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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偷吃的大肠煲

 老庄. 2012-08-07

值得偷吃的大肠煲
    (大肠再怎么洗,也有一股臊味,但这正是大肠的本色与风格,正如男人就应该有点脚臭.否则女人也不会爱他)

 

小时候,有一支搞笑风格的童谣在我们班里流传,用苏北方言说则更加诙谐:猪猡身上全是宝,猪猡的皮,做皮鞋;猪猡的毛,串牙刷;猪猡的血,拌老粉;猪猡的肉,红烧烧;猪猡的肠子味道好,打你的耳光不肯放。

须说明的是,熟猪血拌老粉成为腻子,用于家具油漆前的填缝剂,相当好使。读书时我还鼓捣过家具,水平有限,就得劳驾这玩意儿来遮丑,但熟猪血不好买,一直要跑到苏州河边的大通路桥堍才能买到,每天的供应量还相当有限。

猪大肠,是我的最爱。同时兼爱的还有猪肺、猪耳朵。私心以为这是猪身上的三样宝。有人说,一个人的品位,从猪身上可以体现出来。这话说得拗口,但意思都明 白。你如果只吃猪排,品位高!啃猪脚,就低一档了;吃猪鼻冲呢,再低一档。像我这类猪下水的忠实粉丝,品级当然最最低了。要是你从来不碰猪肉,大家就对你 高山仰之了!

但是,猪大肠、猪肺以及猪耳朵——也叫顺风——的味道实在好,为它们放弃品位是值得的。

回到小时候,那时我家虽然穷,但大肠肺头是很少进门的。妈妈说过,我们从来不碰这种东西。为什么?她不肯说。我家对面有户人家,人口众多,当家的男人经常 拎一挂猪下水回家,女主人在弄堂里洗大肠洗肺头时动静很大,红漆脚盆一只,大肠翻过来用盐擦过,肺头用像皮水管插进去,自来水龙头一开,灌了水的猪肺一下 子就胀得又红又大,毛细血管清晰无比。整个过程充满了娱乐性,让我看得出神。看到我如此没出息,妈妈非常生气。

老家在卢湾区,菜场里极少有大肠肺头,猪肝猪腰猪肚是有的,也比较抢手。菜场里的老师傅说,大肠肺头这路东西要过了苏州河才卖得掉。这句话的含义,上海人是听得懂的。什么是阶级,这大概也算吧。

后来,我几个哥哥去外地修地球,父亲要不时地寄点食物去,那么家里景况越来越糟,我还在读中学,吃闲饭,这是我们家最艰难的阶段。终于,大肠也进门了,妈 妈偷偷地洗净做成大肠汤,好吃!再做红烧大肠,也好吃!但肺头呢,则一直不进门,这似乎是妈妈的底线。我下乡劳动时,兜里有几个小钱,就与同学一起上馆 子,总算吃到了肺头汤,那真是天厨异味啊!

后来,出差去外地,我也经常寻找大肠肺头做的菜。有一次去珠海,朋友陪我到郊外一屠宰场旁边的饭店里喝猪肺汤,用刚从腹腔里掏出的猪肺煲成的汤,汤色乳白,猪肺极香,喝了浑身带劲。

去济南,我吃到了久负盛名的九转大肠。其实就是红烧大肠,不同之处在于油里炸过,香气四溢,吃口肥软。

在西安,我还专门找一家老字号吃过葫芦头泡馍。此菜大有来头,在宋代叫作“煎白肠”,流传至今不走样。与羊肉泡馍相似,馍也要用手掰开,但大汤的原料是肥 软的猪大肠,而且取头部最厚肥部分,呼作“葫芦头”,大火烧,小火熬,酥而不烂,略有嚼劲,越吃越香,出门时浑身冒汗,迎风吹来,狠狠地打三个喷嚏,爽!

至于本帮菜里的经典名菜草头圈子,直取猪大肠的精华“段落”,浓油赤酱烹之,成菜油亮,垫底的草头嫩叶碧绿生青,大红大绿,老少咸宜,连一些从来不吃内脏的老外也忍不住挟来品尝。

如今我在广帮饭店吃饭,坐下后点菜,第一句就是:你们有北杏肺头汤吗?若有,先来每人一碗,然后再问乳猪烧鹅。

我与不少大肠爱好者都有一个共同观点,大肠再怎么洗,难免有一丝臊气。而这,正是大肠的本色与风格,就像男人应该有一点点脚臭一样。否则,大肠不好吃,男人也没脾气。

前几天与朋友去淮海东路麦记茶餐厅吃饭,在一百多道菜点中我发现了“性命”——生啫大肠头。马上点来一尝,直取大肠精华段落,酱油与绍酒腌一下再抹干粉, 过油后煮熟,表皮带脆性,再经砂煲生啫提鲜增香,还有洋葱、青椒、南姜、蒜子等相帮,味道确实丰富,尤其是真肠肥厚而带嚼劲,吃了还想吃。这里还有一道老 干妈肠头蒸茄子,也不知道的为何来,广帮菜谱里肯定没有记录。朋友介绍说,此为经常在电视里教人做菜的周大厨独创,加了老干妈豆豉酱料蒸,稍有麻辣味,滋 味更加悠长。盘底的茄子因为吃足了汤汁,味道极好,差不多被我一人独吞。哈哈!大肠当前,谁还顾得上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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