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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奇才金圣叹的奇冤

 nangongcunfu 2013-02-07
奇人奇才金圣叹的奇冤
 

      ■金圣叹是我国古代影响最大、独树一帜的文学批评家,胡适评价他是“十七世纪的一大怪杰”,鲁迅则赞赏他是“才子中的才子”。可就是这样一位名士,竟无端被卷入清朝轰动朝野的“哭庙案”,最终白白丢了性命。

  
  清朝初年的一天,时逢大名鼎鼎的钱谦益寿诞,亲朋好友、文人墨客蜂拥齐聚。钱谦益,曾出任明朝礼部侍郎;明朝灭亡后,他在南京拥立南明福王,谋就礼部尚书一职;待清兵南下,福王出逃,他又率众臣降清,当上了清朝的礼部侍郎,此人可谓官运亨通、三朝元老的不倒翁。
  在宴席上,处处可见溜须拍马、攀附权贵之人。酒过三巡,一位来宾对钱谦益说:“钱大人,令甥金相公乃江南才子,言语妙天下,今日盛会,正好置酒论文,让我等开开眼界。”
  金相公没有推辞,只见他从容起身,拱手施礼道:“盛情难却,只好献丑了,就提一对联吧!”说罢,他手握斗笔,饱蘸浓墨,挥毫写道:“一个文官小花脸。”众人一见,大惊失色。钱谦益正在捋髯的手不禁一抖,心中暗想,这小子也太轻狂了,这七个字怎么可以乱写?金相公倒是不慌不忙,继续写了四个大字:“三朝元老……”钱谦益担心这个外甥又来什么邪劲,赶忙走上前冲他伸出大拇指:“人瑞,真人才也!”不料,金相公却淡然一笑,毫不迟疑“刷刷刷”又写了三个字,随即把笔一扔,拂袖而去。众人望着墨迹未干的对联均目瞪口呆,钱谦益则方寸大乱,简直无地自容。这副对联写的是:“一个文官小花脸,三朝元老大奸臣。”
  面对当朝大臣、自己的舅父钱谦益,金相公没有曲意逢迎,而是酣畅淋漓地讽刺了一番,可见其身上的骨鲠之气。这位金相公,就是明末清初、才华横溢的旷世才子金圣叹。

  
  对于才学过人的金圣叹来说,考取功名应是顺理成章、不在话下之事,可他一生都与仕途无缘。
  据说,金圣叹年轻时有一次参加乡试,考题为“西子来矣”,要求考生对越国西施出使吴国的史实给予评说。金圣叹思索了一阵,提笔写道:“开东城,西子不来;开南城,西子不来;开北城,西子不来;开西城,则西子来矣!西子来矣!”主考官见他把功名视同儿戏,气愤地在试卷上批道:“秀才去矣!秀才去矣!”金圣叹自然名落孙山。
  又有一年,有官员来考察生员,临时从《孟子》中找出一句“如此则安之动心否乎”为题目作文,这让许多生员无从下笔。金圣叹灵机一动,在纸上写道:“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白露蒹葭之外,有美一人。试问:夫子动心否乎?曰:动!动!动!……”他一连写了39个“动”字,字体又大,正好将试卷填满。考官阅后觉得十分可笑,但又不得不装出不满的样子:岂有此理,莫名其妙!
  从此,金圣叹再也没有参加科考,终生也就是一个庠生,即俗称的秀才。“鼎革后(指明清两朝易代),绝意仕进,更名人瑞,字圣叹,以读书著述为务”。

  
  顺治十八年(1661年)正月初七,顺治皇帝驾崩,消息传来,金圣叹百感交集。他身为汉人,起初对入主中原的满人是相当抵触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从励精图治的顺治皇帝身上似乎看到了北魏孝文帝改革的影子,尤其是顺治倡行文治、尊崇儒学、宽容士人、重用汉官等一系列措施,更让他刮目相看。当然最令他意想不到且为之动容的,还是顺治对他著述的称道。顺治十七年(1660年),顺治皇帝在谈及金批《水浒》《西厢》时,曾称金圣叹是“古文高手”,“才高而见僻者”。如今,这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皇帝英年早逝,金圣叹自然会有所感怀。但世事难料,令金圣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仅仅六个月之后,他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
  当年二月初一,顺治皇帝病逝的哀诏传至苏州,巡抚朱国治按规定率其僚属于次日起在巡抚衙门设灵堂哭祭三日。初四清晨,正当众官员哭祭先帝时,诸生倪用宾、沈玥、顾伟业等百余人身着缟素,哭聚文庙。诸生一边哭祭顺治皇帝,一边哭诉吴县县令任维初的暴政。随后,他们又前往巡抚衙门,向朱国治跪进揭帖,控告任维初盗取仓粮、中饱私囊、酷刑逼税、杖毙乡民等罪行,得到众多百姓的响应,纷纷要求驱逐任知县。
  可诸生哪里知道,朱国治与任维初乃是一丘之貉,任维初之所以盗取仓粮兑换成银,正是因为朱国治“索馈甚急”。恣意妄为的朱国治竟下令衙役挥舞棍棒对诸生大打出手,手无寸铁的诸生只得四散而逃,来不及逃跑的倪用宾等十余人被捕入狱。
  诸生哭庙的当晚,朱国治匆忙炮制了一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奏疏向朝廷汇报。他以迫在眉睫的钱粮问题为突破口,以“兵饷难完”、“苏属抗纳”、“凶党数千”、“群集府学”等危言耸听的词语掩盖诸生哭庙、跪进揭帖的真相;以“赃款俱属风影”、“并无见证之人”开脱任维初的罪行,就此一手制造了这起轰动朝野的“哭庙案”。
  面对酷刑的折磨,生性文弱的诸生充分展现了“威武不能屈”的儒家精神,使得会审毫无进展。为了摆脱困境,朱国治将突破口锁定在了府学教授程邑的身上,程邑在哭庙事件发生后曾上书朱国治,参劾任维初。狡猾的朱国治让程邑把上书中提到的“号哭者数千人”列名详述,如不能一一开列,则以“诬告不实”治罪。依朱国治看来,只要程邑所开列的名单中有一两个社会名流,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揪出幕后指使者。
      在众多哭庙的诸生中,程邑能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金圣叹,一个是丁子伟,然而这两人却都在“数千号哭者”之外——丁子伟是程邑从府学出来时见到的,金圣叹则是程邑在回家的路上遇见的,程邑不能确定金、丁二人是否参与了哭庙。程邑开列的名单虽然只有两人,却让“山穷水尽”的朱国治感到“柳暗花明”,也让一代才子金圣叹蒙冤遭难。
  当年七月十三日,包括金圣叹在内的“哭庙案”中的18位生员,在江宁三山街被处以斩刑。临行前,金圣叹仰天悲叹道:“断头,至痛也;籍家,至惨也,而圣叹以不意得之,大奇!”
  “哭庙案”之后,苏州曾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天呀天,圣叹杀头真是冤!今日圣叹国治杀,他年国治定被国贼歼!”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金圣叹被冤杀后不久,任维初因犯另案被斩;而12年之后,身为云南巡抚的朱国治竟被吴三桂逮杀,这也算是对金圣叹等人在天之灵的告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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