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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政府之取缔报馆 吞胡
满政府以游牧之民族，禽兽之风俗，戎狄蛮夷之历史，腥膻臊臭之政治。一被人笔诸纸，而播之众，则其野蛮不成人类之丑状，几为今日世界上红棒生番所未有。故其防民之口也，如防川，而钳制言论，监督文字之术尚矣。七月十三日满廷颁布立宪之伪诏下，未几即有巡警部取缔报馆之规则，如不得诽谤宫廷，妄议朝政等九条。是夺全国人之发言权，而有过于始皇帝偶语之禁也。狭哉满政府之行为也，在昔入关时，固煌煌然曰：“悉仍汉旧，勿敢相害矣。”乃未几而有乾嘉文字之狱。迄今立宪，又煌煌曰：“革除专制，与民更始矣。”乃未几而有取缔报馆之令。然则立宪者，入关后再誌亡国之纪念也。取缔报馆者，文字狱后再夺言论权之举也。吾于此叹助满立宪之祸，吾于此益叹助满立宪之祸之速。
出版、言论、集会三大自由者，万国宪法中，共同遵守之通例也。而报馆则具有出版、言论两部性质，各国文明程度之高低，皆以报馆之敢言观之，字字热血，唤起国魂。此卢梭马志尼福泽谕吉之所以可贵也。中国古无所谓书与报之别，今日之报，即异日之书也。故孔子以匹夫修春秋，附于古者右史记事之例，周秦诸子，各以百家争鸣，是春秋与百家诸书，即古者之新闻杂志也。孔子暨周秦诸子，以匹夫擅作者权，是君主政体贵族政治如周末，尚予人以出版自由、言论自由之人权。今世界各国，公理发达以致极点，虽野蛮之土耳其，专制之俄罗斯，且不敢侵此人民之神圣权矣。满廷方议宪法，即犯三大自由之二，是各国以报馆监督政府，中国反以政府监督报馆。各国因专制而立宪，中国反因立宪而专制也。九条报律，为巡警部独订，颁布之始，即有英访事员某论之曰：“各国之报律不一，立宪国必须下议院公认始行，何仅一巡警部，竟擅订报律也。”满政府尚得谓之立宪国乎，殆全地球之第一夜叉国也。
虽然，此报律无足为，渴望满洲立宪者其谛思我害也。查巡警部因封中华报馆，捕彭、杭二君之事，遂颁九条报律于全国。夫彭、杭初非有章（即章太炎--8801注）邹（即邹容--8801注）之盛名也，中华报初非有苏报警钟日报之价值也，乃自有捕人封报之恶剧。而彭、杭之身价，中华报之名词，遂轰然震于全国人之耳目。各报记者之思效彭、杭，各报之欲继中华报者且方兴未艾也。是清廷此举，反不啻为报界膨胀思想之助力也。盖受此巡警部九条之限制者，不过自弃主权，甘为官管之报则然也。至有一种杂志焉，提倡民族主义，鼓吹革命精神，操言论出版两大所有权，其报，则自由钟也；其报馆，则独立厅也。为我欲为，言我欲言，其能维持世界之真正安宁，为各国所赞成，而为虏廷势力范围所不及，虽有此报律之条令，亦奈我何？甚矣哉！报界之不可不自由也。
--原载《汉帜》第二号。见《辛亥革命史料》第二册。
8801注：《汉帜》创刊于1906年，为同盟会时代鼓吹革命、宣传排满的有力刊物，表现出强烈的民族主义。今天看来，不够和谐，但在当时，对激励革命情绪，推翻满清统治是起到积极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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