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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 本草学习笔记 16-18

 盲人王后 2012-06-16
枸杞子与地骨皮
中药学一般认为植物的实(包括果实和种子)主收藏,根主升发。其实也不全面,实虽然是植物存储能量的地方,但得到水土却能生发;根能够给植株提供养料是属于升发,到了秋季却又退藏。因此说实与根是往返运动的两个端点,实是由藏而生;根是由生而藏。都能起到拐点的作用。但要注意根这个拐点并不都典型,因为根一年四季都有,是伴随植物生命全程的,就不好体现它的升极而降;而实一般到了秋季这个收藏的季节才有,就能很好的体现它收藏之中蕴有生发这个特点。所以普遍认为枸杞子是阴中含阳,地骨皮主要是甘寒滋阴清热。也有人解释为本乎天者得阳气,本乎地者得阴气,因此枸杞子阴中有阳,地骨皮纯阴。有人吃枸杞子过多会造成鼻衄,还有些阴虚体质的人吃枸杞子可能会出汗不止,这都证明了枸杞子含有阳气。所以我们一般认为生地补的是肾阴,枸杞子补的是肾精,阴是静态的,肾精则要阴中含阳,五子衍宗丸中就用到它,也证实了它填补肾精的作用。枸杞子是由阴出阳,或许这就是它与地黄等药物的不同。由阴出阳很象工地上用的打夯机,把它砸到最底下以后,它“腾”的一声反弹上来。如果是地黄就只是象一滩泥砸下去,墩在地上,没有后面的反弹劲。所以地黄显得死板,没有枸杞子活泼。在机体内肝脏是由阴出阳的脏器,当然和枸杞子的气机最接近,因此把它应用到补肝名方一贯煎中。
枸杞子有一个最佳拍档就是菊花,这两味药组合在一起养生很好,古代有个方子即“枸杞子与甘菊花相对蜜丸,久服则终身无目疾,兼不中风及生疔疽”。枸杞子是水中升木,菊花是木受金制,恰好是处于两极的两个转折点。虽然可以用升降来概括二者配合的作用,但又不是纯升纯降,一个是降极而升,一个是升极而降。可以说是升中有降,降中有升,非常的含蓄,象阴阳鱼一样,黑鱼里面有白眼,白鱼里面有黑眼。并且二味药都不燥烈,枸杞子又有很好的补益作用,久服无弊。调理肝气非常合适。所以能够终身无目疾,兼不中风。有人把它们和地黄丸组合在一起,就给地黄丸家族又增添了一个成员,杞菊地黄丸。
四逆散也是调理肝气的好方子,但里面的升降没有互相包容,柴胡只升不降,枳壳以降为主,而且柴胡伤阴,枳壳破气,不适合久服,因此不如杞菊组合显得王道。当然,如果想较快的调整气机的话,还是需要四逆散的霸道,用杞菊肯定缓不济事。
和枸杞子相比,地骨皮以滋阴清热为主,治虚劳潮热盗汗,肺热咳喘,吐血,衄血等。和一般滋阴药物不同的是地骨皮补的阴是流动性的,王好古认为地骨皮入足少阴,手少阳经。入足少阴经好理解,因为肾是阴气的大本营。手少阳是三焦经,是气机由下向上,由内到外的通路,入手少阳经意思是地骨皮补的阴可以在体内流动,不象地黄都沉在下焦。象泻白散用地骨皮,说明它可以上行入肺;李东垣又说它“治在表无定之风邪,传尸有汗之骨蒸。”说明它既能外出达表,又能深入骨髓,可以说是畅达表里。所以王绍隆说:“以地中之骨皮,甘寒清润,不泥不滞,非地黄、麦冬同流。”它为什么能不泥不滞呢,这要看一下枸杞这种植物的特点,枸杞产于我国的西部,西部是收藏的方位,在那里的植物应该生长比较缓慢,而且不会太茂盛,地下部分大于地上部分。枸杞却很反常,一年要发三次叶子,结果实也是一茬接一茬,生机非常旺盛。所以邹澍说它“木气最畅……于秘密中行升发”。 《外科精义》记载:“地骨皮不以多少,杵为细末,每用纸燃蘸絍疮口内,频用自然生肉。”现代有人用它治疗口腔溃疡及上消化道溃疡有效。由这些生肌疗疮的作用,可以看出它不仅滋阴清热,还能使机体生机旺盛。既然木气最畅,当然也就补流动之阴,而不是死水一潭。不过,即使它能流动畅达,也还是没有辛散之性,在道路通畅的情况下,它能来回驰骋。如果道路不通畅,地骨皮也就无能为力了,这时要用牡丹皮。因为地骨皮疗有汗之骨蒸,牡丹皮疗无汗之骨蒸。
 
菟丝子
菟丝子是一种寄生植物,它本身不合成养分,靠吸取其它植物的营养生活,如果拿社会现象来作比喻的话,它类似不劳而获的剥削阶级。剥削阶级凭借什么剥削呢,当然是土地或资金等固定的东西,靠这些东西来吸取劳动力,如果把资金和劳动力按照阴阳来分一下类的话,当然资金是实实在在的,属于阴;劳动力是活动的,无形的,属于阳。所以说资本家剥削工人实际上是一种以阴吸阳之象。菟丝子也是这样,它本身含有阴气比较多,然后凭借这个资本去吸取宿主的阳气,阴阳相合以后当然是阳生阴长,植株逐渐长大。为什么宿主的阳气能被它吸走呢,因为它阴气充足,卢之颐说菟丝子:“设内无阴,则纤微之物安能受气以生”,就是说菟丝子虽然微小,却含有丰富的阴气。就象是富有的发达国家人口虽少,可是资金雄厚,宿主象是第三世界国家,贫穷国家的人一般都愿意去发达国家去打工,把劳动力向外输出,甘愿受剥削,这虽说是社会现象,其实也是自然现象,万物一理。其结果当然是发达国家阳生阴长,越来越富有,贫穷国家就不用说了,所以说菟丝子是有害植物,严重时会导致宿主枯萎死亡。
但是国际社会的实际情况也并不是发展中国家逐渐枯萎了,它们不会只输出劳力,同时还要尽量地吸引资金。以前讨论过茯苓是以阳吸阴,这里和菟丝子的以阴吸阳做一个对比,茯苓是松树根的阳气充足,它要吸取阴气来搭配,阳气充足相等于劳动力过盛,它要招商引资才能阴阳协调,以达到阳生阴长的状态,所以第三世界国家总是喜欢招商引资就是以阳吸阴的表现,其实也是自然现象。我们看,发达国家用资金吸引劳力,发展中国家用劳力吸引资金,不正是心肾既济,阴阳交泰的表现吗。因此国际社会也是需要水火相射才能达到协调平衡,不然天下就乱了。
《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有个方子叫茯菟丸,由菟丝子、茯苓、石莲子组成,能够养心补肾,固精止遗。治疗心肾俱虚,真阳不固,溺有余沥,小便白浊,梦寐频泄等。这个方子的配伍很巧妙,菟丝子在肾脏以阴吸阳,茯苓在心脏以阳吸阴,让心肾互利合作,再加上莲子补脾作为媒婆运转中焦,很明显可以交通心肾,和交泰丸相比显得更王道,能够久服无弊。这个是在心肾范围内交通阴阳,还有一个方子在肾脏内部交通阴阳,即玄菟丸,出自《侣山堂类辩》,用来潜消痘毒,对痘毒的病机我们不太熟悉,但即使只分析这两味药物的作用也会发现配伍的巧妙。这两味药物都是补肾的,性质却是一阴一阳,玄参不象地黄,它可以由阴出阳,是枢机之药,玄参是侧重于阴出,菟丝子则是侧重于阳入,从这个角度来说,它们是在肾脏内部调整阴阳出入,虽然现在天花不见了,完全可以把这个方子借用到别的疾病。
总的来说,菟丝子作用虽多,只要知道它是由阴吸阳就算抓住了主线。当然菟丝子在生长中是以阴吸阳,并不等于在体内也是以阴吸阳,说不定到体内由于环境的改变而变成了由阴吐阳,以前论述茯苓时说过,药物在体内的气化就是一个可逆反应,平衡点有时会向分解方向移动,有时会向合成方向移动,一般是取决于病机和方剂的配伍。其实这也不影响对它的理解,比如茯菟丸中,如果菟丝子是由阴吐阳,那么茯苓就是由阳吐阴,还是交通阴阳,互通有无。
桑寄生
桑寄生和菟丝子有些类似,也是寄生植物,我们前面说了,寄生植物都是剥削阶级,是以阴吸阳,那么桑寄生的作用就和菟丝子没有区别了吗,其实也不是,古人用一药就有一药之理,很少有雷同的。
寄生植物包括两类,一类是全寄生,一类是半寄生。全寄生的没有叶绿素,完全靠宿主供给营养,菟丝子就属于全寄生,全寄生植物对宿主危害非常大,因为它本身不劳而获;半寄生的植物不同,它含有叶绿素,可以自己合成养分,只是从宿主吸取水分和矿物质,所以也叫“水寄生”,桑寄生就属于半寄生,这种植物对宿主危害不是特别大,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可以看成是“天然嫁接”。桑树供养桑枝和桑寄生就象养育自己的孩子和侄子,并没有把桑寄生当成敌人,桑寄生也不象菟丝子那么“自私”,拼命地剥削它的宿主。所以桑寄生的抽吸能力不如菟丝子,补肾作用也就比不上菟丝子,在现代的中药学里,桑寄生没有归类于补肾剂,而是归于祛风湿药。我们知道桑枝就是一味通利关节,治疗肢体疼痛的药物,桑寄生生长在桑枝上,可以得其气。缪希雍说:“桑寄生感桑之精气而生……详其主治,本于桑而抽其精英,故功用比桑尤胜。”刘潜江说:“此之转化为寄生者,即以转化为优,而功懋于血脉……其功胜于桑者,故不独治风,而并疗风湿为脚腿疼痛者。”
陕西名医杜雨茂先生对桑寄生有很深的理解,曾有一篇文章介绍他运用桑寄生的独到经验,该文指出:桑寄生具走散之性,入肝而调畅气机,开通三焦。得其散性,化液而泉源不竭,虽散而津液无伤,最能推动气化,复原升降,是以三焦不通诸疾,用之辄效。若气血亏虚者,常合八珍汤;气机郁滯者,每伍逍遥散。因桑寄生可通达四末,杜先生常用之作为引经之药,以治疗四肢末梢神经炎。另外还认为它有较强的利尿作用,用来治疗肾病及心衰引起的水肿。原文还有许多精彩之处,不能一一摘录,总的精神是桑寄生以疏通为主,然后有补肾作用。能补肾或许就是它和桑枝的区别,因为它毕竟是寄生类植物。《本经》记载:“主腰痛,小儿背强,痈肿,安胎,充肌肤,坚发齿,长须眉。”从这里可以看出,前半部分表明它能够通,后半部分表明它能够补。独活寄生汤用它可以说是一物两用,既能通经络,又能补肝肾。
桑寄生既然善通,为什么还能安胎呢?菟丝子也能安胎,而且张锡纯通过实践得出菟丝子安胎作用最强的结论。既然这两种药物都能安胎,看来是和它们都属于寄生植物有关系。其实胎儿也是寄生的,他本身不吃饭,只能靠母亲提供营养,可以说与寄生植物非常相像。由于同气相求的原因,寄生类植物能安胎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青蒿与茵陈蒿
张锡纯把青蒿和茵陈蒿当作一味药物,认为“茵陈为青蒿之嫩者,得初春少阳生发之气”。然而茵陈蒿和青蒿确实不是一味药物,茵陈蒿是多年生的,青蒿是一年生的。连张锡纯这样的先哲都误认为二者是一物,说明它们的功用应该是很相近的。总的来说,都是味苦寒凉,气味芳香,得少阳之气,能够生发。分开来说茵陈蒿主要治黄疸,青蒿主要清热。
我们可以从这两种植物生命周期的不同来探讨其药性的不同。青蒿是一年生植物,从一粒种子白手起家,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因此它里面既有生发的阳气,又有积攒的阴气;茵陈蒿就不同了,古人说它是因陈,卢之颐说“因者,仍也,托也;陈者,故也,有也”,陈是它往年的旧根,它每年春天都是在这个陈根上发出来新芽,可见它不是白手起家,而是仗着祖上的基业,就好象刚开始做生意就有很多本钱,自己光有开拓性就行了,不象青蒿那么注意积攒阴气。但要注意,茵陈蒿的本钱在哪呢?在老根上,我们用药时是去掉老根的,只用嫩芽。这就等于把它的阴气都扔掉了,只留下它的生发之气。我们也可以这样来理解,事物总是阴阳的平衡体,青蒿中的阴与阳是平衡的,茵陈蒿中的阴阳也是平衡的,但茵陈蒿中阴阳分布的部位却不均匀,它的阴气主要存储在老根里,嫩芽以阳气为主,这样一来茵陈蒿明显不如青蒿含有的阴气多,因此造就了它们的主治方向不同。
青蒿含阴气多,又能芳香外达,也就善清骨蒸劳热。《神农本草经》记载它主“留热在骨节间”。骨蒸一般是由于阴血虚少,阳气又陷入阴分进行煎熬,使人感觉着热从里面发出来,治疗如果单纯升提阳气,用一些阳药,可能对阴血更加伤害;如果单纯滋阴,阳气陷在里面出不来,将来还会消耗阴血,所以必须寻找既能滋阴又能散邪的药物,青蒿无疑是非常适合的。《本草新编》:“青蒿,专解骨蒸劳热,尤能泄暑热之火,泄火热而不耗气血……因其体既轻,而性兼补阴……青蒿能引骨中之火,行于肌表,而沙参、地骨皮只能凉骨中之火,而不能外泄也。”著名的青蒿鳖甲汤就是治疗“治疗温病夜热早凉 热退无汗热自阴来者”,吴鞠通本人说是从小柴胡汤变化来的,用青蒿来代替柴胡引邪外出(可能是担心柴胡伤阴)。因为青蒿含阴气较足,和茵陈蒿比起来就偏于血分,所以又常被用来凉血止血。总之青蒿是散热而不伤阴。
茵陈蒿因为含阴气较少,其功效以散为主,正象张锡纯说的“得初春少阳生发之气”。《本经》记载它“主风湿寒热邪气,热结黄疸。”黄疸是湿热结滯形成的,用茵陈蒿可以把它散开。一般有黄疸就会有湿,它是湿邪乘脾造成的(土属湿而还病于湿),茵陈蒿阴气较少,不会助湿邪,同时又寒凉疏散,助肝疏脾,因此几乎成了治疗黄疸的专药,即使阴黄也可配伍温阳药而使用。青蒿虽然也能芳香疏散,却很少在治疗黄疸的方子中出现,可能是怕它助湿。张元素认为茵陈蒿入膀胱经,《名医别录》记载它能治小便不利,可见它有协助膀胱气化的作用,与桂枝的区别可能是一寒一热,但都能够辛开。当然,小便不利也可能由湿热引起,用茵陈蒿散开湿热以后小便自然通利。文献中茵陈蒿还有“去伏瘕”,“通关节”的记载,都说明了它善于疏通散结,青蒿对这种有形的结滯是散不开的。茵陈蒿是在早春采药,正是楞头小伙子的阶段,所以敢四处闯荡的疏散;青蒿的采割到初夏了,相等于人生中很成熟的阶段,又加上它是白手起家,不是富二代,因此就显得保守的多。
 

龟板与鳖甲
龟和鳖都属于爬行纲龟鳖目,它们的外形很像,很多人甚至不会区分。而且龟板和鳖甲功效也很接近,都是滋阴的常用药物,但如果把二味进行比较的话,又可以分出阴阳,其中龟板偏阴,鳖甲偏阳。二者都是骨质的药物,骨属肾水,有坚冰之象,所以都能潜藏入肾,以补肾阴。龟上下都有甲,只露出四肢、头尾,可见它封固地很严实,所以是阴中之阴。鳖只有上甲没有下甲,当然我们也不知道龟和鳖为什么分别进化成这样,但却可以这样来理解它们的区别:龟是冻地很结实的一块坚冰,鳖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一块坚冰的,但因为它的秉性属阴中之阳,阳气要破阴而出,也就是要熔化坚冰,在进化过程中逐渐把下面的一半冰熔化掉了,所以变成只有上甲,并且我们知道鳖甲的四周有裙边,质地比较柔软,这就象是冰水混合物,介于冰和水之间,是将要熔化还没完全熔化的状态。由阴转阳在机体脏腑中正好对应的是肝胆,所以鳖甲色青入肝,主劳疟寒热,胁下癥瘕等。龟板在《本经》中也“破癥瘕”,但在后世的应用较少,主要还是用它来补肾滋阴,治疗腰痛,骨痿,阴虚风动,小儿囟门不合等。其实三甲(龟板、鳖甲、牡蛎)都能破瘕软坚,它们的共同原理是因为三者都是味咸质硬,而鳖甲破癥瘕又有它独到之处,即阴中出阳,无形之阳能把有形之阴熔化掉,就象它的下甲逐渐退化一样。正是因为阳要摆脱阴的束缚,破阴而出,和少阳和厥阴的关系比较相近,所以它更善于治疗肝胆疾患造成的胁下痞坚,如治疗疟母的鳖甲煎丸就是鳖甲用量独重。
吴鞠通有个名方青蒿鳖甲汤,治疗邪热内伏证,表现为夜热早凉,热退无汗,舌红少苔,脉数。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热退无汗,邪热折腾一晚上以后,并没有通过体表出去,它又退缩到阴分潜藏起来了。一般的药物还入不了那么深,接触不到邪热,所以选择了鳖甲,能够潜入阴分以逐邪,为什么不用龟板呢,龟板入而不能出,虽然也很深入,能够接触到邪热了,但和邪热一起潜伏下来,那样就更麻烦了。鳖甲就能直入阴分,同时又由阴出阳,搜捕到邪热以后把它往外拉,但鳖甲达表的能力还是不行,因此要进行接力赛,把邪热交给青蒿,青蒿芳香清热透达,进一步引邪从体表透出。就是吴瑭说的:“此方有先入后出之妙,青蒿不能直入阴分,有鳖甲之领入也;鳖甲不能独出阳分,有青蒿之领出也。”总的来说鳖甲偏刚,龟板偏柔。鳖甲在滋补的同时有祛邪的功能,阴虚而有邪热的,都要用鳖甲,龟板只用于纯虚无邪的情况。
我们再通过龟和鳖生活习性的不同来比较二味药物,龟的习性喜阴,最喜欢呆在墙角等暗无天日的地方,把它放在地上,它准往沙发底下、床下爬;要是把它放在室外,它会尽量躲在阳光少的地方,不喜欢呆在明亮的地方。鳖的习性是喜阳怕阴,喜温怕寒。它不怕光,夜间有手电筒照它都不会逃离。鳖一般喜欢生活在阳光充足,通气较好的环境中,尤其是晴天丽日时,它喜欢在阳光下晒背,进行日光浴,直到背甲上水份干涸为止,俗称“晒壳”,每天约进行2~3小时,在环境安静而无危险感觉时,晒壳时间更长。它的这一生活习性在众多喜欢生活在阴暗、凉爽、潮湿环境的两栖爬行动物中显得很是特别。经验证明,自然环境中凡植物茂密的水域或藕叶等水生植物满塘的水中是很少有鳖的,甚至时常发现鳖向它处迁徙的现象。乌龟性情温和,相互间无咬斗;鳖就不同了,常常相互撕咬,如果大小不同规格的鳖混养在同一池中,同类可互相残食。这种种习性都证明了龟与鳖偏阴偏阳的不同。
我们这里论述了龟板为阴中之阴,鳖甲为阴中之阳,但朱丹溪认为龟板是“阴中阳也”,怎么来理解呢?龟为真武大帝,居于北方,即后天卦的坎卦位置,坎为两阳夹一阴,从这个角度来说,龟板是阴中含阳,但这里突出的是阳气的潜藏,阳气正藏在里面休眠,没有发用,所以表现出寒冷的水象。鳖甲入肝胆,对应于东方的震卦,震是下面的阳气要努力破掉上面的坚冰,以转冬为春。因此龟板与鳖甲虽然都是阴中含有阳气,但其阳气的状态和位置是不同的,这也造就了它们药性的不同。
和龟板经常搭配的还有鹿角,古人说龟首常藏向腹,能通任脉,故取其甲补心补肾补血,皆以养阴也;鹿鼻常反向尾,能通督脉,故取其角以补命门补精补气,皆以养阳也。前面说了龟板是将坎中的一阳收敛入内,那么鹿角的作用正好相反,它也是阴中含阳,不过突出的是将阳外放,这从它的生长速度可以看出来,古人做过计算,鹿角一日夜能长数两,没有其它动物的骨头能长这么快。我们知道骨是通于肾的,骨头能长这么快,说明是肾中精气通过督脉顶到头顶上并且放出来了。乌龟是以生长慢而著称的,鹿角是以生长快而著称,所以龟板和鹿角一个是存款,一个是取款,方向正好是相反的。不过鹿角胶又和鹿角有所不同,鹿角的特性是锐意进取,如果久熬成胶,则阴阳合化而形成比较中和的气,廖希雍说:“鹿角熬成白胶,则气味甘缓,能通周身之血脉,又气薄味厚,降多升少,阳中之阴也”。正因为如此,龟鹿二仙胶才可以作为滋补药方常服无弊,如果是鹿角或鹿茸长期服用的话,恐怕是没好处的,它们能透阳外出,短期内虽然表现的精力旺盛,却对身体造成透支。
龟板与鳖甲
龟和鳖都属于爬行纲龟鳖目,它们的外形很像,很多人甚至不会区分。而且龟板和鳖甲功效也很接近,都是滋阴的常用药物,但如果把二味进行比较的话,又可以分出阴阳,其中龟板偏阴,鳖甲偏阳。二者都是骨质的药物,骨属肾水,有坚冰之象,所以都能潜藏入肾,以补肾阴。龟上下都有甲,只露出四肢、头尾,可见它封固地很严实,所以是阴中之阴。鳖只有上甲没有下甲,当然我们也不知道龟和鳖为什么分别进化成这样,但却可以这样来理解它们的区别:龟是冻地很结实的一块坚冰,鳖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一块坚冰的,但因为它的秉性属阴中之阳,阳气要破阴而出,也就是要熔化坚冰,在进化过程中逐渐把下面的一半冰熔化掉了,所以变成只有上甲,并且我们知道鳖甲的四周有裙边,质地比较柔软,这就象是冰水混合物,介于冰和水之间,是将要熔化还没完全熔化的状态。由阴转阳在机体脏腑中正好对应的是肝胆,所以鳖甲色青入肝,主劳疟寒热,胁下癥瘕等。龟板在《本经》中也“破癥瘕”,但在后世的应用较少,主要还是用它来补肾滋阴,治疗腰痛,骨痿,阴虚风动,小儿囟门不合等。其实三甲(龟板、鳖甲、牡蛎)都能破瘕软坚,它们的共同原理是因为三者都是味咸质硬,而鳖甲破癥瘕又有它独到之处,即阴中出阳,无形之阳能把有形之阴熔化掉,就象它的下甲逐渐退化一样。正是因为阳要摆脱阴的束缚,破阴而出,和少阳和厥阴的关系比较相近,所以它更善于治疗肝胆疾患造成的胁下痞坚,如治疗疟母的鳖甲煎丸就是鳖甲用量独重。
吴鞠通有个名方青蒿鳖甲汤,治疗邪热内伏证,表现为夜热早凉,热退无汗,舌红少苔,脉数。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热退无汗,邪热折腾一晚上以后,并没有通过体表出去,它又退缩到阴分潜藏起来了。一般的药物还入不了那么深,接触不到邪热,所以选择了鳖甲,能够潜入阴分以逐邪,为什么不用龟板呢,龟板入而不能出,虽然也很深入,能够接触到邪热了,但和邪热一起潜伏下来,那样就更麻烦了。鳖甲就能直入阴分,同时又由阴出阳,搜捕到邪热以后把它往外拉,但鳖甲达表的能力还是不行,因此要进行接力赛,把邪热交给青蒿,青蒿芳香清热透达,进一步引邪从体表透出。就是吴瑭说的:“此方有先入后出之妙,青蒿不能直入阴分,有鳖甲之领入也;鳖甲不能独出阳分,有青蒿之领出也。”总的来说鳖甲偏刚,龟板偏柔。鳖甲在滋补的同时有祛邪的功能,阴虚而有邪热的,都要用鳖甲,龟板只用于纯虚无邪的情况。
我们再通过龟和鳖生活习性的不同来比较二味药物,龟的习性喜阴,最喜欢呆在墙角等暗无天日的地方,把它放在地上,它准往沙发底下、床下爬;要是把它放在室外,它会尽量躲在阳光少的地方,不喜欢呆在明亮的地方。鳖的习性是喜阳怕阴,喜温怕寒。它不怕光,夜间有手电筒照它都不会逃离。鳖一般喜欢生活在阳光充足,通气较好的环境中,尤其是晴天丽日时,它喜欢在阳光下晒背,进行日光浴,直到背甲上水份干涸为止,俗称“晒壳”,每天约进行2~3小时,在环境安静而无危险感觉时,晒壳时间更长。它的这一生活习性在众多喜欢生活在阴暗、凉爽、潮湿环境的两栖爬行动物中显得很是特别。经验证明,自然环境中凡植物茂密的水域或藕叶等水生植物满塘的水中是很少有鳖的,甚至时常发现鳖向它处迁徙的现象。乌龟性情温和,相互间无咬斗;鳖就不同了,常常相互撕咬,如果大小不同规格的鳖混养在同一池中,同类可互相残食。这种种习性都证明了龟与鳖偏阴偏阳的不同。
我们这里论述了龟板为阴中之阴,鳖甲为阴中之阳,但朱丹溪认为龟板是“阴中阳也”,怎么来理解呢?龟为真武大帝,居于北方,即后天卦的坎卦位置,坎为两阳夹一阴,从这个角度来说,龟板是阴中含阳,但这里突出的是阳气的潜藏,阳气正藏在里面休眠,没有发用,所以表现出寒冷的水象。鳖甲入肝胆,对应于东方的震卦,震是下面的阳气要努力破掉上面的坚冰,以转冬为春。因此龟板与鳖甲虽然都是阴中含有阳气,但其阳气的状态和位置是不同的,这也造就了它们药性的不同。
和龟板经常搭配的还有鹿角,古人说龟首常藏向腹,能通任脉,故取其甲补心补肾补血,皆以养阴也;鹿鼻常反向尾,能通督脉,故取其角以补命门补精补气,皆以养阳也。前面说了龟板是将坎中的一阳收敛入内,那么鹿角的作用正好相反,它也是阴中含阳,不过突出的是将阳外放,这从它的生长速度可以看出来,古人做过计算,鹿角一日夜能长数两,没有其它动物的骨头能长这么快。我们知道骨是通于肾的,骨头能长这么快,说明是肾中精气通过督脉顶到头顶上并且放出来了。乌龟是以生长慢而著称的,鹿角是以生长快而著称,所以龟板和鹿角一个是存款,一个是取款,方向正好是相反的。不过鹿角胶又和鹿角有所不同,鹿角的特性是锐意进取,如果久熬成胶,则阴阳合化而形成比较中和的气,廖希雍说:“鹿角熬成白胶,则气味甘缓,能通周身之血脉,又气薄味厚,降多升少,阳中之阴也”。正因为如此,龟鹿二仙胶才可以作为滋补药方常服无弊,如果是鹿角或鹿茸长期服用的话,恐怕是没好处的,它们能透阳外出,短期内虽然表现的精力旺盛,却对身体造成透支。
连翘
连翘主寒热,鼠痿,瘰疬,痈肿恶疮,瘿瘤,结热蛊毒,从这里基本可以看出它是一味和少阳联系密切的药物。卢之颐说:“连翘,《本经》所列主治是和阴阳内外而言,诚开阖之枢键也,故主热结在中,为寒热鼠瘘瘰疬。其本在脏,其末在颈腋间也……其功力与夏枯草相等。”前面我们曾经讨论了夏枯草和芍药的作用是梳理气机以后收藏(电脑整理程序以后关机),连翘在梳理气机上与它们是相同的。不同的是夏枯草是当夏季枯萎,连翘是秋季成熟的果实,所以连翘的收藏是自然从容的,不象夏枯草那样强收。虽然连翘辛凉对应于秋气,它还是以芬芳解郁为主要作用。它的性凉是解热用的,不是用来敛降,因此如果也用电脑来比喻一下连翘的话,它就是整理完程序以后没有关机,连翘总的趋势就是梳理疏散。
张锡纯认为连翘有发汗的作用,虽然不是特别猛烈,但是很绵长。并且认为它善理肝气,说有一个妇女在辨证用药的基础上,“每剂加连翘四钱……其家人谓媪从前最易愤怒,自服此药后不但病愈,而愤怒全无”。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我们来比较一下这三味药物,夏枯草能够散结,但夏枯草是以收藏为目的的,它散了以后马上就收了,所以对肝阳过亢合适,对肝气郁滯就不太恰当(肝气郁滯只需要疏通,不需要收敛);芍药也是梳理气机以后要收的(总的来说芍药属阴),而且芍药不能散结,只能对无形之气起作用,这样就疏肝来说,明显不如连翘力度大(连翘连瘰疬、瘿瘤都能散开,更不用说无形之气了)。因此三味药物中,平肝作用最强的是夏枯草,疏肝作用最强的是连翘,芍药是介于二者之间的药物(既不能象夏枯草一样强制收藏,也不能象连翘一样疏散有形的结滯)。
总的来说不能把连翘作用局限于疏散风热,由于成药双黄连的宣传作用,连翘简直成了治疗上呼吸道感染的专药了。其实它的特长是散诸经血结气聚,特别是肝胆经的结滯。王好古:“与柴胡同功,但分气血之异尔”,“治气闭火炎,耳聋浑浑”。常有些病人描述头胀面热,耳朵堵的慌,恨不得能在头上扎个眼把气放出去,这可能就是王好古说的“气闭火炎”,很明显是由于肝气往上顶的太厉害了,用龙骨,牡蛎,石决明硬向下压制当然不是好办法,应该平肝的同时往上疏散,其实病人的主观感觉有时就能指导医生治疗,病人想在头上扎个眼放气,我们就可以用些风药,把气放出去,但用羌防柴等风药又会有风火相煽的顾虑,弄不好会加重病情,这时用连翘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它疏肝的同时又辛凉散火。胆经郁热造成的口苦,就常用连翘配伍柴胡来治疗。
陈皮与青皮
在理气药物的家族中芸香科植物占了一个不小的比例,包括陈皮、青皮、枳实、枳壳、香橼、佛手等,最常用的是前面四种。这四种其实只是两者植物:橘和枳(橙)。橘产于江南,枳产于江北(也有说淮南淮北的),我们都熟悉晏子使楚的故事:“ 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因此橘与枳虽然都是秋天的果实,秉秋金之气,却因地之一南一北而分别性凉性温。
陈皮与青皮都是性温的,枳实与枳壳性凉。一般事物都是温热上行,寒凉下行,所以陈皮青皮的作用向上,枳实枳壳作用向下。因为陈皮和青皮一为是成熟的果实,一为幼果,又决定了二者的性情大不相同。陈皮成熟,所以性较为缓和,在行气过程中就能照顾的比较全面,行遍大部分的脏腑,应用范围也就非常的宽;青皮就不同了,是愣头小子,大家都知道不能让小孩单独过马路,因为他只知道往前突突地跑,不知道左顾右盼,青皮就是这样,只能走直线,不会顾及较多的脏腑,在体内直上直下的道路就是少阳三焦,同时它色青上行疏通,又能入肝胆。能够疏肝破气、消积化滞,用于胸肋脘胀痛,乳痈、疝痛,食积气滞。它同人参、鳖甲,能消疟母;同枳壳、肉桂、川芎,治左胁痛,都说明了它与肝胆关系密切。陈皮因为行气缓和,其强度只能化痰,不可能对疟母、痞块坚积等起到作用。有文献记载青皮能下气,其实这是说它能沉入下焦,中药中认为体积大而成熟的上浮,体积小而不成熟的下沉,和枳壳治上,枳实治下的道理是一样的。它的作用趋势仍然是向上,李时珍说过:“小儿消积多用青皮,最能发汗,有汗者不可用,说出杨仁斋《直指方》,人罕知之”。既然能发汗,就说明它肯定是辛温向上的,很难想象一味下气的药物能发汗。
陈皮常用来治疗脾胃气滞之脘腹胀满或疼痛、消化不良;痰湿壅肺之咳嗽气喘。其实它又有两种用法,李东垣说:“留白则补脾胃,去白则理肺气”。这是因为陈皮的苦辛之味全在橘红上,里面的白皮则甘淡无味。那么很明显是红皮入肺,白皮入脾。并且红皮在外,白皮在里,和脏腑中肺在脾外是一致的(在上就是在外),所以陈皮虽说是遍归脏腑,还是以脾肺二脏为主。《本经》中记载它“主胸中瘕热逆气,利水谷”,其中“胸中瘕热逆气”应该是肺气瘀滞引起的,上焦之气不通畅,郁而生热,用陈皮的苦辛把它疏通开,青皮入下焦还能发汗,陈皮距离体表更近,为什么不能发汗呢,首先当然是因为它没有青皮药力迅猛,其次是因为它的“势”不足,“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距离目标一寸出拳当然不如距离一尺出拳更有力度。“利水谷”是说陈皮有健运脾胃的作用,脾胃不运,水谷之气不能生成气血,反而化湿生痰,陈皮能够行气,以宣五谷味,薰肤充身泽毛,刘潜江说:“夫气生化于脾肺,本以流行为无病,然气之寒者热者,升者降者,补者泻者,一有不宜,皆能著滞以为病,橘皮则无间寒热、升降、补泻之剂,胥得合之以奏绩,而水谷之气所以充于身者,亦能尽其常矣。”
张元素曾制枳术丸以治疗脾胃虚弱,饮食停滞,脘腹胀满等,其实枳实的近亲陈皮也常配伍白术,如《鸡峰普济方》中有宽中丸治脾胃不调,冷气客乘于中,寒则气收聚,是以胀满,其脉弦迟。用黄橘皮四两 白术二两为丸。如果用枳术丸治疗痞满还担心药力过猛的话,用陈术组合或许显得更为王道。所以从枳术汤到枳术丸,再到宽中丸,使一个比较峻猛的方子逐渐变得缓和。其实陈皮配白术以后已经没有明显泄的意思了,李东垣说陈皮“同白术则补脾胃,同甘草则补肺,独用则泻肺损脾”。可见陈皮已经被白术同化为具有补性了,正象李时珍说的:“同补药则补,同泻药则泻,同升药则升,同降药则降。脾乃元气之母,肺乃摄气之籥,故橘皮为二经气分之药,但随所配而补泻升降也。”因此陈皮和青皮相比显得很没个性,没原则。陈皮还可以和枳壳配伍,张洁谷说:“陈皮、枳壳,利其气而痰自下”,我们看陈皮是橘中的老人,枳壳是枳中的老人,这一南一北的二老配合在一起,就能利气化痰,因为二者都能行气,一个温而善散,一个凉而善降,互通有无,痰湿当然就不能存在了。
枳实与枳壳
枳实、枳壳与橘皮不同,前者秉阴冽敛降之气,后者秉阳和宣发之气。简单地说是一金一木。李中梓认为枳壳入肺、胃、肝、大肠四经。因此它能够泻肺脏,宽大肠,治疗肺气上逆,两胁胀满,泄利后重等。
五味子与枳壳都能降肺气,但五味子不能用于肺有邪气者,否则会敛邪固邪;枳壳不能用于肺无邪气者,否则会损胸中之气。刘潜江说:“其宜降泄者,正气为邪所伤而不能降也,其不能降者,即于正气有壅塞处,故言降而更言泄也。”因此五味子治疗的是正气虚散不能敛降,其力量作用在无形之气;枳壳治疗的是邪气结实不降,其力量作用在有形之结,因此说枳壳是开破之金,而陈皮是梳理之木。胁痛是气结于肝胆之经,金能平木,所以肝胆经的结滞不但可以用陈皮、柴胡来疏通,也可以用枳壳来开破。有人多怒也是肝胆气滞,却不适合用枳壳,因为怒气是无形的,枳壳找不到靶点,人多怒气适合青皮来疏通。
提到枳实,我们就会想到朱丹溪说的“能冲墙倒壁,滑窍破痰之药也”。可见其力量威猛,能够消实痞,破坚积,除胸胁痰癖。最常用来治疗心下痞,它所治的心下痞一般有两种,一是《金匮要略》中说的:“心下坚,大如盘,水饮所作”;一是脾胃运化功能失调,不能运化精微而导致痰湿停滞。枳实在《名医别录》中有“逐停水”的作用,因为它苦寒沉降,秉有的金气又为水之母,能够导水归于下也就理所当然。水饮相对痰湿来说当然更急一些,所以用枳实七枚,白术仅一两,并且少煎,为的是使枳实的威猛之气充分发挥出来;而痰湿痞是比较粘滞的,不可能决之溃之,只能是峻药缓用,加大白术用量,并且变汤为丸。
张洁古治疗心下痞除了我们熟悉的枳术丸以外,还有枳实、黄连配伍:“治心下痞及宿食不消,并用枳实、黄连”,这两组药对如何区别使用呢?刘潜江做了很好的分析:“有痞为坚为大,乃阳不胜阴邪,而阴邪有以结阳,是受病在阳也,宜健阳为主,如仲景枳实、白术之治,用枳实所以助阳之健也;有痞为痛为急,乃阴不胜阳邪,而阳邪有以结阴,是受病在阴也,宜清阴为主,如洁古黄连、枳实之治,用枳实所以助阴之清也。”可见中焦痞满也有阳邪阴邪的区别。阴成形,阴邪过胜的话,痞满就比较坚硬并且范围较大,白术性温,所以然用白术助胃阳,但刘氏说的“用枳实所以助阳之健也”恐怕过于简略,应该是枳实破除阴邪而间接的协助胃阳,不是枳实直接就助阳之健,枳实是苦寒的不可能助阳;如果是阳邪过胜,因为阳性主动,会出现痛或急的表现,这时用黄连当然可以清热,但黄连有一种紧固作用,没有泻或疏通的作用,所以光用它来清热还不行,还要配伍枳实的降泻,把结滞的地方疏通开,以恢复气机的流畅。
对于枳实《本经》中首先记载的是 “主大风在皮肤中如麻豆苦痒”。枳实不是走表的药物,却能治皮肤苦痒。这可以有两种解释,一是邹澍说的:“脾胃本有寒热,相结肌肉间,气自不能流转,风复袭之,于是内外相引,表里相通,屈伸进退,虽如麻如豆,而或起或伏,正以其根于内也。拔其根,枝叶又焉所附,治里之物,偏有此解表之能,不推之首功可乎?”他主要是说的有诸内必形诸外,正是因为里有结滞,才引起皮肤苦痒;另外还可以这样来解释,皮肤发痒是肝木宣泄过度引起的,要解决宣泄过度就可以用苦寒药来克制它,但大部分苦寒药只是打压,但压制只能临时解决问题,时间一长肝气还会喷发出来,所以合适的办法是用枳实降泻,在降的同时不让气机郁结住,而是通泻开。
诸香集
理气的药物有两大类,一是橘皮系列的,包括青皮、陈皮、枳实、枳壳、香橼、佛手等,还有一大类即各种香木,如沉香、檀香、降香、苏木等,这些植物多产于南方或国外,辛温芳香,所以能够理气活血。其中最有特色的恐怕要数沉香了,一般不了解沉香的人或许以为它和檀香、降香一样都是有香味的木质,或象乳香、没药一样的树脂,其实它即不是纯木质,也不是纯树脂,沉香的生产有一个很复杂的过程。查了一下资料,沉香只能形成于生长在东南亚热带雨林地区的瑞香科沉香属的乔木型香品种树木之中,然而一棵健康的沉香树是不会凭空产生沉香的。它必须在特定的情况下受到创伤,如遭受电闪雷劈、强风吹折或者兽虫啃咬、人为砍伐等形式受创后,又被一种特殊的微生物感染而“生病”才能形成。成熟的沉香树木在遭遇创伤破损后,出于植物的本能都会分泌树脂来弥补创口,而这期间,沉香树的创口恰巧被一种叫做黄绿墨耳真菌的微生物所感染,这种真菌和树脂在一起发生复杂的反应,并浸透到木质中,就形成了沉香。
众所周知沉香最突出的作用是能够降气,至于它为什么降气却不太容易解释,或可以说它密度大,质地沉重,所以能够下沉,但檀香的密度也很大,甚至可以沉水,一般却用来理上焦气滞。我们这样来分析一下,乳香、没药也是树体受到损伤以后,分泌的树脂以弥补伤口;沉香是树木破损以后,树脂没有流出去,而是向内浸入了木质里。因此乳没就像是城墙被敌人打开后,城内的兵力冲出去抗敌;沉香的形成由于是感染了真菌,象真菌、细菌、病毒等微生物都有侵入性,就像是不仅城墙被打开,并且敌人还冲进了城,这时守城的兵力肯定会往里走,和敌人展开巷战。这样就看出了乳没和沉香的区别,前者是兵力向外冲,所以能够疏通血脉,后者是兵力往里聚集,在机体中最深的部位当然就是下焦之肾了,所以沉香能纳气,降气。古人并不懂得有真菌的侵入,他们可能是从这个角度来分析的:乳没是树体排出去一部分精华以后,把伤口封上,还能很好的生长;沉香是不舍得把精华排出去,都藏在体内,导致结香以后树体变得很不健康,甚至会死亡。这样再一比较,乳没是舍财不舍命,沉香是舍命不舍财。这就反映出了沉香非常的吝啬,既然吝啬当然就会把好东西往最深处藏,所以它能纳气归肾。并且沉香还有一个特点,即土壤越肥沃,树木生长越旺盛时,往往结香较少;土壤越贫瘠,不利于生长时反而容易结香。说明它遇到不利的环境时就把精气敛藏起来,和半夏有点相像,也象是古代的读书人,政局好的时候他们出来当官,政局乱的时候他们隐居起来。以上这些都能解释沉香为什么降气,但它纳气降气又不像五味子、山茱萸,后者没有行气理气的作用,沉香辛温芳香,能够治疗气郁气结。
木香、檀香也是理气药物,和沉香有什么不同呢,前者是木质直接散发的香气,后者是经过化学反应,酝酿出来的香气,刘若金说:“是禀于阳而酿于阴,更酿诸阴而发诸阳,盖气化所成,不同于诸香独禀草木之气味也。”“为阴阳气化所成,不比于禀草木之专气者也”。因此,虽然在几味药的功效主治上似乎不好区分,但从原理上我们分析,直接用木质的理气比较刚,层次比较浅;而经过醇化的沉香理气比较柔,比较深。所以诸香药中能够温肾的只有沉香、乌药,二者又组成乌沉汤,能够治一切气,一切冷,补五脏,调中壮阳,暖腰膝,膀胱肾间冷气攻冲背膂。木香、檀香都不能深入到肾脏的层次。《本草纲目》:“木香,乃三焦气分之药,能升降诸气。诸气膹郁,皆属于肺,故上焦气滞用之者,乃金郁则泄之也;中气不运,皆属于脾,故中焦气滞宜之者,脾胃喜芳香也;大肠气滞则后重,膀胱气不化则癃淋,肝气郁则为痛,故下焦气滞者宜之,乃塞者通之也。”它虽然也达到了下焦,但只能作用于大肠、膀胱这样的腑,没有温补肾脏的作用。
檀香主要作用于上焦,李东垣说:“白檀调气,引芳香之物上至极高之分”,所以含有檀香的丹参饮现在用来治疗冠心病。古人又把檀香分为白檀和紫檀,一般认为白檀理气,紫檀活血。《本草纲目》:“白檀辛温,气分之药也,故能理卫气而调脾肺,利胸膈。紫檀咸寒,血分之药也,故能和营气而消肿毒,治金疮。”但现在好象药房并不区分白檀和紫檀了。其实以活血为特长的是降香,《本草经疏》:“瘀血停积胸膈骨,按之痛或并胁肋痛,此吐血候也,急以此药刮末,入药煎服之良。治内伤或怒气伤肝吐血,用此以代郁金神效。”还有苏木,也是木质中的活血药,《本草求真》:“苏木,功用有类红花,少用则能和血,多用则能破血。但红花性微温和,此则性微寒凉也。故凡病因表里风起,而致血滞不行,暨产后血晕胀满欲死,及血痛血瘕、经闭气壅、痈肿、跌扑损伤等症,皆宜相症合以他药调治。”
五倍子
五倍子是某种蚜虫(倍蚜)在其寄主盐肤木上形成的虫瘿。虫瘿其实就是雌虫为了繁殖后代营造的“窠”。它的功用是敛肺,涩肠,止血。治肺虚久咳,久痢,久泻,脱肛,自汗,盗汗,遗精,便血,衄血,崩漏等。雌虫在这个密封的窠内,一面吸取嫩枝叶中营养,一面在里面生育。随着幼虫从少到多,从幼虫长到成虫,这个窠不断长大,待到幼虫都长成有翅的成虫以后,便能破窠而出。一般趁幼虫已经长大尚未破窠的机会,把它摘下来,放在沸水中煮二三分钟,将虫子完全杀死,然后捞出晒干或阴干,便成了五倍子这味药。它的这种生长特性和功效有什么联系呢?一般虫类生长在树上只是吃树叶,把树叶啃得都是洞。倍蚜就不同了,它好象特别内向,非要把自己包起来,能够把一片张开的树叶卷成一个封闭的空间,正是它这种喜欢封闭的习性造就了它善于收敛的药性。
植物中的叶子是最舒展的部分,五脏中肺是最开散的,二者又都是呼吸的器官,所以植物的叶子就相当于动物的肺。倍蚜喜欢把叶子收成一个团,在机体内就能够收敛过散的肺气,朱丹溪说:“五倍子,噙之善收顽痰,解热毒,佐他药尤良,黄昏咳嗽,乃火气浮入肺中,不宜用凉药,宜五倍、五味敛而降之。”这里除了介绍五倍子能敛降浮入肺中的火气,还提到了善收顽痰,古人用滚痰丸有一种加五倍子的方法,《证治准绳》引《养生主论》:“大黄(蒸少顷,翻过再蒸少顷,即取出,不可过)八两,黄芩八两,青礞石(消煅如金色)五钱,沉香五钱,百药煎(此用百药煎,乃得之方外秘传,盖此丸得此药,乃能收敛周身顽涎,聚于一处,然后利下,甚有奇功,曰倍若沉者,言五倍子与沉香,非礞倍于沉之谓也)五钱。”方中用的百药煎就是五倍子,这是一则很宝贵的经验,值得我们重视。邪气在表时当然忌讳收敛药物,如果邪气已经在里了,而且天长日久与正气混为一家,这时想攻逐它很难,久病入络就是病邪不集中在城市,已经渗透到乡村了。就象日本鬼子先是侵占大城市,这是入经,然后它们就要搞“亲善”、“共荣”,目的就是入络。一旦入络即使我们有强大的兵力也不容易把它消灭,对付散漫的邪气应该有两种办法,一是以散对散,象现在的通心络使用一些虫类药,这些虫类善于搜剔,可以把病邪剔除出去;另一种办法可能就是先收后攻,象滚痰丸中加五倍子是属于这类方法。现在有些抗癌的方子中用到五倍子,用这种收敛固涩的药不怕把邪气固的更加胶结吗?应该说这些肿瘤早已没有表证了,它不但是邪气入里,而且还入络,良性肿瘤与周围组织界限分明,还可以看做是在经,恶性肿瘤渗入正常组织中,就属于入络了,正邪不分家,所以恶性肿瘤很难攻掉。用五倍子的目的或许是让邪气集中一下,以便于对它进行进攻。所以说药物的作用都要两面的看,一般都把敛邪看做是坏事,通过分析我们知道也不一定都是坏事,要看邪气处于什么位置和状态。古人常说用药如用兵,中医的魅力就在于此,总是要具体分析,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前些年有位胡万林先生善用芒硝治疗肿瘤,他能够名声大噪,说明有疗效,但最后还是因为用芒硝偾事(对于胡先生的具体理论不太了解,不能妄做评判,只就芒硝谈自己的看法),可能和不注重敛邪有关系,他用芒硝攻邪应该比用大黄好一些,大黄是推荡,芒硝能润能渗,但对于深居于络脉的邪气来说,还是显得作用过于表浅,另一方面只攻不补这种穷兵黩武的方法是虚证病人禁受不住的,和西医的放化疗有什么区别呢,只是化疗造成的衰弱是人们都接受的,你用芒硝造成的衰弱就会被看做虎狼医。这可能和各自的文化背景有关系,中医讲究中和,用药要权衡正邪等各方面的利弊,攻邪不是不允许,但需要正气的支持,张子和的攻邪只是针对急性病,争取一战成功。
其实即使是使用五倍子等敛邪的药物也要注重补充正气,敛邪只是一厢情愿,邪气也是有灵性的,哪会这么听话,不可能傻地完全听从五倍子的调遣,还是要让正气充足,形成全民皆兵的状态,就是常说的发动人民战争,张洁古说:“满座皆君子,使小人无所容地”也是这个意思,这时邪气受到正气的包绕,在络脉就会呆的不自在了,会主动地向大城市退缩,这时用五倍子等药收敛是顺势而为,可能才会收到应有的效果。而且把正气培补足了也会为下一步进行的总攻奠定基础。所以说任何事情都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
五倍子又能收涩肾精,一是由于收敛肺气以后进一步就是归入肾中。另一方面,倍蚜都是寄生在盐肤木上,据说这种树古代可以用来产盐,可见倍蚜嗜咸,所以能够入肾。倍蚜把自己包裹起来是为了生殖的,一只雌虫能产生很多后代,生育能力比较强,肾主生殖,这也说明五倍子能够入肾。除了在古代用来治疗遗精、白浊等证以外,王幸福先生在其著作中介绍五倍子是治疗蛋白尿的一味特效药,认为疗效在90%以上,值得我们学习。
五倍子还是一味治疗疮疡的药物,《本草衍义》:“口疮,以末掺之。”《本草纲目》用来治疮口不收。现代又借用来治疗一些内部的疮疡,如胃及十二指肠溃疡。这些作用和它的收敛性是一致的,但又不能完全归于收敛作用,五味子也有收敛作用,却没有敛疮的功能。我们看倍蚜能把一片平整的树叶加工成一个密闭的虫瘿,简直就是自然界的“裁缝”,它没有针线,肯定是能产生一些分泌物,把树叶粘成了自己的房间,那么它在体内也能够把创面粘贴好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桑螵蛸
桑螵蛸和五倍子在中药学中都归于收涩药,并且都是昆虫形成的药物,功效不容易区分。仔细比较一下就发现五倍子只是收敛,桑螵蛸除了收敛还能疏通。《本经》:“主伤中,疝瘕,阴痿,益精生子。女子血闭,腰痛,通五淋,利小便水道。”这里的“疝瘕”、“ 血闭”、“通五淋”都不是收涩作用能够解释的。因此把桑螵蛸单纯归为收涩药是片面的,它应该是能敛能疏。
“螳臂挡车”这个成语虽然不可信,“螳螂捕蝉”却是真的,螳螂以瘦小的身躯能够捕获比它肥大很多的知了,它的矫捷凶猛是昆虫界少见的,可见它天赋有强健的阳气。虽然螳螂心气很高,有挡车的气概,到了深秋收藏的季节,它也必需把这团阳气封藏到卵里,以孕育新的生命。既然螳螂的阳气健旺,桑螵蛸的封藏能力也必需很强,不然封不住强阳。所以桑螵蛸能令阳入阴中,这是它的收敛作用。《月令》:“仲夏螳螂生”,到了芒种的时候桑螵蛸感受木火之气,能奋发而出,这又是阳从阴出,因此能够疏通,当然所有的卵生动物都是阳从阴出,为什么只强调螳螂呢?这还是因为螳螂的阳气强健,好象孙悟空生性好动,已经被压了五百年了,一旦有机会他会迸发而出。这种迸发之劲能够疏通。邹澍说:“螳螂作窠生子于深秋,成形出见于仲夏,可谓随阴之敛谧而藏,随阳之昌炽而出。”很概括的指出了桑螵蛸作用的双向性。
《外台》:“遗精白浊,盗汗虚劳:桑螵蛸(炙)、白龙骨一分。为细末。每服二钱,空心用盐汤送下”;《妇人良方》:“产后小便不禁:桑螵蛸半两(炒),龙骨一两。上为细末。食前,粥饮调下二钱。”这是桑螵蛸能敛的例子。《医心方》:“治小便不通:桑螵蛸三十枚,黄芩一两。上二物,以水一升煮,取四合顿服之”;《方脉正宗》:“治五淋涩痛不通:桑螵蛸(炒黄)三十枚。研末。车前子煎汤调服”;《方脉正宗》:“治男妇疝瘕作痛:桑螵蛸一两,小茴香一两二钱。共为末。每服二钱,花椒汤调服。”这些都是桑螵蛸疏通的例子。可见桑螵蛸配龙骨能止;配黄芩、车前子、小茴香等能行,随着配伍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作用方向。即使不配伍,仅是炮制的不同也能使它的作用相反。《产书方》:“治妊娠小便数不禁:桑螵蛸十二枚。捣为散。分作两服,米饮下”,这是它能止;而同样是用桑螵蛸一味,治“妇人胞转,小便不通,用桑螵蛸炙为末,饮服方寸匕,日用二”,说明它炙用以后又能行。炙是要用火的,有火气的激发,打破金水的禁锢,把它的强阳之气激发出来,所以能疏通以治疗小便不通。螳螂也不是只在桑树上产卵,为什么入药只用桑螵蛸呢?古人认为如用它树上的螵蛸,要以桑白皮佐之,桑白皮禀金气,能够由母趋子,以接螵蛸就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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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枸杞子与地骨皮
菟丝子
桑寄生
青蒿与茵陈蒿
龟板与鳖甲
连翘
陈皮与青皮
枳实与枳壳
诸香集(青皮、陈皮、枳实、枳壳、香橼、佛手,沉香、檀香、降香、苏木)
五倍子
桑螵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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