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山松风
沂山玉竹，生长在林中阴暗潮湿的大树下。
在临朐沂山风景区参加一个笔会。登山远眺，揽白云于怀中；寻访名胜，发思古之幽情。短短几天，满目青山流水，处超凡境地，有孑然遗世之感，但品尝沂山美食
时，又回到人间红尘。李白当年崂山寻仙，《寄王屋山人孟大融》诗曰：“我昔东海上，劳山餐紫霞。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我在沂山览胜，吃到了平生最美
味的全羊汤。在崂山羽化成仙，可“餐紫霞”；我在沂山，一碗羊肉汤就打掉了求仙的痴人说梦。还是在人间吧，当一肉囊饭袋。
在来临朐之前，就已经慕临朐全羊汤之美名。待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全羊汤端上宴席，顿时被缭绕的香味所吸引。主人为我们热情地介绍，临朐的全羊汤，是当地一大
特色。食材取自黑山羊，这种放养在山间的羊，雅称“黑麒麟”或“墨麒麟”，因其极善攀岩，又被称为“山羊猴子”。这种黑山羊，热爱攀岩，眼界高，喜欢啃食
峭壁悬崖上的鲜嫩草梢，以及灌木丛中的洁净植物，无草原村庄所羊之俗气。主人开玩笑地说：“这种黑山羊吃的是中草药，喝的山涧矿泉水，肉质鲜美。”
服务员将大盆的全羊汤分到每人的小碗中，大家专心品尝，果然名不虚传。羊肉鲜嫩，肉香之中毫无膻气，羊杂肥而不腻，脆香之中口感丰富，羊血爽滑，柔软之中
又有弹性。喝一口羊汤，醇香鲜美。一晚全羊汤下肚，肚子里热乎乎的，额头汗津津的，百骸舒畅，四体通泰。大家吃完全羊汤，回味片刻，纷纷赞不绝口。
在沂山的三天，以“黑山羊”为食材的菜品，每一次都不重复。以全羊躯干各部肌肉组织的分布不同，而用不同的烹调方法，搭配其他菜，可做出百余种菜肴，这就
是全羊宴。第二天，上来一大盆羊骨头，大概是羊的腿骨，周围带着鲜嫩的羊肉。为了便于吃，戴上白色的薄手套，每人手持羊腿骨，大快朵颐。真有梁山好汉大碗
吃酒，大块吃肉的豪放。
我们的祖先自古就爱吃羊，在青州博物馆，我看到汉画像石上，简洁富有韵味的羊的符号。羊大为美，羔羊加美是羹，鱼羊在一起是鲜。从这些汉字中，可以看出古人对羊的偏爱。
山上有羊，水中有鱼。沂山东镇湖碧波万顷，所产的花鲢可与羊肉媲美。一条重约五六斤的红烧花鲢鱼，用大盘端上宴席，引起大家的惊叹。肉质鲜美白嫩，蘸着盘
中的汤汁吃，味道更佳。沂山水中所产一种小的螃蟹，油炸了，通体变成棕红色，慢慢嚼，细细品，也颇有一番风味，盖因其生于流动的纯净的溪水之中。沂山峡谷
河蟹深为古人喜爱，明朝王居易编撰的《东镇沂山志》收录了一篇《游沂山记》，游记中有这样一段话：“曲膝而坐，传觯而饮，举笠求鱼，揭石取蟹，烹而食
之。”
一桌宴席，只有鱼羊，也无趣。沂山盛产多种中草药，带着露珠的嫩叶，采撷来做菜。于是，品尝到田七、丹参、何首乌等菜肴。我偏爱这种中草药为食材的简单菜
肴，因其鲜嫩、自然，并有丝丝中药味，这大概就是很中国风味。来临朐之前，对油炸山蝎、蜜蜂蛹、蚂蚱等野味敬而远之。主要是心理上的原因，接受不了，但这
一次，试着品尝，感觉不坏。吃与不吃，说到底是一种情感的抗拒、心理的排斥。诚如汪曾祺所说，中国幅员广阔，饮食各具特色，一方水土，一方风味，瓜果蔬
菜，山珍海味，酸甜苦辣，都能品尝一点，可丰富人生的阅历。
在沂山，喝的就是当地所产的玉竹（一味中草药）泡的茶。在游览时，导游看到林中落叶掩映的玉竹，就招呼我们来看，大家俯下身体仔细观察，玉竹的叶子和竹子
的叶子相似，只不过竹子的叶片更细长一些。导游告诉我们，喝的玉竹茶，就是以它的根茎切成薄片，晾干，烘炒而成。玉竹茶茶汤颜色与红茶类似，有一股玉竹特
有的香气。玉竹像蘑菇一样，生于森林中阴凉之地，地下的根茎颇长，当地人细心挖掘，不会弄断。因其习性，玉竹茶有清凉败火、止渴生津之功效。据说，用玉竹
嫩叶炒制的茶叶，类似绿茶，更适合女性喝。
从沂山归来，买了一包玉竹根茎炒制的茶。一连好几天，喝玉竹茶，那香味飘散在这些平淡的日子。我相信，沂山的鱼羊之鲜、玉竹之味，会成为我人生的记忆。
（作者：柳已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