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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县“太和碑”:北魏诸碑极品

 ddlld345 2012-07-24
  义县“太和碑”:北魏诸碑极品
      锦州义县头台乡大凌河北岸有一座千年石窟,石窟分东西两部,石窟内的塑像身姿优美,衣袂飘逸,当后世的探访者与石窟内的千年塑像目光相接,时光似悄然凝固,那漂游于塑像面庞间拈花而笑的胸襟坦达,那流溢于眉宇间看破红尘的气定神闲,沉静悠然地传递着独属于一个久远年代的风韵与声音,令游历者恍若隔世,仿佛人生一世,守候的正是这穿越时空的梦境预约。

    在石窟正殿旁,有一块长宽约一米见方的摩崖石刻,饱经岁月风雨,水痕纵横、锈迹斑斑,字迹模糊的疮痍门面,似向过往游人默然提示着一段风云激荡的千年往事……这石窟,名为万佛堂石窟,是辽宁唯一的北魏皇家石窟;这碑刻,名为《元景造像记》,因刻于北魏太和年间,亦称“太和碑”,是东北地区“最后的魏碑”。

北魏骈文大师韩显宗撰写碑文

    1921年,一个秋日的午后,辽西名士周养庵走进尘垢扑面的万佛堂,在这块同样积满尘垢“太和碑”下唏嘘不已,随后,他出资拓了30张碑拓,当时的国内书法界为之轰动;1925年,近代文坛大家康有为仅仅看了这拓片一眼,便不吝溢美之词脱口赞曰:“此乃元魏诸碑之极品! ”;此后不久,他的学生、一位曾引领中国近代国学思潮的大家梁启超亲赴万佛堂,在这块石碑下默然良久,随即饱含深情地为其作跋曰:“其书由八分蜕入今楷,痕迹尽化而神理固在,天骨开张,光芒闪溢,神龟正光! ”;而当日本石窟考古专家池田温来到“太和碑”前时,这位以考证严谨著称的知名学者,娓娓道出了一连串令学界人士听一听便心跳加快的名字:“这石刻的碑文,是由北魏骈文大师韩显宗撰写的;这石刻的传世书法,是北魏时期与崔浩、萧显庆、郑道昭齐名的大书法家孙绍的压卷之作! ”

    在万佛堂“太和碑”未发现前,提及魏碑,书法界必以“张猛龙碑”、“张玄碑”等碑刻为魏碑之临摹经典,当“太和碑”拓片惊现于世时,此碑的耀眼光晕,令“张猛龙碑”、“张玄碑”顿时光芒暗收。

    对魏碑颇有研究的著名书法家王景芬发出这样的慨叹:“纵观拓中存字,确非凡品,余从书经年,曾遍览可寻之北碑之拓,即便世推之张猛龙、张玄亦难与之相颉颃也。其碑似当为北碑之冠首,其书刻非但为魏碑绝品,且间有以行作楷,可见北碑无行之论实谬矣! ”王景芬甚至做出如下评断:“天下窟群皆以莫高、云冈、龙门为最,然二千余品中,可与元景相媲美者,亦寥寥而已。 ”在王景芬看来,即便是闻名天下的莫高、云冈之摩崖石刻,也远不及义县万佛堂的“太和碑”。

    今天,我们看书读报,几乎每时每刻都会与端庄秀丽的“魏体字”不期而遇,我们的情感被这秀美的文字所感染,我们的思绪被这端雅的笔画所润滋,而这与我们的生活早已融为一体、拥有堂堂“中国气派”的魏体字,就来源于“魏碑”。“魏碑”也称“北碑”。北魏由拓跋鲜卑创立,统治中国北方长达一个多世纪,这一伟大王朝的书法成就影响了此后的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在南北朝时期,北魏立国最久,因此这一时代的书法碑刻统称其为“魏碑”。魏碑体现了中国书法由隶书向楷书转换的“进化”过程,这一阶段书法进化史的里程碑,却不是世人传诵的“张猛龙碑”、“张玄碑”,而是尘封于万佛堂内、一度不为人识的北魏“太和碑”!

    这块“太和碑”不仅具有极高的书法艺术成就,还有其深远的历史考证价值。据传,国外有学者曾对中国北方领土的“朝代归属”问题提出质疑,但当他看到“太和碑”的拓片后,看到碑刻中用秀丽的中国文字书写的朗朗上口的押韵骈文后,顿时哑口无言、立刻改弦易辙。

义县书法家关长江补齐残损“太和碑”

    存于义县万佛堂的北魏“太和碑”堪称无价国宝,但在“太和碑”刻成至今长达1500多年的漫长岁月里,“太和碑”饱经风雨侵蚀及人为破坏,最初刻在石壁上的400余字,如今仅剩不到300字了,价值连城的“太和碑”成了一块残碑,即便目前存留的300多字碑文,未来能否保存下来,也是未知数。

    为拯救国宝,今年65岁的义县书法家关长江先生耗费数年光阴,不仅将“太和碑”上消失的文字补齐,还依据碑文的字形、书写风格,重新誊写并凿刻出完整的“太和碑”碑文,这件稀世国宝的原貌终于重现人间!

    在关长江复原“太和碑”之前,“太和碑”有四块字数不等的拓片。第一块拓片诞生于1938年,拓片上共有310字,存于今义县大佛寺(奉国寺);第二块拓片制作的时间更早,出现于1931年,拓片保留320字,保存在原义县大佛寺文物管理所所长邵福玉处;第三块拓片产生年代无考,保留字数较多,达350字,保存在原义县文化局局长靳洪林手中;第四块拓片据说很权威,但这块拓片却是日本人拓制的,保存在义县曹玉珊老师手中。万佛堂才文刚处长给记者看过这块拓片的复印件,据说这块拓片的市值至少3万元人民币!

    既然出自同一碑文,那么,为何“太和碑”四块拓片的字数存在出入呢?除了风雨侵蚀等自然因素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对此,书法界有这样一种解释:拓制者为标明自己拓片的唯一性与权威性,因此在拓制后,有意将“太和碑”上的字人为凿掉若干,而后继者也如法炮制,这就导致“太和碑”上的字越来越少。如今到万佛堂近距离观赏这块“太和碑”会发现,“太和碑”的碑面上有一些婴孩巴掌大小、类似“圆补丁”的怪异图形,怎么看都不像自然风化、雨水侵袭导致的,很可能是人为敲凿并事后掩饰留下的痕迹。

    为补齐这块残碑,关长江从1996年到1999年,整整用了3年时间,查阅大量资料,才将碑文补全。关长江还自己掏钱将补全的碑文刻在精选的石料上,不达到自己最满意的程度,不得到业内行家的认可绝不罢休,刻坏的、废掉的石料不知有多少块。

    由关长江补齐后的“太和碑”碑文有420字。为将缺漏的碑文准确无误地恢复,关长江查看了此前出现的各种“太和碑”拓片,详细查阅了《水经注》、《魏史》等南北朝时期的相关文献,还找来各种北魏时期的碑刻、墓志铭做参考,他的合作伙伴王涧泓先生给予他很大的帮助,可以说,“太和碑”碑文能得以全貌恢复,是关长江、王涧泓两人精诚合作的结果。

    对关长江复原的“太和碑”碑文,业内学者给予高度评价,认为这是对“太和碑”有如雪中送炭的有益抢救,是对北魏碑刻文化与书法艺术的一次积极弘扬!

    关长江自评这块全文“太和碑”时,认为只有一字存在商榷,“修复后的‘太和碑’的碑文中只有一个‘度’字,是否出自原文待考。这个字,依据碑文上下段落的含义,这个磨损掉的空字也可用‘悟’、‘达’、‘道’、‘致’等字替代,但‘太和碑’是弘扬佛法的,说到了人的‘生死’,那么‘生死’是‘悟’出来的还是‘度’化而来的呢?按古人的观念并结合上下文的脉络,我最终选择了‘度’。 ”

    仅仅恢复碑文全貌尚且不够,还要刻出来,而刻碑的难度比“补文”的难度还要大。“太和碑”出自北魏时期的名家之手,刻碑工匠也功力精湛,关长江的碑刻能否达到古人的高度,这是对他的极大挑战。“‘太和碑’上的字特别难写,连我们义县的大书法家、与郭沫若齐名的康殷先生临摹这个碑文,都感叹‘临不出那个味儿’来。‘太和碑’中有的字写得特别小,但写得却非常漂亮,用书法术语讲是‘八面出锋’,就比如碑文里有好几个‘下’字,不仅写得好,刻得也好,无论是笔功还是刀功,都堪称极品! ”关长江说。

    因将“太和碑”残碑复原,关长江在业内声名鹊起,他也由此获得了“太和碑第一补碑人”的美誉。

“太和碑”是为孝文帝祈福增寿的祝文

“太和碑”全文有400多字,是一篇为北魏孝文帝祈福增寿的祝文。那么,身为当时营州刺史的元景为何要开凿万佛堂石窟,为何要为孝文帝写下这篇祈福祝文呢?

    据说这与一起皇室谋反案有关。元景原名拓跋景,鲜卑族,北魏河南郡人。当时,太子拓跋恂受贵族穆泰、陆睿、拓跋丕的蛊惑唆使,发动叛乱,欲阴谋弑父夺取皇位,被父亲孝文帝坚决镇压。平叛后,孝文帝处死了拓跋恂、穆泰等人,这期间有人告发元景与叛党是一丘之貉,在古代,谋反罪是灭门重罪,元景处境岌岌可危。

    令元景庆幸的是,孝文帝是一代英主,他明察秋毫,深知元景是一位忠心不二的治世贤臣,不但未杀元景,反而加封元景为平东将军营州刺史,不仅如此,还对诬告元景之人处以腰斩极刑。孝文帝此举令元景感激涕零,为表忠心,元景亲赴洛阳礼聘曾设计过云冈石窟、龙门石窟的著名高僧——北魏时期著名的石窟雕塑艺术家昙曜大师,来营州选址造建石窟寺,为孝文帝祈福。不过,石窟还未建成,孝文帝就因病去世了,元景的“孝心”遗憾落空。

    有学者指出,这一说法纯属杜撰。元景当年与这起谋反案的确没有关系,但孝文帝也未给元景加官晋爵,反而抓住元景的一个过失,将他降职为“中大夫守常侍,夺禄一周”。也就是说,元景不仅未因祸得福,官职不降反升,反被降职罚俸。有人猜想,元景建造万佛堂、镌刻“太和碑”,没准是想拍孝文帝的马屁,缓和日趋紧张的君臣关系,以图官复原职东山再起。

    还有学者认为,为皇帝祈福增寿的“太和碑”既不是大书法家孙绍的墨宝,亦非民间无名高人的杰作,而是擅长书法的元景的亲笔。元景撰文的政治动机品味不高,但其书法成就却承前启后、继往开来,他处心积虑讨好皇帝的谄谀之文却成了“元魏诸碑之极品”!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

    在万佛堂内,除“太和碑”外,还有一块“景明碑”,是大魏景明六年,当地汉族官吏韩贞开凿“私窟”后留下的《韩贞造像记》。虽然“景明碑”也属辽宁地面“最后的魏碑”,但其艺术价值却无法与“太和碑”相提并论。有说法称,建造万佛堂石窟的昙曜大师曾收韩贞为弟子,这一传闻已被专家驳斥为“无稽之谈”。 主任记者 张松万佛堂残碑拓片和关长江补齐的全碑拓片。 特约记者 何尧 摄

延伸阅读

守护“太和碑”责任与危机并存

    现在很多辽宁人居然不知道地处义县的辽代奉国寺、尤其是距今1514年的北魏万佛堂,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有如北京人不知道八达岭长城、杭州人不知道西湖、苏州人不知道拙政园、贵州人不知道黄果树瀑布。万佛堂是无上国宝,而“太和碑”又是万佛堂的“掌上明珠”,守护这些国宝的人在寂寞中坚守,但心中的困惑却挥之不去。

    万佛堂石窟是建在火山喷发岩与沉积岩上的,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里,这些松脆的岩石遭风吹日晒、雨水渗透,不断坍塌,很多塑像如今只在岩壁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像“太和碑”这样的摩崖石刻,同样被风雨侵蚀,虽然万佛堂的管理人员现将“太和碑”用玻璃窗罩住,也只能是延缓这块珍贵碑刻的寿命,至于二三十年后,我们是否还能看到“太和碑”,能否看到万佛堂内那些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精美塑像?都是未知数。

    与自然破坏相比,人为的破坏更令人痛心。上世纪初,慕名而来的各路人等对“太和碑”反复锤拓,使此碑字迹愈发模糊;早年,万佛堂还未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前,有无知农民将万佛堂辟为住宅,生火做饭,将塑像顶端的莲花宝座与高悬地面的“太和碑”熏黑;重修万佛堂时,工人在“太和碑”上凿孔搭脚手架,造成“太和碑”的进一步损坏;如今还有人,为沾所谓的“风水”福气,居然将墓地建在万佛堂旁,而按国家规定,国家级文物遗迹周边500米范围内,是不允许存在任何私人建筑的。

    万佛堂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万佛堂近20人的工作人员却不具有“国家财政编制”,从领导到导游、保安只能自筹资金养活自己,一年辛辛苦苦挣点钱,工作人员的工资、保险就占了一大半!

    保护万佛堂、养护“太和碑”,需要钱,需要一大笔钱!但钱从何来?没有拨款、缺乏关注,守护国宝的人们出于责任与道义选择坚持,但生存的艰辛与现实的困境却令“守宝之人”心忧未来、愁眉不展。

主任记者 张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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