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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守杭嘉湖道大叅孫公，體肥畏熱，平時暑月澡浴，每每扇幹而不拭，後因幼子夭折，悲欎不樂，不思粥飯，惟恣飲自解，忽然脊背似脹，漸至肘膝痠疼。公在杭有病，常用陳醫藥，乃延至湖，彼雲，脈氣澀弱，骨節痠疼，乃血虛火鬱也，用四物湯加丹皮、黑山梔、香附等藥，服至十劑，不效，改用牛膝、何首烏、枸杞子輩，又十劑，亦不效。醫曰：精血衰虛，非草根樹皮可以取效，必得氣血之屬，方可奏功。續用鹿角膠、虎骨、紫河車輩，猶然如故。陳醫技窮而退。孫公身體漸覺沉重，不能視事，告假將及三月，擬欲請告而歸，鄉先生董潯陽與公最厚，來城問安，適茅鹿門潘天泉陸北川不期而會，敍談間，眾公同辭，盡道予術之妙，謂神醫只在馬足間，何必遠求？鄉先生甫出，即令人邀予診視，其人備道鄉先生贊予之語，予默忖虛名太盛，實恐難副，然亦莫可辭避是，隨進謁見。公舉動甚艱，時時令人熱手拊摩，初則經手如刺，摩揉良久，雖重亦不痛矣。及按公脈，極浮，極滑，中按即和。診畢，以溢飲症對。公問出於何書？予曰∶醫書多有載者，而立論之始，在仲景《要略》中，其辭曰：飲水流行，歸於四肢，當汗出而不汗出，名曰溢飲。今聞澡浴不拭，是外之水濕，侵入于皮膚之中矣。悲憂飲酒，《內經》謂悲哀傷肺，肺傷則分佈之令失，而飲又多於平時，則內之水濕能不溢於經絡乎?其特甚於陽分部位者，外濕不拭，陰處熱而易幹，陽處冷而難幹。難幹處每易襲，內濕由於酒，酒性屬陽，故其濕亦溢於陽分也。公曰：將用何法治之？予曰：仲景原有治法，溢飲者，當發其汗。公曰：公能於一月內愈吾疾乎？對曰：若用醫生之法，半月可愈矣。公曰：任公為之。時天氣頗寒，因令構一密室，四圍生炭火，熱湯置浴桶中，令乘腹飽時浴之，澡浴良久，投藥一劑，用防風五錢，蒼術三錢，麻黃、蘇葉、羌活、獨活、威靈仙、甘草各一錢，煎一二沸，熱服一滿碗。又添熱湯，直至汗透方止，浴後片時，便覺身體寬暢，是夜留予衙內宿歇，明朝問候雲，夜間甚是安穩。予即辭出，間三日又為之，自此五次，一次寬一次，至第五次，遍體輕快，纖疾不留矣。出後見府縣，極其稱揚感激。往見前數位鄉先生曰：若非指引，幾成廢人。自此虛譽盛傳雲。 盧紹菴曰：先生于書，無所不讀，學問淵博，識見超卓，鄉紳大老，罔不交好信服。孫公之恙，治療日久，有加難瘳，擬欲休，致幸遘諸大老，得遇先生，先生視畢，即識為溢飲症，斯已奇矣。仲景曰：溢飲者，當發其汗。先生妙處在於外浴熱湯，內服煎劑，蓋以此受者，欲仍以此出，治法不更奇乎？天時正寒，加之四圍之火，內外薰蒸，臟腑、四肢、百骸、毫竅，靡不周徧，邪無容地而自解。昔賢稱倒倉法，乃是西域異人所傳，然但能蕩腸胃之陳莝，而不能除軀殼之痼疾。今先生之法，徹內徹外，勝於倒倉。先生其中國之異人歟。何其心機靈變，出人意表？雖是孫公大幸，足徴先生高明。先生學術，隨施轍效，鹹以為有所秘授，人莫能窺其秘。先生授之肖愚，肖愚授之祖愚，家學淵源，祖愚承秘授而益光大，是以爭相延請，復不惜其秘，發篋中先世所遺，欲付剞劂，以公天下，適其令表兄臺簡費老先生，覽而喜悅，慨然捐俸資以玉成之。此書出，非但醫家領其教益，雖病家獲睹，有以啟發而不為庸工所誤，海內蒼生受惠無窮，而二公仁民澤物之心，同天壤不朽矣，其利濟非小補雲。 按：因浴得病，即以浴治之，所謂求其屬以衰之也。由此類推，可以應無窮之變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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