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政龙那年，老师已经八十多岁了，除了眼睛有点花、耳朵有点聋，身体都很健壮，喜欢跟年轻人交谈，尤其喜欢讲过去的事。老师也乐意为学校无偿劳动尤其是校庆那段时间，用毛笔字写黑板报。他的黑板报特别具有美感，内容也特别风趣，每当走过他出的黑板报，都情不自禁地要读一下。我很欣赏他写的字。有一天，我跟她交谈上了。 我说：“老师，你是我们学校的老知识分子，多才多能。你年纪这么大了，写的字、画的画还这么动人，真佩服。” 王说：“哪里，哪里？怎能跟你们年轻人比？你最会搞研究，你学历最高，写的论文是很有名气的？” 我说：“不敢，不敢！老师，你是解放前大学毕业的吗？” 王说：“是呀！我是1949年前大学毕业的。” 我说：“老师，解放前就大学毕业了，你家的成份一定很高吧！是资本家呢？还是地主？” 王说：“都不是，你再猜猜。” 我说：“富农，或者富裕商人，是吗？” 王说：“不是的，我家是贫农。” 我说：“贫农怎么上得起大学？不可能吧！” 王说：“真的是贫农。我讲给你听，你就知道贫农、下中农、上中农、富农、地主究竟是怎么回事。文革初期的时候，我爸被揪斗，用绳索捆他，吊他，打他，要他交代解放前杀过哪些人？为什么要他交代杀人呢？打手说他是国民党军司令。为什么说他是国民党军司令呢？原来，我爸的名字叫‘思龄’，就是‘王思龄’，听上去就是‘王司令’，所以，打手们叫他国民党军司令，那是个反动军官，文革时是不可饶恕的死罪。我爸说，我是贫农，不是国民党军官。打手们就去查户口，结果真的是贫农，于是，说一下误会，就把他放了，以后再没有抓他打他。” 我说：“你爸解放前是干什么的呢？” 王说：“我爸是个浪荡汉，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干过，我爷爷才是个大地主。爷爷年轻时，很聪明能干，善于吃苦耐劳，虽然是个农民，种种田也不错，善经营懂管理，钱越积越多，就去投资。在乡下年年买土地，在城镇年年造房子，家庭财产越积越多。到我爸十多岁时，田地已经有1800多亩，镇上店面房屋好几十间，家里很富裕，爷爷要我爸上学读书，可我爸就是不愿读书，整天地吃喝玩乐，没有出息。后来，我生下来后，我爷爷就寄希望于我，要我好好读书。由于我读书成绩好，爷爷把钱用在我身上。让我上中学、上大学。后来，我爷爷过世了，我爸掌管家产。可我爸爸只知吃喝嫖赌，不善经营不懂管理，家产渐渐败下去。到1949年前夕，我家的田地和房产全部被我爸卖光，然后钱全被花光，成为穷困潦倒。这时，我参加工作了。” 我说：“解放后是否反而成了好事。” 王说：“是呀！正是我爸是个败家子，1953年评定家庭成份时，已是穷困潦倒，乡下无田地，镇上无房屋，家庭成份评为贫农。要是我爸象我爷爷那样勤俭持家、善经营懂管理，家庭越来越富，那到1953年评定成份时，肯定是个大地主。那到1958年后，地富反坏右分子就要吃大苦啦！不仅自己要大苦，还要使后代几代人吃大苦。哈哈！幸好，我爸是个败家子，才避免当上大地主，才避免了一劫，几代人不吃苦。哈哈！” 可见，1949年前，地主还是贫农，不是什么阶级不阶级的问题。实际上，地主富农是农村中勤俭持家、善经营懂管理的一类农民。而贫下中农，大多只是一些愚昧懒惰，勤吃懒做，好逸恶劳，既不善经营又不懂管理的人，大多是败家子。虽然说，国家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对每个家庭有很大的影响，但决定家庭贫富的决定因素还是家庭人员的基本素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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