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她是我的朋友》和《小音乐家杨科》为例 那时，我陪同学生到小学实习，在卓刀泉小学的语文课上。有的同学拿来年级指导教师批准了的教案给我看。我觉得教师从头阅读课文的过程，也是学生学习课文的过程，会遇到相似的问题，上课疏通这些问题是一篇课文学习有了收获的基础。有一个女生（师范班基本都是女生），看我干坐着没事儿，临上课进教室前拿来《她是我的朋友》一文的教案，翻给我看看，希望我能够为她的教案锦上添花，本来这个教案指导教师已经通过了。 一般的上课内容，教参里都有，我关心的是特别的阅读。我拿来课本看，结果我在课文中看到了“裂缝”，这是有价值，可以深入、可以与学生拓展的地方。接下来，我跟这位同学有下面的对话—— 1、问：知道这篇课文写的是发生在那个国家的哪一次战争吗？ 回答：是朝鲜战争？不知道。 其实是越南战争。 2、问：那个医生是那个国家的人？（课本上有插图，画的是一个外国医生在救孩子。） 回答：是加拿大医生？不知道。 其实是苏联援越医生。 3、问：这篇课文来自何处？看看课文下这个脚注。它提示了课文什么主题？（课文脚注，本文改写自美联社记者□□□的报道） 回答：不知道。 其实是来自一篇美国记者写的越南战争战地采访报道。 显然，这个备课很浅，或者说不深入。这样一些课文的来源和内容上的基本历史常识都不知道，怎么能够讲出“这一篇”的“这一课”呢？但她没有时间修改教案了。后来，我自然也去听了她讲这堂课。果然，上课实况是老师把主要问题时间放在了献血的孩子如何有爱心上。 教师在讲台上反复问学生，都是这样一些问题：“他为什么要献血呢？”“他献血的时候心里怎样想的呢？”“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好孩子呢？”恰恰不问“他为什么会流血？” 而此文最有意思的问题是：一位美国的记者，却深入到越南北方，采写了北越孤儿院受到美国飞机轰炸的惨状，又在美国报纸上报道。他的报道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能够这样写吗？ 实际上，问题范围很博大。最起码，这是一篇反战课文。诸如冷战，冷战时期局部战争原因的原因，战争的正义性，国际援助，战争时期国家（大国与小国、参战国与非参战国…）角力关系的历史，战争伦理，战争对个人的影响，美国民众的反战运动，战争实质与记者的立场…都有作为讨论，开拓思路的可能。 但是，老师只是讲了一场无厘头的飞机轰炸，和轰炸导致的献血，以及颤栗中献血的那孩子的爱心。仅仅因为一句“她是我的朋友…”，来为献血做注是不够的。其它的，有很多丰富的内容没有被发掘，提供给小学生们批判性思考的机会和能力锻炼被随便流失了。 小学语文教学的实况是，许许多多小学课文都有着丰富的拓展内容，而老师们只是习惯性地化简成了“爱国”，“勤劳勇敢”和“善良”三大主题。 这样，再好的课文，也会讲得千篇一律。 其实，不在于什么课文，而在于怎么讲。 另一篇课文《小音乐家杨科》，原本改写自中欧小国波兰19世纪一个著名作家亨.显克微支（1846—1916）的作品。弱小民族的作家反映受侮辱时代的不屈人文和反抗强权世界的意志，鲁迅也偏爱中欧小国的倔强，跟显克微支有心心相通之处。课文是写孱弱的小人物也是有博大精致的精神世界的。结果，也被讲成了小杨科是一个心底很善良的好孩子。还有，一篇关于妈妈与孩子的课文，原本改写自托尔斯泰，表达的是母性与宗教般的爱，结果也被讲成了妈妈对孩子很善良。 小学课文（包括改写前的原作）所具有的丰富的现代视野，在中国的小学课堂上，大多被讲成了“道德良心”主题课。 好好的、那些有精细思想和碎小历史的课文，统统被一大锅煮，讲成良心道德课。这个源于教学话语的陈旧和狭窄，还有就是官方有意无意的忽略一些东西。一般而言，小学教师语文课堂的话语不超过小学思品课的高度和范围。而小学思品课的内容只是时政思想和规范品行。由于时政简单划一，没有空间；故小学教师阅读讲解课文中的人和事，一般都把精力和指向放在了道德良心上。 谈道德是中国人的强项，中国的“心性道德修养”历史悠久、资源奉厚，容易共鸣。而分析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这样的思维和训练，中国不习惯有，习惯于炒“道德人心”现饭。当年老师这样讲给学生听，今天学生当了老师也这样往下讲。一节语文课，讲的依然是“这事儿好不好啊”、“觉悟高不高啊”、“为人善不善良啊”、“做的对不对啊”、“有没有爱心啊”...，又大而空。而那些对孩子幼小的思想和知识结构有建构性质的东西，那些带有实证的、经验性的和历史反思性的东西，统统消失了。 这既是小学语文教师的知识构成问题，也是小学语文教育中的忽略策略问题，还是小学校教学的惰性和惯性问题。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