；六月，去黄天荡看荷花；八月，去石湖、宝带桥串月。 　　戏船 　　明清时期，苏州有赛神演戏习俗。虎丘山塘河有一种专门演戏的船，船体坚实，船型舱深宽大，稳性良好，船头为戏台，舱为后台，看戏的人由一种酷似西瓜皮的“荡河船”接送，客人所付的船钱包含了戏票，常演折子戏为主，如京剧的“徐策跑城”、“空城计”、“霸王别姬”；越剧的“十八相送”、“庵堂认母”；昆曲的“拾玉镯”、“游园惊梦”；沪剧的“罗汉钱”；锡剧的“方卿见姑”。据《苏州戏曲志》载：苏州高升台是一艘有名的戏船，它能在船上搭一个方方正正的舞台，并可拆可装，非常灵活，常在江南水乡流动演出，这艘戏船系晚清吴江芦墟乡一家造船厂所造，其舞台按照芦墟泗洲寺的正殿仿造，十分气派，因船厂老板叫陆高升，故船取此名，能到此船演戏的班子都是有名的剧团，解放后仍在江浙沪一带水乡演出，1962年方被淘汰。 　　书船 　　苏州地灵人杰，文风昌盛，民间藏书丰富，古时就有书船往来于城乡之间，送书上门，为读书人服务，这是全国各地罕见的。 　　书船仅三、五吨，船体不大，置设船篷，篷下两侧置有书架，陈列各种书籍，中间设书桌和木椅，供读书人享用，船艄有大橹一支，由两名船夫轮流不歇地摇着向前，他们经常向书坊购卖书籍装货出运。书船是文人读书求知识的地方，船到河埠系好船缆后任人上船，选择书籍，酷似“水上流动书店”。除此之外，他们还经常出入官宦人家贩售书本，被人称为“书客”，这些书客手中常有好书，有的还是版本专家，对孤本书善本书了如指掌，常为一些嗜书如命的收藏家搜访各种善本，以高价出售，民国年间书船绝迹。 　　烧香船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首唐诗说明了当时佛教的兴盛。 　　烧香船是专供香客去杭州或石湖等地进香的，均停泊在阊门外太子码头一带，春秋两季生意最好。船头方正，底平性稳，为了方便香客上下，船舷两侧有活动木板，中舱为香客住处，舱上用木架跳板搭棚，棚上复篾篷，靠船旁处直铺木板，供香客乘坐休息，中间有方桌，桌上放着祭祀物品，点燃香烛，香客们都虔诚地唸经拜佛。舱内烟火缭绕，传出清脆的击磐声、木鱼声和唸佛声。船上总要放些锡箔、纸元宝，过桥时要或多或少地烧一些，请求桥神庇护一帆风顺，后舱还可供住宿，船后出艄，通常由两人合摇一支大橹，大船才增添边橹。因船体较笨重，船速不快，清晨从苏州出发到第二天才到杭州。 　　每年清明前后，桃红柳绿，鸟语花香。苏州各县乡镇的善男信女常以村为单位自发地结伴赴杭州灵隐和天竺朝山进香，烧香者尤以中老农村妇女为主，他们身穿蓝色印花布裙，用白色或蓝色头巾包裹头脸，有的还在发髻上插上一朵鲜花，一副水乡村妇的打扮，从他们身上看到吴国古风犹存。 　　木帆船 　　木帆船是利用风力张帆行驶的船，为古代主要的交通工具。风帆始用兽皮，后来发展到用棉布及竹片编扎的风帆，其中竹条夹棉布的风帆最佳，沿用至今，它具有帆面平直，不易破裂，自重量轻，扯篷落帆容易，过桥落桅，遇风竖桅扯篷，逆风背纤。帆船的推进工具除风帆外，当然还有橹、篙、桨，远在春秋时期，吴国的船舶即已闻名天下，有楼船、戈船、艅艎等各种类型。苏州地区近代木帆船种类达30余种，大小不等，据1952年统计有8900余艘，其中用于航班者3486艘，客货并载，达31926吨位。 　　航船 　　“新朝有物充君信，瀋酒三瓶寄夜船”。这首《古夜航船》的诗是唐代诗人皮日休（住皮市街内）在苏州码头上为即将去湖州的好友陆龟蒙的唱和诗。 　　有载客及寄书信带货物往来近处各城镇的船只称航船。明清时期，各地有航船云集会商苏城，据统计在清代末年籍以装货载客的航船达百余艘之多。 　　岁月悠悠，航船是江南水乡苦旅的象征，遍布江浙沪等地，从船体形状可分为苏州、绍兴航船两种，苏州航船其船头方形微翘，船艉高于船艏，船棚较坚固，能避风雨，船棚中间置设活动桅杆，顺风时驶航行，船艉有艄棚，棚架上覆盖芦席遮荫，船艄甲板上架一支大瑟琶橹，由两名船工摇橹向前。 　　航船有夜航船、日航船之分。夜航船穿越县境达邻县城市，航途较远，苏州至湖州，苏州至杭州，苏州至上海等地。日航船是指乡村至县城的船，农民进城赶集早出夜归，如苏州至光福，苏州至甪直，苏州至沺泾，它们都有固定的河埠航线，均载货搭客和兼带邮件。航船开航时，船家常在街头闹市鸣锣敲挷催客上船。 　　昔日的夜航船是大千世界的缩影，它像酒肆茶坊客栈一样，三教九流，形形式式的人汇集在一起。每当傍晚时分乘客们从四面八方汇聚于船舱等候离埠开航，当火红的夕阳滑落在青山绿水之间，夜雾开始弥漫河面时，舱里磕瓜子，讲话声不绝于耳，多数乘客扯拉家常琐事，谈天说地，当夜幕沉沉，渔火点点，乘客们一个个闭目养神，刹时像醉汉似的进入梦乡，一觉醒来刚好靠岸，人们争先恐后地各奔东西。当代著名人士黄炎培在乘坐夜航船时曾留下日记：“黄昏开，清晨到，乘船不寂寞，船工两人，一边摇橹，一边唱歌，一唱一和，十分有趣”。 　　快船 　　该船船头方平，船底平坦，全船除船头外，船舱与船艄都有防日晒雨淋的船棚和船架，头舱有一道活动的棚架可以随意升高，人站立在甲板上不会碰头，头舱两旁有几把小巧的靠椅茶几，供人品茗赏景，中舱靠后面放着床板，可以睡觉，有的还备有被褥供人过夜。船后置艄棚，棚顶盖竹蔑，下面放着炉灶及各种炊具，船尾左右置有木橹，两人合摇一支，一个扶橹梗，一人拉橹绷绳，面对面摇橹时，唱着软绵绵的吴歌。旧时，大户人家姑奶奶回娘家，老太太探望出嫁的女儿，富商外出收帐，名门望族上坟祭祖都喜欢租用此船，因船上十分整洁舒适，坐躺立卧都方便。特别是船菜可口，味道鲜美，深受喜爱。这是一种高级客船，它不像航船那样死板地守着航线，显得机动灵活，可听从雇主吩咐到达所要去的地方。 　　货船 　　专装货物的船称之为货船，小者名驳船，大者名装船。船头船尾方正，底平舱宽，吃水深，船膀低，稳性好，装卸货物方便，装货点数明了，一般用于短途驳运，尤以装运粮食大米面粉更宜，常见的货船能装10—20吨，大船可容30吨，船头撑篙，后艄摇船，速度缓慢，该船防雨设备齐全。解放后，粮食部门用该船装粮，以轮船拖带，目前已很难觅寻该船踪影。 　　农船 　　江南水乡泽国，水连水，浜接浜，村庄在绿水清波之中。人们赶集、探亲、运肥、装稻、载柴、装粪、罱河泥、婚娶、丧葬均靠那种咿呀、咿呀的小木船，故有无船路不通的说法。农船大小不等，但船体呈流线型，船头如斧口尖削，行船阻力小，全船分三舱，船艄无舵，靠橹摇动向前，掌备一支竹篙，在泊岸或浅滩撑行，船常见3—5吨，长不超过7米，最宽处2米左右，这种船活动范围不大，常出现在小港河浜之中，有时大江大河中偶见。目前农船在苏州农村中仍可觅见。 　　吴江船 　　这是一种小型木船，自古以来为苏南地区的水上客运工具。这种船不大，载重量仅3—5吨，船上设施不及画舫，但比画舫实惠，船价便宜，船头方正，便于客人上下，船尾出艄，保护船体和橹叶，全船分前后两舱，前舱载客，后舱为船家操舵摇橹之处，船舷上有棚架，棚架中设推窗，舱内两侧有铺板供乘客坐息，后有木床可睡觉，途中供应酒菜便饭，后艄大橹。 　　鲜鱼船 　　我国养鱼始于战国前，是世界养鱼最早的国家。苏州的蠡市、陆慕、蠡口、渭塘、湘城、太平、黄桥，以及吴江等地是著名的淡水鱼商品基地。鱼池众多，养鱼必有运渔的船，到了清代始有“活水鲜鱼”的专用船出现。这种船型狭长，容贮鱼10吨上下，船首船尾上翘，中舱为储鱼舱，后舱为船家操橹处，船首左右各有长方形进水洞，长约40厘米，宽不过20厘米，用铁条做栅栏，航行中活水进入船舱，两舷下都有排水洞，可以不断换水，保持舱内淡水清洁，其船摇橹撑篙前进，船速缓慢。解放后改为机动钢质船，置设微型增氧水泵，长途运输无妨，现此船已绝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