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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道派修真要旨

 天地虚怀一 2012-03-13

丹道派修真要旨

道家學術思想,在漢以前,本與當時之神仙派分途,自晉梁迄宋無而後,丹道派鼎盛,並充實神仙派之內容,擴大其修養範圍,上與先期道家合流,繼承其統緒,旁參儒釋旨要,抉其精微,治合入道而發揚光大之,影響殊為深遠,於焉世人凡舉道家,類即指丹道派(神仙家)而言矣。本來,所謂丹道派者,係合丹家與道家之總稱;丹家乃養生家,道家乃道德家,合之始得全。惟就道德家言,則丹道派除實踐道德以自高其人品而超絕物我外,尙有內存生命鍛鍊之一途;固不限於實踐聖賢之修持為主旨也,就養生家言,除特重養生延命之原理原則與修煉外,尙有其內養道德,甄陶品格,鍛鍊精神,以期超凡入聖之一途;固不限於研求形體存在之壽命學與長生久視為主旨也。至此神仙家始脫離先秦方士派之膚旨,而入於道家博大精深之學術領域,得與任何學派況衡矣。是故丹道派者,乃上承羲黃老莊之旨要,而以聖修神化登真為主旨,以內聖工夫為神化之基礎,以神化工夫為登真之妙用。其道足為天下法,其言足為萬世師;隱世可為高真聖哲,離世可為羽化沖舉,此其全修也。故修真之士,須以與聖人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天地合其真,與宇宙合其常,為最高理想,此即為「真人境界」,亦即為人生修養之最高境界也。故此修真派(或全真派),須自聖賢起修,重大用而不重小用,重神化而不重物化。儒家對人生修養,重人品、重氣骨、重學養、重天人合一。道家修真之士除此以外,尙重神韻神品,重天機天趣,重道養,重與道合真。以是,故能極高明而徹博大,盡精微而極悠久,能超越一切,而又能涵蓋一切。至此境地,自能觸途皆悟,圓通無礙,清明在躬,萬有瞭然,其高絕人寰為何如?可知也!若徒以端拱靜坐,烹鉛煉汞,冀期卻病延年為唯一職誌,則踁踁乎小人矣!
  修真一派,以現代語言之,亦可以說是人生之「唯真主義派」、一切求真,一切唯真。夫後天之形質,一切皆為假捨,所謂「凡相皆非真」是也。道家欲人之去幻歸真,返樸還淳,完全脫離「虛偽世界」「物質世界」之樊籠,而入於「真實世界」「精神世界」之境域;故一以返於「先天之真常」合於「自然之妙諦」為唯一旨趣。良以心境清寂,則憂歡兩忘;神境虛明,則真機現前。佛家重「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儒家重人之「赤子之心」,亦即在得見我之「真面目」與「真心」也。大凡人類企求之最高理想境界,可以說即為「真善美境界」,真者必美,美者不必真;真者必善,善者不必真;故舉真而美善自在其中矣。因其修真,故理須求其為真理,道須求其為真道,心須求其為真心,性須求其為真性,情須求其為真情,意須求其為真意,推而及其他一切,莫不皆然。故道門全真派之主旨,要在全真人生與天地萬有之真而已!亦即是以完成其人生真善美之理想境界為主旨。人生之內在生命,實賴真善美賦予其神質而不朽。此不但人生所探求之理想如是,即任何一宗教或藝術所探求者,莫不如是也。能全其真,生命之形體與精神及心性之韻律,始能臻於宇宙之真常境界而能不壞不朽,否則徒有軀殼之形相,徒有自然之生死,不能解脫超化,使神情襟運,常在清都絳闕間;故丹道派兀兀孜孜者,唯在求其至真至美至善之理想人生境界之圓滿完成也。故不僅為「人生的唯真主義」,且亦為「人生的唯美主義」,與「人生的唯善主義」。若謂徒在事業功名中求,富貴利祿中求,聲色犬馬中求,妻妾兒兒女中求,此皆求在外者也,與人生之本質及真我,毫無干涉,此等事,有之不能加我一分,無之不能減我一分,且亦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到頭皆空,萬緣皆假,萬相皆幻,何苦滯形著想,襲故泥俗,而不迷途知返哉!道門中人士,從養生而入聖域,登真境,與道合一,若無此高遠超絕之認識,解脫物質世界塵縛,特立獨行,艱苦修持,又何能完成其人生藝術之最高絕詣,超形解象,脫生出死,而得超然世外,以與天地同流也。
  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 君子存之。」存之者,存其有以異於禽獸的人心人性之先天一點本來靈明,擴而充之,因以得超凡入聖之功而已。去之者,去其所以異於禽獸的人心人性之先天一點本來靈明,汨而沒之,因以致墮入衣冠禽獸之域而已。孟子曰:「人皆可以為堯舜。」陽明本之謂:「滿街都是聖人。」此就其本有之人性,擴而已充之、因而盡之之功也。呂祖曰:「天涯盡說人尋物,走遍天涯不見人。」香芝本之謂:「滿街是禽獸。」此就其本有之原始獸性,繼而放之、順而長之之果也。故三教聖人教人做人,總以遠離禽獸境界為起步工夫,完成其為一個人為中乘工夫,超凡入聖為上乘工夫,道家則更以超聖入神與神化登真為最上一乘工夫。務使有醖藉空靈之氣骨,有幽韻冷香之意境,有超軼絕塵,不從人間來之風致,有姑射仙人,飲露餐風之神韻;方能望道采斐亹,聲光燁然。
  人而欲完成其人之所為人之道,與聖功神化之功,主在內修其心性,全為向內發展,向內收斂,以在其人的本質上完成其人生;而非外修其事功,全力向外發展,以在其人的事業上完成其人生。有奈何世人,多輕其內而重其外,忘其本而逐其末,執迷而不悟,至死而自覺也。充實其人生,高尚其人生,完成其人生,超化其人生,四者全在其人之內在的本質上,若謂在外,則古今中外歷史上之帝王將相,事功足以彪炳千秋,其人之內在本質無以異於禽獸者,又不知凡幾?至僅煊赫一時,如電光過隙之風雲人物,或滯殼迷封,不能以物觀物,以物付物,於役終生者則更不足道矣。故孟子謂「禹稷顏回同道」,「孔子賢於堯舜」。而孔子遇長沮桀溺,喟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長沮桀溺等,均無赫赫之聲名與彪炳之事功,然而孔子重之,願為之與,余則皆視為「鳥獸不可與同群」之徒;實以長沮等內在本質之成就超然也。夫沐猴而冠以帝王之冠,衣心將相之服,封之以爵祿之位,其仍為猴也無以異,以未能易其本質也,人亦猶然。故儒家在修養上重氣質變化,道家除氣質變化外,尤重心性變化,(按:此係後天之心性。)形神俱妙,而佛家則以明心見性為不二法門,以生死究竟為唯一修途,俱所重者在內而非外,在質而非象,在神而非形也。易言之,這完全是人生的一個精神世界之滿足,內在世界之完成,而非物質世界之滿足,外在世界之完成也。
  孟子有言曰:「無惻隱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以是四者,乃仁義禮智之四端也。自古以來,未聞有「無富貴功名利祿,非人也」之語,以其確無關於人的本質之完成。孟子並以仁義忠信,樂善不倦為天爵,而公卿大夫為人爵,亦旨在尊道德而輕事功耳。孔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贫與贱,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以此富貴貧賤,皆無與於我,不能損益真我之分毫。故又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世未聞有「朝富貴,夕死可矣」者,此即道德重於富貴,內成重於外成之的旨也。
  丹道派之主要修為,在重內養而輕外修,重精神而輕物質,重道德而輕事功,重心性而輕形骸。故主性命雙修,而期性命 又徹,俾臻於「天人一體」「物我無分」之「神虛合一」之最高人生藝術境界。故力主內修心性與精氣神,外應宇宙乾坤之神理與天機,一以使天人物我之精神生命交流互織,期解脫蛻化肉體之假我,而達於金剛不壞、與天地同在與宇宙永存之真我,為其最高化境。故非有清邃之神質,超軼之靈境,憂亹之文采,圓融之慧覺,再會之以聲應機緣,持之以有恆精進,不能也。丹道派之大成人,須學究天人,道彌宇宙,德貫今古,神融物我;方能得有清波容與,空靈瓊瑰之超人超世之煉養與成就。否則,若徒恃曠世無疇之丹法,交舊人之捫籥,不能了悟性命玄微,生死大道,充其極,亦衹一個能茍延其自然生命與形體生命之「丹匠」或「通靈猴精」而已!實無以異於行尸走肉之塵沙世間凡夫也。又何望其能有駕素波而濯青云之飄軼,旁日月而千斗牛之之高絕哉!
  丹道派對人生之修養,本係以超凡入圣為初關,超聖入神為中關,超神入化為上關,而以「神虛合一」「與天地精神獨往來」為最上一關。務使天機自在流行,天趣自在盎然,毫無後天俗染塵縛、與人間煙火味,為貫串其間之最妙義諦,此又豈可為世俗人道哉!故丹道家人,徹始徹終,即重人之風度、氣宇、意象、神韻、靈致等之養成,總期能有高明清虛,圓明澄徹之慧,有瀟灑飄逸、脫落不群之概,有清虛靄如、沖和湛融之象,有氣韻幽渺、生意清瑩之態,有婉美靈秀、神態悠悠自在之風,有堂廡廓大、容天地而有余之量,此即所謂聖功神化之妙造也。故歷來稱頌人恆以具有「仙風道骨」為極品,即可於此中見其涯略矣。手摶日月而贊天地,旋轉乾坤而參造化,其神工妙運,全在於斯!這便是「真正人生之清醒」,與「真正人生之完成」!惟如此,繼能自我創造其真美善之人生藝術境界。
  故修道人宜內忘其生活意誌之慾,外忘其塵世名利之想。有我而能切入忘我無我之境,此內在之自我解脫也。有物而能切入忘物無物之境,此外在之自我解脫也。居塵而不染於塵,住世而不滯於世,處名而不拘於名,臨利而不死於利;超然自在,悠然自得,深會於宇宙永恒而入于「天人一體」「物我無分」之高妙境界,渾不知何者為天?何者為人?何者為物?何者為我?方為宇宙之「真常境界」。此即是「清虛之神圣」!否則勞碌終生,總埋黃土,饒能久視,終歸幻滅!夫造境不能清超空曠,湛寂虛明,則難期精義入神,靈光四射;便始終落於塵濁,泥一跡象,而自陷「凡下」之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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