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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教学过程中要善于唤醒(李震)《语文

 快家教 2013-09-19

语文教学的任务是通过引导学生语言文字的理解、吸收和运用来完成的。这种理解、吸收和运用需要对语言文字有着敏锐的感觉,有了这种敏锐的感觉,人们的心灵得到了沟通,获得了交流、交融,情感有了涌动,信念有了甦醒,精神受到振奋。语文在教学过程中需要唤醒。

语文教学过程中需要唤醒文字形象。汉字是不同于西方拼音文字的表意文字,其认知方式是由形直接到义,借助视觉系统进行文化传播。象形字是用模拟事物形象的方法造出的字,其形与义浑然一体。像《陋室铭》开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中的“山”“水”“龙”等,这些简单的汉字都是由具象图形抽象出来的,既有形态之美,又有深层意蕴。“山”是笔架之形,其本义是地面上由土石的隆起部分。“水”是也是像流动的水,本义是河流,是古人观察了河流的形状造出来的象形字。“龙”更是有趣,甲骨文是古人想象中的飞龙之形象,身长而弯曲。“龙”是古人想象中的神奇动物,它能遨游长空,兴云布雨。《周易》中就有“飞龙在天”的句子。由于“龙”被人们想象成神异动物,高高在上,能力无边,因而就被人们用来喻指古代的最高统治者。

鲁迅先生说过汉字具有三美:“意美以感心,一也;音美以感耳,二也;形美以感目,三也。”汉字的形态可以直接折射出传统的中国文化,人们可以见形会意,触目会心。唤醒文字形象,抓住了“山”“水”“龙”的象形基本义,学生就能理解作品以比兴起首,用山、仙、水、龙陪衬,烘云托月地引出了陋室,形成了一种意象。

又如“草色入帘青”的“青”字,是由“生”和“井”(丼,井的本字,指井形框中储存的清水)字组成,表示井内的水非常澄明,而呈现出洁净的青色。这个意义又来自“生”,“生”字上面是刚发芽的小草的样子,下面是“土”,表示地面上萌出了清明纯净的植物嫩芽。这个“青”字就有着纤尘不染、清明纯净的意思,草木萌芽为大地生机的表征,故“陋室”不陋。我们唤醒了“青”字的形象,可以更为深刻地理解文意。

“可以调素琴”一句中的“琴”,是个象形字,字像琴瑟之形。先民们造这个字的时候是禁止淫邪,正人心也。乐声从中空之琴底孔通达而出。古人非常重视乐教。“素琴”,课文解释为“不加装饰的琴”。汉代秦嘉《留郡赠妇诗》之三:“芳香去垢秽,素琴有清声。”还可以解释为“没有弦的空琴”。如《宋书·陶潜传》记载说陶渊明“畜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从《陋室铭》中“无丝竹之乱耳”来看,当指无弦的空琴。这和作者追求高雅的精神相一致,用心来弹琴,就像陶渊明那样获得一种精神的慰藉。让学生从“琴瑟之形”加以想象、联想、思辨,可以更好地理解作者的理想情怀。

语文教学过程中需要唤醒生活经验。汉字里蕴含着前人丰富的生活经验,形体之“象”的汉字来自于汉民族的生活经验,意义之象的汉字也来自于汉民族的生活经验。汉字就是汉民族记忆、保存、形成和加工民族生活经验的载体。

汉字逐渐摆脱了图形的束缚,利用抽象思维加以符号化,以字形折射字义。而这种字形和字义都是汉民族生活经验的创造。因此,在语文教学中理所当然地应该唤醒生活经验,使文字里的生活经验纳入到学习者的视野范围之中,与学习者的生活经验融为一体,就是对学习者的精神世界和经验视野的一种提高和丰富。

对文本的理解同样也是需要唤醒生活经验。一首诗就是一段特定心灵历程的经验,心有所动,发而为诗。古人说“诗思在灞桥风雪驴背上”,信然。陶渊明的“晨兴理荒秽”,李白的“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孟浩然的“山水寻吴越”,都是生活的经历和经验。

周作人喜欢从故纸堆和风俗民情中拾掇着创作的素材,而且涉笔成趣;梁实秋则喜欢描摹日常世事,随意而典雅;郁达夫的散文可以说是个人的自叙传,真实地记录了漂泊的生活。学习这些作品同样也需要唤醒生活经验,让学生阅读着,理解着,沉思着,觉醒着,从而获得精神的交流和意义的共享。没有对文本生活的唤醒,没有学生个人生活的唤醒,阅读就会“成为一片思想的荒原,没有任何的人生意义会在这片荒原上生长起来。”

万明老师在教学的后半部分设计了一道探究题:“刘禹锡在《陋室铭》中流露出太多清高自赏的隐逸情怀。一个不能心怀国家社稷,一个只是身在陋室、自得其乐的人,只能算是小写的人。你赞同这个观点吗?请小组讨论。”这道探究题就是引导学生联系了生活经验,帮助学生深刻理解了作品的主题,学生认识到刘禹锡身在陋室,还想着为国,想着为民,从根本上来讲,他所固守的还是“道”,即“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特级教师李卫东老师在教学这篇课文时也联系生活,他说:“在《十六岁的花季》里,有一篇模仿《陋室铭》写的《课室铭》:分不在高,及格就行;学不在深,作弊则灵。斯是陋室,惟吾闲情。小说传得快,杂志翻得勤。琢磨下象棋,寻思看录像。可以打瞌睡,写情书。无书声之乱耳,无复习之劳形。是非跳舞场,堪比游乐厅。心里云:‘混张文凭!’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引导学生从内容和情趣上对比,有的学生说“它讽刺了那些反叛的学生。”有的学生说“可以把它看作学生课外的闲情逸趣。”李卫东老师说:“如果你将它作为讽刺胸无大志、整天无所事事的人的戏文来理解,是可以的;如果它是因颓废消沉、自轻自践而写,则是不可取的。”他举了刘禹锡对文章的观点,文章应“以才丽为主,以识度为宗”。即文章应该有文才,更重要的是诗意,即思想境界。这样的联系生活,既扩展了课堂教学内容,又给学生以正确的引导。

语文教学过程中需要唤醒文化积累。我们知道,在汉语里,汉文字独特的结构体现出汉民族看待世界的样式,在教学中,师生需要充分地把握汉文字所具有的独特的文化解读功能。汉字里的“文”就是“纹”的象形,指各色交错的花纹或纹理。其字源取象就是身体的文饰,象形的人体中间画上了一个“心”符,体现了文心统一的造字理据,于是有了“人文”;关注自然事物的痕迹、纹理,就是“天文”。《易经》里说:“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关乎天文以察时变,关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所以“文”最初的引申义就是指“文字”及相关的象征符号。在文字的基础上再引申为文化典籍、人为修养等。

“化”的左侧是一个人站着姿势,右侧是一个人以奇妙的形象弯下身子。一个人从站着的姿势变换到坐着的姿势,是一个描述其过程的形象文字。“化”就是变化、改易、造化和生成的意思。光秃的蓓蕾绽放就是“花朵”,贝壳可以转变成衣服、食物,就成了“货币”。《易经》里说:“男女构精,万物化生。”“化”就是“生成”的意思。

“文”和“化”组成了“文化”,最早出现在《易经》里,有“以文教化”的意思。到了汉代刘向《说苑》,有“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强调以文德化人。在历史的长河中,文化是某一群体所共享的意义体系,这种意义体系都是用汉字构成的,语文教育就是以汉字为中介传播文化,通过唤醒丰韵的汉字文化内涵,增进学生的语言感受,把握语言精神和美学价值。

历代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把对真理和道德的追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他们既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维护者,又是传统文化的传承者。《陋室铭》一文体现了刘禹锡的文化观。他用“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句子表明了自己的抱负和情操,在文章最后又连举三位古贤人进一步证明陋室不陋。“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自比古贤人,自比君子,引用孔子的话,表达了他的高尚志节和崇高的精神追求。诸葛亮有旷世救民之志,定国安民之才,曾经在南阳隐居,时称“卧龙”。可见刘禹锡心目中的君子就是像诸葛亮那样:“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西蜀子云亭”的主人是西汉末年的扬雄,在王莽统治时期,不同流合污,不趋炎附势,埋头著述,具有“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君子谋道不谋食”的美德,也是刘禹锡心目中的君子。“孔子云:‘何陋之有?’”出自《论语·子罕》篇曰:“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此处“陋”就是隐僻之义。宋邢昺疏:“或曰:陋,如之何者,或人谓孔子言东夷僻陋无礼,如何可居。孔子答或人言:‘君子所居则化,使有礼义。’故云何陋之有。”孔子的意思就是凭借君子的美德教化就可以使其有礼义。刘禹锡借“何陋之有”以表达自己的理想和自负。“陋室”虽然像“九夷”一样僻陋,他希望自己具备孔子的道德智慧和安邦治国之才能。这些文化内涵一旦被唤醒后,学生就能理解,就能接受,产生了一种视域融合,融化到血脉之中。

语文教学唤醒文化的目的在于使学生真正理解汉文字中的语义内蕴,通过对“精神能源”中文化知识的摄入,陶冶自己的精神和灵魂。文本中所蕴含着的文化在教学中被唤醒,客观文化知识被主观化,使其完全融入学习者的人格内部,与生命同化,就可以汲取充盈的人文精气,注入民族的文化命脉,滋养自己的精神家园。

语文教学过程需要唤醒写作背景。在漫长的追寻作者本意的阅读旅途中,在西方中世纪后期曾经产生过经学释义学,在中国古代也有经学家们通过注解疏证活动求解本意。但一篇文章或者一首诗或者一部作品的出现,又往往和作者经历、时代背景、文化传统甚至民风民俗紧密结合在一起,打有一定时空环境的烙印。因此,真语文教学应该唤醒写作背景,在了解作者的生平、思想和作品产生的社会历史背景的基础上,借助语言符号,通过文本表层的意义寻求沟通社会的体验,探求作品深层的“志”,这样的语文教学往往会给人以揭示语文教学真义的感动。

万明老师在教学中设计了一个教学环节,通过三首诗认识刘禹锡,讲述贬谪生涯。这三首诗就是《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再游玄都观》《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这三首诗或者用桃花比喻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或者用种桃道士比喻那些打击革新运动的当权者,同时也寄托了刘禹锡那旷达乐观的生活态度,显示出刘禹锡那傲岸不屈的生命精神。通过学生讨论讲述,明确了《陋室铭》的写作背景,深刻地理解了作者那“乐观豁达”“淡泊名利”的精神境界。

《醉翁亭记》是宋代散文名篇,欧阳修真的是在说:琅邪山的风景使他陶醉?人与人之间亲密淳朴的关系使他陶醉?那香而且洌的酒使他陶醉?欧阳修上《朋党论》后,保守势力仍很猖獗,范仲淹被迫辞去参知政事的职务,请求外调,欧阳修也受到诬蔑陷害,于庆历五年(1045)出任滁州知州。他到滁州的第二年,自号“醉翁”,写下了这篇《醉翁亭记》。可见,作者在写作《醉翁亭记》时,内心是苦闷的,但作者并没有直接表现苦闷、悲愤,而是以描写与民同乐来显示自己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很有政绩,自己的政治立场、政治主张并不因遭受打击而改变,作者是把“与民同乐”的济民之情隐含在描写叙述之中,主题表达得非常含蓄。如果不唤醒写作背景,就会把文章的主旨理解为“借山水之乐来排遣苦闷”,那就错了。

阅读李清照的《声声慢》开头的七个叠词,应该唤醒背景,让学生理解词人经历了北宋灭亡、朝廷南迁、丈夫去世给她带来的国愁家恨,这样才能体悟到词中那凄婉至深的情味,引发学生内心那思维的波澜,形成一种情感的扩张和交响。

语文教学需要唤醒审美关照。语文教学离不开审美,因为每一个汉字就是一个审美体,语文文本是由一个个汉字组成的,语文本体就是一个美学的构成,其中有着丰富的自然美、社会美、人性美、哲理美、艺术美和情感美,充满了生机,充满了活力,充满了智慧,充满了灵动,充满了魅力,充满了审美精神,因此,本真的语文教学需要唤醒其美学的内涵并加以审美关照。

前人以妙、奇、新三个字来形容刘禹锡炼字造句的特色,又以简古、真挚、宏丽来形容刘禹锡文章的特色。《陋室铭》一文也体现了优美自然、精炼含蓄、文采斐然的美学风格。“铭”是古代刻在器物上用来警戒自己或称功德的文字,后来成为一种文体,一般用韵。此铭逢双句押韵,“名”“灵”“馨”“青”“丁”“经”“形”“亭”等八个韵脚字贯穿全篇,朗朗上口,一气呵成。再加上骈散交错、长短相间,读起来抑扬顿挫,悦耳动听,能够激发起学生的审美情感。汉字的象形性和音韵的和谐性相结合,学生在朗读的过程中能够把课文的文化底蕴和自己的精神相打通,生成和发展了个体的情感。

绿苔、青草、德馨、素琴、草庐、金经这些不相关的事物共处于一个语言环境之中,互相比照,互为对方价值存在的条件,清幽淡雅,浓淡相宜,富有绘画之美,营造了一个古代知识分子的高尚的精神空间。唤醒这些绿苔、青草、德馨、素琴、草庐、金经,认识它们布局的美学意图,学生的精神就会得到塑造。

有对偶句,有比喻句,有排比句;有四言句,有五言句,有六言句;有整句,有散句。朗读起来,和谐的音节里意会流动,虚实相生,打破了传统文体观的束缚;给人以余音绕梁、起伏跌宕的阅读美感,开拓了人们文学审美观的视野。对这样的句子,如果只是一般的解释字词和文句翻译,学生就很难理解其中的音韵之美。教学这样的文字,应该通过有感情地朗读和教师的点拨来引导学生展开想象的翅膀进行审美关照,引发心灵律动,获得生命之觉醒。

唤醒学生的审美关照,关键是要通过体验来唤醒。阅读是学生个性化行为,不应以教师的分析来代替学生的阅读实践,应该认认真真地引导学生参与解读活动,体之于身,验之于心,与己为一,化育气质,心灵受到生命的召唤,这就是体验。语文教学中的体验就是对于文本意义的深切领悟和感应。童庆炳先生认为:“体验是经验中见出意义、思想和诗意的部分。”这里的体验就是一种生命的探寻和精神的升华。语文教学要引导学生通过对语体形态和语象世界的体验,去追索文本的语义内蕴,捕捉其中内燃的火光,深入到文本的核心地带,从而引起学生内心的同构反应。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中指出:“语文课程是实践性课程,应着重培养学生的语文实践能力,而培养这种能力的主要途径也应是语文实践。”语文课程本质上是一种实践课程,也就是说学习者在课堂上应该参与到读写听说的实践过程,“亲历”读写听说过程,形成一种生命的体验,才能获得言语增长。在这个过程中,学生的活动始终伴随着强烈的情感活动,他们满怀希望,渴望交流,浮想联翩,披文入情,有着高峰体验。这就是唤醒。

有人说,《陋室铭》不是一个失意文人的逍遥吟唱,而是一篇散发着白鹤之灵的九霄豪歌。只有唤醒文字,才能认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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