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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湖南长沙岳鹿书院有一副非常大气的楹联：“惟楚有才，于斯为盛。”这副对联意境深远，气势豪迈。晚清以来，湖南人一直以此为荣，成了湖南标准的广告语。很多湖南人也常以此为傲，觉得自己生长楚地，莫大荣光。如果我们探究一下“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出处与本意，就会觉得湖南人似乎是自作多情了。 首先说岳麓书院，它是我国四大书院之冠，位于湖南长沙南岳七十二峰最末一峰的岳麓山脚。据志书记载，岳麓书院创办于公元976年，即北宋太祖开宝年间，距今已有一千零二十多年了。它曾先后五次获得皇帝赐额或御赐箴文，无数次得到朝廷所赐经书。“岳麓书院”四字就是宋真宗皇帝御赐的。岳麓书院于1903年更制易名为湖南高等学堂，1912年又更名为湖南高等师范学校，1917年改名为湖南公立工业专门学校，1926年定名为湖南大学。不少著名的历史人物如王船山、魏源、左宗棠、曾国藩、郭嵩焘、杨昌济等都曾就读于此。1916年暑假期间，毛泽东也曾寄居于此，以后又数次寓居，主编《湘江评论》、《新湖南》。清嘉庆年间，袁名曜任岳麓书院山长。某日，门人请其撰题大门联，袁以“惟楚有材”嘱诸生应对。正沉思未就，明经(对贡生的尊称)张中阶至，众人语之，张应声对曰：“于斯为盛”。这幅名联就此撰成，书就悬大门。抗日战争中被日机炸毁。现联是1984年据历史照片重新复制的。 “惟楚有材”出自《左传·襄公二十六年》：“虽楚有才，晋实用之”。翻译出来是：即使楚地出人才，也都被晋人利用了。“于斯为盛”出自《论语·泰伯》：“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译成现代语就是：孔子说：“舜有五位（能干的）大臣，因而天下得到（很好的）治理。”周武王说：“我有十个（同心同德）造纣王反的谋士和将领（不愁战胜不了纣王而一统天下）。”孔子接着评论说：“（古人说）人才难得，难道不是这样吗？尧舜以后到周武王那个时期（人才）才称得上兴盛。（不过周武王说的十个人中）有一名妇人（白注：主管内务的武王夫人邑姜），实际不过九个人而已。”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说，“于斯为盛”说的并不是人才，而是“乱臣”；一是说是乱臣中还有一个是妇人（孔子是看不起妇人的）。如此再看“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就像是在嘲笑楚地了，即使出人才，也是为人所用；出的是乱臣，而且拿妇人充数。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取古语而联之，这不可谓不高明。但如果从此就认为湖南人是老子天下第一，这我就不太赞同了。首先说这个“楚”字，楚国原是三苗人在长江中下游建立起的一个国家，它在周初曾参加了武王发纣的战争，后得到周的封号，居楚地丹阳（今湖北姊归县）。春秋初期，楚国日益强大。前七零四年，楚君熊通字号为武王，因其地处中国南方，故而楚国与中原各诸侯经常发生一些战事。楚国通过战争，先后吞并了四十五个较弱小的诸侯方国，并逐步成为春秋前期中国南方的主要强国之一。当时的楚地包括了现在的湖北、湖南以及河南南部的一些地方，而且楚国当时也是以湖北为中心的。三国时代，荆州是兵家必争之地，而荆州大体上就是现在的湖北，荆楚就是湖北的代名词。所以，联中的“楚”应该代表的是湖北，而非湖南。也有人考证“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这个联匾最初是挂在湖北武昌的某个地方，后因其他原因才搬至湖南。这种说法虽然没有根据，但就这一“楚”字而言，最起码这种骄傲应当是两湖共享的。 再看“惟楚有材”的本意：惟，系语首助词，古籍惟、唯、维通用，如《书·泰誓》“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也就是说“惟”字是个语气助词，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也可以用唯或者维或者惟，今天的话说就是“楚有才”的意思，因为古人说话都喜欢用双音节的词，所以就在“楚有才”前面加了个“惟”字，只是为了方便好读而已，并没别的意思。但今人从表面意思一理解，就难免要为湖南而自豪了。 当然，自清以来湖南也的确出了不少杰出人才。一部中国近代史，半部由湘人写就，纵观青史，这话也的确不假。湖南是中国近代史上政治家、革命家、军事家、战略家、哲学家、文学家的摇篮（不过也是盛产土匪、强盗的地方）。我们不去提哲学家王船山，魏源，文学家丁玲、田汉、沈从文、琼瑶，单就中国近代史上的湖南杰出的政治家、革命家曾国藩及他的湘军，还有毛泽东及其领导的共产党，彭德怀。罗荣桓、贺龙、粟裕等名将，就可知一二。怪不得钱钟书先生也曾说：中国有三个半人，两广人算一个，江浙人算一个，湖南人算一个，山东人算半个。 在我国，湖南的确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地方，但如果总是把人才辈出的这种骄傲和自负与“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对联相联系，似乎是略有不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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