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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儿还在界湾边作家选刊

 昵称12491470 2013-05-26

  即便是一出再小的乡戏,也得讲究顺序,锣、鼓、琵琶、二胡、角色,谁先谁后,规规矩矩,含糊不得。春天,姜桥界湾放牛亦如同乡戏,或者说,它也是一出乡戏。

  

  先是麦苗越过冬的门槛,用翠绿的手扯住一缕缕暖风,起伏动荡,向远方铺就一片盎然。接着,油菜花俊眼修眉站在那儿,顶着一方金黄金黄的盖头,顾盼神飞,等待着熟稔风情的蜂、蝶,把蜂蝶恋花的美妙佳话留给脚下的青青的草儿、无名的花。

  

  一切渲染、铺垫完毕,主角牛该挑帘粉墨登场了。

  

  尽管在屋内禁锢一冬,早已也按捺不住激动,在那些欢腾的日子里,就连吃草也在哞哞哞地叫着,诉说着对界湾那块荒滩的眷恋,可当大人们在其被上搭上一块麻片、旧衣,由放牛娃们或在前牵着绳子,或骑坐其被时,昔日不声不哈的牛,此时也端好了架势,摆足了做派,粗大的牛蹄叩击土路,吧嗒吧嗒,一板一眼,不疾不徐,跟乡戏角难分伯仲。现在那些爱摆谱的明星、大腕们,如果在这些牛的面前,恐怕也有自叹弗如的份了。

  

  荒滩草地上,淡雅的紫、馥郁的白,炫目的蓝恍如放牛娃懵懂情愫,无所顾忌、毫无遮掩,一到时节蓬勃伸臂展姿,在青油油草丛里,贪婪地汲取着阳光雨露,滋润着纤细的茎叶,等待着角的光顾和垂怜。

  

  一进入荒滩天然舞台,牛儿就投入了角色。它们不屑蹄下绊绊莲、猪耳棵、荠菜星星点点,各色花的诱惑,牛儿们将硕大的头紧紧贴着地面,用舌头裹着一株株嫩绿的草,送到嘴里。苇丛里惊飞的水鸟,偶尔慌不择路落在牛背上,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地抗议着。牛儿们只会用粗粗的尾巴左右驱赶着,象征性的,走不走随她,它们依旧是那个没有改变的姿态。间或牛儿也会抬起头,哞哞哞地叫上几声,招呼着在旁边玩耍的牛犊。

  

  牛儿在荒滩上吃草,放牛的娃娃们却不见了。只有牛儿踏进麦地,大口大口薅吃着麦苗,大人们才会扯着嗓子:放牛到哪去了?龟孙的,没看到牛吃麦子了!于是,苇丛里、柳树上、不远的菜地里,钻出溜下站起一个个身影,撒开腿向牛跑去,或牵或赶,牛又重新回到了荒滩,放牛娃娃们又不见了。

  

  也怨不得这些孩子们

  

  淙淙的湾水里,总有鱼儿逆水而上,遇到湍急的水流,它们使劲地摆动着尾巴,不时发出叭叭叭的声响。娃娃们如何禁得起这样诱惑,早已卷起裤腿,趟进水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辗转腾挪,那里还顾得上牛吃不吃麦苗;

  

  湾沿上几棵歪柳树,或伏向水面,或曲身于沿外,已老态龙钟,但根根柳条吐芽染绿,柔弱多姿,风情万千。孩子们哪招架得住,急不可耐地猴到了树上。转瞬间,柳条编成一顶顶柳帽,套在放牛娃的头上,捏搓成了一管管柳笛,呜呜哇哇地响起;

  

  当然,还有那荠菜,一棵棵,一窝窝的,油光光、水汪汪的,煞是喜人。

  

  直到大人们又扯着嗓子:放牛到哪去了?龟孙的,没看到牛吃麦子了!苇丛里、柳树上、菜地里又闪现出撒腿奔跑的身影。

  

  太阳慵懒地依着西山,炊烟也袅袅地在村庄上空召唤,于是,放牛娃们像来时一样,或在前牵着绳子,或骑坐牛背上,身后是吧嗒吧嗒、呜呜哇哇各色响声。

  

  天光向晚,暮色四合,一出乡戏谢幕了。

  

  我也曾是戏中的主角,长我的父辈以及父辈的父辈,小我兄弟以及他们的兄弟,都曾经出演过这出戏,用生命的轮回。

  

  不论怎么换,春天里,牛儿还会出现在界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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