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古日记（五十七）

格古日记
（五十七）
2008年
　
6月16日星期一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14）
　七、官窑文献辑注点评
　
叶寘《坦斋笔衡》1
政和间2，京师3自置窑烧造，名曰“官窑”。中兴渡江4，有邵成章提举后苑，号邵局5。袭故京遗制，置窑于修内司6，造青器7，名内窑。澄泥为范，及其精致，油8色莹澈，为世所珍。后郊坛9下别立新窑，亦曰官窑，比旧窑大不侔10矣。馀如乌泥窑、余杭窑、续窑11，皆非官窑比。若谓旧越窑，不复见矣。
裴注：
1、叶寘：南宋人，著《坦斋笔衡》。其余未详。
2、政和：宋徽宗赵佶年号，为公元1111——1117年。
3、京师：北宋京城汴梁，今河南开封。
4、中兴渡江：宋高宗赵构南渡长江，在临安（今杭州）建立偏安政权。（即史称“南宋”）
5、有人考证提举后苑的是邵谔，不是邵成章。
6、修内司：官署名。北宋置，掌宫城、太庙修缮之事。属匠作监，其长官称监。
7、青器：即青瓷。
8、油：同“釉”。
9、郊坛：又称圆坛，在杭州慈云岭西南南宋皇城外。
10、大不侔：大不如。
11、续窑：未详何指，应为笔误。
点评：这是较早的有关两宋官窑的一则史料。其中修内司制作青瓷“澄泥为范”的工艺在传世或出土器中未见，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
　
6月17日星期二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15）
孔齐《至正直记》1
乙未2冬，在杭州时，市3哥哥洞窑器者一香鼎，质细虽新，其色莹润如旧造，识者犹疑之。会荆溪4王德翁亦云，近日哥哥窑绝类古官窑，不可不细辨也。
裴注：
1、孔齐：字笔素，号静斋，山东曲阜人。父退之为建康掾，遂居溧阳。元末避乱迁居四明县。仕履不详。《至正直记》（又名《静斋类编》）为孔齐于至正二十年至二十二年（1360——1362）客居鄞县东湖时撰。
2、乙未：至正乙未为公元1355年。
3、市：买。
4、荆溪：地名，在江苏宜兴南。
点评：俗云“官哥不分”，元人已有同感，故孔齐说：“近日哥哥窑绝类古官窑，不可不细辨也。”
　
6月18日星期三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16）
田艺蘅《留青日札》1
官窑：政和间京师自置窑烧造，曰“官窑”。文2色上3白，而薄如纸者，亚于汝4，其价亦然。
内窑：南渡有邵成章提举邵局，于修内司造青瓷，名曰“内窑”。模范极精，油色莹澈，为世所珍。
　
裴注：
1、田艺蘅：字子艺，明浙江钱塘人。以贡生为徽州训导，罢归。博学能文，作诗有才调，善为小令。性放旷不羁，好酒任侠，至老愈豪放。有《大明同文集》、《煮泉小品》、《留青日札》、《老子直玄》及《田子艺集》。
2、文：同“纹”，就是釉上的开片。
3、上：同“尚”。“文色上白”即谓开片纹色以白者（就是“冰裂纹”）为尚。高濂《燕闲清赏笺》亦云“纹取冰裂、鳝血为上”。
4、汝：汝瓷。
点评：此条透露北宋官窑以冰纹者为佳，还有一种“薄如纸”的产品，价格却“亚于汝”。这种评价乃是明代玩赏界的观点，未必是宋人的价值观。一般来说，“薄如纸”的产品制作难度更高，也应更珍贵才对。但明人似乎更看重釉色，尤其是汝瓷天青釉类似于柴窑“雨过天青云破处”的意境，更为明代赏界青睐。
　
6月19日星期四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17）
陈继儒1《妮古录》
余于项玄度家见官窑人面杯2……是日为乙未八月二十五日3。
裴注：
1、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公。明松江府华亭人。诸生。明代书画名家。有《眉公全集》。
2、人面杯：即羽觞，亦称耳杯，为饮酒器。椭圆形口，带双耳，复试犹如人面，故名。春秋战国的漆器即有此器皿。
3、乙未：此为万历乙未，即公元1595年。
点评：此条透露官窑器的一种器类——人面杯。但这种酒器在传世物中已经罕觏。
　
6月20日星期五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18）
屠隆1《文房器具笺》
笔洗： ……陶者有官、哥元洗，葵花洗，磬口元肚洗2，四卷荷叶洗，卷口蔗段洗，绦环洗，长方洗，但以粉青纹片朗者3为贵。
水中丞： ……陶者有官、哥瓮肚圆式，有钵盂小口式者，有仪棱肚者……
水注： ……陶者有官、哥方圆壶，有立瓜、卧瓜，有双桃注，有双莲房注，有牧童卧牛者，有方者，有笔格贮水用者……
印色池：官、哥方者，尚有八角、委角者最难得……诸玩器，玉当较胜于磁4，惟印色池以磁为佳，而玉亦未能胜也，故今官、哥、定者贵甚。
香橼盘：香橼出时山斋，最要一事，得官、哥、定窑大盆、青冬磁、龙泉盘……数种，以大为妙。每盆置橼二十四头或十二、十三头方足香味，满室清芬。
　
裴注：
1、屠隆：（1542——1605），字纬真，号赤水。明万历五年进士。除颍上知县，调青浦县，后迁礼部主事。被劾罢归，纵情诗酒，卖文为生。著作有传奇《彩毫记》、《昙花记》等，另有《义士传》、《冥寥子》、《白榆集》、《考盘余事》、《游具雅编》等。
2、磬口元肚洗：折口圆腹洗。磬：折。元：同“圆”。
3、纹片朗者：纹片疏朗的，即大开片的。
4、磁：同“瓷”。
点评：此则列述官窑文房用具数种，每种又有多式，有的未必为宋官，但由此可见明代文人对官窑瓷器之好尚。
　
6月21日星期六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19）
袁宏道1《瓶史》
养花，瓶亦须精良……尝见江南人家所藏旧觚青翠入骨，砂斑垤起2，可谓花之金屋。其次官、哥、象、定等窑，细媚滋润，皆花之精舍3也。
裴注：
1、袁宏道：（1568——1610），字中郎，号石公。明荆州府公安人。万历二十年进士。知吴县，官至吏部郎中。与兄袁宗道、弟袁中道并称“三袁”。抨击复古文风，主张性灵文学，称“公安派”。有《瓶花斋杂录》、《破研斋集》、《袁中郎集》等。
2、垤起：凸起。垤：小土堆。
3、精舍：精致的房舍。
点评：袁官、哥、象、定诸窑瓷瓶，胎骨稍松，气孔率高，且年代久远，火气褪尽，是宜养花。
　
6月22日星期日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20）
张谦德1《茶经》
茶性狭，壶过大则香不聚，容一两升足矣。官、哥、宣、定为上，黄金、白银次，铜、锡者，斗试家2自不用。
　
裴注：
1、张德谦：明人，著有《茶经》。
2、斗试家：品斗茶艺的行家。
点评：宋代官窑茶壶，于今不见。从饮茶的历史看，茶壶的使用应是从明代开始。
　
6月23日星期一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21）
冯可宾1《岕茶笺》
茶壶，窑器2为上，锡次之。茶杯，汝、官、哥、定，如未可多得，则适意者为佳耳。
　
裴注：
1、冯可宾：字正卿。明末山东益都人。明天启二年进士，官湖州司理。入清隐居不仕。有《岕茶笺》、《广百川学海》等。
2、窑器：陶瓷器。
点评：茶壶窑器为上，为其能聚香也。宋窑茶杯，传世少，能收集成套的不易，故曰“如未可多得，则适意者为佳耳。”。
　
6月24日星期二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22）
王世懋1《二委酋谭》
宋时窑器以汝州第一，而京师自置官窑次之。
　
裴注：
1、王世懋：（1536——1588）字敬美，号麟洲，明苏州府太仓人，王世贞弟。嘉靖三十八年进士，累官江西参议、陕西、福建提学副使、南京太常少卿等。善诗文，名亚其兄，人称“小美”。有《艺圃撷馀》、《窥天外乘》、《三郡图说》、《二委酋谭》、《王奉常集》等。
点评：汝瓷是民窑贡瓷，宋时评价在官窑之上。则“民胜官”非明清时有，宋时已有。则民国寂园刘浏关于客货胜官窑的言论亦非首发也。
　
6月25日星期三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23）
文震亨1《长物志》
官、哥、汝窑，以粉青色为上，淡白次之，油灰最下。纹2取冰裂、鳝血、铁足为上3，梅花片、黑纹次之，细碎纹最下。官窑隐纹4如蟹爪，哥窑隐纹如鱼子5。
　
裴注：
1、文震亨：（1585——1645），字启美，明苏州府长洲人。天启五年恩贡。崇祯元年官中书舍人，给事武英殿。诗、书、画、琴均善，承其家风。（祖为文彭）明亡，绝世以终。有《长物志》。
2、纹：瓷器釉面上的开片纹路。
3、冰裂、鳝血、铁足为上：开片呈“冰裂纹”和“鳝血纹”，且器底带“铁足”的为上品。
4、隐纹：暗纹，不明显的开片纹。相对应的就是明纹。官、哥等瓷器上的开片一般都有明纹和暗纹交织并存。
5、鱼子：即鱼籽，就是鱼卵。形容开片极纹细小而呈鱼卵状。
　
点评：“官窑隐纹如蟹爪，哥窑隐纹如鱼子”未必如此。
　
6月26日星期四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24）
曹昭1《格古要论》
官窑：宋修内司烧者，土脉2细润，色青带粉红，浓淡不一，有蟹爪纹3，紫口铁足4，色好者与汝瓷相类。有黑土者5，谓之乌泥窑，伪者皆龙泉烧者，无纹路6。
　
裴注：
1、曹昭：字仲明，明松江府人。有《格古要论》。
2、土脉：瓷器的胎骨及其质理。
3、蟹爪纹：像蟹爪一样屈曲的开片纹。
4、紫口铁足：因胎土含铁元素较高，瓷器烧成后，无釉处（器足）和薄釉处（口沿）呈现黑褐色和紫褐色，称“紫口铁足”。宋代官、哥等名窑瓷器常有这一特征，旧时被视为判断官、哥名器的重要依据，其实这一标准并不十分可靠。
5、黑土者：瓷器胎骨呈黑色的。
6、纹路：开片纹。
　
点评：“乌泥窑”何指未明，有可能是郊坛下官窑，也可能是距南宋官窑不太远的民窑或其仿官者，有待于进一步考证。“伪者皆龙泉烧者”当即为“黑胎龙泉”（详见拙著《龙泉青瓷》）。
　
6月27日星期五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25）
何孟春1《余冬续录》
江浙官窑2，烧造供上瓷器，其始抟作3涂饰4，求其精致一也。开窑之日，反复比量，而美恶辨矣。其中有同是质而遂成异质，同是色而特为异色5者，水土所合，人力之巧，不复能与6，是之谓“窑变”。盖数十窑中，千万品而一遇焉。然监窑官见则必毁之，窑变宝珍奇，而不敢以进御，以非岁供物7也。故供上瓷器，惟取其端正合制，莹8无瑕疵，色泽如一者耳。
　
裴注：
1、何孟春：（1474——1536），字子元，称“燕泉先生”，明湖广郴州人。李东阳弟子。学问广博。弘治六年进士，历官兵部主事、河南参政、吏部侍郎等。有《何燕泉诗》、《何文简疏仪》、《余冬续录》和《家语注》等。
2、江浙官窑：指南宋官窑。
3、抟作：揉泥制坯。
4、涂饰：上釉装饰。
5、同是质而遂成异质，同是色而特为异色：同一样的原料而烧成异样的瓷质，同一样的呈色釉料而烧成异样的釉色。
6、不复能与：即“不能复与”。“与”通“预”，人为致之。此言不能通过人为再次求得也。
7、以非岁供物：因为它（窑变瓷器）不是“岁贡品”（每年常规上供皇室的物品曰“岁贡”）。此句其实还有“不能够把它当作岁贡物”的意思。因为窑变器既然不可人为致之，就无法满足朝廷“制样须索”的要求，而一旦朝廷不明此原理，而“制样须索”，监窑官岂不难堪？故“监窑官见则必毁之”有其道理也。
8、莹：釉面光润。
点评：此则透露南宋官窑曾烧出窑变瓷器，并分析它之所以昙花一现的原因。还提到所谓“窑变”，有“质”的窑变和“色”的窑变。而今人对“窑变”的理解都偏于后者。
　
6月28日星期六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26）
高濂1《燕闲清赏笺》
官窑品格，大率与哥窑相同。色取粉青为上，淡白次之，油灰色，色之下也。纹取冰裂、鳝血为上，梅花片、墨纹次之，细碎纹，纹之下也。
论制如商庚鼎、纯素鼎、葱管空足冲耳乳炉、商贯耳弓壶、大兽面花纹周贯耳壶、汉耳环壶、文己壶、祖丁尊，皆法古图式，进呈物也。
俗人凡见两耳壶式，不论式之美恶，咸指曰：“茄袋瓶也。”孰知有等短、矮、肥、瘦、无矩度者，似亦俗恶。若上五制2与□（左“令”字，右反文）姬壶样，深得古人铜铸体式，当为官窑第一妙品，岂可概以茄袋言之。又如葱管脚鼎炉，环耳汝炉，小竹节云板脚炉，冲耳牛奶足小炉，戟耳彝炉，盘口束腰桶肚大瓶子，一觚立戈觚，周之小圆觚，素觚，纸捶瓶，胆瓶，双耳匙筯瓶，笔筒，笔格，元葵笔洗，桶样火洗，瓮肚盂钵二种水中丞，二色双桃水注，立瓜，卧瓜，卧茄水注，扁浅磬目橐盘，方印色池，四八角、委角印色池，有文图书戟耳彝炉，小蓍草瓶，小制汉壶，竹节段壁瓶，凡此皆官、哥之上乘品也。
桶炉，六棱瓶，盘口纸捶瓶，大蓍草瓶，鼓炉，菱花壁瓶，多嘴花瓶，肥腹汉壶，大碗，中碗，茶盏，茶托，茶洗，提包茶壶，六棱酒壶，瓜壶，莲子壶，方、圆、八角酒□（上“敝”，下“瓦”）、酒杯，各制劝杯，大小圆碟，河西碟，荷叶盘，浅盘，桶子箍碟，绦环小池，中、大酒海，方圆花盆，菖蒲盆，底龟背绦环、六角长盆，观音、弥勒、洞宾神像，鸡头罐，楂斗，圆砚，筯搠，二色文篆隶棋子，齐筯小碟，螭虎镇纸，凡此皆二窑之中乘品也。
又若大双耳高瓶，径尺大盘，夹底骰盆，大撞梅花瓣春胜合，棋子罐，大匾兽耳彝，敦，鸟食罐、编笼小花瓶，大小平口药坛，眼药各制小罐，肥皂罐，中果合子，蟋蟀盒，内中事伴佛前供水碗，束腰六脚小架，各色酒案，盘、碟，凡此皆二窑之下乘品也。
要知古人用意，无所不到者，余概论如是。其二窑烧造，种种未易举例者可见。
所谓官者，烧于宋修内司中，为官家造也。窑在杭之凤凰山下。其土紫，故胎色若铁，时云紫口铁足。紫口，乃器口上仰，釉水流下，比周身较浅，故口微露紫痕，此何足贵？惟尚铁足，以他处之土咸不及此。
哥窑烧于私家，取土俱在此地。
官窑质之3隐纹如蟹爪，哥窑质之隐纹如鱼子，但汁料不如官料耳。
一窑烧出器皿，时有窑变状，类蝴蝶、鱼、麟、豹等象，布于本色釉外双色，或黄黑，或红紫，形肖可爱，皆火之文明幻化，否则理不可晓，似更难得。
后有董窑、乌泥窑，俱法官窑，质粗不润，而釉水燥暴，溷入哥窑，今亦传世。后若元末新烧，宛不及此4。近年诸窑美者，亦有可取，惟紫骨与粉青色不相似耳。若今新烧，去诸窑远甚，亦有粉青色者，干枯无华5。即光润者，双为绿色，且索大价愚人。更有一种复烧，取旧官、哥磁器，如炉欠足、耳、瓶损口棱者，以旧补旧，加以釉药，裹以泥合6入窑，一火烧成，如旧制无异，但补处色浑，而本质干燥，不甚神采，得此更胜新烧。
奈何二窑如葱脚鼎炉，在海内仅存一二，乳炉、花觚存计十数，彝炉或以百计，四品为鉴家至宝，无怪价之忘值，日就增重。后此又不知凋谢如何！故余每得一物，心目爽朗，神魂为之飞动，顿令腹饱，岂敢耽玩，痼癖使然。更伤后人，闻有是名，而不得见是物，慨夫！
　
裴注：
1、高濂：明代学者。著《遵生八笺》刊于公元1591年。二十卷。全书分《清修妙论笺》、《四时调摄笺》、《却病延年笺》、《起居安乐笺》、《饮馔服食笺》、《灵秘丹药笺》、《燕闲清赏笺》、《尘外遐举笺》等八笺。是一部广博又不乏实用的养生专著，是中国古代养生学的重要文献之一。现有清嘉庆十五年（1810）弦雪居重订本等。近年有巴蜀书社排印本出版。美·德贞（J·Dudgeon）曾在1895年将此书译成英文，在国外广为流传。
2、若上五制：以上五种款式。
3、质之：考察审视之，细辨之。
4、宛不及此：似乎比不上此。
5、无华：此处指缺乏神采。
6、泥合：即匣钵也。
　
点评：此则述官、哥二窑品种甚详，且为之分上、中下三乘，此固鉴赏家本色。但列举种种，并非皆属宋代官、哥作品，读者当慎为之辨析。又谓修内司在凤凰山下，哥窑取土亦在此地。修内司窑遗址已经找到，与此则记载相吻合，说明此则文献亦有可征信之处，那么其对哥窑的记载也足资我们寻找哥窑时参考。
　
6月29日星期日
裴说五大名窑：《官窑青瓷》（27）
蓝浦1《景德镇陶录》
官窑：宋大观、政和间，汴京自置窑烧造，命曰“官窑”。土脉细润，体薄色青带粉红，浓淡不一，有蟹爪纹，紫口铁足。大观中釉尚月白、粉青、大绿三种。政和以后，惟青分浓淡耳。
案：南渡时，有邵成章提举后苑，袭旧京遗制，置窑于修内司烧造，曰内窑，亦名官窑。澄泥为范，及其精致，釉色亦莹澈，为当时所珍。后郊坛下别立新窑，亦曰官窑，式制不殊，比之旧窑2、内窑大不侔矣。
唐氏《肆考》3云：古官器其妙处，当在体质油4色，色带白而薄如纸者，颇亚于汝。伪者皆龙泉所造，无纹路5。南宋余姚秘色瓷，今人率以官窑目之，不能别白6，间见乱真。
　
裴注：
1、蓝浦：字耕余，又字滨南。清代景德镇人。乾隆末年撰《景德镇陶录》，为古陶瓷重要文献。
2、旧窑：此指北宋汴京官窑。
3、唐氏《肆考》：清代唐秉钧《文房肆考》。
4、油：同“釉”。
5、无纹路：没有开片纹。
6、别白：辨别。
　
点评：此则言汴京官窑“大观中釉尚月白、粉青、大绿三种。政和以后，惟青分浓淡”不知何据？作者为清人，而明以前文献未见有此说法。
　
6月30日星期一
清代督窑官奏折选读（三十一）唐英奏折
　
恭缴次色黄器及次色祭器折
　（乾隆二十一年七月初七日）
奉宸宛卿管理九江关务奴才唐英谨奏：为恭缴次色黄器事。
窃查窑厂烧造瓷器，除上色进呈外，所有选落之次色，于乾隆七年六月内钦奉谕旨：“嗣后脚货器皿，不必送京，即在本处变价，钦此。”钦遵在案。嗣经奴才以选落之次色内有黄器，并五爪龙等件，民间未便使用，似宜仍运进京添补副裕等由，奏请圣训。于乾隆八年三月钦奉朱批：“黄器如所请行，五爪龙者，外边常有，仍照原议行。钦此。”钦遵。亦在案。今查奴才前一任管理烧造瓷器，动用钱粮，以乾隆年分为始，于乾隆十一年经内务府奏定则例章程，着令永远遵行。计自乾隆七年分起，至十四年止，节年动支钱粮，均各照例奏销完案。应行变价之次色亦已按例估计，各年变价银两亦经清交养心殿造办处，总收完讫。至娇黄次色自应遵旨恭缴。查自乾隆七年分至乾隆十四年，次色黄器总共一万一千七十九件，理应分年开造清册，照例交广储司，按册查收。
再查乾隆十三年分奉文烧造各种祭器，除将上色缴收外，所有各种次色祭器一百六十四件，谨汇同黄器恭献。合并陈明，谨奏。
朱批：阅。
裴按：此则透露民间瓷器带“五爪龙”的最晚在清代乾隆间已普遍存在——皇帝御批“五爪龙者，外边常有，仍照原议行。”。“外边常有”是承认事实，“仍照原议行”是说官窑的次品瓷器中带有五爪龙者，也允许就地估价卖给民间。因此按乾隆的这个“文件精神”，民间不但可以收藏带“五爪龙”的瓷器，甚至还可以继续生产带“五爪龙”的瓷器（黄釉者除外）。

格古日记（五十七）

格 古 日 记（五十七）

格古日记（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