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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其人

 tjhx0526 2012-10-25
  最早接触朱熹还是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初期。当时,一场席卷神州大地的批林批孔运动正如火如荼,作为唯心史观的大儒,朱熹亦属被批之列。就这样第一次与朱熹有过一次懵懵懂懂、也很不友好的对话。其时,我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初中生。1978年上大学后,读了一些有关中国哲学史、思想史及诸子百家的著作,对朱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近年来研读孔孟及儒学,又读了朱熹的一些著作,如《四书章句集注》、《通鉴纲目》、《宋名臣言行录》、《论孟集注》、《近思录》、《诗集传》,以及《宋元学案》、《朱熹传》等有关评介朱熹的著作和文章,对这位文化巨人的生平事迹与学说文章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感觉有不揣浅陋谈一点读后感的必要。



  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别号有好几个:晦庵、晦翁、云谷老人、沧州病叟、遁翁等,徽州婺源(今江西婺源县)人。南宋高宗建炎四年(1130年)9月15日出生于福建南剑(今福建南平)尤溪县。卒于宁宗庆元六年(1120年),享年七十一岁。他死后,宁宗谥朱曰“文”, 世称朱文公,理宗时追封为信国公,从祀孔庙。后世一般称他为朱子。其父名松,字乔年,号韦斋,曾中进士,任司勋吏部郎,因不赞成秦桧与金议和,而愤然离开朝廷,辞官归里。

  传说,朱熹诞生时,朱氏祖籍婺源县南街故宅傍的一口古井中“出赤虹三日”, 而当年朱松出生时则井有“白气如虹三日”, 当地人认为这是圣人将出的征兆。而朱熹生下来时,右脸上有七个小黑痣,就像北斗七星一样排列,人们见有此象,更感奇异。古人迷信,出圣贤就出圣贤吧,为什么要作这唯心、牵强的解释呢?朱熹倒是自幼天质聪敏,勤学好问,他学会说话不久,父亲指着苍天告诉他,那是天,他便问:“天之上是什么呢?”他小时读书时,也学大人那样在书上作眉批。14岁时奉父遗命,师事胡原仲、刘致中、刘彦仲诸人,后来还娶刘致中的女儿为妻。19岁时中进士,22岁任泉州同安主簿,任内颇有政声。这时朱熹除钻研儒家经典外,亦对佛学发生了兴趣。24岁时往见他父亲的好友李延平先生,经其指点,学术思想发生了变化,后来拜其为师。

  绍兴32年(1162年) 朱熹上书孝宗, 力陈国是, 提出了“定计,修政,攘夷” 之策,主张抗金, 并建议从与民休戚的高度注意选人、用人。1163年,孝宗召见朱熹,他重陈前见,孝宗颇为赞赏,但当时的议和派人物汤思退、洪适等占主导地位,朱熹的抗金主张无法实现。虽然朝廷几次召他做官,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都极力推辞,不肯就职。孝宗说他“安贫守道,廉退可嘉”, 极力要他就职,但他还是推辞不就。从此他家居十余年,潜心研究学问,教授弟子,并经常和张南轩、吕东莱、陆象山等学者交游论学、交流心得。

  朱熹在三十八岁时前往湖南长沙拜访张南轩,同他讨论中和问题。经过多年的研究思考,逐步形成了自己的观点,到三十九岁时,写成《中和新说》。

  朱熹46岁时,浙东学派的大师吕东莱来探访,二人畅论学术,共同整理了北宋各理学家的著作,编纂成《近思录》。当时朱熹和江西的陆象山都是当代大儒、大学问家,但各自自成一派,学问见解各不相同。吕东莱又与这二人都是好友,便邀请朱陆两位并世大师到江西信州的鹅湖寺,希望他们两位好好探讨一番、沟通交流,使学术界不致产生分裂。出席这次学术讨论会的除朱熹、陆象山、吕东莱外,还有陆的哥哥陆九龄。

  陆象山(1139?1193), 字子静, 自号存斋, 浙江金溪人, 比朱熹小九岁。他聪颖早慧,在少年时就表现出很高的领悟力,24岁时中乡举,34岁时中进士,在此之前他的学问文章即有很高的知名度。中进士后,更是声名大振,四面八方来向他讨教的人络绎不绝。而他总是不顾疲劳,诲人不倦。此时,他开始收徒讲学。陆家兄弟对这次讨论会非常重视,进行了精心准备,兄弟俩在家便首先自行辩论,讨论了一整天,最后哥哥认为弟弟象山的见解是对的。这次讨论会开了十天,朱陆吕各提出了几十个问题,朱陆各抒己见,中心议题是“本心” 说,由于两人各自思想己定型,最后还是未能达成共识。这次辩论,他们相互切磋、各自争鸣,还游览了鹅湖风景、有诗唱和,虽观点不同,但增进了彼此的友谊,使“鹅湖之会” 在中国学术史上成为千古美谈。三年后朱熹还作了一首诗,追忆与陆氏兄弟的鹅湖论学,诗云:

  “德义风流夙所钦,别离三载更关心。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篮舆度远岑。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只愁说到无言处,不信人间有古今。”这首诗表达了朱熹对陆氏兄弟的推崇与思念,也道出了自已对研修学问的态度。

  以朱熹、陆象山等人为代表的宋代学术界、思想界开创了很好的学术民主氛围,他们互相交流、互相切磋,乃至争论,在于砥砺思想、探辨真理。朱熹与当时的陈亮就汉唐的价值所进行的辩论就很著名。他们通过书信各抒己见,驳斥对方,通了好几封信。陈亮认为“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能成功成事便是有德有理)”,而朱熹认为:功业有的是偶然因素而促成的,又何必要有德?事情亦有偶然做就的,又何必要有理?以道德的标准来衡量,汉武帝、唐太宗距离圣君的理想还很远。朱熹对道德理想境界的追求似乎要求太高,未免脱离现实。

  淳熙五年(1178年),49岁的朱熹第二次出士,担任南康军(军是宋朝的一级行政区域单位)地方官。到任不久,当地发生旱灾饥荒,他全力救灾,减轻了灾害的损失,救活了不少人。任内,倡导教育,重建白鹿洞书院。白鹿洞书院是宋时全国四大书院之一,位于庐山五老峰南麓的后屏山。朱熹亲自讲学,亲撰教规,教规内容涉及为学、修身、处事、接物之要,体现了朱熹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等儒家思想为基础的教育理念,成为南宋以后中国社会七百年间书院办学的典范,也是教育史上最早的教育规章制度之一。书院经常延揽著名学者来讲学,学术空气相当活跃。1180年,陆象山特来拜访朱熹,请他为其去世不久的哥哥写墓志铭。朱熹顺请陆象山在书院讲“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之义,陆宏论滔滔,将义理发挥得淋漓尽致,当时的听众有感动而落下泪来的。当时天气已微寒,但朱熹要不断用扇,可见他亦深受感动,他特意将陆象山所讲内容刻石立于院门。

  1181年,浙东发生饥荒,孝宗调他到浙东救荒,他又上书,痛论灾旱的原因及吏治不良、贿赂公行的现象。朱熹在浙东救灾,成效卓著,读圣贤书、一身正气,一般贪官污吏都因惧怕他,而自动离开。不久,朱熹见政局不良,又辞职居家,一心讲学。1188年,应召入朝,再度上书,说今日之中国已病入膏肓,从大脑到四肢,处处有病,劝孝宗正心以立大本,教养太子,选贤任能,振纲纪,变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孝宗接到朱熹的奏章时已是深夜,但亦马上起床,点燃蜡烛,读完后再就寝。次日便要朱熹任官,但朱熹还是推辞未就。

  宋光宗即位后,朱熹应召知漳州、潭州。这其间担任过46天的新皇侍讲,不久罢讲。因得罪权臣韩?胄,遭其陷害攻击,朱子学被称为“伪学”, 朱熹的门人也被称为“逆党”, 朱熹被削职为民。“方是时,士之绳趋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屏伏丘壑;以阿巽懦者,更名他师,过门不入。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肆,以别其非党。而熹日与诸生讲学不休,或劝以谢谴走生徒者,笑而不答。”(《宋史?朱熹传》)。可谓情势十分紧张,人人自危,牵连颇广,朱熹的大弟子蔡元定,亦因被牵连而遭贬,结果死在贬所。这次事件史称“庆元党祸”。 当时有人劝朱熹遣散徒众以避祸,但他仍讲学不辍。庆元六年(1200年)三月,卒于福建建阳考亭家中,享年七十一岁。他在逝世前两天,还在为弟子讲学,修改自已的著作,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时的大词人辛弃疾闻朱子逝世,特填词致哀,词曰:“子云何在。应有玄经遗草。江河流日夜,何时了”。 并作祭文,有:“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之句,谓朱熹的著作会永远流传,朱熹的声名将永垂不朽。



  作为一位大学问家、思想家,朱熹的思想既在书院讲坛向听众讲授,更重要的是通过著述来阐发。他创办了白鹿洞书院,那儿是他的主讲坛,岳麓书院、问津书院、东林书院、首善书院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显示了他的雄辩之才。说他是一位大教育家应不为过。他制定了我国历史上最早的教育规章, 热心于“传道、授业、解惑”的教育事业,他相信人性皆善,只有通过学习方能提高人的素质。“若不读书,便不知如何而能修身,如何而能齐家、治国。”(《语类》)他与张?在岳麓书院举办过一次著名的“朱张会讲”, 这种会讲,就是不同学术观点的学派在大小不一的范围内进行探讨和论辩,其他的教师和学生可以旁听。这种会讲使学生学到了知识、开阔了视野,对论辩双方有很大的启发作用。《宋史》有云:张的学问“既见朱熹,相与博约,又大进焉”, 而朱熹亦认为张的见解“卓然不可及,从游之久,反复开益为多”。 朱熹还用诗描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友谊:“忆昔秋风里,寻朋湘水旁。胜游朝挽袂,妙语夜联床。别去多遗恨,归来识大方。惟应微密处,犹欲细商量。??????”除了与张?会讲外,朱熹还在岳麓书院作了“一场场的学术报告”, 听众反响强烈,听者如潮、人满为患,甚至听讲者的坐骑都将池水饮干了,所谓“一时舆马之众,饮池水立涸”。 朱熹一生都十分勤勉,每日不是读书,便是在讲学、著书立说。每天天明即起,深夜才息,逝世前两天还在讲学、著书,一生尽瘁于学问。他的正直高尚、渊博学识,在许多领域的卓越见识,令人倾佩,影响至深。尽管他是一个被打倒的人,但当他逝世时,许多人不顾朝廷的禁令纷纷赶来哀悼他。讣告所至,从游之士与闻风慕义者,莫不相聚而哭。

朱熹一生研究领域颇为广泛,涉及哲学、伦理、历史、政治学、文字学、文学理论等等,他的著述极为丰富,有近三十部之多,还有他的学生编的《朱子语类》。他的著作有:《四书集注》、《论孟精义》、《资治通鉴纲目》、《八朝名臣言行录》、《上蔡语录》、《程氏遗书》、《西铭解义》、《太极图说解》、《通书解》、《程氏外书》、《伊洛渊源录》、《古今家祭礼》、《近思录》(与吕祖谦合编)、《论孟集注》、《或问》、《诗集传》、《周本义》、《易学启蒙》、《小学书》、《序大学章句及中庸章句》、刊行四经(《易本义》、《诗集传》、《书经》与《春秋》)、《孟子要略》、《楚辞集注》、《仪礼经传通解》、《韩文考异》、《参同契考异》、《书集传》、《楚辞注后语辨证》。

朱熹平生为文凡一百卷,生徒问答凡一百四十卷,续集十一卷,别录十卷,可谓著作等身。他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合称为四书,对后世影响最大,成为学生启蒙教育和科举考试的必读书。他一生的研究领域很广,但主要工作就是研究四书,阐释四书,他著的《四书集注》是后人的必读书,影响极大。



  没有西汉董仲舒的重新阐释和建议,儒学便不能上升为官方的意识形态。但,儒学自此也日趋保守,甚至反动。从董仲舒的“君权神授论” 到朱熹的“未有君臣,先有君臣之理”, 儒学成为维护皇权专制的御用理论工具,“仁政” 思想有时仅仅是缓和社会矛盾的一种权宜之计,先秦孔孟反专制与独裁的“非上无礼”、“民贵君轻” 的民主思想被扼杀。我们可以称道朱熹是一位哲学家、伦理道德学家、历史学家、教育家,甚至是文章学家、传记作家,但,从总体上说他是一位保守甚至是起着反动作用的思想家。
首先,朱熹从哲学的本体论论证皇权专制的绝对性、永恒性和合理性。

  朱熹被称之为理学之集大成者,他认为理是宇宙的根本,天地万物都是由理所产生的。有理就有气,气化流行,发育万物。天地万物,总的来讲,就是一个理。皇权制当然也是理。理是永恒的,则理所体现的皇权专制也是永恒的。

  朱熹认为“未有天地之先,毕竟先有此理”,“ 未有君臣,先有君臣之理。”(《朱子语类》)卷一)在皇权制未产生之前就有皇权制之理。这说明皇权制是永恒的。不但如此,“万一天地山河都陷了,毕竟理都在这理。”(《朱子语类》卷一)这更说明皇权专制制度是永恒的、绝对的。

  朱熹认为,“天下万物当然之则便是理。”(《朱子语类》卷一一七)因此它是百姓万民应当遵从的准则,是统治人民的原则,也是处理伦理关系的道德原则。

  其次,“理一分殊” 论企图论证皇权制伦理道德和等级秩序的合理性。

  在朱熹看来,万物皆产生于一个理,即“太极”( 宇宙之理),这就是“理一“。万物虽是由太极派生出来的,但又是千差万别的,这叫做“ 分殊”。“ 太极如一木生上,分而为枝干,又分而生花生叶,生生不穷。”(〈〈朱子语类〉〉卷七五)他借用禅宗“月散江湖” 之喻,形象地解释了“一” 和“殊” 的关系〉释氏云: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意即:月亮只有一个,但是一片片水中又映现了无数个月亮。理一分殊“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可见”(〈〈 朱子语类〉〉卷九四)。

  “理一分殊” 是理学思想的核心命题,它的根本政治价值是论证皇权制伦理道德和等级秩序的合理性。朱熹认为万物差别是固定的,不可变更的,张三不是李四,李四也不是张三,富人和穷人、地主和农民都是不可变动的,“各有一定分”。

  为什么有富贵贫贱之分,为什么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别,如果只说它们是由同一个理派生出来,也只能说明“大家本是同根生而已”;如果“ 各有一定分”,也只能说明其差别是固定不变的,还说服不了人。朱熹进而提出万物之理只是一个,但由于禀气不同,理与气合,就千差万别了。时有“日月清明,气候和正,日月昏暗,寒署反常” 之别,气有清明、清高、精英、浑厚、敦厚、丰厚、长久、衰颓、薄俗、戾气之分,人们禀气不一,得理之全、正、狭、偏不同,所以人们的资质、寿命大相径庭,有圣、贤、英、贵、富、寿、愚、不肖、贫、贱、夭等区分。这种理论非常具有欺骗性。一是它从性命角度论证了人类社会不平等的合理性。就是要人们安于命定,不可怨天尤人,更不能归咎于社会,人间的不平等是必然现象,合情合理。二是进一步论证了君主专制制度的合理性。君主之拥有权力,作天下主宰是由于天生气质上乘,条件优越,决非一般人可以攀比。他认为“不可认做一理只滚做一着,这里各自有等级差别”(《 朱子语类》卷九八), 要人们一定要认识到社会、家庭、国家都有等级差别,要各安“定分”。“ 父安其父之分,子安其子之分,君安其君之分,臣安其臣之分,则安得私。“(《朱子语类》卷九)天定你什么身份,就安于什么身份,享受什么经济、政治权利,就安于什么经济、政治权利,不能有非分之想,不能跨越一步。你只有吃野菜的命,就别想吃肉。

  其三,以“存天理,灭人欲” 为中心内容的人性论企图扼杀人们过美好生活的愿望。

  朱熹为了维护皇权专制制度,企图论证其合理性与永恒性,在“理一分殊” 理论基础上又提出其人性论,认为仁义礼智性等道德具有先天的社会性,人人都具有。将性分为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具有全部天理的人性是“天命之性”, 构成人之形体的气与理相杂合的人性是“气质之性”。 天命之性是无形的,只有借助于气质之性才能表露出来。天命之性天生是善的,气质之性有善有恶。

  他在这“两性” 的基础上又提出“道心” 与“人心” 的问题,认为人人都有人心和道心,人心和道心两者虽截然不同,但道心只能通过人心而显现出来,它常受人心的私欲所蒙蔽。他将人的欲求与人的本质截然相对,“人之一心,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天理灭。未有天理人欲夹杂者”(《 朱子语类》卷三),非此即彼,没有调合的余地。这是典型的形而上学,多么片面、绝对!那么,人必须摒除一切杂念,除了循规蹈矩作圣人之徒,不得有任何欲求。然而,人的欲求虽说不全是独立人格和自主精神的体现,但毫无嶷义,人的个性和自主精神往往要通过某种欲望和追求表现出来。而朱熹却宣布了个人欲求的非法性。就某种意义而言,防范个人欲望的过度膨胀,有助于维护社会道德和政风、民风的纯洁,但完全限制人的欲望是妄想,也是大可不必的。朱熹还说:“一言,一语,一动,一坐,一立,一饮,一食,都是是非。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人欲”。 人之独立人格就在这日常生活的举手投足之际荡然无存。人们只能作圣人君子,作君主的顺民。

  朱熹的这种思想是多么专制,多么扼杀人性,与现代人权、民主思想多么格格不入。这是对人的个性、独立性和创造性、进取精神的残杀,以牺牲广大群众的利益来维护皇权专制。追求更高的物质与精神生活是人的基本权利,是天经地义,也是社会进步的动力。而朱熹却要“灭人欲”, 这完全是一个逆历史、反文明的理论命题。而在长达八百年间,这种理论为统治阶级所用,它的危害是巨大的。

  其四,朱熹的天理道德观在总体上是为维护皇权专制服务的。

  董仲舒提出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朱熹进一步阐发了仁义礼智信“五常”。 朱熹认为,自夏商周以来,“三纲五常” 各代因习不能更变,是永恒的、绝对的。他认为,“夫为妻纲” 是人伦之首,是三纲的出发点。他在同安主簿时,当时当地农民未按嫁娶礼仪办婚事,朱熹认为这破坏了典礼,亵渎了“国章”, 严禁不按婚聘之礼办事,强行规定“士庶婚娶,仪式行下,以凭遵守,约束施行。”(《文集?申严婚礼之状》)

  朱熹认为“父为子纲” 是三纲五常的基础。他认为任何违反父亲意志、触犯其尊严的行为,都是不孝,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朱熹认为“君为臣纲” 乃三纲之首,君权是绝对的,至高无上的。他还为“君为臣纲” 制定了整套烦琐的礼仪制度。他认为王权的产生是符合天理的,上天创造人主拯救世人是天理。

  朱熹把君臣、父子、夫妇三种伦理关系,完全视为三种人身依附关系,特别强调等级差别不可侵犯。他认为被统治者对统治者的服从是“ 义之利”, 是合理的也是和谐的。

  朱熹认为仁义礼智信五常是天理,仁是“爱之理”, 在五常中处于总摄地位。仁不仅体现“事亲孝,事兄弟及物恕”, 而且体现了“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 等。他认为仁是体,识别什么是仁,什么不是仁,就是智;认识了仁,按仁去做,就是义;能熟悉合于仁的标准的仪式礼节,就是礼;知道仁义礼智为不假,就是信。

  总之,朱熹把三纲作为皇权制社会关系与社会结构最核心的东西,五常是维系这种最核心的关系与结构的规范。

  朱熹的道德观强调“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并主张德治、仁政,这当然是正确的,并且具有永恒的价值。但是,由于他的道德观是建立在维护皇权统治、维护社会不平等的结构秩序之上,所以说,他的主体思想是反动的,是有悖于现代民主法治思想的。



  朱熹在近八百年的中国皇权专制社会,具有仅次于孔孟的思想地位,他创造的宋代版儒学歪经(理学)被尊奉为官方的意识形态。宋宁宗谥他曰“文”, 宋理宗追封为信国公,他被称为“朱子”,也是孔庙中祀奉的“四配、十二哲” 之一,不仅在中国,在日本、朝鲜、越南等东亚国家也受到贡奉,享有至尊。但是,如前所述,他的思想从总体上讲是保守、反动的,对中国社会的发展起着一种阻碍的作用,尤其是近代以来,西方发生了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俄国发生了彼得大帝变革、日本发生了明治维新等重大事件,朱熹思想的保守性的危害是巨大的。

  朱熹是一个博大精深、蕴含丰富的金矿。我们可以批判揭露他对真理的某些歪曲,清算他对历史进程的阻碍作用,但是,不能一叶障目,因为其思想的保守反动性而完全否认他的巨大存在,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朱熹的一生是勤奋好学、勇于探索、孜孜以求的一生,他曾经穷其一生,真诚地、心力交瘁地寻求过自然、社会和人生的真谛,他的研究和工作领域是非常广泛的,他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也是非常卓越的。他不失为一位杰出的哲人,他的“中和” 哲学观仍极富哲理;他是一位大学问家、伟大的教育家,创建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大学,开创了“百家争鸣” 的浓厚学术氛围;他是一位优秀的历史学家,他的《通鉴纲目》、《宋名臣言行录》(《宰相经纬学》)等历史著作为我们提供了珍贵的史料,成为古今中外政治家及社会各界资治垂戒的重要明镜和参考;他也是一位优秀的文章学家、诗人、书法家;他是一位心地高洁、道德高尚的人,杰出的伦理道德学家,是一位爱民如子、政绩卓著的好官;李约瑟还称他在自然科学研究上有杰出贡献。      

  于中国八百年历史,朱熹是有罪的,但他也是伟大杰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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