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尼泊尔—被游客围观的葬礼

探秘尼泊尔—被游客围观的葬礼

 

尼泊尔堪称世界上宗教氛围最浓烈的国家，这点简直可以从任何有人烟的国土上轻易的体现出来，数不胜数的神庙寺院、擦肩而过的喇嘛与苦行僧、天空中永远弥漫的香火气息与铜铃法器穿出的叮叮咚咚声都时刻提醒着我周围时刻存在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就像是藏传佛教标志性的佛眼图案时刻的注视一样，这种氛围伴随了我的整个旅程。

印度教与佛教贯穿了尼泊尔人生活的全部，也许这里是世界上最能阐述这两种古老光辉的宗教之间难以割舍的渊源的地方，在大部分尼泊尔人眼中，这两者经常公用同一间寺庙，敬拜只是名字有所改变的相同的神祗。然而，除了由印度教起源的最原始的佛教以外，藏传佛教也同样在这里生根并茁壮成长并成为了同印度教有明显区分的独特风景，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建筑就是位于加德满都山谷中的世界上最大的佛塔之一“博纳德大佛塔”（Bodhnath Stupa）。



来到博纳德后寻找大佛塔就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了，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并且周围街区中所有的道路几乎都通往这座巨大的佛塔。漫步在佛塔的周围，身边几乎都是藏族人与藏族建筑物，这让我有种回到了中国的感觉。圆形的佛塔外围布满了寺庙、商店以及对于口干舌燥的我来说最让人欣喜的餐馆以及冷饮店。我本来还打算找一家视野独佳的店进去坐坐，结果很快我就发现这里几乎所有的餐饮商家都有可以俯瞰整个佛塔广场的天台，其实按照阳光朝向选择一个适当的角度随便找一家就可以了。











5分钟之后我就喝上了带冰块儿的桃子柠檬茶，我们所在的这家咖啡厅几乎没有客人，使得躺在这里硕大的沙发上晒太阳就好像是在自家的露台上一样无所顾及，这也许是因为旺季已过的原因。站在露台上收获的景致确实使得这杯饮料物超所值，因为站在下面的时候佛塔附近的高墙阻挡了视线，所以这些消费场所让人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雪白色的博纳德大佛塔以及周围整齐的建筑就像一幅干净完美的画卷一样展现开来，这幅180度的全景图让人很难一眼望穿，不如真的设想自己是在展开一幅画卷那样从一侧向另一侧转眼看去，这壮观肃穆的景象相信会让人感到格外的难忘。



远观之后再近距离感受佛塔则是另外一种感觉，因为整个区域没有树木让无论在十分有效的反射着炽热阳光的白色塔身上行走，还是漫步在高墙外面人来人往的干燥街道上，都是一种略为枯燥与让人疲倦的过程。不过受到藏族人民虔诚参拜的感召，让人有种不绕着这里走上一圈就不太对劲的感觉。全身跪拜的信徒使得这虔诚的精神力量迅速的传达给到此一游的游客们，使得大家都不由得对待佛塔中谜一样得供奉之物（据说藏有佛祖的一部分遗骨）充满了敬意。





这座佛塔相传是由松赞干布的一个身为王子的后人因为误杀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赎罪而修建了佛塔，这不同于很多宗教建筑般用来纪念某人。而全加德满都山谷中的百姓眼中真正的赎罪之所则另有一个神圣的所在，那便是对于游客而言充满了猎奇意味的 “帕斯帕提纳神庙”（Pashupatinath）,用路上一个中国游客和我问路时候用到的名字可能更能让人体会它的特别，很多不知道它名字的人会叫他做“烧尸庙”。

出租车狡诈的停在一个上坡的入口处，虽然尼泊尔的出租司机确实不止一次的不把我送到景点门口，不过他们的职业操守依然比一些发达的南亚国家要好的多，毕竟从这里走到帕斯帕提纳神庙也就是5分钟路程，并且中间还有一条岔路可以选择。爬上山坡后发现山背面的建筑群就是帕斯帕提纳神庙，它那醒目的金顶一上来就暴露了它的身份。另外这里的草甸子上散落着很多林迦（湿婆的生殖器象征），这种露天供奉的方式并不多见。方才乘坐出租车的时候有一个本地人搭了我们的车来到这里，这时候我才发现他原来是一个导游，并且还是中文导游。这个人倒是不纠缠，不过我对他所说的“跟着他走可以省1000卢比”的说法不太相信，因此为了摆脱他我向他所去的反方向走去。



这条小路直接把我带到了巴格马蒂河河畔，这条圣河尽管看来有干涸的危险，但它确实具有同印度恒河相似的圣河地位，因此人们在这里火化去世的人也让我回想起当年在印度瓦拉纳西目睹的场景。沿途猴群在水流之间寻找着可以落脚的石头以到达对岸，它们百无聊赖的从火葬的地方拾取人们的贡品，并在这烟熏火燎的地方繁衍生息。这里所有的电线杆和灯柱都设计有防止猴子攀爬破坏的铁质倒刺，也算是奇特的一景。游客可无法像猴子一样随意出出进进，因为查票的警察几乎不会错过任何外国面孔，我被带到又一个非常不明显的地方购买了门票，因为帕斯帕提纳神庙禁止非印度教徒进入，直到最后我也没弄清楚这门票到底是针对哪里。









这真是此行中印度教氛围最浓重的地方了，人们的穿着，建筑的风格，火葬的习俗都与当初在印度看到的无异。一座石桥横跨巴格巴蒂河，桥南面有6座石台是老百姓的火葬场，而桥北的石台则是贵族王室专用。观看火葬最合理的位置不是石台跟前，站在悲痛的人们身后对着他们死去的亲人拍照实在任何国家都显得太无理了，而且我刚凑近一点就被尸体燃烧冒出的浓烟给熏了个够呛（尽管我带着头巾），虽然很难避免吸入烟尘，不过河对面长长的沐浴用的台阶可以把整个火葬过程一览无余而且不至于让我担心自己嗓子说不出话来。









人们为死去的亲人换上具有印度教色彩特征的黄白色寿衣，并且把逝者的身体浸入巴格马蒂河的河水之中，按照印度教传统中的说法，圣河的河水会洗涤人们身上的罪恶，对生者和死者都奏效。之后会有专门负责抬尸体的工作人员把逝者抬到石台前，紧接着和亲友一起把逝者按顺时针在木柴堆上转几个圈之后安置好，这些仅下半身裹着白布的工作人员就这么一整天都不停的运送着需要火化的尸体，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







随着越来越多的石台上冒出浓烟来，越来越多的游客意识到我所处的这个地方才是能待得下去的位置，周围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对面举行的仪式似乎忽略了我们这些游客的存在，人们都对河对岸这些看热闹的人抱着视而不见的心态。这种古老的火葬仪式需要大量木材，无论在印度还是在尼泊尔都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因此在这里举行葬礼的家族几乎都是本地传统的中产以上阶层。一位至亲的亲属同工作人员一起将花环放置在死者的头顶与脚面上，并且点燃油灯绕着逝者顺时针走动几圈之后，分别用自己的头额碰触逝者的头顶和脚面以做最后的告别，随后就由工作人员小心的在逝者身上盖上木柴，最后由亲属亲自把火种放在木架下方缓缓的点燃木堆。人们肃穆悲痛的表情让观看火葬过程不可能是个愉快的体验，不过这确实是体会印度教对待生死态度的难得经历，此情此景让死亡充满了神秘感并且与自然如此的贴近，引人深思。







火葬的过程十分冗长，将尸体变成骨灰大概需要超过3个小时，而从给逝者清洗开始则会超过5个小时。我不太可能等着目睹接下来的葬礼步骤，不过经历过恒河火葬后我大概知道他们会把死者的骨灰洒入巴格马蒂河，以冲散留在人间最后的罪恶让逝者带着彻底的清白和纯净离去。虽然在圣河中沐浴以及焚尸在印度教体系里是有关赎罪的崇高方式，更是修行的一种常见方式，不过发生在这些圣河中的事情依然被西方社会评价为“现今人类最出名的陋习之一”。这么说是出于从卫生防疫方面，但对于印度教中诸多重口味的离经叛道的性崇拜传统，似乎这些品味高尚的异乡人大部分都是微笑着羞涩的边咂舌欣赏着，极少出现这么负面的评价，由此就能看出在哪些方面是全人类的共识。





桥西侧有一条上山的石阶路，周围有很多神庙与塔状建筑，就光位于河边的石塔就有11座之多，并且每座石塔内都供奉着一根林迦。不知道如此的强调湿婆的创造繁衍能力是不是因为帕斯帕提纳神庙供奉的是湿婆神最具创造力与友善的Pashupati化身。除了众多的林迦之外，这里如林的石塔间有格外多的苦行僧休憩其中，这证明河帕斯帕提纳神庙是山谷内印度教最重要的寺庙之一。当然，给他们拍照都是要收费的，不过这里的苦行僧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更加符合我想象中的样子。他们精瘦而精神饱满，吸食大麻导致的红眼都极尽苦行僧的特点，让我觉得比在加德满都时更有给之拍照的必要。







我爬上蜿蜒而上的石阶，绕到一个观景台上，这里是难得的僻静之所，可以鸟瞰整个火葬场与金碧辉煌的帕斯帕提纳神庙内部，使得人们有机会看到喧嚣不堪的尼泊尔宗教氛围中安静祥和的一面。不过在这里要小心对游客手中食物十分关注的猴群，这里的猴子因为长年在火葬场顺手牵羊，因此比别的地方的的猴子更加喜欢因为食物和人们纠缠。在这里休息一下甚至与等待日落都是很好的体验，虽然天空被火葬场的烟尘罩上了一层灰色，不过有条不紊的慢节奏与下面每时每刻进行的有关死亡的宗教仪式，依然让人感受到生命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就算纠结着较劲的过了一辈子最终也都是殊途同归。





这里对死亡对生命的理解包含在复杂古老的印度教教义之中，像我这种仅仅读了几本书简单理解了一下的凡夫俗子，无法用一两句话表述出来。这浓重的宗教氛围和国内毫无宗教信仰的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印度教与藏传佛教是世界上教徒投入最深切的宗教，教徒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与经济都投入到了对精神力量的追求上，西藏高速公路上一路跪拜的朝圣者与各具特色的印度教苦行僧就是这种追求的最好验证。



精神上看起来偏执的追求方式导致这些地方的老百姓放下了物质追求，使得年轻人大多看起来游手好闲，似乎创造不了多少价值，久而久之很难说对社会发展没有阻碍作用。但在我们追求到了一定物质基础的时候，我们又会发现自己似乎缺少一种对生命和所做事情意义的解释，看来世界上的事物真的没有绝对的对误，只有深入到与我们行为意识完全不同的异族之中，才能体会到这种彻头彻尾的精神力量的作用，也算对自己人生的小小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