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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魏广君评汉碑刻石文字

 xxcd 2013-07-27

【观点】魏广君评汉碑刻石文字

作者:魏广君  发布时间: 2012-05-17 13:43:42

  《阳三老石堂画像石题字》制于东汉延平元年(公元106年)。光绪十四、五年间(公元1888——1889年)山东曲阜市出土,今藏中国国家搏物馆。拓文字石高33厘米,宽4厘米。文3行,首行28字,次行24字,未行23字,“阳三老”三字居中,在中次行之上,式如碑额。隶书。 “阳三老题字”于界格之内,字大如指顶,存世汉刻石文字以此为最小,故在书刻之时,对情势的把握较为准确。观其结势不拘广狭,行走笔致草率而不失风雅,精神坚质,面貌豪放。趣外趣,得情怀深远,简括恬淡,是书法情感与形式相谐合趣的整饬精当之作。 《马姜墓石题字》制于东汉延平元年(公元106年)全称“汉贾仲武妻马姜墓记”。1929年洛阳王窑村出土,现存辽宁省博物馆。高46厘米,宽59厘米。文15行,行19至20字不等。 隶书。 此刻石书者资质天然逸雅,笔划真率,草情隶意焕然,整体节奏感很强。其用笔使转提按以方化圆,方长扁促整饬,线条书刻笔划有墨笔意,于竖栏中具丰富变化。另外,细品《马姜墓石题字》在字法、情节意度上溶汇前代钟鼎铭文、秦汉籀篆、古隶的东西很多,表现力能得以自主发挥,是出于理法的任性使情的上乘之作,当谐趣于“莱子侯”等刻石。


  《祀三公山碑》制于东汉元初四年(公元117年),全称”汉常山相冯君祀三公山碑”,俗称《大三公山碑》。无额,无穿。石高228厘米,宽96厘米。文10行,行15、24字不等。 传清乾隆三十九年(公元1774年)王治岐于河北省元氏县城外野坡访得。此石初在元氏县立第一高级小学,今在其县封龙山下。 “祀三公山”应属“汉缪篆”格式,清杨守敬谓之“非篆非隶,盖兼二体而为之,至其纯古遒厚,更不待言,邓完白篆书多从此出”。清翁方纲语“减篆之萦折为之径直”,二人评语精当。若取法此碑,应深明篆隶字法嬗变,方可不至谬误字法的合理组合。又忌萦折盘绕过甚,坠入狭气,失却其醇古辛辣,宽宏大度之情调。故学此碑,特重字法组合“度”的把握。 《袁敞碑》制于东汉元初四年(公元117年),全称“汉司空袁敞碑”。民国十一年(公元1922年)河南偃师出土,现藏辽宁省博物馆。上下残,仅存中段,文10行,行5至9字不等。篆书。 《袁敞碑》出土于河南偃师,《袁安碑》原亦在河南偃师,袁敞又为袁安之子,而二碑风格极统一,故二碑书法当出一人之手。时间上“袁敞”晚于“袁安”约二十五年。如果同出一人之手,此碑当其晚年力作。二碑相比较,“袁敞”在气态上明显比“袁安”壮实朴茂,宽博浓丽一些。如“康”、“月”、“待”、“子”等字,直追秦篆,流畅雅健也胜于“袁安”。但此碑书手因过于纯熟,有些字如“其”、“申”、“河”、“平”等字存在着书刻精神欠佳的迹象,略入俗。然二者是在汉碑中仅存的汉人小篆正格的标准之作,艺术价值和品格雍容正大,是为学人尊仰的书刻俱佳的作品。 《泰室石阙铭》制于东汉元初五年(公元118年),全称“嵩山泰室神道石阙铭”。阙在河南登封中岳庙前,分东西两阙。西阙,东汉元初五年四月阳城吕常造。文28行,行9、10字,惟第1、2行为10字。东阙,东汉延光四年(公元125年)文约46行,行12字。 隶书。 “泰室阙”,其波捺皆用双钩法刻出,与“栾镇村画像石题记“刻法相似。二刻石一在山东,一在河南,时间跨度为四十年左右。由此可看这种书刻的装饰手法,其在一个大时期中,在官方和民间都有一定的应用。由于此阙文漫漶过甚,故可识者已寥若晨星。从其仅存的字来看,阙文书法结字端庄匀密,笔划儒雅劲健,有质朴沉稳的美意,为汉隶正格楷模。余极喜品味其古雅的格调,久而久之,就会对其产生“恨不能俗”的感慨。


  《五凤刻石》制于西汉宣帝五凤二年(公元前56年),又名“鲁孝王刻石”,“鲁孝王泮池刻石”。文3行,共19字。金明昌二年(公元1191)出土于山东曲阜孔庙鲁灵光殿遗址,在殿基西南三十步太子钓鱼池。现藏山东曲阜市汉魏碑刻陈列馆。 隶书。 《五凤刻石》是最为著名的西汉刻石,字法在篆隶之间,属西汉简牍书法体系。此刻石书法信笔写出,意态古茂若天成,其实也真是假借大自然的风化剥泐才置换出这自然的高古。假使其字口如新,试想与竹简帛书的墨字能有很大的差别吗?所以要透过其现在样式,参考汉简牍想象一下它的原貌,方对之有深度认识。我想不如直接舍之而取汉人墨本学用,再以之规模它在宣纸上的样式。康有为评此石为“汉隶之始”,想是“康圣人”因其出土于孔庙之故吧,名门之下,自然成为历代论西汉古隶刻石第一。 《孟孝琚碑》约制于东汉永元八年(公元96年),又称“孟广宗碑。”碑高155厘米,宽92厘米,有额,文15行,行21字。清光绪二十七年在云南昭通南十里白泥井马氏舍旁出土,十一月置凤池书院。石在云南昭通县凤池书院。隶书。 首先,此碑的书刻年代考证,是汉碑中最令人头痛的事。罗振玉、梁启超定为西汉河平四年(公元25年),高文先生定为东汉永元八年(公元96年),谢崇昆先生定为桓帝永寿二年(公元156年),袁丕钩等人定为东汉初建武十二年(公元15年)并且臆拟此碑上方所佚八十八字,首尾可诵。然碑志撰写,是有一定组词体制和格韵的。在谢氏手上是很容易依据残存年月干支补通碑文的。罗、梁二人在依据年月干支的同时,我想更多的是依据此碑笔意、字势来臆测出字体来论证的。细体味《孟孝琚碑》在笔法的使转,结字的情势与西汉刻石是相通融的,不可分割的。罗振玉更多的讲是“此碑晚出,与《麃孝禹刻石》南北对峙,可谓瑰宝。”故从罗、梁语可以看出他们想定其年代为西汉末期。


  《孟孝琚碑》结字方整,端庄凝重,有不可凌犯之势。虽则是好的评价,但也要认识到它毕竟不属雅逸一路,有疏野的情态,若以此碑为本,以“孔宙碑”(碑阴),“杨淮表记”,“封龙山碑”为用,可设想一下飘逸奇古的书意。然学此碑最忌笔法不精,对线条淳厚朴茂的理性认识不到位。 《三老讳字碑》制于东汉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全称“三老讳字忌日记刻石。”碑高91厘米,宽45厘米,右文4列,列4至6字不等,行6至9字不等。清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在浙江省余姚县客星山下出土,初为县人周世熊家藏,今藏杭州市小孤山西冷印社。隶书。 吴昌硕评其“介篆隶之间,浑厚遒古”。顾燮光评其“书体浑穆如锥画沙”,二人评说都在意趣上,对其书体的界定有些含混,应准确定为简帛书系的隶书,。其笔法很丰富,使转提按,波磔分明。所谓蚕头燕尾,逆入平出很纯熟。笔法处理呈多样化,总体属逆入直出,行笔末端健提,微微呈上挑。其线条总体上看均能凝炼。总之,此刻石字法已完全脱离秦与西汉古隶范畴,与后之汉代隶书刻石气脉相通,细玩味“西狭颂”,“杨淮表记”的一些情调与之谐趣,涵富着“书生”的自恃意气。又开前秦(公元368年)《广武将军碑》先河。学习者如将上述几种碑刻兼学并用,在用笔使转的急缓上用意自如,趣味上着力协调好线条的张力和凝炼度,我想由之开源所创作的作品,文法理趣自当出格。


  《大开通》制于东汉永平六年(公元六十三年),全称“开通褒斜道摩崖刻石”,又称“鄐君开通褒斜道刻石”。石原在陕西省褒城北石门,现藏于汉中市博物馆。文16行,行5至11字不等。隶书。


  宋绍熙末(公元1194)为南郑令临淄晏袤访得,后无闻。清乾隆年间毕秋帆又访得。康有为语《大开通》“朴茂雄浑,得秦相笔意,”没感觉的话。杨守敬评为“百代而下无从摹拟,此之谓神品,”信然。


  我极欣赏此刻石之结字雄阔,线条古劲,篇章布局纵横长短,正斜依附,无不自在和谐,诚所谓和谐为美,美于自然。故多为文士称颂、摹学。一般人士多闻其名,能窥其全神者较少,学而能化者更属凤毛麟角。


  《大开通》的字法和章法格于自然的石理之中,方促成此刻石自然之神理造化。从章法上讲,其书刻依自然石纹凸凹作强制性书刻的意味,故其落笔结字依之长阔短促,错落参差的镶嵌在自然理法之中。若是按图索骥式地摹拟纯属徒然,其因是因为你从属性的遵循其表象的、概念化了的情势了。


  对于《大开通》的学摹,从总势上讲不应该考虑原作结字的大小、长短错落安排,应适从笔触感觉,随机落笔,随调结构,纵横布白,自然合乎意理,这是大方面的把握。 另外,可先选择“樊敏“、“耿勋”、“郙阁颂”,以得丰厚沉实,取“衡方”、“裴岑碑”,以得其雄阔博大,取“鲜于璜”以及一些北齐骨气洞达的碑志练手调心。若能适意取舍,能有强劲字构骨格,又有动力绵缓的适意的线条做支柱,撷取“大开通”的神貌不为难事。尤其要体味到“大开通”的内秀意趣。 《王孝渊碑》制于东汉永建三年(公元一二八年)。一九六六年四月发现于四川郫县犀浦公社二门桥残墓间,碑高235cm,上宽91cm,下宽96cm,碑阳上刻朱雀人物,下刻隶书,文十三行,行二十余字,可识一一五字。原碑藏四川省博物馆。隶书。 《王孝渊碑》书刻较随意,行间布白无绳矩,其书法风貌属民间稚拙朴茂一格.。民间碑刻书法与官方巨大碑碣书法相较,它自然真率的情趣很突出,其自主性情的书写过程,对当代书法追求“书写过程性”的创作观,当有借鉴和启迪的意义。 《裴岑纪功碑》制于东汉永和二年(公元一三七年),全称“汉敦煌太守裴岑纪功碑”。碑旧在新疆巴尔库尔城西五十里,今在新疆博物馆,已碎成数块。此碑无额,高139cm,宽61cm,文六行,行十字。碑文记载了裴岑率郡兵三千人伐呼衍王,克敌全师,纪功勒石。 隶书。


  《裴岑纪功碑》结字方正,字势雄阔开张,故康有为有赞语“古茂雄深,得秦相笔意。”康氏此语,是言从字体嬗变角度上看其结字,有秦篆的意思,书文者是否见过李斯的字迹或碑刻另当别论。但观其用笔,当以瘦劲发笔,生涩老辣。结字上以活泼的点划调剂字形,使单字富于变化。在充盈一脉的气格上来审视比较“大开通”时或不及之,只是在布白篇章上逊于“大开通”。


  此碑字用力在于单字,结构方长撑满,能拉得开自己的势力,字字正大独立。书写时须讲究力度饱满的以瘦劲用笔,总括其正大刚猛的意度,切忌用笔畏畏懦懦,将字写得狭气,抑或迟滞古板。 《景君碑》制于东汉汉安二年(公元一四三年),全称“汉故益州太守北海相景君铭。”碑高220厘米,宽79厘米,圭形首,篆额,有穿。碑阳17行,行33字。碑阴四列,上三列文各18行,第四列只2行。末纪文2行,行42字。 石在山东济宁市博物馆。隶书。 《景君碑》用笔方劲平折,体势作长方,取纵势。横划平硬如担山杵杠,挑拨如折刀,波磔末处劲力直泄,峻朗峭拔,下开三国吴《天发神谶碑》,又唐欧阳询书法一格似从此出。


  康有为谓《景君碑》:“古气磅礴,曳脚多用籀笔。”杨守敬评之:“隶法易方为长,已开峭拔一派。”若参学《景君碑》应注意它在线条的用笔处理上锐力纵横,线质极硬朗,结构又方严精谨。其对竖划及点的处理富有篆书的行笔意味,可参法“石鼓文”,“鄂君启铜节”。再例若清人邓石如、杨沂孙、赵之谦等人的篆书均可通融。有之,则对此碑书法的线性理解方谓深入,所谓“骨力”方能强健。


  《莒州刻石》制于东汉汉安三年(公元一四四年)。又名“莒州宋伯望买田刻石”。清光绪二十九(1903)山东莒县西孟庄庙出土。是买田、记田界之四面环刻石,存290余字,字多漫漶,可识者十之七八。现藏山东省石刻艺术馆。隶书。 此石书法朴实古茂,结字走势自然鲜活,同“五凤刻石”、“刘平国摩崖”等刻字的趣味很相近,但不属雅正一格。另外,它的用笔无太明显的波磔,一可能是土浸水蚀的原因,更大可能是属简帛书系统的书法。依此来看,东汉与西汉刻石书法是一脉相承的,其书写的习惯和文字的结构演变,应当是个渐行渐为的过程。 《三公山神道碑》制于东汉质帝本初元年(公元一四六),俗称《无极山碑》,碑呈圭形,有额,有穿,碑高约182厘米,宽82厘米,碑阳文约19行,每行字数无可计。漫漶较严重,几不可读。道光间吴式芬于河北元氏县南苏村访得,后移置县第一高级小学。隶书。 《三公山神道碑》的文字结体有篆势,然无篆法穿凿于字里。其点划无旁出,健实稳重,朴茂平正。此一格书法在两汉直至北齐的碑刻中屡有发现。这说明在书体的嬗变过程中,平正质简,不拘泥格式的书写行为是人们自然性情的流露,不易被所谓的观念和规则左右、置换和抛弃的。由此碑制,忽想到所谓的“官方与民间”书法分论之语,略不妥当。因为做为实用文字,无论何种字体,它均是书法生成链中的一个“编码”。这种字体本身是没有官方与民间的身份标示的。所以,我们不能以纯视觉艺术观念、图式感来评判朴素的文字的嬗变和分解与订定名目。而对各书法时期艺术价值的评定,点划是否个性化,结体是否真具各自书写惯性所生成的独立语言,加之篇章布势是否生动和谐、并具足的活力,从而对文学性的美意化的情趣有所得。由此衍生出文史学者对她的评定,衍生出书法的书写史与评判史是自然形成的。书法字体演变的另一个特征,是字法简化,至唐代标示出一个大大的“顿号”,至现代所标示的是一个“逗号”。 至当代书法,做为独立的视觉艺术形式之一,仍然是由民间团体研究、创作和发展的,以所谓的官方与民间来论书法,尤其是在当代文化多元发展的今天,当属无稽之谈。 《石门颂》制于东汉桓帝建和二年(公元一四八年),全称《故司隶校尉楗为杨君颂》亦称《杨孟文颂》。石刻在陕西褒城县东北褒斜谷石门崖壁,现移存汉中博物馆。高327厘米,宽254厘米,文22行,行30、31字不等,系汉中太守王升嘉赏司隶校尉杨孟文开石门通道而勒石。与“西狭颂”、“郙阁额”是汉中道三颂之一。 隶书。 《石门颂》用笔若写行草书,横不求平,竖不拘直,点的位置触笔即定,使转处或方或圆,不拘定式。撇捺舒放,收笔时或向上趋挑,波势纷呈,字势飞扬。若大自然生活中飘扬止落的闲鸥野鹤,翔于苍茫,止于疏秀。于自然奔放中体现浑朴雄肆,于遒古蜿蜒中显跌宕野逸,妙机在于自然自在。 杨守敬在《平碑记》中有“六朝疏秀一派皆从此出。”余亦信然。 书法之优劣,最关键的是用笔之法的优劣。对《石门颂》的摹学,尤其要注重起止笔触的细节性、准确性。要有雄强古厚一格隶书的书写基础,又要对简牍墨书率情恣意的书写程式有深刻认识,方能将“石门颂”线条写得有意味、耐看,不致于落入线条像木棍棍般的乏味。在结字上,也应先将笔划组合写到位,宁可实处结合多一些,也不要使结字支离。 《乙瑛碑》制于东汉永兴元年(公元一五三年),全称“汉鲁相乙瑛请置孔庙百石卒史碑”。碑原在山东曲阜孔庙同文门西,现藏曲阜市汉魏碑刻陈列馆。无额,碑高198,宽92。文十八行,行四十字。是颂扬鲁相乙瑛的文章。 隶书《乙瑛碑》字方方正正,用笔能着重点划始末的跌宕顿挫,屈张引领谐趣,舒缓适中,线条匀适,张力丰满。在碑制规格已定的方位上,能充分发挥自身创作力运作字势。首先点的经营,上挑紧趋,很灵致,尤其是末笔点的书写,取汉简牍捺法,横翔捷出而不忌锋芒。捺法波折雁尾规范。撇法入笔回锋,收笔回致,某些出锋的笔触表现也是微露而已,蓄力充盈圆满。晋唐乃至后来为隶书者,多取法于此。


  隶书的书写在汉初形质始肇。观其用笔结字属生中熟,故有“生涩”感,是在由篆向隶的嬗变过程保存着朴纯的人文情态艺趣的结果。到东汉晚期隶书的书法己开始向正书演进,至晋唐故隶书规规于制法,属于熟中熟之法,又之人文风尚已舍朴诚意念而取用乎于巧饰,故其时隶书多姿媚纤巧或整饬过之,几不可赏。至宋以后人的书法在心意多有得,而朴茂的古趣就显得缺失许多了。 《芗他君刻石》制于东汉永兴二年(公元一五四年),全称“芗他君石祠堂石柱题记。”石柱高120厘米,宽18厘米,三面刻画,一面刻字十三行(第十一、十二行空行),行三十五至四十五字不等。一九三四年山东东阿县西南出土,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隶书《芗他君刻石》刻字的石面有竖格矩,横划平直,不宜于波磔外势变化,着重波磔内势微妙的蓄意,方可使其撇捺有丰富意味。碑文开始,书刻较讲究字距规格,至后操刀若笔,字势愈加密丽。从书写情趣过程的变化来看,刻工手水平也非平庸。从书与刻来讲,很有可能先有文稿,未书石,依次随手刻出。另外,就是先书后刻,但并不一定去尊重书者的的结字规范,刻工刀意占主导地位,是率意急就,自然自在。另外,此刻石书法有“摩崖三颂”意味,也有“郑固碑”意。水平还是很高的。所惜原石给用者所留格矩余地太小,假使将其广为摩崖书刻,也不会亚于“汉三颂”。又,在森严角度上讲,其更有超脱处,因为此石字法组合相当精谨,而意趣又很坦然大度。


  《孔君碣》翁方纲考订为东汉桓帝永寿元年(公元一五五年),又名“孔少垂墓碣”,原在曲阜孔庙东庑,现藏山东曲阜市汉魏碑刻陈列馆。碣高149厘米,宽47厘米,文八行,行十五字。。隶书 《孔君碣》文字漫漶已不可卒读。辩析“孔君碣”所余字体清晰者,书势尚浑厚。 汉碑刻石文字大多外貌浑厚朴素,其所以如此,一是汉时上古古朴的民风尚存,二是自然及人为的漫漶磨泐所致。其扑朔迷离的外貌,给人以绵邈的历史距离感,已经美意化了的“大朴”,让人揣摸着去接受它美意的模糊。若我们延续性的按陈规审美的路子,在碑文的白字中去探求、去还原创作出墨书的形式,只是一种简单的方式,是不大具有同古和厚今之亲和力的。我们应在《孔君碣》模糊的文字上去发挥自家才情,使原始意味与当今意趣相互“漂移”,去寻求合于当代书法情绪的美意发扬。


  碑学一路“原始出土”的刻石量很大,然对其研究更应注重的是新出土的、未经磨泐的刻石文字;既不要让“模糊”的刻石文字“模糊”了自己的眼睛,也不要漠视新碑刻给我们易辩识的、准确到位的“真实性”的笔法和形式。


  《礼器碑》制于东汉永寿二年(公元一五六年),全称《汉鲁相韩敕造孔庙礼器碑》,亦称《韩敕碑》、《修孔子庙器表》。石原在山东曲阜孔庙,现藏山东曲阜市汉魏碑刻陈列馆。无额,碑高170厘米,宽79厘米,碑阳文十六行,行三十六字;碑阴文三列,列十七行;左侧三列,列四行;右侧四行。 隶书。 《礼器碑》书法令人神清气爽,意味触处超妙,自然清圆的精神焕发当在诸汉碑之上。历代对其评价之美妙语境,已经无以复加了。实际地讲,此碑线质细圆瘦动,波磔捷发,其用笔必迅捷。其起止处有丰美的装饰性,说明书写者有极高的造型能力和文艺修养,综合其质量可臻雅健清逸境界,故能郗视人力,睥睨自然之造化。其妙造变化取决于一己之胸罗物象,无复思索,任意性情,取舍自在,此碑最为奇约。其“瘦劲如铁,变化如龙,一字一奇 ,不可端睨”,又“若祥云在空,万象仰曜”。注意,当不宜初学,宜展示于自己的起居处,时常观赏,养眼养心,蓄意待发方得正要。摹学此碑首先要有研习峻厚一格汉碑的基础,要有驾驭汉简牍、帛书的能力;要有综合性的高品位的修持。


  另外,清季翁方纲等认为,“此碑书手,应在七人左右”。我以为此是大谬误 语。观全碑变化,如一人书长篇巨制,若书者功夫好,法度强,才情平庸,可想其卷首尾变化绝不大。若才情卓越者,其胸臆初发,必有端正君子之态,愈书而愈泯灭其外形而彰显其情态,至天地入胸臆之际,才情勃发,纵横跌宕,驰骋不羁,虽一纸之书,前后也必有变化也。“礼器碑”阳、阴及侧,尤其可察的是两侧字体锋芒如新,细体味之,笔调情致在细节上很统一,当属一挥而就(如元赵孟頫小楷《道德经》一日书竞),岂是七人所能协调统一之作?若果如此,《礼器碑》将无所特出了。 〈许安国墓祠题记〉制于东汉永寿三年(公元157年)。高68、宽107厘米。第二石高68厘米,宽109厘米。石右二人首为身像,左刻十行462字,右刻一行28字。1980年出土于山东省嘉禅县满硐乡宋山村第三号古墓中。现藏山东省石刻艺术博物馆。 隶书。


  〈许安国墓祠题记〉书法以率意之情,呈天真烂漫之趣。其石刻工于字法稔熟,以刀走石得出了自然的行书笔意效果。其长处在单刀冲切后,间或又补一刀修饰波磔。在刻画的双鱼旁有“阳遂富贵……”,属先画双鱼,随手书写,然后刻制。另双鱼款刻与正文直接刻字相同,其结字倒显出其特殊性,部首亦有所变化,紧密结合的势态使文字中宫坚实,其余点划特出,下开北魏六朝楷书,更倾向南朝墓志一脉。此题记对于欲求楷法变法者讲,应多加参考,当能彰显字法散逸灵健的态势。 《郑固碑》制于东汉延熹元年(公元一五八年),全称“汉故郎中郑君之碑”。现藏山东济宁市博物馆汉碑室。有圭形额,有穿。碑高196厘米,宽80厘米,碑阳存文十五行,行二十九字,另有右下角残石,存二十四字。 隶书。 此碑在济宁文庙明堂东壁时,有清代学者黄易等艳称之“济宁汉碑室”,当颇叹古人重视古物远过今日也。《郑固碑》属于规整一路的汉碑,结字峻密,偏旁点划处理多取圆势,线条中部坚实,用笔峻朗,行笔末处方劲。清代学者很欣赏此碑,如杨守敬评之为“汉隶杰作,”康南海谓其“端整古秀,其碑侧纵肆,姿意尤远。”又以为“礼器之亚也”。清代所编《隶辨》也多参考此碑线条的中实感,字法、定势等等。然《隶辨》过于重视字的组字结构均整划一,了无生机,在今天来看就等同于美术字,不足为法。观清季至民国所编书法类“字典”多不可取法,何以言者?是因其所处时代的科技落后,汇制碑帖多以手工摹勒雕刻,故离异于原貌。不若今日“字典”汇制取“原作”之用电脑技术手段,而绝无毫发之疑。故碑帖当取反映字体原貌的、印制精良的去摹学。


  《张景碑》制于东汉延熹二年(公元一五九年),全称“张景造土牛碑”。1958年河南南阳出土,现藏河南南阳市博物馆汉碑亭。无额,有两面方形碑穿。碑高125厘米,宽45厘米,文11行,行23字,计存二百二十九字。碑文记为张景修建永渠造土牛等事记。隶书。 《张景碑》出土较晚,没有经“古贤”眼鉴,当然也没有得到前人的美妙词赞。但此碑文书法发笔俊爽,结字平整,体貌扁阔而迭出俊秀雅逸之趣,。审读之际,因其无经磨泐而锋毫毕现,碑文保存的原始气息沁人心脾。另外,可以看出《张景碑》兼具着汉简牍隶书的某些特质,以及《尹宙碑》、《史晨碑》的朴素,《朝侯小子碑》的儒雅自度,闲适雍容的理法神态卓然同侪。 《封龙山颂》制于东汉延熹七年(公元一六四年)。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为知县刘宝楠在河北元氏县王村山下访得,在运往城中文清书院的途中裂为二段,今已毁佚。无额,无穿,碑高160厘米,宽93厘米,文15行,行26字。隶书。 清杨守敬谓《封龙山颂》“汉隶气魄之大,无逾于此。”康有为评之“骏爽”。想前贤评碑,对合于已意者,多加捧扬,仅评当时发现的汉碑以气魄宏大著称者已然十数种,使人不敢虚矫附之。此碑文书法确实结体疏朗、体健神清,遒劲中有恣肆纵横的、豪迈不羁的气貌。我臆度之似用秃笔书写,且很轻松的轨之以法度。若能以高品质的经验弃其微末处的草率,当得沉稳干练之益 。再者,若能适度的处理好结体与篇章布白的疏密关系,想得到合于豪纵情调的作品,信不为难事。


  《孔宙碑》制于东汉延熹七年(公元一六四年),全称“汉泰山都尉孔君之碑”。有额,圆首有穿,石在山东曲阜孔庙同文门东侧,现藏山东曲阜市汉魏碑刻陈列馆。碑高160厘米,宽93厘米。文15行,行10至28字不等。碑阳十五行,行二十八字。碑阴题门生故吏名三列,上二列各二十一行,下列二十行。 。隶书。 《孔宙碑》,清杨守敬跋云:“波磔并出,八分正宗,无一字不飞动,仍无一字不规矩。”翁方纲评之:“碑与碑阴出二手者,独是碑耳。然皆汉隶之最醇美者。”康有为谓其“孔宙碑阴笔意浑古,昔人以为蛰虫盘屈,深冬自卫,真善为譬者。”观是碑用笔,横向排宕,笔意古厚,势力旁出,大有逸势不可回还之妙。研学者最当注重其文字线质的硬朗坚劲,否则无劲力之飞动,自然不能高远。


  另外,我们对于合作的作品,首先宜先看其整体的情意是否相投,反映在篇章布白时更宜和谐,方为合和之作。此碑阳与碑阴的书法因不在一个平面上,水平不一,也无大妨。观其二者风格不同,碑阳书写者的艺术素质明显高于碑阴 ,识者自可分理之。其次,上述清季三人尚知尊重古人,那么护惜古人,不薄今人,更当是我辈担当之责任了。 《鲜于璜碑》制于东汉延熹八年(公元165年),全称“汉故雁门太守鲜于君碑”。1973年天津市武清县高村公社出土,现藏天津市历史博物馆。有圭形额,有穿。碑高242厘米,宽83厘米,碑阳文16行,行35字不等。碑阴文15行,行25字不等。隶书,有界格。


  《鲜于璜碑》有稚拙趣,寓谐于庄,余每哑笑视之。是碑文字书刻,入手方劲,每每又欲以圆势化方硬,似到位又不到位,说正点又不正点。很好地演绎了朴拙趣味。也当是书工佳、刻手劣的一个例子。又将之比较于《张迁碑》的拙朴傻棱,《鲜于璜碑》则欲出秀意而愈显拙趣。于此忽想:假使《鲜于璜碑》与《张迁碑》同时出土,同时遭捶拓磨泐,那么《鲜于璜碑》在字口上,尤其是在有锐意的转折处,也当“圆滑”一些,可能效果是二者意趣更为相近。《鲜于璜碑》书法结构极其谨严,韵蓄华滋的内质又是《张迁碑》时或不及的。此碑下开魏晋六朝楷法先声,如晋之“二爨”及“王兴之墓志”等等,不一枚举。因余斋曾署“率真堂”,故每每哑笑于“鲜于璜,”真是趣味相投两难舍。《刘熊碑》制于东汉年代不详,全称“汉酸枣令刘熊碑”。有碑阳。文23行,行32字。原石在河南延津县城内(汉酸枣县),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酸枣城城内有《后汉酸枣令刘孟阳碑》”。北宋欧阳修《集古录》、赵明诚《金石录》,南宋洪适《隶释》等均有记载。石毁佚于明清之际。1915年顾燮光于延津县重新访得碑阴残石一块,今藏河南省延津县文化馆。 又有残石仅五六字略为可辨,存滑县文化馆。 隶书。 《刘熊碑》书法疏淡秀润,有清翁方纲《两汉金石记》谓:“是碑隶法实在《华山碑》之上”。杨守敬语其“古而逸,秀而劲,疏密相间,奇正相生,神明变化,拟于古文”。翁方纲又以“丰”字的书写与华山庙碑中“丰”字相同,故云此碑为蔡邕所书,并有“隶法实在华山之上”句。杨守敬谓其书法“纯浑沦,实为中郎之遗”。前人评碑多为“书斋臆定”式,又若杨守敬“望气”式的推断。用于书画赏识上,盲目攀附历史上的一些名家,动则谓之某某手笔,仅谓蔡邕书者,已有数碑。有时他们也不讳自家前说,或是忘了自家前说若《华山碑》,《熹平石经残石》及其它就有谓之蔡中郎书的几种说法,在他们的评鉴下蔡中郎书体面貌在我们面前就有了多种的变化。想想蔡中郎书法成功、成熟之后的作品,屡屡变风格,可能吗?若将上述几种碑版排列比较,可知前人论书随其类型,赋以已好,臆断讹误,不胜枚举,岂可不审而尽信前人。 《华山庙碑》制于东汉延熹八年(公元165年),全称“西岳华山庙碑”。旧在陕西华阳县西岳庙中,明嘉靖三十四年(一五五五)毁于地震。隶书22行,行38字。 有额。隶书。


  《华山庙碑》,清朱彝尊云”汉隶凡三种,一种方整,一种流丽,一种奇古。惟延熹华岳碑正变乖合,靡所不有,兼三者之长,当三者之长,当为汉隶第一品”。其实前贤评品,也倍极自家偏好。汉碑刻石中富新理异态者,是不胜枚举的,兼具朱氏所谓三种风貌者,可谓碑碑皆然,因为无论何碑,都首先要有立得住的大平整框架,这是一种基本的无特出性的能力,有此“大框架”再作字之形态局部变化,或强调去作意趣的追求、风格性的变化才成为可能。《华山庙碑》固然有些字势表现出多样性的变化,然若较之《礼器碑》、《安阳残石》以及《曹全碑》、《尹宙牌》、《孔宙牌》等等,其笔调还是有许多可推敲之处的。例如华山碑在撇笔的处理上流于迟滞,捺笔收笔时,用意剽削使字态失去古茂的情致而流于纤巧,很使人对其产生一些华而不实的感触。想前贤品艺动辄某某第一,很是江湖派作风。倘属偶一误导,也是情理之事吧!


  《衡方牌》制于东汉灵帝建宁元年(公元168年9月),全称《汉故卫尉卿衡府君之碑》。有额,有穿。原在山东汶上县西南十五里平原郭家楼前,1953年移存于泰安岱庙。碑高231厘米,宽145厘米。文23行,行36字,碑阴漫漶甚,只辨“南邵”等二列题名。 隶书。杨守敬云:“此碑古健丰腴,北齐人书多从此出”。康有为以“凝整”二字评之。


  《衡方牌》以圆笔入手,力沉墨厚,古健丰腴。其突出的能力是能于宽阔强悍,方整浑朴中显露润泽气象。这个“润”字不知使多少书法里手败下阵来。敢于夸张,善于造势,又是此碑特出处。在布白上,大疏大密,挤按贴靠自然,发势逶延沉雄,极尽变化。对“衡方碑”的研学,首先要笔法精良,才能使点线起止聚散自如,笔致灵秀。其次是善于发墨,而精能于墨韵的协调。再其次,胆气要壮,只有具足胆气者,才能将字的间架书写阔达,才敢于抛舍陈腐的意趣,主观于自我情趣的追求。北齐人书法,颜真卿书法等憨态纯真,端方敦厚书风的受益之源,可溯于此,这仅仅是一种风格上的比类臆见,因北齐、北魏书法风格可在美学上专门作独立篇章的研究,颜真卿书法广大的讲不仅受上述所有碑刻、也受更广泛的民俗文字书写习惯和结字的影响。故看前贤与今人能书而成名者,论其源学,当绝非一碑二式所可左右,明之。 《张寿碑》制于东汉建宁元年(公元169年),全称“汉故竹邑侯相张君之碑”。石在山东诸城孔庙,于明代时被截作碑趺,仅存上部,碑残高96厘米,宽125厘米。文存上截16行,行14、5字不等,中凿孔处占10行,行4字,凡坏40字。 其全文由〈隶释〉补正。隶书。 杨守敬语其“开北魏楷书先路,要自古雅”。清邓石如居粤中与人论书时,有谓汉隶古朴雄奇,以“张寿碑”为最。邓石如“三十年专学此碑,日日临写,始略得趣”。所谓得趣,具体例证是其起笔即作睥睨千秋,气横八极之意势,以平实铺锋毫,撇捺亦平铺健收,省去了许许多多繁褥的细节,于朴素简质中富足遒劲雄奇。可见,能以平实出格者,非纤巧者可攀拟。也揭示了用笔发墨虽倡平实,也须灵活运用笔锋使转的起伏力度,在有意无意时均能将线条的“涩度”保存在视觉中,体现于纸素间。此是强调用墨,说明用墨能力的低能或高卓至关重要。


  《史晨碑》制于东汉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全称“汉鲁相史晨奏祀孔子庙碑”,因其为双面刻文又称“史晨前后碑”。碑高208厘米,宽85厘米,无额。前碑文17行,行36字。后碑文14行,行36字。现藏曲阜孔庙东庑。


  清方朔评“史晨碑肃括宏深,沈古遒厚,结构与法度皆备”。《史晨碑》端庄典雅,结体巧妙在于方正中藏变化,是汉隶向正书嬗变衍过程中成熟的、正宗的代表作。观历代大家书画作品,俱乎笔墨精良,而画面趣味倡导温醇平实,而总体之布白于平淡自然中突出个性,如赵子昂,董其昌等。至于笔墨纵横挥运不羁者,如明徐渭、倪元璐、王铎等人的作品,细体味其笔墨所呈现出的依然是温醇平实的意态,很使人折服。有鉴于此,当今书法创作强调用笔、强调画面的刺激性,强调展览的“现代性”效果,实质的追求是效益性,诚属是悖离了书法原本意义的东西,浮气躁动使人不安。书法应是先“书”,即致学识于端正平实的文化背景。后“法”即笔法、墨法及布白,广大之后而能造意耳。愿我们重视一下平实,平实寓变化,变化寓平实。能于平正朴实中得变化,洵为大家手笔。 《肥致碑》制于东汉建宁二年(公元169年)。碑高98厘米,宽48厘米。碑首刻隶书6行,计18字。有界格。碑文19行,满行29字。1991年7月出土于河南偃师县南蔡庄村一座多室砖砌的东汉墓中。现存河南偃师市博物馆。隶书。 明代于行草大辟意境,清代于篆隶独得心源。我骤见“肥致碑”,恍惚间以为是金农,郑谷口等人集体创造的结晶,高情卓致,心意独造,在汉隶中别具一格,属卓异之作。“肥致”若方外之士,在清标自度中又漾溢者儒雅。


  汉碑石书刻由于身份和功用场所的不一,故变化较大。一般的讲,大的场所或身阶高的人物,在用石和文字造像上相对方整严肃,但也易于抑制书刻者的个性化发挥。反之则易于发挥个性,如“型徒墓砖”一类刻字,则于书刻人员较杂,天姿秉赋不一,故墓砖刻画一整与奔放等各类风格差别很大。有些虽属随意刻画,但因时代风气缚之,古拙恣肆,奇趣盎然,时或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些墓砖都应当视为墓志。很工整的汉碑是打基础的好范本,然若只注重其横竖规矩、工整,最易使人精神麻痹,往往久写之,仍只有架子,无神气。对此碑我以为要很认真地体会其用笔起止的细节,注重工整中有变化,而变化是由情调来细节组织的。先有有意思的情调,才能于工整中求得变化。


  《夏承碑》制于东汉建宁三年(公元170年6月),称《汉北海淳于长夏承碑》。碑高268厘米,宽128厘米。文13行。行30字。有额,有穿。宋元祜治河时出,在河北永年,久佚。然传世所见皆重刻本。隶书。。 《夏承碑》大量参用古籀篆,汉缪篆法结字,追求笔饰奇丽。清王澍谓之:“有妙必臻,无法不具,汉碑之存于今者唯此绝异。然汉人浑朴沈劲之气,于斯雕刻已尽”。王氏之说切中其利弊。然此碑骨气洞达,精彩飞动恰恰又是建立在古厚沈着基础上的奇妙,只是此碑精彩,后人不能学得精彩罢了。故明清诸家大为感喟“学之不已,便不免堕入恶道”。以余阅有感喟于此者,其书法多在精神上不能抽拔,其笔致多存文弱之弊。即使学之而得大道的“隶书仙手”郑谷口,也不免于意趣略堕。窃想若得有较强造型能力而具大力折叠用笔使转者,能以劲健爽朗的用笔,发以重墨渲染情势,可意度,当优于前人学者?然笔与墨必须纯粹,必须精良。


  另外,对于摹刻本的态度,我以为只要是保留其发生时代的面貌特征的、不流俗的本子,都可参法。比如“兰亭序帖”无论你如何争论,它在历史文献中均一致认为是摹本,想想它不是王羲之亲手写的,你再去争论有点颟顸。我认为其可研讨的是在中国书体流变中这种书体可否出现?但“兰亭序帖”中透出的唐人流俗的气味是显见的,其格不若“唐人集字圣教序”和“半截碑”。无论如何它都是初学者入手的较好范本,虽然它的多种摹本在细节和布白上各有不同,也没有影响到其传播和广大的追随者。如是说《夏承碑》亦然。


  《孔彪碑》制于东汉建宁四年(公元171年7月),全称《汉故博陵太守孔府君碑》。碑高343厘米,宽115厘米。文18行,行45字。圭首,有额,有穿。在山东曲阜孔庙左庑,现藏山东省曲阜汉魏碑刻陈列馆。隶书。 清孙承泽跋《孔彪碑》云:“书法娟美,开锺元常法门矣”。杨守敬云:“碑字最小,亦剥落最甚,然笔画精劲,结构谨严,当为颜鲁公所祖”。康南海评其字势和浑古的意味如《张寿碑》。


  《孔彪碑》善于蓄势,讲究中部以虚为实,以夸张的点划平衡字的结构关系,使字势于紧促中显密丽,故而审读其时,秀润飘逸的形态能撞入君之心目中。其布局大块留白,汉隶碑刻书法中,具计白当黑之妙趣者,莫过此碑。


  《杨耿伯铭》年代不详,全称“汉杨耿伯画像石墓门题记”。出土于1980年在四川省成都郫县太平乡的一座东汉晚期砖室墓,是石门两扇上的题字。原石藏四川省博物馆。墓门高165,宽70米。文13行,首行5字,余皆4字。 隶书。 《杨耿伯铭》书法写意性很强,是属用笔“振迅型”。结字短促,笔短意长,是有完整序列布局的、有墨沈淋漓感的、浑朴又能端持的佳作。其节奏韵律感,很符合现代审美意趣。 有感于《杨耿伯墓门题》书法的写意性,我感想到写意性应分为:用笔的写意性,结字的写意性,谋篇布局的写意性。用笔的写意性可分为:平缓型和振迅型。结字的写意性可分:规整的大结构,以点划出情趣。不规整的大结构,以点划去规整、平衡细节情趣。篇章布白的写意性可分为:以墨韵去平衡跌宕性用笔结字者。以单字的写意情调,统诸大空白布局的写意。以字数密集化,或大小字互用形成强烈对比的、打破规整化的行竖结构的写意。此三项书法写意标准的提出,是我一九九0《论二王书法》一文中有感而发的。对书法写意美的探讨,当有实在的实践意义。


  《郙阁颂》制于东汉建宁五年(公元172年),全称“汉李翕析里桥郙阁颂”。 在四川略阳西北栈道崖壁上,为摩崖石刻。高261厘米,宽182厘米。文19行,行27字。旧闻已毁,余曾偶过访之,其地专业人员指示之,尚存,因其居高,不可详观。隶书。


  清万经《分隶偶评·汉魏笔考》评《郙阁颂》:“字样仿佛夏承,而险怪特甚,相其下笔粗钝,酷似村学堂五六岁小儿描砂所作”。依我详参拓本字样,其字书法将顽皮的趣味规于方整中,稚拙可爱。当初制时线条结字应属匀称适当的茂密,必不过于粗壮乃至险怪,由风化之故,障了万经的视见。现在看《郙阁颂》的粗壮的确很突出,从美意角度看当属大拙大朴大意趣的表现,非大智慧者,莫为;非大智慧之赏鉴者,莫读。此之可谓书者、赏识而令勒石者、刻者,皆大智慧人。从今天角度分析,其很适合当今所谓前卫性的书法去解析单字,去搞大效果的创作。但是,确也有粗笨憨傻之面像。对其取舍当否,就看学之者的本事吧。 《鲁峻碑》制于东汉灵帝熹平二年(公元172年),全称“汉故司隶校尉忠惠父鲁君碑”。现藏山东济宁市博物馆。圭形,有额,有穿,高289厘米,宽149厘米。文17行,行32字,碑阴2列,列各21行。隶书,。 《鲁峻碑》体格茂伟,其丰腴润泽的情态溢于言表,属壮伟的美男子形象,也是在汉碑中能让人刮目相看之处。清万经评之“字体方整匀净,凡勒笔、磔笔,挑起处极丰肥,开元诸家似效其体”。学此碑可增朴茂壮伟的气息。然也易学之不当而致浓肥。唐明皇及徐浩辈即肥浓乖腻,丈夫气安在哉? 《杨淮表记》制于东汉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全称“汉司隶校尉从事下邳相弼表记”。 在陕西省褒城县石门西崖壁上(今陕西勉县),为摩崖石刻。今藏陕西省汉中博物馆。高270厘米,宽71厘米。文7行,行25、27字不等。隶书。


  宋娄机《汉隶字原》云:“宋绍兴(1131~1162)中始出”,只能讲是宋绍兴时期刚认识到《杨淮表记》的文献和艺术价值。《杨淮表记》雄峙而能纵横飞扬,清健而以朴茂特出。研读摹学之际,主导以笔狠墨浓发势,得圆浑高古的形象。千万勿用轻松潇洒的状貌写意之,否则必落入闺妇发怨的情调。其轻松散逸的外表下是隐忍着刚毅的内核,在有坚实创作和修为的基础上,去感受它结字的松动松活,横划的一意发放,竖划促止与放纵的适度。《杨淮表记》的意态在野逸雅正之间,具有《石门颂》朴茂的自然生动,而爽朗高出。兼《西狭颂》内敛端持的特质,而润泽过之,诚可谓汉隶之上上作品。 《娄寿碑》制于东汉熹三年(公元174年),全称“汉玄儒先生娄寿碑”。石在湖北襄阳寿墓之侧。石久佚,传世多翻刻本。文13行,行25字。隶书。


  《娄寿碑》是汉隶碑刻的重镇之一。杨守敬《平碑记》:“或以之比礼器、曹全,谓之三绝”。康有为谓之“与礼器、张迁丰茂相似”。王澍语之“与韩仁铭正似,已开唐隶之先,待出唐人手时,结构更为精密耳。”三人述评中,以王氏更为精当,尤其是精密二字,直探中国书体嬗变之法门。从结构与意趣构筑关系上看,谨严的字形多宜于严正学习,而疏于笔墨情调的渲染。 对宽绰而有松动感的结字,不强调单字平正的,紧密的形态结构,容易在用笔时充分焕发笔情,启动墨韵,可着重于自然情调的重建。《娄寿碑》字体结构不拘于长短狭阔,一意于笔墨发挥,故能首取丰茂。比较而言,其兼有《孔器碑》点画恣意、秀的一点特征,有《曹全碑》〉娟美的一些影子。这不过是前人在一定座标上的感言。汉隶随取一种,均有蕴藏多种情味的基调,实为文字本体结构所致,杨守敬所谓“三绝”应是他多样情意的流露。 从广义上看,几种常见的评语套至每个碑上,均有一碑蕴藏多种情味的性质,均有适应感。


  〈熹平石经残石〉制于东汉熹平五年(公元176年),石旧在洛阳太学门前,几经徙乱,荡佚无存。自民国十一年(1922年),徐森玉、马叔平于洛阳太学旧址发现汉刻石残经,以后十余年,出上达百余石之多。为关中于右任,潢川吴氏,白坚,北京图书馆所得。以白坚所收之品最多且精,惜后全数归日本书道搏物馆。于右任藏《周易》一石,存四百五十余字,现存西安碑林。《石经》系官方校正五经文字刻石。 〈熹平石经残石〉据《后汉书·灵帝纪》记载,嘉平四年(公元175年)三月,诏诸儒正五经文字,刻石立于太学门前,未名书写者何人。而在《后汉书·蔡邕传》谓蔡氏认为古经籍因年代久远,俗儒穿凿,文字多有谬误,贻误后学。就同志者堂溪典,杨赐,张训,韩说等人上奏汉灵帝,准奏。蔡氏书丹于碑。然就目 前所见〈熹平石经〉多石,其字体虽说是同属方正,而工与拙、朴与巧攸然经纬相分,很难说其为一人书法。 此碑是否为蔡中郎一人所书,均无关我等事,因为前人评定,鉴赏古艺术品遗存时,有时是很善于穿凿附会的。所须明白的是〈熹平石经〉虽说工整简净,极宜学摹,而生气少存,给人冰凉凉的感觉。宛如当今之印刷用字,生气乎!生气乎!学之者,当焕发其朴纯生气耶。


  〈尹宙碑〉制于东汉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全称《汉豫州从事尹宙碑》。现藏县第二中学。有额,有穿,高260厘米,宽95厘米。文14行,满行27字。隶书。


  元皇庆元年(1312)鄢陵县达鲁花赤修孔庙寻求石材,于洧川发现,移至孔庙,碑阴有元皇庆三年题跋。未几,又没入土中。明万历中(1573~1619)因洧水泛涨,岸崩而石复出,重置于孔庙。康有为评语“风华艳逸,汉分中妙品。”〈尹宙碑〉用笔结字转折圆健,几类楷法,虽是“冲和有度”,然撇捺以侧锋取媚,汉隶朴纯正格略失。唐人隶书多其类型,但唐隶紧密而不能宽绰松活。不松活,笔墨不能恣情,笔致不宜发扬,朴纯不易彰显。 《颜威山题记》题记1941年发现,刻于四川乐山萧坝东汉崖墓,具体年代不详。“颜威山”系墓主姓名,其生平不可考。 《颜威山题记》书法情势若《汉封龙山颂》而无大特出。若硬合其气势宏大于《封龙山》,只可讲其字少,便于放纵笔墨,再加之字序无横列参照,人们将视焦聚于纵深,故有宏大之冠。 〈曹全碑〉制于东汉中平六年(公元185年)十月,全称“汉郃阳令曹全碑”,明万历初于陕西省郃阳县旧城出土。1956年移入西安碑林博物馆。高253厘米,宽123厘米。碑阳文20行,行45字,碑阴五列,一至七行不等。隶书。


  〈曹全碑〉为汉隶重镇之一,清万经评之“秀美飞动,不束缚,不驰骤,洵神品也”。康有为评之“秀韵则有曹全”是碑有意将波磔纵横逸出,故能飞动,其无束缚也缘于此。其不驰骤,是因结字谨严,点画沉着,笔墨洁净利落。所以研习曹全要清心静虑,有窗明几净、雅洁的环境,加之笔墨精良,方能神清气爽。我意味其是寓静于动,静为动之备。静极实为动酣的结果。 缘此一念,提笔生以出流畅飘逸,绢秀劲挺的隶书,也非难得。 〈张迁碑〉制于东汉中平三年(公元186年),全称“汉故谷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碑在山东泰安岱庙。高314厘米,宽106厘米。碑阳文15行,行42字,碑阴3、12列,列19字,下列3行。 隶书。 〈张迁碑〉在汉隶碑刻中是方笔的代表作,声名颇为显著。在结字上有其幽默感,线条稚朴,加之使刀运笔方折,字势方正,已开魏晋时代正书风气。但“张迁碑”最突出也是最隐晦的弱点是用笔方法不可寻觅,使人们在学习和观赏时,只能按篆书笔法起讫。它的用笔法湮灭的责任在于刻石工匠。细细察阅,张迁碑刻工将字的起端、转折处,以及收笔的末端,给凿得齐整整的,虽然它确实属方笔折带,寓方致圆一格,但观感亦不大爽。


  从客观上讲,篆法写隶书在线质上会高古些,但对张迁碑来讲,就不正常了,以之揣味张迁碑字法,于方正朴茂中颇见点划组合的随意性、趣味性,即其点画是讲求细节的,这是篆书笔法的单调性所不能予以充分表现的。张迁碑不激不厉,循规蹈矩,是中庸型,属典雅不失古意的范例。学之时不妨参考一下曹全碑,以求得用笔流畅利落,再加“耿勋碑”、“郙阁颂”以丰富字势的雄恃意味。


  〈朝侯小子残碑〉年代不详。清宣统三年(1911)出土于长安,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碑残仅存下截,有界格,拓本高66厘米,宽68厘米。碑阳文15行,行8、15字。 隶书。 〈朝侯小子残碑〉的书法于界格内书写,故布白匀停。总体风貌清峻雅致,于书于刻皆精美卓然。在波磔的处理上是去平缓平舒的拓展,用笔清劲,结字偏于扁横,风貌朴实文秀,仪度静谧安详。其趣味在“孔宙”、“张景”之间。此碑虽说清劲可喜,然时或有文弱的一现,其因是组合用线的对比度小,用力较为平均的缘故。“平” 字在书画的创作中,尤其是整体观感上是必须认真体味斟酌的。我这里讲的“平”,是技术上的“平”,一是费力不讨好,二是构图方面欠考虑。再严肃点讲,是你造境能力弱的体现,要么是才情,或言是文艺理论方面的修养不足,此当深虑之。 《尚府君碑》年代不详,全称“汉甘陵相尚博碑”。1922年出土于河南偃师张羊村北魏皇家陵墓中。此碑为纵裂为三块,以其中两块做封墓门的条石。有穿,有额。一块高145厘米、宽24厘米,5行,行29字。一块高162厘米,宽26厘米,文6行,行30字。现存河南博物院。隶书。 《汉甘陵相尚府君碑》书法属东汉晚期风味。在东汉末,汉隶用笔和结字体势己经高度成熟,已经快速的向楷书嬗变了。由《熹平石经》为代表性的汉末隶书,从艺术角度上讲已然备极工整而少情趣玩味,甚至趋于僵化。〈尚府君碑〉结字在横向排宕中,时或出格一点,竖划纵向时或特出一点,使单字结构在部首或偏旁上存在有错落感,较诸“熹平石经”等刻石,是属较富于感性情趣的作品。


  《建宁残碑》制于东汉建宁元年(公元168年),全称“曹椽史等字刻石”。1921年出土于河南洛阳,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有穿,上下皆残,存7行,约计20余字。拓本高55厘米,宽48厘米。隶书。 《建宁残碑》结字方严,波磔不给于奋发,笔笔不苟,线条匀净,精劲喜人!在汉隶碑刻书法中是少见的。 研学者必致汉隶通会之际,以此来抽拔线条的属性,即使字法不工,若使线质过人,也当出格。另外,六朝隋唐的隶书墓志也多有此字样,是有其用笔意思而无其散怀朴茂的情志,字势也欠雄健爽朗的气派。 〈元孙残碑〉年代不详。高40厘米,宽10厘米,文3行,可识者不足20字,嘉庆三年(1798)徐方访见于河南安阳丰乐镇西门豹祠。安阳残石之一,现藏河南安阳博物馆。隶书。


  清人郭尚先评其“最为雍雅,安阳残石以此为冠”。 细审此石书法平静安详,笔致温和,儒雅情态毕显。清季碑学大兴之际,众人搜访研学汉魏碑刻致力甚勤,且有重大创作收获。然隶书创作有儒雅情态者,有缓有涩而且寓于圆融的线质的作品极为少见。有之者,倘见上海大画家唐云藏金农隶书《王秀》一册,得其大概。 〈刘君刻石〉年代不详。一石高40厘米,宽27厘米,文6行,计16字。一石高39厘米,宽32厘米,文4行,计20字。此碑为安阳四残石之一。嘉庆三年(1798)徐方访见于河南安阳丰乐镇西门豹祠。现藏安阳博物馆。隶书。 〈刘君刻石〉基本上属于方正爽快一格,好在并不一定精谨,反到是于宽松的结字框架中,有短促与扬长之笔的组合。有幽默感,即拙拙的点画,爽爽的用笔,时或回眸一嫣,时或否去一点谨严。洪亮吉语“隶法古劲朴厚,诚堪珍玩”。郭尚先所谓“其书清穆有韵”在于谋篇清疏朗阔,孰可参法。


  《群臣上寿刻石》制于西汉文帝后元六年(公元前158年),亦称“赵王摩崖刻石”。文一1行,计15字。清道光年间(1821一1850)杨兆璜发现于河北永年县西南七十里猪山,失藏。此石为汉赵王遂的属下为他献寿的刻石。篆书。 清陆增祥语“以笔势审之,似与秦篆差异”。康有为评之“体皆方扁,笔益茂密”。现在看与秦汉权量诏版等文字相通,与汉印文理同,或可俚谓之开“汉缪篆”先河。汉代篆书已将秦篆圆笔长结体,逐渐演变为用笔方圆并存,使转以方为圆,向隶法转换。《群臣上寿刻石》现存发现汉篆中最早者,用笔圆而转折方,与秦汉古隶相融洽,书法古拙自然,仪态朴茂雄深。由此可窥篆隶间嬗变的端倪。该刻石书法不甚工整,趋于写意性。其字划丰满,居中首尾一行书竟,篆与隶法用笔结字组势之融合宛若天然,其外是整体的视觉效果给人以形式感很突出的印象,当是我们在书法创作时对于形式美的取向,是循古与现代借鉴上的、重要的实物资料。 〈广陵王中殿石题字〉约西汉(公元前80至前75年),又名《甘泉山石刻残字》、《江都厉王墓石题字》。清嘉庆十一年(1806年)阮元得自江苏江都甘泉山惠照寺阶下。原在县孔庙,现在江都县中学。 〈王陵塞石广四尺〉(约公元前88——前51年),一九七0年出土于山东曲阜九龙山西汉鲁孝王崖墓三号墓,墓门用19块长方巨石封堵。其中14石有题刻文字,此为其一。1973年运至孔庙,今藏曲阜市汉魏碑刻陈列馆。


  〈广陵王中殿石题字〉因阮元说“海内西汉石少,而江南更不可得,得此甚奇”,故也成名作。又想,江南岂止西汉石少,东汉石也少,故珍之。此题石文字为篆隶演变时期之书体,而隶意甚浓,是刻者随意之作,与汉“黄肠石”同一意趣。 〈王陵塞石广四尺〉此石有“前汉刻石,古质朴拙莫过于此”之誉。然而“广陵王题字”与此石均不属上乘之作,前者因阮元“甚奇”而偏爱之,后者因存“篆意”而过誉之。客观的讲是前者用刀或笔简捷朴厚些,后者用刀或笔使转方折劲直,有汉隶字之广大的气象,倘观其弱处是在刻划末梢。二者均属信手草率之作,有放马过纵,即“野”的感觉。 〈东安刻石〉制于西汉——新莽,全称“鲁市东安汉里刻石”。汉刻石。石高240厘米,宽30厘米,文1行,行10字。一九三一年出土于山东曲阜城东韩家铺汉墓。现存曲阜市汉魏碑刻陈列馆。篆书。 〈东安刻石〉篆法婉丽圆通,结体宽绰遒美,线质凝练生动,整体布局从容大方,是开汉篆写意一脉书风极精彩的作品。倘若是在篆书创作意态古板之时,朝夕观赏揣摩此刻石书法,对篆书情调的高调抽拔大有俾益。 〈郁平大尹冯君孺人画像石墓题记〉制于新莽天凤五年(公元18年)。一高183厘米,宽45厘米。一高136厘米,宽25厘米。原石藏河南南阳汉画馆。1978年3月在河南省唐河县湖阳公社新店村西“榆树坟”高地出土。 此题记以篆法为基调,以隶法为体用,篆隶笔法、结字自由自在,古朴灵动,用笔字势随机结体,于细节处富有方圆巧趣的装饰性。书法风格遒密奇崛,开汉缪篆先河。对丰富汉额题字、瓦当文等字法生成有启示作用、对我们当今篆隶书法、篆刻创作新形式的探讨大有俾益。


  《苍颉庙碑》制于东汉桓帝延熹五年(公元162年)。碑原在陕西省白水县史官村苍颉庙中,现藏陕西省西安碑林博物馆。圭形,有穿。碑高201厘米,宽198厘米。四面刻字,碑阳文24行,阴文24行,此碑剥泐甚,故行数不可计。 隶书。 清翁方纲语《苍颉庙碑》“极隶书变势之宜”。书法密丽婉秀,线性舒缓浓丽,结字布局适度去短长狭阔开展,尤以阴、侧刻字灵动活泼,详备汉隶字势变化,与汉隶中“嵩山太室阙”,“阳嘉残石”,“华山庙”,“曹全”互为显彰。另外,其布白情势似是对北魏造像题记的章法经营有启发,如“姚伯多造像”。故余观刻石书法性情真味的显露,大多应从碑阴、侧的刻字或题记中寻绎。再者,若能与正文相协调笔致,当得大益。


  《栾镇村画像题字》制于东汉建初八年(公元83年),又名“汉张文思为父造石阙题记”。石高151厘米,宽78厘米。文2行,行12、14字。此石1956年春出土于山东省肥城县栾镇村的一座东汉墓画像石题记,是墓内藻井东面盖顶的石板。石藏山东省博物馆。隶书。 “栾镇村”八分字法入石,汉简墨笔隶法意味纯熟,形神毕肖。捺部双钩线刻,有意于形式美刻画。其行笔舒缓,线质绵力隐于劲健的刻意之中。遗憾的是其篇章布白的用力平均,字势承接,知纵横,然意“平”,整体“散”,不精神就显得无序,亦为一例。也可能是属草制之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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