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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诚无物

 良辰美景奈何天 2012-12-08

不诚无物

  

 

不诚无物
——《精神守望》札记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窗外有依稀的鞭炮声,孤坐家中,闲淡无事,惟以读书为乐也。从书架上随手拣出一本书,是从事文艺心理学研究的学者、海南大学教授鲁枢元先生的精神生态方面的学术随笔集《精神守望》(东方出版中心出版),此书是作者对“精神生态”问题进行深入考察之后写下的系列散文的结集,作者首创这方面的研究,认为在“自然生态”、“社会生态”之上还存在着一个“精神生态”的层面,地球的生态危机也是人类的精神危机。关于“精神生态”,作者将其定位于两个命题:一是“精神”作为人的一种内在的意向的、自由的、能动的生命活动,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对地球生态系统发挥着潜隐的巨大的作用。二是“精神”作为人类的一种生发着、运动着、兴衰着、变化着的生命活动,具有内在的能量吞吐转换机制,它本身也是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开放系统,一个“生态系统”。
 
从“生态系统”的两个命题出发,作者谈论了一些被认为“以现身说法为人们精神生态的寻觅树下醒目的路标”的人,诸如“把人类文明看作人类精神的圣典”的拖着小辫子的中国人辜鸿铭、被誉为“思想界浮士德”的德国人马克斯·舍勒、“敬畏生命”的法国人阿尔贝特·史怀泽,以及托尔斯泰、梵高、苏东坡等形形色色的古今中外文化人、艺术人。这些人类文明的守护者以他们先知般的敏感写下了对这个世界的种种牵挂,或以文学的方式,或以哲学的方式,或以艺术的方式,在身体力行之中让我们领悟到精神生态的某种不为人知的奥秘与玄妙。他谈辜鸿铭:“在历史的苹果园里,辜鸿铭是一只过早坠地的‘落果’,他的可贵之处是超前地看到了社会发展中的困境和危机,他的可悲之处也正在于此。”作者从那些真实的个体生命中寻找精神资源,以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冲突与和解为问題诱因,用生动的笔触解剖具体的人与事,深刻地反思了当下人类生存的精神困境。
 
地球上的万物总是整体相关、互动相联的,海德格尔从人文的角度对地球生态系统的洞察是深刻的,他指出,人与自然的关系的改变,在伤害自然的同时也伤害了人心。自然生态的失衡与人类精神的破损同时展开。在吃草的牛被人们强迫吃下羊的脑髓时,人的心肠也早已经变冷、变硬;当牛的生命成了工业流水线上的物件时,人的心灵也开始在商品交换中被渐渐物化。失去同情、失去信仰、失去心灵、失去精神的人,还不算是病人吗?当人把牛弄疯了的时候,自己也已经失去了健全的神经。人不能充当造物主,在上帝面前,人应该保持敬畏与谦卑。在《精神守望》第三辑《布衣》、《坂墩里》、《乌托邦之思》等篇什里,以通俗、凝重的文字抒写了作者接触到的质朴的人生,直捷地表达了作者审视现代人类生活时的忧虑与祈望。
 
“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变得更负责任,必须用严厉的眼光检查我们自己身上的哪些思想习惯和行为反映着——而且也导致了——这场严重的危机。”(《濒临失衡的地球》)生态的破坏自有多方面的因素,而其中最根本的一点,在于社会生态、文化生态、精神生态的先在破坏。《中庸》有句极深刻的话,“不诚无物”。人类基本精神的丧失,人类彻底向动植物本性的回归,乃是一切生态破坏现象背后最深的根源。如果说,只有青山常在,才有绿水长流;那么,为了生态重建,也必须精神重建。 鲁枢元先生在《精神守望》一书中把现代化批得狗血淋头,因为科技的进步使人在精神的世界里变得颓废、沉沦。正如爱因斯坦所说,现代人如同过着猪圈般的生活。他认为人的进化已经不再是物质(基因)的进化问题,而是精神世界里的突破。
 
英国诗人约翰·堂恩说过一段令人深思的话:“谁都不是一座岛屿,自成一体;每个人都是那广袤大陆的一部分。如果海浪冲刷掉岸边的一块岩石,欧洲就少了一点;同样地,如果一个海角,如果你朋友或你自己的庄园被冲掉,也是如此。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受到损失,因为我同整个人类是统一的。所以什么时候也不要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精神生态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也不是哪个国家的问题,它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生态问题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划时代的话题,生态危机已经弥漫在自然、社会乃至更为内在的精神层面,生态观念作为一种新的世界观开始重新审视人类的生存理念和行为准则,并作为一种弥漫性的背景渗透进各人文学科领域。
 
身处繁华的都市,从灯红酒绿之中看出自然的枯萎与败破,引导人们从另一种角度关怀“生态的危机”,鲁枢元先生的文章以小见大,在平常的文字倾诉下,跳动的是“拯救大地、拯救天空、保护自然”的慈悲之心。在鲁枢元先生的笔下,守望精神便是“大道之行”,便是正义之所在,这种思想在当下的现实中无疑有着强烈的批判性与针对性。然而打量现实,一切又让我们黯然,追逐金钱与欲望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症候,理想大厦坍塌之后的欲望大逃亡更让人目瞪口呆。现实的人们仅仅着眼于物质利益而不屑于所谓的精神危机,所以绿色主义在中国一直是个异类。这让我想起马克斯·韦伯的一句话:“我们这个时代的命运,是一切终极而最崇高的价值从公众生活中隐退。”
 
鲁枢元先生在《精神守望》的序中这样写到,“科学越来越发达,而人却越来越无力;技术越来越先进,空间越来越狭窄;商品越来越丰富,生活却越来越单调;世界越来越喧闹,心灵却越来越孤寂……”事实上随着经济的发展,人类的“空虚”感越来越重,精神生态的良好无疑可以疗治我们内心的空虚。现代人具有广博的科学认识,但这并没有丰富他的精神生活,也并没有把他从精神的贫困和绝望中解救出来。然而精神生态绝非是要建立一个天堂,清除杂质。意识形态与乌托邦的淡薄,才是一个良好的精神生态的开端。追求现代化,但不能迷信现代化,或许我们还未完全进入“现代”,却已尝尽“现代”之种种环境污染破坏恶果。
 
对大自然的敬畏是生态保护的精神根底,从鲁枢元先生的文章中我们应该明白这样一个道理:生态绝非仅仅是自然的问题,也是人自身的问题,人既要保护自然生态,更应当解决好自身的精神生态问题。甚至可以说,人只有解决好自身的生态问题,才会对世界(包括人与自然)有一个正确的健康的认识态度,也才可能最终解决好一切生态问题。事实上一切所谓的生态环境问题其实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是人自身的精神出现了危机,如果不改变我们习以为常的一些观念与思维方式,生态危机仅仅只能治标而不治本。
 
精神生态包容甚大,而文学艺术就是要用它那精神的阳光照亮现实层面上的角角落落。性的形而上是爱情,意志的形而上是宗教,认知的形而上是是哲学,生命的形而上是艺术。“爱情”、“信仰”、“良知”、“诗”,同居于人类生存领域的上空,为精神生态之擎天柱也。苏格拉底有云:“未经审视的生活毫无价值”,精神生态同样需要我们的呵护与审视,“求神不必心觉,学佛不必神通”。精神生态只须我们切身的身体力行,把文艺的绿色之思播撒到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在鲁枢元看来,文学艺术并不仅仅是自足的文本或符号,文学艺术还是良心、同情、关爱、真诚,是呼吸、心跳、眼泪、笑容,是“不着边际的想象、不切实际的憧憬”,而研究就是对于研究对象的悉心体贴与无端眷恋,就是一种发自生命深处的“思”的状态。
 
当然,《精神守望》一书不曾开出妙手回春的现世药方,生态问题也决非一本书所能解决的。但鲁枢元先生以其文字作“精神裂谷边沿的呼喊”,其声虽小虽微,但对于我们这个浮躁的社会,是有用的,也是有益的。这样的写作让阅读者有所反省与思考,让我们反照自己的内心世界,黑暗无所不在。《精神守望》表达了一个知识分子对生态的人文关怀。品读《精神守望》,触目已经被污染的大地球生态环境,我们更加渴望美丽的大自然,更加渴望辽阔而明净的天空,更加渴望清澈的河流与整洁的街道。愿我们一起同行,做一个大地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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