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有爱好这个的吗?(二)

 苏西的玫瑰家园 2012-10-27

“虫”者,何也?蟋蟀也。


  琴棋书画,花鸟虫鱼,古称“八艺”。“八艺”向被视为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隐士逸民修身养性的雅文化,而其中惟有“虫”能走下庙堂,扎根于民间。
  蟋蟀是一种常见昆虫。《辞海》上是这样介绍的:“亦称‘促织’、‘趋织’、‘蛐蛐儿’。昆虫纲,直翅目,蟋蟀科。触角较体躯为长。雌性的产卵管裸出。雄性善鸣,好斗。种类很多,最普通的为中华蟋蟀,体长约20毫米。年生一代。以翅摩擦发音。干燥虫体入药,性温,味辛咸,有毒,功能利尿,主治水肿、小便不通等症。同科有油葫芦、大棺头蟋等。因均在地下活动,啮食植物茎叶、种实和根部,都是农业害虫。”作为一种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蟋蟀并未引起昆虫学家的格外注意,大部分昆虫学著作谈到它的内容十分有限,而且毫无例外地将它作为一种农业害虫来论述的,研究的是如何消灭它们。但是很奇怪,在民俗文化研究领域,蟋蟀却是一个人们常常提到的话题,而且它充当的角色完全不同于在昆虫学著作中。
  我国古代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蟋蟀在堂,岁聿其莫……蟋蟀在堂,岁聿其逝……蟋蟀在堂,役车其休”(《唐风?蟋蟀》)的句子。大意是说,蟋蟀已经来到我们家,日月过得真快,让我们尽情享乐吧。《豳风?七月》则写道: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见那时的先民,对蟋蟀的生活规律已相当熟悉。
  到唐代,“每至秋时,宫中妃妾辈皆以小金笼提贮蟋蟀,闭于笼中,置之枕函畔,夜听其声,庶民之家皆效之也。”(五代王仁裕著《开元天宝遗事》)宋人顾逢在《负暄杂录》写道:“斗蛩(即蟋蟀)亦始于天宝年间,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畜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啄争斗是一切生命的本性之一。而观赏自然界各种生命之争斗,则是人的天性。譬如西班牙斗牛,我国的斗鸡、斗羊、斗马等。雄蟋的斗性由宫人发现并变为一种游戏后,很快传播到民间。至南宋,已是大兴。而当时最大的玩家,当属奸相贾似道。
  据《宋史?贾似道传》记载:贾似道是宋理宗朝国舅,任右丞相兼枢密使(最高军事统帅),但他胆小如鼠,从不亲临战场。在襄阳被围的紧要关头,竟然还在“与群妾踞地斗蟋蟀,”外人皆不敢抵近或窥视其斗蟋之地半闲堂。贾似道只顾奢靡腐化,致使大宋江山很快断送到他的手中,被后人斥骂为“蟋蟀宰相”。类似贾似道者,还有“蟋蟀皇帝”明宣宗朱厚瞻和“蟋蟀相公”南明将领马士英,从他们的身上,后人得出了蟋蟀亡宋又亡明的结论(清王应奎《柳南随笔》)。
  到了清代,斗蟋更加兴旺,从宫廷到民间,从城市到穷乡僻壤,从帝王将相、社会名流雅士到学堂儿童,善养者千千万万。乾隆皇帝亲笔为鸣虫题诗,诗题为《咏络纬(即蟋蟀)》:群知络纬到秋吟,耳畔何来唧唧音?却共温花荣此日,将嗤冷菊背而今。夏虫乍可同冰语,朝槿原堪入朔寻。生物机缄缘格物,一斑犹见圣人心。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统治者的青睐更使斗蟋这项娱乐活动在民间普及开来。明清两代玩蟋蟀更多的是普通老百姓。明朝袁宏道《促织志》记北京城里“瓦盆泥罐遍市井皆是”,刘侗《帝京景物略》中云:“斗盆筒罐无家不贮”,又有诗云:“风露渐凄紧,家家促织声。”
  斗蟋活动的兴盛也为文学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素材。晋人阮籍,唐人杜甫、孟郊、白居易,宋人苏东坡、杨万里、岳飞等,都对蟋蟀多有咏唱。借蟋蟀表达“遇秋而悲”的孤独、失意、思乡、怀旧及忧国忧民的种种情愫。如唐杜甫《促织》:“促织甚微细,哀音何动人。草根吟不稳,床下夜相亲。久客得无泪,放妻难及晨。悲思与急管,感激异天真。”表达了一种久客思亲之情。唐张乔《促织》:“念尔无机自有情,迎寒辛苦弄梭声。椒房金屋何曾识,偏向贫家壁下鸣。”表达了对贫富差别和剥削现象的不满。而岳飞的孙子岳珂的《蛩》则写道:“春蚕缲蚕白如霜,机妇停机待天凉。进蛩一夜秋已至,寸丝千结萦柔肠。催租吏嚣翁媪怒,裘葛未成心转苦。篝灯促织永夜忙,悔杀比邻日长语。”表达了与白居易《卖炭翁》、蒲松龄的《促织》同样的主题。
  关于蟋蟀的诗词当然不完全是悲苦,也有欢乐的音符。斗蟋还毕竟是一种娱乐活动。南宋词人姜白石有一首《齐天乐?赋蟋蟀》;明代诗人高承埏有一篇《蟋蟀赋》,对蟋蟀的养斗写得十分生动;王醇的《促织》写小儿夜捉蟋蟀的憨态;而明人顿锐的《观斗蟋蟀》则写出了蟋蟀在战场上的雄姿:“见敌竖两股,怒须如卓棘。昂臧忿塞胸,彭亨气填臆。将搏必踞蹲,思奋肆凌逼。既却还直前,已困未甘踣。雄心期决胜,壮志冀必克。依稀触与蛮,蜗角并开国。人生亦类斯,隙驹争得失。”作者以虫喻人,表达了对人生的达观态度。以上是诗文对蟋蟀的吟咏,蟋蟀入画也有悠久之历史。从五代黄筌的《写生珍禽图》,到宋苏汉臣的《百子图》(现藏美国大地博物馆),再到清末的《点石斋画报》、近代的齐白石、现代的范曾,都对蟋蟀有真切自然、趣味横生的描绘。
  值得一提的还有,随着斗蟋蟀活动的发展,蟋蟀罐等虫具的制作工艺也逐渐成熟,并使它由一种单纯的实用工具,变为极其精美高雅的艺术品。这些罐的制作除了为适应蟋蟀的生活习性而注意它的质地、大小、厚薄、深浅外,还极讲究在式样、图案方面的多样和美观。就质地来说,有陶、瓷、玉、石、雕漆、戗金、缸釉;工艺技术由宋至明,愈加精湛。其中明宣德年间所造谓之“宣德罐”,最为珍贵,至万历年间就已经很难得,被玩家视为珍宝了。
  当然,以上这些还仅仅是民俗文化层面,要称得上“蟋蟀文化”还必须有理论著作。这就不能不提到奸相贾似道。如唐后主以诗名世、宋徽宗以画名世一样,贾似道是丧权辱国的奸相,但他编纂的《促织经》是我国也是世界第一部研究蟋蟀的专著,这部一万余字的著作从形、色、胜、养、斗、病几部分入手,对蟋蟀的方方面面进行了详尽的论述。例如蟋蟀的体色,贾似道分为青、黄、红、紫、黑、白;而红又分为真红、水红,青又分为真青、深青、淡青、紫青、灰青、虾青、蟹青等,黄分真黄、红黄、紫黄、深黄、淡黄、狗蝇黄等,并且还发现了蟋蟀的体色与其斗性是有一定联系的,提出“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的说法。再如虫具问题,他认为畜养蟋蟀最好的虫具是陶盆,为什么呢?因为蟋蟀自古被称作“阴虫”,喜阴暗潮湿,过于干燥对其生长发育不利,只有用陶盆才符合其生活习性。至于斗蟋蟀时的指挥技巧,就更令人叹为观止了。
  明代文学家袁宏道,于万历年间著有《促织志》。此文分“论畜、论似、论体性、论色、论形、论病、名色、养法、治法、总论”等章节,对蟋事抽丝剥茧、言必有中,读来文采斐然。而崇祯七年进士刘侗,除著《帝京景物略》之外,也撰有《促织志》。据粗略统计,自明至民国,有关蟋蟀的专著达十余部。其中民国李石孙所编纂的十二卷《蟋蟀谱》,是自宋以降,文人学者与玩家歌咏、研究蟋事的集大成之作。
  建国后,斗蟋被作为封资修加以取缔而销声匿迹数十年。
  著名作家李存葆曾多次到宁阳观“虫”,写就《国虫》一文,他在此文的附记中道:“我所以将蟋蟀称作‘国虫’,一是蟋蟀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二乃自然界之昆虫凡几百万种,却未见何种虫豸似蛐蛐,与国人情缘那般深广,将其称为‘神州第一虫’!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