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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纪实】 老上海的痕迹 九十，小南门警钟楼一定要追根溯源（上） 小南门警钟楼对我来说真是一个非常非常纠结的地方，它为辛亥革命和上海光复立下了赫赫战功，是上海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这个曾经傲视老城厢的老上海标志性建筑，它的建成年代；它的历史演变，始终扑朔迷离，为此我写了二集；《（四十三，南市救火瞭望塔的建成年代又成了一个谜）》，《(五十四，南市救火瞭望塔的建成年代之谜豁然开朗)》，现在看来大部分内容都是对的，但是碰到几个关键问题，总是不够清晰，归纳起来有三个； 第一，清末《沪游杂记》中的木塔与小南门警钟楼初建时的铁塔一模一样，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二，小南门警钟楼到底是哪一年建成的？警钟楼下牌子上写的是1909年建，但是有人说是1910年建成的，更有人说是1900年，到底是谁对？ 第三，小南门警钟楼怎样从铁塔变成了钢筋混凝土建筑了，这一点大家都说不清，好像成了悬案，怪不得有人在网上大叫弄不懂！ 第一个问题在一年半前就有一位夏威夷网友提出异议，我查了一下，的确有问题，同时又发现了后面二个问题，这样变成都不能解释了，寻寻觅觅一年半，现在重新提起这个话题，我们一起来看看。 苍老的警钟楼
我们先来看《沪游杂记》，这里有几张警钟楼的画。 沪游杂记中的警钟楼
它们的确一模一样，原以为小南门这里本来就有警钟楼。但是仔细检查；在这张图片上有一段文字说明； “英工部局旁设一木架，顶悬大钟，高耸似塔架，分五层，以梯盘旋而上，遇火警先撞乱钟数十下，稍停，再以钟之声数分地段；如美界，一声一停；英界在大马路北，二声一停；大马路南，三声一停；法界四声一停，昼则悬旗，夜则挂灯，以示方向，租界礼拜堂亦击乱钟相应，各处水龙闻声赴救，颇称迅速。” 洋水龙救火
这个钟楼在英工部局旁，肯定不在老城厢，看来它与小南门警钟楼没有关系。 再说，《沪游杂记》作者是葛元喣，光绪二年（1876年）《沪游杂记》成书，已经有警钟楼的图片，而且不止一张。小南门警钟楼不管是1900年建造的，还是1909年，1910年建造的，葛元喣光绪二年（1876年）写书时小南门警钟楼还不存在。 那么是不是可以下结论它们没有一点关系呢？也不一定！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像？看我道来！ 上海老城厢救火事业早在光绪八年（1882年）就有“北城九辅众安社”，后来竟然发展到39家，他们各自为政，有时一处火警，各社同往救援，常发生矛盾，令人忧心忡忡，更有甚者；租界借口华界“火政不良”，要求租界救火会进入华界。 在李平书等人倡议下，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联合各救火会成立“上海救火联合会”，整顿华界消防。“上海救火联合会”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建一座警钟楼，有先例在前，就按租界的警钟楼模样建一个，所以它们一模一样，但是，都说小南门警钟楼是钢结构的。 这些都是资料里介绍的，有什么依据？为此我开始了“重大工程”，追查它的历史依据——请教我的老先生“申报”。 为什么说是“重大工程”？警钟楼的下面有一块牌子，上面记录有；钢筋混凝土结构，1909年建。 建于1909年
就这一句话够我忙的了！要翻1909年整整一年的“申报”，是何等的工作量！我去了三个半天的图书馆，没有收获，第四次去，下定决心慢慢来，一页一页地仔细看，千万不要漏了，因为漏过了就等于白翻。有了！有了！终于有了一点信息。 据我所查；1909年九月初五申报已经有报道，议建火警钟楼，订期十一月竣工，时已九月，还有潘姓等人不肯搬迁，但是此火警钟楼在果育堂，没有详细报道，应该不是它的，一场空欢喜。 1909年九月初五关于警钟楼的报道
下面这条消息就能确准是小南门警钟楼的，这是1909年十月初五。 1909年十月初五关于警钟楼的报道
“城厢内外救火联合会”会长李钟珏上报上海县衙，议建警钟楼，期于闻警迅集救援。县署批拨小南门内二十五保十一图旧时五廒漕仓废基地，大小为二亩五分许，所以这是正式上报的时间，已经是1909年年底了。 这块地皮就是现在小南门警钟楼的地方，咸丰年间兵燹（小刀会起义），已被荒废，堆积大量的泥土成为高墩，此时已清除干净。钟楼有四柱，纯用铁质，高十丈五尺（约35米）；上有警钟一座，重四千八百磅，均由求新厂（求新造船厂）承造，计价银七千二百五十两。 看到这里真的令人振奋，好几天来的辛苦没有白费，这里字字句句绝对可靠。 它说明了，警钟楼1909年十月上报准备开工，县衙还命令地方多加保护，以免无知之徒造谣生事或占地不让；还该注意有人偷盗料物。 同时也说明了这座警钟楼是钢结构的，确准无疑。就是这句话给后面带来了无穷的问题，因为在我们的印象中小南门警钟楼决不是钢结构的，内中奥妙才刚刚展开，这也是我写这篇博文最困难的地方，大海捞针，慢慢来。 1909年十月十三日关于警钟楼的报道
1909年十月十三日县衙正式批示见诸于“申报”，还用了“妥为弹压”之说，可见衙门对此非常重视。 1909年十月二十三日关于警钟楼的报道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详细，1909年十月二十三日求新厂已经在现场浇注三和土（混凝土）地基，并报请县衙城墙守将，将钟楼钢构件用起重机吊上城墙，这样搬运既快又省力。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其实你可以想象；小南门城墙外是城壕；城墙里的房屋拥挤不堪，没有像样的道路，大型构件怎么走。 这条新闻里还说明；塔下的“上海救火联合会”大楼由黄少记承造，同时透露了工程的工期；“明年（1910年）三月可以完工”。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现在警钟楼下的那块牌子上写的1909年建，已经有待于商榷，更不要说钢筋混凝土结构了，因为建的千真万确是钢结构。 事实上第二年三月“上海救火联合会”大楼是否完工了？警钟楼将在什么时候完工？我们再往下看； 到了1909年十一月十一日关于警钟楼的报道更详细，钟的高度三十九寸，下沿口径六十寸，还有一句关键的话；“分作六层四柱旁栏纯用钢质”所以它的原样就是钢结构件的。 这些都见诸报端，现在很多资料和书籍都是出于这条消息，有的还照搬照抄。 1909年十一月十一日关于警钟楼的报道
有了土地，开始向各界募金，道台、知县、巡警总局总办带头捐款，带动了南市的会馆、公所、救火会、善堂及其他团体纷纷响应，老城厢500余家商号捐款就占总额一半，可见小南门警钟楼在当时对老城厢的重要性，下面这条消息就是佐证。 1909年十二月初五关于警钟楼的报道
到了1910年春节，看来警钟楼的建造很顺利，尽管资金还很紧张。救火联合会已经开会讨论建成后的善后工作；例如四小时一班，包括钟声的含义也在这次会议里定下来了；有警先鸣乱钟，肇嘉浜（复兴东路）北鸣钟一下一停；肇嘉浜南二下一停；城外十六铺到董家渡三下一停等等，看着令人钦佩。 1910年正月初五关于警钟楼的报道
果然，资金出现了问题，县衙批是批了，资金不到位，再说工程太大，预算当然要出问题，所需资金已从七千二百五十两升达二万两，申报上大声呼吁大家慷慨解囊。 1910年六月二十二日关于警钟楼的报道（1910,7,28）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农历1910年八月二十四日，小南门警钟楼即将完工，期间未见有“救火联合会”大楼完工的报道，看来它们将同步完工。 李平书在这里起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八月二十四日“救火联合会”召开全体会议，此次会议在蓬莱路开的，改选李平书为会长（第四任），这是李平书第二次当会长，前一次是首任。 1910年八月二十四日关于警钟楼的报道
完工了！完工了！百姓奔走相告，申报也报道了完工落成时间——九月二十八日（公历1910年10月30日）。 1910年九月二十六日关于警钟楼的报道（1910,10,28）
你可能不理解老百姓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这不是我虚构出来的，很多书有记录，其实回过来想想，东方明珠建成时你也不是高兴过一阵子，在一百年前，人们能登高一览老上海的全景，绝对不是现在人所能理解的心情。 落成后限五天时间让百姓登楼游观，这样的场景岂不轰动整个上海滩！ 1910年九月二十九日关于警钟楼的报道（1910,10,31）
关于落成大会有详细的记录；苏州、松江、吴城、等救火团体代表，本埠商团代表共六百余人与会，总共出席会议的有一千余人，会议从下午一时开到五点，它宣告了老上海有了一座自己设计、自己制造，高35米的最高建筑。那么它是什么样子的呢？你会说；“我们都见过，不就是小南门的那个？”，那么你看看下面这张照片。 小南门警钟楼——建于1910年
看不懂了吧！这才是小南门警钟楼的真正原样？当我在“老上海”图册里看到它时，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但又陌生”。四四方方的造型和现在的警钟楼很相像，下面的楼就是“救火联合会”大楼。 小南门救火会
如果这个钢结构警钟楼保留到现在，我们的故事就完了；如果当初造的就是塔下牌子上写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我们的故事也就结束了，现在出大问题了，请看下面这张照片； 日战时的小南门警钟楼
这张照片摄于1937年“八一三”，日军肆虐南市，大批民房被炸毁，小南门警钟楼侥幸保存，敏感的我看了这张照片就有了警示；1910年建的警钟楼是钢结构的，而现在的警钟楼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它是什么时候变过来的？为什么变过来？这是一个天大的谜，要查它的演变必须查1910年到1959年的钟楼历史，这是何等样的工作量，现在这张照片给我提了一个醒，至少在1937年它已经变了样！也就是说在1910年到1937年之间完成了转变。 所以我们的故事没有完，这里是上集，下集还只是有一个线索，还有极大的工作量在等着我，我常说；“我的博客是大家的博客”。我在“心情随笔”里发出了求援，得到了很多网友的支持，其中网友《mylife880》还在图书管理帮我们一起在查，真的要谢谢朋友们，你们给了我信心。如果你有关于变身的信息可以发在“心情随笔”的回复里，让我们一起来完成下集。 本集看上去有一点繁杂，用了太多的申报报道，其实我的用意；这些资料得来很不容易，有关的信息我都放在这里，有需要的网友可以免除这艰难的寻找，就可以应用了。
——蔡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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