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1.试论远古图腾文字及书法雏型产生的动因及其审美理念(1)
2.浅析书法艺术的审美思维与想像力(14)
3.略论书法艺术的创作灵感(28)
4.书法章法形式与审美关系的探讨(46)
5.书法审美价值史要简论(77)
6.书法艺术与经济价值的磨合及异化(157)
试论远古图腾文字及书法雏型产生的动因及其审美理念
内容提要：概述远古图腾文字起源期。书画同源现象，图腾文字符号与原始书法雏型的关系，从自然美到朴素的形式美、形象美产生的背景及动因。史前艺术宝库的基础。
关键词：史前艺术图腾符号原始书法雏型
一、远古图腾文字概述
图一远古图腾楔刻文字符号
中国汉字有自身固有的发展轨迹，其演变过程有其独特的发展规律。它对中国的书法、绘画、文学、艺术，哲学影响极为深远。
距今六千年多年前，地球上各远古民族几乎在同一时期诞生了带有图腾性质的图象文字符号，这是远古人类进入文明的标志。(见图一)
当时的先民们，自由地创造出各种图腾符号。这种以想象力与自然相结合的形象符号有神秘的图腾色彩。这些丰富多彩形态奇异的图腾文字符号，是远古先民进行思想交流的极古朴的表意图象符号，充满神秘奇异厚重古拙的表达功能。至今仍然留在岩画、古陶、竹简、龟板、木牍、甲骨、石刻、钟鼎彝器上。
在远古，结绳、刻契、实物等方法来帮助人们联想记忆，但离开了制作人和保管人，它所表达的内容别人是不容易明白的，并不具备文字性质。只有当人们的需要发展到用画画方法来表达时，才产生了文字画，也才孕育了原始文字的雏形，逐渐出现了初期的象形文字，其中也不乏随之产生了一定范围内可以共识的、具有图腾性质的文字表达。应该肯定的是远古图腾文字符号是史前先民集体创造的，“仓颉造字说”只是相合当时文字起源的一种说法。
地球上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的起源与诞生也是图形文字表意符号，以后才发展成字母化的拼音文字。远古图腾文字符号起源期纷纭交错，充满神秘奇异感，图符不稳定，一个意思可能有几十种上百种图形表示。远古图腾文字符号，除中国外，还有：1.苏美尔的马鲁克古城遗址中楔形图形符号；2.美洲玛雅石刻图腾符号；3.古里特岛的腓斯特斯的泥盘图画符号；4.古埃及神秘的圣心字符号。这些符号都是距今五千年至八千年的产物，都是地球上史前先民们独立地创造的图腾文字符号，同样也是经过图画、楔形、象形等发展阶段，都是以表意象形为手段，而又在大至相同时期演变成表音的字母化拼音文字符号。这是远古图腾文字发展演变史带来的共性变化之谜。唯独中国的远古图腾文字例外，没有演变成拼音文字符号谱系。自始洎今，仍是通用古代传承下来的点画结构文字，保留着极为丰富文化艺术内函，未出断层。而其文字的构建线条保留着多姿态多彩的审美内函及律动的节奏性，成为中国书法艺术的不可分割的载体。
公元前220年，秦朝统一中国。远古的含有图腾色彩的楔形文字，经由李斯组织进行整体化标准化规律化的整理，规定“篆书”这种字体为全国通用文字。许多图腾象形文字遭到删除废除，丢弃在外，埋没失散在岩画、陶器、钟鼎彝器、龟板、甲骨、竹简、石刻等历史文物尘埃中。中国书法史上再也没有远古腾文字符号的踪迹。今天能见到的最古老文字则是殷墟甲骨文。秦王朝规范文字后，中国的文字由繁到简进行演变，篆、隶、楷、行、草相继出现，五种书体直接影响着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可以肯定地讲中国书法史就是风格形态的演绎史。
中国的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由于其优美的图形结构，线条的多姿多彩，不但是我国文字起源的源头，还对我国众多的少数民族文字产生影响及渗透，孪生和孕育以图形为主的各种少数民族文字，如苗文、瑶文、哈尼文，拉祜文、彝文、契丹文、女贞文、西夏文、水书等。朝鲜、日本、越南等国家的文字，也是建立在借鉴中国古文字的基础上创建的。
中国古文字的发展同世界其它古老文字发展的共性原则背道而驰，未有断层，这是在史前不同的历史背景下不同的地域板块文化的差异，是各国独立发展而又缺乏相互横向联系的结果，是中国精神文化而又带有异曲同工的选择，是“天人合一”的产物。
以汉字为载体的中国书法、绘画、诗词、歌赋、楹联、文学，都有着自身的特点，有着与汉字息息相关的艺术特色。
远古图腾文字的起源期，同时也是中国远古原始书法的萌芽期。“可象”法则则是中国书法萌芽期发展动因。从自然界中取象，又合乎自然中的物象。取象是远古图腾文字符号和原始书法并驾驱的发展动能。“可象”、“取象”促进远古图腾文字符号在体现自然法则中不断创新，改进及繁衍，导致了远古文字符号具有生命力及自然显现的形象美，并一路发展于秦汉。
二、远古图腾文字与书画图源
关于古汉字的起源，从古自今有多种传说。有“圣贤造字说”、“元素造字说”、“阴阳八卦说”、“多元起源说”及其它起源说。
图二三种古老文字符号
实际上远古文字产生的原因：一是原始宗教的祭祀、巫术、占卜及狩猎、农事，部落之间战争等活动中需要充满神秘色彩的图腾符号；二是远古先民在社会生活思想交流中，需要记事表达而出现图画、楔形、图形符号。西安发掘的半坡遗址是仰韶文化的早期产物。所处的年代为公元前五千年至公元前四千五百年间。半坡遗址发掘出大量的古陶文物。这批古陶器上有彩绘的几何形状图案或动物形状的线纹，已初步具备表达意思的作用，已脱离了结绳或契刻等单纯的个人行为。即使是公元前二千年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也是建立在以图腾象形为主的神秘符号形式上。史前人类的思想被自然界的神秘力量笼罩，甲骨文记载的主要内容多为占卜祭祀祷告，也有部分记载征伐围猎农事等内容。因而可从甲骨文上了解殷商社会的农业、牧业及社会面貌。殷商的甲骨文是当代能见到的最古老文字。(见图二)
通过对远古图腾文字可象性的探索分析，从远古文字起源期脉络上感觉到史前人类创造的图腾符号存在着“书画同源”现象，也可称为“字画同源”，并开始具有表达和交流的内含意义。进一步深人地进行探索综合归类分析比较，会发现这些图腾文字符号具有绘画的基本因素，线条之间含有绘画形态和崇拜自然物象的意味，初步含有视觉空间的结构形象美。站在书法艺术的立场上，以书法的审美理念去观察、欣赏、思考、可以找出远古萌芽期原始书法艺术的形式美的因素。这些孕育在图腾文字符号中的合理存在的艺术性，对当代书法今后的发展会带进新的充满活力的因素，能打破部份旧有的书法传统模式和因习守旧的千年变化不多的创作方法，激活书法的基因与创新，让当今书法家走进从未涉足的艺术宝库，见到远古图腾文字的耀眼光彩。
尽管经历几千年不断地演变的过渡远古文字仍保留有书画及线条艺术的基因，如：（）、水（）、鱼（）、鸟（）等等，仍具有象形及表意的功能。发展到甲骨文成熟期，才初步具备有象形、指事、形声、会意、转注、假借六种基本的造字方法。汉朝以始“六书”对方块字的型变及发展，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许慎《说文解字》总结东汉以前的研究成果，对于古文字型体变迁作了系统的论述，为我们留下极为宝贵的文化遗产，为我国汉代研究古文字的经典著作，是古文字型变史上承前启后的巨菩。远古文字发畏鼍今，仍具有绘画艺术及书法艺术的基因。这也是汉字是书法艺术载体的根本原因。
说到中国书法史是书法风格形态演变史，还可认为书法在自然演绎的客观过程中，也促进了它的载体文字发生结构型变。中国书法的篆、隶、楷、行、草的发展，是由繁到简的过程，这种简化(也有学者称为草化)发展推动了汉字的演变道路。
中国远古图腾文字的启蒙期，客观上也是书法的萌芽期，孰先孰后不能简单界定。图腾符号即是文字初创期的产物，又是书法艺术萌芽的依托。合乎自然物象的取象，必然包含史前先民精神活动的创造力。经过综合、取舍的图腾符号隐藏着艺术性及形式美基因。远古图腾符号在自然法则中繁衍、生长、创新过程中，具备了艺术的自然发展生命力，自发演绎直至辉煌。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古文字及其书法的发展，始从自然法则渐变为自觉法则。书法艺术亦由“道法自然”转化成“书为心画”。“道法自然”既是图腾文字起源期又是原始书法萌芽期极朴素的审美理念体系。“书为心画”则是自觉书法艺术的美学理念体系。这个转化完成后，“书画同源”逐渐地分离或若即若离，从此以汉字为载体的中国书法艺术则朝着多元风格方向发展，并受到儒、道、佛哲学理论的影响。
三、关于韩美林《天书》
对远古图腾文字发掘研究，近年逐步多了起来，专著研究多有出版。尤其是对史前文字起源期的字形、字义的研究及后期音韵的研究、学说纷纭、著作各执其理。
著名美术家韩美林先生，怀着对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的浓厚兴趣，坚持长达三十多年，在国内各地进行收集，精心整理，按照自己的审美理念系统地将自己的美学感悟融人到远古图腾文字符号上。韩美林《天书》收集的图腾文字符号多达三万多个，堪称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的集大成。(见图三)
图三韩美林《天书>中的图腾象形符号
韩美林《天书》一经问世，立马受到全国艺术界、文化界、书画界、史学考古界的极大关注。认为这部天书具有开拓性和原创性，续上文字及书法演变谱系源头上最关键的一环，功不可没。韩美林《天书》出版后，全国反响很大，评说甚多，有褒有贬。
《中国书法》杂志主编在刊物出版时的按语中指出：“这些作品为书法人开启了另一扇厚重的大门，这里别有洞天，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新世界，使书法人走进了从未涉及过的书法迷宫。”
著名学者冯骥才指出，“《天书》是一部文字学的大书，美林首次收集了远古时代失散于各地的古文字，并诉诸于书法。这使得《天书》首先是一部古文字的图录，它书录的古文字超过万字。洋洋大观地展示华夏先民无穷的文化创造力。美林好似把我们带到五千年中华文明的源头。”
清华大学李学勤教授对《天书》评价时指出：“中国对古文字的研究起步甚早、至少在汉代就已经有了。许慎《说文解字》收录的古文、籀文，今天看主要是当时见到的战国文字。北宋以下重点转到金文，大多为西周，春秋文字。及至清末，殷墟甲骨文出土，系统分析商代文字成为可能。到了近三十年，简帛大量发现，人们又回到战国(以及秦代汉初)文字上。我常讲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眼福。由商代到秦汉，文字的演变谱系上可说没有缺环了。”
《天书》的问世，阐述了远古时期古文字的起源是神笔人造“天人合一”的产物，充分地论证远古时期确实存在“书画同源”现象，让我们看到图腾文字起源期和原始书法雏形的不可分割的有机联系，以及远古图腾文字对其它存在的史前艺术形式的影响。通过对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的观察、感悟、感知、表象，图象的综合分析，会感受到远古时期的神秘现象及远古图腾文字起源期崇尚自然美的朴素审美理念及其艺术性。(笔者按：商代以前的远古文字，是中国文字学史和书法史中极重要的一环，现在却有所缺失，这不能不说是我们华夏民族的遗憾。)
远古时期存在许多难解之迷。约在公元前六千年左右，不同地域的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相继诞生。约在公元前一千多年左右，中国的老子、庄周、墨子等创立的朴素哲学思想；古希腊柏拉图创立的精神哲学理论；古埃及的法老哲学；古印度佛教哲学思想，几乎也是同期相继产生。“天人合一”的圣授哲学思想，即是人类文明发展史极活跃的一环，又是人类文明史难解之迷。
史前的几种图腾文字符号，存在基本相同的共性：一，都是史前原始部落社会各自独立创造的有图腾性质的符号；二，都具有经过原始部落内部约定俗成的用于表达意义的文字符号。三，经过部落内部上层人物进行改造——交流——再改造逐渐地演变为雏形的图腾象形文字。四，雏形象形图腾文字符号都具有明显的神秘性及崇尚自然美的朴素审美意识。五，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真实地反映出远古时期的历史、宗教、神话、舞蹈、诗歌，神话、狩猎、农事的活动内容，为人类保存了极为珍贵的史前文化遗产。六，所有的远古图腾文字符号演变过程中，均孕育有朴素自然的审美价值。如对称、平衡、尽态、和谐等表现形式，是史前艺术不可多得的辉煌篇章。
对于韩美林《天书》，也有不同观点的质疑，问其是“临摹”还是“创造”；是“画”还是“书”，是“原生态”还是“创新”。我想通过对远古图腾文字进行分析，探索、整理，必然会深深地感受到史前艺术的神秘朦胧及“天人合一”的神造力量，能领悟到韩美林老先生几十年时间整理、搜集远古图腾文字符号良苦用意。它补上了史前艺术及文明的缺失，客观论证了远古文字起源期同书法雏形萌芽期的因果现象，再现了同传统书法、绘画迥然不同的的朴素的艺术美、结构美、自然美。在这座史前艺术迷宫中，让我们了解到原生态的“书画同源”现象。以远古图腾文字符号为基础的史前艺术，还是表现远古社会的古史学和朴素哲学思想，以及字形学、训诂学、原始美学等极其丰富的艺术迷宫。
四、远古图腾文字及书法雏形孕育的审美理念
通常我们说的审美理念或美学价值，是指人对现实美的特征(譬如社会关系中，人的行为规范性，艺术中美与丑，崇高与卑劣等等)一种特殊的感觉。审美属于人的高层次精神情感，它是在人的创造性活动中形成，并在人对客观世界的审美关系中实现的。审美理念的形成对自然界以及艺术形式起到特别重要的作用，客观世界及艺术形象所呈现出并具有平衡、和谐、对称、照应、欹侧等形式因素，都是美的形式范畴。
著名美学家宗白华说过：“历史上的前一步的进展，往往伴着后一步的探索穷源。艺术之流总是不断地回旋着，后退着向前奔流，这种回旋着，后退着向前奔流，这种回旋所引导的常常是更高层次的境界的飞跃。”
探讨中国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的发生与起源。对于书法雏型的形成及书画同源是无法回避或绕过去的。远古图腾文字符号涉及到字形字义与自然现象的关联问题，也是关系到书法雏型的起源问题。图腾意识是史前文字及书法艺术雏型发展的动因之一。以朴素的自然形象以线条的形态体现史前先民的思想意识是图腾符号含有的根本属性。这种属性虽然含有审美性及艺术性，但这只是史前人类在生存环境中借助自然美的形态创造的表达意思的符号，并存在于远古人类的意识中。
中国古文字及书法艺术很独特，具有多姿多彩多意的艺术基因，具有朦胧神秘美，意境美、气韵美等多种艺术形式。它能把中国人的内心世界的能量释放出来，达到表达写意的目的。
汉字是全人类最古老的文字，经历八千多年的发展。它的萌芽及发展过程，牵引着中国书法同步发展。在其演变发展过程中，形成独特的传统模式及审美观。深刻地影响中国绘画、诗词、楹联、曲赋、音乐、舞蹈等各种艺术。
远古流传着许多神话故事：“女娲补天”“嫦娥奔月”、“仓颉造字”、“后羿射日”、“夸父追日”等等，都是图腾崇拜的产物。唐朝张怀瑾《书断》描写的仓颉，是一个有四只眼睛的神奇人物，他仰观星辰变化的势态，俯察鸟兽草木的形状，博彩众美，合而为字。仓颉绝非一人，应是众多智者人物的化身，是一群善于摹拟自然之美而创造图腾文字符号的能人。崇拜自然美出现的图腾符号，必然含有美的因素及艺术性，也为原始书法雏型带来始出的萌芽。中国远古图腾文字符号是带动原始书法艺术破土而出的动因之二。东汉书法家蔡邕《笔论》中说：“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可象”强调要向自然学习，指的不单是文字和书法，应是许多艺术都应向自然学习，所有的艺术家心灵中都要有存于心的自然物像的“心象”。
祷告、贞问、祭祀是远古时期原始宗教活动的重要内容。祷必有辞、问必有事，祭祀必有记录。原始宗教支配和控制了当时的重要社会活动及意识形态，催生出符合宗教需要的表意的形态符号及书写方法。远古时期的宗教活动推动了史前艺术包括文字和书法雏型的发展，孕育出具有形式美的理念。可以说原始宗教是推动史前文字及书法雏型发展的动因之三。
大自然的美是丰富多彩的。远古图腾文字符号的形象美及书法雏型的形式美既有多样化又存在有机相联的。远古先民感悟到：美是生命机能的要求，美是社会活动中精神调剂。从自然中吸取养份，经过加工，转化，融合推动史前艺术进步(包括文字符号、形象书法，节奏舞蹈、朴素的诗歌等等)创造了辉煌灿烂的史前艺术。自然美应是远古图腾文字符号及书法雏型形成的基础，史前艺术是史前意识形态的存在，是自然美的客观反映。
“史前艺术与美的关联主要是通过内容特性显现出来的，两形式性则相对处于较滞为后的地位。对此，如果以更为精炼的用语来概括，那就是意义第一，形式第二。”(引自郑元者著《艺术之根》。)
自然界的美引起史前先民内心的模仿内能，这只是简单的低层次的心理模枋，是一种原始时期出现的心理节律活动，完成由自然现象向象形状态的内心活动的过渡。这个由模仿力来完成的过渡的终端必然含有神秘性、朴拙性，以及它和自然物象的直接联系。客观地说，史前先民的“模仿内能”是推动图腾文字及书法雏型向前发展的动因之四。
对于史前文化遗产的发掘，终于让远古图腾文字符号及书法雏型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进入人们的视野。发掘整理、研究中国史前文化遗产，补上中国古文字史远古书法艺术史上最重要的一环，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无旁贷的责任。远古图腾文字符号及书法雏型应是史前艺术的迷宫，其孕育包含的美学理念也在逐步的显现。最后，笔者将之归纳成几点意见，以求证于文字学界、书法史界方家：
一、远古图腾文字符号是以神似自然物像为特征的形像性符号。
二、史前先民的意识形态有着崇尚自然美的基因。这种基因能孕育原始书法雏型含有形式美的因素。
三、远古图腾文字为表意符号。它含有“点画”、“结构”等要素，也是远古书法雏形具有艺术性的构成因素。
四、远古图腾文字符号同远古书法雏型存在互为因果关系及有机联系，远古图腾文字及书法雏型有生命活动。
力，具有“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美学价值及理念。
五、远固图腾文字符号及远古书法雏型是史前艺术发展的基础，是史前艺术的宝库。
我们今天探索分析得出的审美理念及艺术价值的结论，只能是当代探索分析的结果，不可强加于远古先民。
感谢远古祖先为我们留下的这笔丰厚的不可估量的艺术宝库，这是当代人的福气。
参考文献
1\[日\]河内利治著《汉字书法审美范畴考释》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6
2王士菁著《中国字体变迁史简编》文物出版社2006
3陈振濂著《书法美学教程》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7
4秋子著《中国上古书法史》商务印书馆2000
5沃兴华著《中国书法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6杨国荣著《中国古代思想史》人民出版社1953
7中国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编《中国哲学史资料简编》先秦部份1962
8李义兴等合著《历代名碑风格赏评》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9
(原载《贵州文史丛刊》2009年第1期)
浅析书法艺术的审美思维与想象力
内容提要：想象力是意象思维的审美活动，是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书法）的审美感悟。审美想象力是审美直观、审美意象、审美理念“道发自然”的关键。书法美学价值取向转化成艺术形式的创作过程离不开想象力古典书学理论《草势》、《书谱》、《文心雕龙》对美学范畴想象力的精辟论述。
关键词：美学价值、意象思维、意在笔先、尽善尽美、第二自然、审美情趣、审美理念、模糊美、神思、移情渗透、感悟、临界点、抽象艺术。
意象思维的想象力是书法艺术创作活动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环。属于美学范畴的想象力是思想活跃并具有选择性的意象思维活动。因而历代书法理论家论述极多；书家对想象力的发挥运用也十分关注。从认识论理论上分析，想象力是一种审美意识活动；想象力是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产生的能动反映，是在意象思维过程中的审美感悟。这种感悟深邃复杂，包括审美主体的学识修养、性格情感、理论水平、政治倾向、社会阅历等诸多方面的要素，想象力的创造性活动源于书家的艺术实践及与时俱进的不断变化。
审美想象力具有明显的个性特征及极大的自由创造性。优秀的书法家必须具备丰富的活跃的审美思维活动，方能写出气韵生动的书法艺术作品。黑格尔曾肯定地说：“艺术高于自然。因为艺术美是由心灵产生和再生的美。”黑格尔这段论述论证了在思维想象力极为灵活极为自由条件下创作的艺术作品的境界之美高过自然美。
一
东汉时期崔瑗的《草势》一书，则是中国古典书法艺术的一篇杰出的书学理论文章。书法家崔瑗运用奇妙生动的审美想象力，论述书家创作书法作品过程中，带有模糊性神秘感的审美意识。书法产生的虚实相生、象外之象的美学观在《草势》中可见端倪。其中：“观其法象、俯仰有仪、方不中矩、圆不付规、抑左扬右、兀若疏崎、兽跛鸟峙、志在飞移。狡兔暴骇、将奔未驰。或黝黭、状似连珠、绝而不离、蓄怒佛郁、放逸生奇、或凌邃惴跂、若距高临危、旁点邪附、似蜩螗梮枝、绝笔收势、途延纠结、若杜伯揵毒、看隙缘蛾、腾蛇赴穴、头没尾垂、是故远而望之、摧焉若阻、岑崩崖；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几微要妙、临时从宜”。
崔瑗对书法艺术创作的审美观，应用了形象思维的心悟、妙悟、神思（即想象力），捕捉自然之象来启迪人们对书法艺术抽象性的认识，用奇异景象来形容书法艺术创作过程，启发书家的审美想象力。中国书法艺术的最高审美境界“道法自然”得到肯定。
崔瑗是东汉时期（公元77年—142年）书法家，涿郡人。擅长章草，拜杜操为师。书史上称为“崔杜”。唐代张怀瓘《书断》评其书法为：“点画之间、莫不调畅。”史游、杜操、崔瑗、张芝都是汉代善章草的书法名家。因历代久远，史游、杜操、崔瑗的书作均未流传下来。崔瑗跟杜操学习章草并有创新的感悟，结字渐显疏朗，顾盼生姿，形成自家风格。据史论：张芝又在“崔杜”的基础上，对草书推行改革，独树一帜，被称为草圣。
书法作品的创作活动，既是书家进行意象思维的审美过程。又要靠长期坚持不懈地积累书学理论、自我道德修养、专业技巧训练深厚的文化内涵以及对自然美的各种物象进行提升，变成自己的审美心象，运用个人的审美情趣、审美理念、审美活力去影响书法创作。对书法创作的审美思维活动，有综合、有取舍、有提炼、有创新、立足在虚实模糊之间，似而不似。整个意象思维过程，离不开丰富多彩的具有理性或浪漫的想象力。
二
一幅好的书法作品，要有模糊性神秘感的美学理念，其作品才会气韵生动，给欣赏者无穷的想象力。模糊美学对书法创作的意象思维活动和书法欣赏具有积极的指导意义，“书者，心画也。”准确地表达书法的本质。“道法自然”是指书法作品应具有大自然物象的“若隐若现”、“欲露不露”、“虚实相容”、“象外之象”的自然美的效果，具有抒情表意的艺术魅力，具有潜移默化的美学教化作用。
刘勰的《文心雕龙·神思》篇论述了文学艺术创作的想象力及构思的思维活动。他指出“思想之妙、神与物逰。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
键谓之钥，引申意义为重要关键。刘勰表达的意思是想象力（神思）为文学艺术创造的重要关键，是打开意象思维大门的钥匙。想象力是艺术家社会知识体验积累的结果。是艺术家生活阅历、学识学养、对自然物象的感悟以及道德良知、个性才能、艺术经验的综合显现。高明的书法家，有扎实的积学贮宝知识，笔墨技巧高超，社会阅历丰富，想象力呈现鲜活多样性，“神与象通、贵在虚实”，必然能创作出表达自己抒情写意的书法作品。中国古典美学理念讲究的是神韵、神采、神似及神悟，要靠奇妙的想象力转化凸现。书家内心世界贮藏的学养知识丰厚，审美情绪多样化，技巧功夫扎实，才能做到意在笔先，挥运自如；才能充分运用自己的思维活动驾驭整幅书作的创作；完成创作主体介入创作客体的创作目的。同样，在书法作品的欣赏上，欣赏者也应具备极高的审美意趣及审美境界，有充沛的想象力及移情渗透的情趣，去对书法作品进行玩味、体验、欣赏，达到忘我的境界。品味书家创作的意图，同时也让自己的欣赏艺术的品味得以升华。
刘勰的“闚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的首术，谋篇之大端。”刘勰高度地概括神思想象力的意象活动规律及程序。王羲之的《题卫夫人笔阵图·论后书法》曰：“夫欲书者，多干研墨，凝神静思，预思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先，然后作书。”、“凡书贵乎沉静、令意在笔前、字居心后、结果成矣。”
刘勰的“闚意象而运斤”高度地概括了神思想象力的意象思维及其挥运创作的重要性。王羲之的“意在笔先”、“ 凝神静思”论证了书法创作的时序。想象力的意象思维活动应在书法创作之前。项穆的“想象化栽”、“笔随意发”则论述了想象力的二步范畴：先是用意象思维进行通篇的谋篇布白安排及剪裁，后才是运用技巧工夫跟随心中的意象进行创作。
从王羲之的“意”、 刘勰的“神思”、明代项穆的“心相”到今天书法美学的“想象力”，充分说明从古到今的书学理论上，理论家非常重视书法创作的意象思维作用。中国人受孔孟之道的哲学思想影响，讲究一个“中庸”，贯用模糊的审美语言阐述本意。给想象力纵横驰骋的宏观空间，书法艺术的创作则是书法家精神活动在书法作品上的体现。书法抒情达意的作用比功力强、比法度更精彩；虚写比实写更具有美学价值的吸引力及影响。书法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是中国传统思想情结的独特艺术。
三
唐代著名的书法理论家孙过庭是个“老有所述、死而不朽”心高气傲的人。仕途上只做过小吏。其集毕生经历，完成一部彪炳千古的书法理论经典著作《书谱》。这部经典著作论述了中国书法艺术风格演变过程、书法本体论、书法的创作条件、学习书法的过程以及书法形态学等诸多方面的理论。《书谱》计有3500余字，理论精辟，见解纵横捭阖，引经据典，是历代学书者必读的书学理论文章。通篇运用略带楷意草书写作，深得王羲之草书的精髓，堪称临习草书的墨皇。《书谱》是中国古代集中论述书法艺术的划时代的理论杰作，至今无人超越他的书学理论水平。《书谱》传世只有一卷，其他数卷均轶失。这是中国书学理论及书法美学史上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孙过庭一生终不得志，多“凶孽之灾”、生也孤寂，死也凄凉，公元703年暴卒于洛阳客舍。
《书谱》论述曰：“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笔有由。”
孙过庭运用自然美的奇异景象来形容书法艺术作品的多姿多彩千变万化的形态美，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孙过庭纵横万象的想象力，这种形象性的思维比逻辑演绎思维更维妙更生动。艺术是人类的精神活动的观照。上段精妙的论述，不但说明“翰不虚动、下笔有由”是想象力挥运创作的结果。还是孙过庭审美情感审美兴趣的意象思维的释放及渲泄。还把我们导入“道法自然”的审美境界。这种境界似幻非幻、似景非景，笼罩在浓郁的模糊性神秘感的属性中。孙过庭还讲：“夫心之所达；不易尽于名言；言之所通，尚难行于纸墨。粗可仿彿其状，纲纪其辞，冀酌希夷，取会佳境，阙而未逮、请俟将来。”审美理念是一种高级的精神思维活动，它能对人起到潜移默化的教化作用。有的学者认为美是人类精神生活必需的添加剂催化剂。这话中肯，不过头。审美活动及书法作品的创作，需要运用模糊性思维，也就是说要运用具有朦胧感的意象思维，产生的书法作品才会有味道有魅力。古人喜用自然物象之美作比拟，却不可能运用精确性确定性极高的词汇表达心意。而物理学、化学、力学数学等科学的学科追求的则是精确性。“粗可仿彿其状”、“ 取会佳境”，反映出孙过庭的审美价值取向则是大致性。
孙过庭在《书谱》中强调：“达其性情、形其哀乐”，“随其性欲、便以为恣”，明确地表达他的书法艺术的美学观念。书法是一种表观性和抒情性的艺术形式。孙经过艰辛的努力，运用自己独特的艺术想象力、审美感悟、人生阅历及深厚的书学体验，创作出《书谱》这部划时代的理论巨著。
《书谱》精心的论述了书法本体、形态、创作条件、学习书法的规律、书法批评、书法的“道法自然”审美思想、抒情与意境、书法欣赏以及风格型变等等诸多方面书学理论，《书谱》终成中国古典书学理论的一座高峰。
抽象性是书法美学的显著特征。无论是书法创作或是欣赏，都需要有空灵的抽象的立体空间的想象力，需要创作主体修养极高的美学情感。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一书中指出：“它的每一个字、每一篇、每一幅都可以创造、有变革甚至有个性。”同时还指出：“它是活生生的、流动的、富有生命暗示和表现力量之美。”(《美的历程》43页)书法创作过程则是创作主体审美思维活动过程，要把书家深厚的娴熟的技巧、生活经历的感悟，进行综合取舍，才能创作出气韵生动的意境。这种意境含有韵味悠远、似象非象、朴朔迷离、隐而不显、暗风明雨的朦胧意境之美，是一种说不明白道不清楚的柔美，它把审美对象导入憧憬与奇想之中。另外创作主体的审美思维活动还可以通过丰富的生动的想象力，创作出气势磅礴、云龙相从、浩瀚雄强的境界。这种境界具有阳刚之气，它是柔美的对立面，具有雄浑大气、古拙古朴、狞厉苍劲、张扬爽利的美学特征。它显示创作主体（书家）的个性，书作强烈性的节奏感，斩金截铁的骨力，圭角横生的线条，乱石铺街或点画狼籍的章法。它有泰山之高、大海之阔、古桂盘云、苍藤翳日、异石翻浪、高松棬涛的自然境界之美。这种阳刚之美能震撼人的灵魂，起到强有力的美的教化作用。然而在虚与实、柔与刚、显与隐的区域中还有许多互为渗透互为影响的现象，其结果必然出现了具有多样性的有美学价值的书法艺术作品。美的取值是复杂多值的。那种只在虚与实、柔与刚、显与隐两相上进行审美取值的方式，则属于逻辑学的二值逻辑，即不是真、则是假；不是对、就是错，二者必居其一。艺术的审美取值历来就是多样性，常常出现刚柔并济、虚实相间、隐显相融的复杂变化。美与丑本是对立的两极，在两极之间存在美与丑相互消长的互渗的过渡区域，特定的条件下，丑会演绎转化为美，美也会随着时间性、地域性、政治性、审美性的不同因素变化而隐退。书法史上，不同朝代的改换，书法上拙与妍，法与意、意与情的互相渗透及转化，正是不同历史时期的审美价值取向的结果。
想象力的意象思维则是把现实生活中生动直观的物象转化成艺术形式的审美过程。这个转化过程有两个阶段。前期是意象思维活动渐进的筹措阶段，通过意象思维调动各方面的知识信息，它包含对即将创作的书法作品章法的谋划布白，文字型体的构建，抒情写意的内容，审美趣味及效果等多方面的思维内容。它是想象力思维的基础，是书法创作万聚一用的准备，是归纳性极高而又包罗万象容纳诸多素材的创作意向的蓝图。后期则是意象思维付诸创作实施阶段。这时书法家的道德品质、气质、人生阅历、艺术经验、笔墨技巧、取舍能力均能在书法作品中得以展现。想象力的意象思维活动，犹如工程师建造大厦，先是设计图纸，有总图、分图，局位的剖图，后是按图施工修建直至完成这栋大厦。苏东坡的“意在笔先”精辟地概括意象思维活动。意象思维是整个创作过程中最积极最活跃的思维活动方式。想象力中既有自然境界的物象，又有创作主体的审美精神意识及审美感情色彩，它能充分调动各种需要的信息资料，协助完成“尽善尽美”的审美创作。
四
为能更好地论述想象力是书法创作的关键及其积极作用。我想对唐代颜真卿的《祭侄稿》进行一些有益的探讨。并从章法、神采、气势、力度以及文字内容等方面深入研讨书法的审美趣味及其即兴创作与悲情的关系。
颜真卿的行书作品《祭侄稿》，是在悲不自胜的哀情中一气哈成的。整个书作通篇几乎是秃笔挥洒、纵横起落、满纸云烟、点画狼藉。颜真卿郁怒悲愤激昂起伏的情绪处于失控的状态，因而通篇多处出现笔误和涂改，完全是信笔走马。《祭侄稿》为想象力发挥的即兴之作。“无意于书”而神乎飞扬，气势雄伟、跌宕多姿，情感起伏而又超神如画的书法作品。《祭侄稿》有张旭主张的“変化适怀、纵舍掣夺”的机抒；有董其昌强调的“古人神气淋漓翰墨间，妙处恰在随意自如，自成体势”的纵横气势，为中国书法史上千古杰作。
颜真卿的《祭侄稿》，章法上虚实模糊相间。墨法上满纸云烟，枯墨飞白，宿墨行走，尤其是多处涂改洇湮漫漶形成特殊的艺术效果。结字上点画狼藉，以奇取胜。气势上挥洒淋漓、横风疾雨、笔随己意。悲切心情溶入字里行间，顺乎心境；达到心性、手性、笔性“天人合一”的完美境界。纵观通篇，《祭侄稿》既没有规矩方圆的法度，也不秀丽清远，笔法紊乱，结字时有脱形，宿墨洇湮成块。通篇均在虚实两相之间挥运风云；强弱两极之间骋驰；浓淡两色之间朴朔迷离。尤其是从“天泽移牧”句始到结尾的最后几行、只见笔墨挥动、血泪交加、哀气凝重、荡气穿回、朦胧模糊。在这种背景下创作书法作品、确实需要书家有精劲的功力，高屋建瓴驾驭章法和谋划的本领，个人的高超艺术造诣，深厚的学识基础及审美思想。
《文心雕龙·神思》形容绝妙的境界创作为：“意翻空而易奇。言微实而难巧也。是以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密则无际，疏则千里。”、“贵在虚静、疏能五藏。”其“意”则指想象力及意象思维。
宋代黄庭坚《跋东坡书远景楼赋后》中指出：“予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莫能及耳。”观照颜真卿的《祭侄稿》，其学问文章之气，堪称鸿篇巨制。
中国的书法艺术是以汉字为载体表现中国人思想情结的艺术形式。它脱离不开汉字的制约。对汉字的书写的型变，应有一个度的问题，即是说：书法创作中汉字发生型变有个临界点。临界点之内是书法艺术，临界点之外则是不敢恭维的伪书法。陈振濂在《书法美学教程》中指出：“书法家除了其在艺术上必须造诣独到之外，还必须在文学上（严格地说是学问上）有所积累，有所建树。一个第一流的书法家，可以不是画家、不是政治家、不是经济家，但却必须是诗人文学家。倘缺乏后一个条件，他就很难在历史上占有地位。”他还指出：“从颜真卿、张旭、杨凝式、黄庭坚、米芾、直到明清的文徵明、祝允明、黄道周、倪元璐、傅山、邓石如、何绍基、赵之谦、吴昌硕等等，无一不是诗文素养雄厚。”
颜真卿的《祭侄稿》，其书法艺术之美是在悲情迸发及想象力充分释放达到登峰造极的意象美的境界；在文字内容上创造了哀思郁勃、悲惨失痛的悲剧性深邃性的意境。这种悲尽情生的审美理念，悲愤交加的文字内容，既鞭挞了当时的安史之乱，又烘托了书法作品的悲壮气氛。使《祭侄稿》笼罩上一层朦胧而又神秘的斑驳陆离的悲情色彩。
从“孤城围逼、父陷子死”到“抚念摧切、震掉心颜”一段，为全文中心高潮，堪称一字一泪、一声一血、悲从心出、痛定思痛，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侄子季明哀悼之情，对安史之乱的愤恨。文字内容映射出颜真卿的博学广识。其铿锵雄强的节奏铸造此文成千古绝唱，达到让人惊心动魄肃然敬畏的肃情。颜真卿通过文字渲泄内心的哀思，借助文字的表意性展现自己的内心世界及高尚的气节。《祭侄稿》文成为抒发悲情的标尺，客观地再现了颜真卿的正直刚强的人品。书史上卓有建树的书法艺术家往往都会经历体验人生艰难困惑及社会造就的沉痛的悲剧感。
抽象的书法艺术离不开文字的表意性审美性。文化是书法艺术的核心，是书法艺术的基础。对于书法艺术的创作，绝不能忽略文字内容的审美境界。离开文字内容的审美作用，《祭侄稿》悲情境界必然会黯然失色。优秀的书法作品应包括形式美、内涵美及有文学内容的意境美。多元的书法艺术、多种的书法形式、多样的书法风格，都能使含有文学意义的诗词歌赋文章生辉添彩。中国汉字是仿效自然界中各种物象之美创造而成的，汉字的构建是书法最基本的组成单元，是书法成为艺术的必要条件和内涵，并给书法增添了意境美的美学内容。古今绝妙的诗词文章能成为书法创作的对象，根本原因就在于其内容优美高雅，能让书法给人第二种审美欣赏，能起到积极的潜移默化的美的教化作用。
五
魏晋时期的王弼，是校定和注释老子《道德经》的权威。他在老子“相克相生”的朴素辩证法的基础上，对意象进行过阐述。他说：“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梁代刘勰的“窥意象而运斤”，“神闭象通，情变所孕”。旨在说明孕育於书家内心的意象，必是经过积极的有阶段性的思维审美活动，这个活动的全过程就是活跃的想象力。
想象力的的思维是自由显现的，想象力的构成是复杂的，构成的因素是多元化的，审美想象力包括审美直觉、审美表象和审美意象。意象思维想象力的审美价值表现在具有艺术魅力的模糊美上。项穆在《书法雅言·心相》篇中指出“书之心，主张布算，想象化裁，意在笔端、未形之相也。书之相，旋折进退、威仪神采、笔随意发，既形之心也。”是对想象力的意象思维的二步阶段转化过程极为精彩的论述。他认为书法的构思，先是在内心中安排谋划，运用丰富的想象力中进行取舍剪裁，让意象思维的大概轮廓初步形成，贮藏于心。后一步则是书法创作过程中想象力的具体运用阶段，其纵横使转、收放顿挫、神采气韵，随着贮藏心中的意象思维的发挥而运作笔下。这才是审美想象力完成的全过程。
优秀的书法家，必须具备把自己的心内情感运用书法艺术的形式表达出来，并形成有韵味的自己的面目。这个面目还不能一成不变，还必须因时而变、因情而异、因法而动。风格上应有初期、成熟期、人书俱老期等不同的阶段性演变，永葆审美情趣及与时俱进的创造性的想象力的思维，他才能在传统书法的基础上标新立异，有所创新。
黑格尔称想象力实即“形象思维。”他说：“如果谈到本领，最杰出的本领就是想象。”“想象是创造性的。”（见黑格尔《美学》第357页）注：书法艺术是一种抽象艺术，没有其它艺术的形象性，故而称之为想象力。
康德的《判断力批判·上卷》指出：“想象力（作为创造性的认识功能）有很强大的力量，去根据现象自然所提供的材料，创造出仿佛是一种第二自然。”“我们可以根据联想力去从自然中吸收材料，在这上面加工，造出和自然另样的即超越自然的东西。”康德还说：“我所说的审美的意象是指想象力所形成的一种形象显现。（见朱光潜译《西方美学史》下卷390页）
二千多年前，一部对圣授哲学，古典宗教、朴素美学、道德修养、书法艺术等诸多方面产生巨大影响的千古奇书《周易》，提出“圣人立象以尽意”、“得象忘言”等朴素的美学思想，《周易》把认知主体与自然之象的关系分成“言、意、象”三个程序，只有具有这种想象力的思维能足以表达自然世界之象和精神境界。中国书法艺术的本质就是意象的重新创造。它包含书法家个人的深层次因素以及文化学养、功力技巧的积淀与运用。
我国古代的许多神话，如“盘古开天”、“黄帝战蚩尤”、“后羿射日”、“仓颉造字”以及“柳毅传书”、“白蛇传”等等，都有着神奇的艺术魅力，丰富的想象力，鲜活的人神形象，这些神话表达了古代先民征服自然追求美的生活的愿望。杰出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曾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世界上的一切，推动着进步，并且是知识进化的源泉。”
统观中国书法发展史，书法艺术的创造离不开想象力，它是审美意象、审美理念“道法自然”的关键，它深藏着学养学识、道德良知、笔墨神韵的意蕴。想象力是审美思维的结构要素，想象力的最大活性在于它的模糊美。充分挥运活跃的意象思维的想象力，是驾驭书法艺术创作（包括书法欣赏）“意在笔先”的重要因素。任何艺术的创造，自然科学的发明、研究、发展都离不开思维活动的想象力。归根到底，从唯物论的认识论来观看，意象思维的想象力乃是客观存在的反映。
附：参考资料目录
1.姜夔著《续书谱》（朱友舟注评） 江苏美术出版社2008.1
2.项穆著《书法雅言》（杨亮注评） 江苏美术出版社2008.1
3.刘勰著《文心雕龙》（黄叔琳校注） 中华书局出版1959
4.王明居著《模糊美学》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
5.李泽厚著《美的历程》文物出版社出版1981.3
6.沈语冰著《历代名帖风格赏评》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9.9
7.黑格尔著《美学》（朱光潜译）商务印书社1984
8.朱光潜著《西方美学史》人民出版社1982
9.李普曼编《当代美学》（邓鹏译）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
10 宗白华译《美学文学译文选》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
原载《贵州文史丛刊》2009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