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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史卷三十一

 神圣私藏 2013-09-19

路史卷三十一

宋 羅泌 撰

國名紀八

封建後論

        惡呼!治古不可見矣。予嘗稽古之。所以為治之。具見其不可得,而跂及其為後世之所輕毁,而至於慟矣。若古聖王思建一事,立一法,必為萬世不可易之,計其所周旋,必有不可容啄之處。逮為之也。不惜一身之勞,不憚百年之乆,而必為之長慮,盡?持之,以定期於成而後已。故或有跨數世。而後始克有立焉者。逮其立也。靡愆於素自然藴利而足世守。蓋以一勞永佚,豈使朝庚而夕改哉?雖其中間或有損益,亦其小者,而其大者終不可以少指也。故孔子曰:“殷因於夏,周因於殷”。因之而已。未聞有改其所損益固可知也。往者然矣。來者其有異乎。大者已足因而不改。小有損益救弊時生。豈難知哉?又曰:“其或繼周者,所損益,雖百世,可知也”。何特百世千世之至,可坐而知也。豈唯孔子知之,如泌之愚,亦可以豫知之也。奈何後世不求其故,不知千世之利。百聖之勞而見其一,朝之害,則軒然肆毁,曾不遺疑,遂使萬世莫良之法,一朝而歸於亟壊,豈不哀哉?原昔先王之立法也。正朔服色之外。自伏羲、神農、黄帝、堯、舜,厯夏商周,世世守之,未之有改,至於秦氏世,尚權謀以變詐,有為富國强兵而有天下,狃於故習遂取先王之法,一切變革而不之顧,其繼秦者,覩其有,為近利,而不知利近者,禍急。若長慮者之可以乆安也。更以有為為能,而以守常為齷,循之為常。争事改作罷封建、廢井田,隳里選、除肉刑,先王良法掃地就盡,而為治者。曰:復古,交曰:追治殊不知本,既抜矣,而切切焉。溉罋欲以青其柯,而揠其枝後難繼矣。顧常言之萬事失理,皆繇封建之法弛也。封建之事,自三皇建之於前,五帝承之於後,而其制始備。厯夏達商,爰周郅隆而後其法,始密可謂勞矣。不幸後世,上失其制,諸侯僭天子,大夫僭諸侯,禮樂征伐侵,?四潰,而王官、方伯相與黷貨莫之,或討浸淫、浸泆,以至亡而後已。故人皆曰周以弱亡。論者徒見,周之弱亡,則以為建侯之罪,而不知其所以長者,正以國存也。鄉使上之人稍,失制於郡縣之前,則夷厲已失之矣。夷厲不失此封建之得也。秦以險資濫居天位。見周之亡以弱,而已之得以侯。又前日取之之難,而用力之多者,以六國也。於是,罷侯置守,功臣宗室,尺地蔑有,當,是時秦固,謂得計矣。然而,未幾劉項興,於龍斷,惡在得土乃王哉。賈生之計,諸侯不過欲衆建而少其力,而栁子乃以為郡縣之利,朝拜而不道。則夕絀之。夕授而不法,則朝斥之,是不以諸侯為難制,而郡縣為易支歟。是何三代建國,無匹夫横行之禍,秦漢置守,羣盜並起,而州郡莫有制者,東周雖萎,然猶侯伯相維,而未遽亡。莽、卓盜漢天下,郡縣無一人敢議者。部刺史以六條問事,五為二千石不法,而部刺史或不循守,與郡相迫促,則匹夫呌呼。不數十輩,厯數十郡,莫誰何者?斗筲穿窬移國梐枑之間,莫之或阻。雖南郡一太守慷慨奮事,亦不旋踵,而就夷滅,則郡縣之權,素奪陵遲,至此而不足恃也。以唐明皇號能優假,守刺躬、加勴擇,至於以侍從選,可謂重矣。而一禄山變,起河北二十四州。靡然,胥應建國立郡,其事概可見矣。方漢之初,首鑒秦轍,革土宇,建諸侯,計非不韙也。惟其法制不立,以故中有不掉之憂,漢之君臣不知乎。此而乃專,專歸咎强大,於是極意以謀弱之,逮元成時,宗國弱盡,而王氏之子孫已滿朝宁,王侯宗室厥角稽首至陳符命,上璽書無一人焉。為之禦其禍福亦明矣。世祖隆興,仂鑒時弊,然而不原其本,元功碩徳,一茅不建,故當靈獻,奇禍迭作,而内外無援。曹氏懲之,宗賢雜置,而亦夐隔千里,第存名號,是以元首致論而爽,弗知思。

及乎!一旦浮梁奏泥,至求死而不得魏之封圉,亦自是不復國,晉復懲魏,倍#同姓,然而矯枉過正,置軍授職,卒致八王禍不還踵,則制之失其道也。宋齊之間,爰以晉戒,諸王宗國,?以典籖而諸王之誅。悉以典籖宇文懲之,復失孤弱,及隋文之混,一申鑒其事,夫何討究。莫及壤子介宗,悉援大鎮,即致驕奢不度,權侔帝室而不得以令終。

嗟乎!天下果難制哉,繇秦汔魏五百年間,下之所以而議,上之所以擾擾,而治惛呶斐亹之不一者,惟封建之不决也;繇晉汔隋五百年間,下之所以而議,上之所以擾擾,而治惛呶斐亹之不一者,惟郡縣之不専也。時人失之東,後必西鄉者誤之。白今必黒,此厯世寶,臣議建國立郡之大較也。胸中憒憒,曷嘗只尺之或見哉。有唐大宗,亦可謂英明不世出之主矣。方其有天下感周官,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為民極之語,慨然以為不封建、不井田,而欲復周公之治不可得。於是,奮然講封建事,而以陳就之事,望之魏徵可謂得獨見之髙矣。

惜乎!明之不至,不能斷之,於已其?,直中書徵不能定,而設爵之制遂興,封建國論,汔不行於天下,而禮樂壊之。象帝尚憫焉。是以當時雖號大定,府兵方靖,然而武氏一亂,幾以不唐,改彉騎,變藩鎮。炰烋蓼擾而卒以亡唐,則天下之勢不立其禍,正如此也。即此語之封建二字,千五六百年而議未定也。而暇大脩政事邪。故曰:天下之枉,未足以害理,而矯枉之枉常深。天下之弊,未足以害事,而救弊之弊常大,是皆率作興事,致慮不熟之所至也。方至和之二年,范蜀公為諫院,建言:“恩州自皇祐五年秋至去年冬,知州者凡七換,河北諸州大率如是。欲望兵馬練習,渠可得也!伏見雄州馬懐徳、恩州劉渙、冀州王徳恭、皆材勇智慮,可責辨治,乞令乆任。然事勢非昔,今不從其大而徒舉二三州為之,以一簣障江河,徒無益也。(名臣傳)請以誰昔河東之折、靈武之李,與夫馮暉、楊重勛之事言之。馮暉,節度靈武;而重勛世有新秦,藩屏西北。它日暉卒,太祖武皇爰徙其子馮翊,而以近鎮付重勛。於是二方始費朝廷經略。折、李二姓,自五代來,世有其地,敵人滅之。武皇於是俾其世襲,每謂外?内入,非世襲有不克。守世襲則其子孫久逺家物,勢必愛吝,分外為防,設或叛換,自可理討,縱其反噬,原陜一帥禦之足矣。况復朝廷恩信不爽,奚自而它斯?則聖人之深謀,有國之極算,固非末垂窮谷流俗淺近者之所知也。厥後議臣遽以世襲不便,折氏,則以河東之功,姑令仍世,而李氏遂移陜西兩鎮,因兹遂失靈夏。國之與郡,其事固相遼矣。髙宗在御,范宗尹等?議,將以京畿東西、湖北、淮南並分為鎮,以鎮撫使為名除茶鹽之利,國計所繫歸之朝廷,依舊置提督官,其餘監司悉罷財賦。除上供外,並聽帥臣移用。州縣官許辟置,惟知通須奏朝廷審授,運興許以便宜從事,帥臣非召擢不除。代捍冦有功,則許世襲,上詔從之,既擬世襲。上曰:若使世襲,恐事太重當俟,保守無虞,然後許之。於是詔以河南、河陽、唐汝授河南翟興、以楚泗連水授楚州趙立、以滁濠授滁州劉立、以光黄授光州呉翊、以舒蘄授舒州李成海,及淮陽授海州李彦先、承及天長授承州薛慶、和與無為,授和州趙霖並為鎮撫使,既而成以舒蘄叛擾江西,此失於議臣輕舉,而不知政也。李牧為趙將,功以久而成。李勣守太原,威以乆而立。將帥屢易,是乃昔人隂計。呉使渾濬成功者,責任不專與雖專,而不乆欲其有成那可得也。使數子者一時反噬禦之。原陜一帥誠是何世襲不便之。有論者乃以武皇之懲唐,末五季之事。而以鎮兵歸朝廷,為不可復封建。愚竊以為不然。夫武皇之不封建,特不隆封建之名,而封建之實固已黙圗而隂用之矣。李漢超齊州防禦監關南兵馬,凡十七年,敵人不敢窺邉。郭進以洺州防禦,守西山巡檢累二十年,賀惟忠守易,李謙溥刺隰,姚内斌知慶,皆十餘載。韓令坤鎮常山,馬仁珪守瀛,王彦昇居原,趙贊處延,董遵誨屯環,武守琦戍晉,何繼筠牧棣若張美之守滄、景,咸累其任。管榷之利,賈易之權,悉以畀之。又使得自誘募驍勇,以為爪牙,軍中之政俱以便宜從事,是以二十年間,少無西北之虞。深機密?,蓋使人繇之而不知爾。胡為議者不原其故,遂以兵為天子之兵,郡不得而有之。故自寶元、康定,以中國勢力而不能亢一偏方之元昊;靖康醜虜,長驅百舍,直捣梁師,蕩然無有藩籬之限,卒之横潰,莫或支持。繇今日言之,奚啻冬氷之氷齒。惡呼,欲治之君不世出,而大臣者每病本務之不知,此予所以每咎徵、普,以為唐室、我朝之不封建,皆鄭公,韓王之不知以帝王之道責難其主,而為是尋常茍且之治也。

式觀昔之譔著,欲論定者衆矣。揚雄、王通固無尤也。陸平原之論。所論據古驗今,而反覆者自時無或肥之至,李百藥始建立祚,不緣封建之說,而後好新奇者作宗元。於是孽孽文之可謂:不達國體者矣。下逮宋祚惑於其說,而誤於杜佑之言,遂遽以為建侯置守。當如質文之遞。救夫朝庚夕改者,乃小家之錡釡,老婦之缾盆,且猶不可而兹何事邪?予為《國名記》。愴先王之事,時而暢之不能,自已因併著異時之肤論,於後以俟他日必有能熟其制、詳其禮,濟之以必而持之以乆,容易行之。如主父者熟其制,則無嘗試之為,詳其禮則有可遵之法。濟之以必,則事無不成;持之以久,則事無不定矣。尸臣人牧,又奚患於作舍不成與尾大不掉之咎邪。

究言(庚申歸自誠齋作)

天下萬事必有其綱,一綱舉而衆目從矣。今夫一家之事,巨細百出,必大綱之正。而後事可為一郡之事,巨細千出,必大綱之正。而後事可理,况天下之大,萬務之繁,而可隨事帥意嘗試而為者乎。封建者,天下之大綱也。始予論封建有大利十,郡縣有大害十。再十年後論封建,則事蔑其非,郡縣則事無其是。然前之論,知古之為利而未及乎。今之利,知封建之未弊,而未明郡縣之終,非大抵封建郡縣,正猶愚智千慮之失。得侯伯百十,豈無酷惡。守令百十亦豈無令徳哉?說者徒見陳、靈、衛、宣、魯、桓、齊、穆,則以為諸侯之失。見卓、魯、龔、黄、召、杜,則以為守令之得,而乃不知漢四百載。守令數萬,循吏不數十。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侯伯千輩其不道,亦正可數緇徒億萬。豈無逺肇奘澄而餘何不稱賓進百千。豈無韓范文富而餘何不算三數百。郡、縣、邑千百,百年之中宰牧萬計。三年大比,廷對千百。百年之中,登拔數萬。豈不各有數百翹拔,為推首者而稀疎寥落之。若此,何其不知,權輕重之如是邪。大率人情,習於目前,而昧於目之所不及,故為人臣貪爵位、喪亷恥,特不過冀,尊顯以為身榮,圖世賞陷贓墨,特亦不過為私計以貽子孫爾。顧所以為身榮,貽子孫者,豈必官髙而地大哉?小國寡民徒,亦欲其乆,欲其傳,欲其為已物而已。今士大夫急資轉,事奔競,將以及子孫也。然不一再而?子孫汔不承,廣田宅,事兼并,將以貽子孫也。然不一再而窶子孫汔不保,則亦不知所以長乆者而已。崇教化,而教化汔不行興禮樂,而禮樂汔不立却夷狄,而夷狄汔不享振風俗,而風俗汔不厚。禁兼并,抑奔兢,而兼并奔競汔不止百千年間。論議洋溢,朝野紛糾,亦可謂劬勩矣。然說里選而不知,里選之不可施說宗法,而不知宗法之不可設語民兵,而不知民兵之不可復?井田,而不知井田之不可行省刑獄,而刑獄汔不省立家廟,而家廟汔不立,以至劭農馭吏,澄冗清流。若清賦而裁俸者,爭談競議,動盈匧匱,而汔不見一說之得。以通行其或論建詳,至令布嚴肅,能遵而行之者,亦不過數十百郡邑中而五七。遇五七之中又不過一二載,而逌去政,亦何補於君民哉?抑乃不知不封建則其勢不可得而行,而一封建,則其事不言,而自復大綱,不是區區講發正,亦擾擾徒勞頰舌,而耗煤楮爾。請試以百里之縣,言之東西南北不過五十,吾之家也。游處朝夕,奚事不及耳目所接,奚物不知耆賢。碩徳不過百輩,何得不審?官師、卿士不過百數,何得不精?胥吏吾民之蠧,何得不嚴?獄城吾民之命,何得不詳?田萊不過百里,何得不闢?賦用不過一國,何得而不清哉?(書《大傳》云:“圻者天子之境也諸侯曰境 天子游不出封圻諸侯非朝聘不出境齊桓公伐山戎過燕燕君送之出境公問管仲對曰非天子不出境燕以畏失禮也公乃割燕君所至地以與燕諸侯聞之皆朝於齊漢之諸侯擅出國界者皆削為 司冦如楊丘侯終陵侯之類是也百里之内得備游觀乃無所限故得熟其風俗人事爾燕之畏齊之割近義矣然亦戰國之事所貴者猶知越境之非周禮也。) 國邑備,故生産絀,生産絀,故兼并絶。(卿大夫既有家各有采地,自無與民争奪田産之弊) 宫居具,故第宅省,第宅省,故民居寛。(舍各具即為私 家儀式具備今士大夫罷官乃營私第掩奪閭 巷故茍貪財物無有休歇)疆境定,故逺戍罷,逺戍罷,故民兵成。(一國之内民自為守如今土豪四隣援助亦不 過數百里内無復絶漢逺征離鄉失井生離死别之患故人 以樂為也) 兵民擾,故戎狄畏,戎狄畏,故外侮却,(藩離 勢成重重拱衛内外隔限 故有封建則無戎狄)土宇辨故賢否見,賢否見故鄉舉復。(百里之間百年鄉社不待鄉里舉選朝廷皆自可知 則不言可自復今合天下而欲行鄉舉里選是不通世務)鄊舉復,故士清脩,士清脩,故俗學止。(必?其材賢而 後試其實能則無泛濫猥進無用之學古選而後試 故精今試而後選故濫自然之理)官職稱,故仕路澄,仕路澄故奔競息,(選而試之以是能居是官以是材居 是職材實兼副自無僥倖之舉今無賢否惟資格舉主是視而 欲不奔競是不知人事)俸給散故貢賦清,貢賦清故鞭朴省,(甸方八里丘方四里邑方二里三公五甸得三 萬二千畝至下士一丘一邑得二千畝私田不預國邑采地各足其禄在王朝無復俸給)胥吏恒故設心厚,設心厚故法令守。(胥吏亦有禄田有常産而不數易則自愛 而守法令枉濫自少亦所以全其臀脊)四民安故田野闢,田野闢故賦稅足。(田歸於民而賦入於卿大夫 無勢力兼并之患田里旣寛 而上又有常勸 則逐未者自少)宗廟立故兄弟親,兄弟親故風俗厚。(有國斯有宗) 宗廟立故子孫孝,子孫孝故宗族睦。(有邑斯有廟) 姦兇盜蠧弱强難易。隨地區處必獲其施。醝茗竹漆有無多寡。任土増損必得其宜。夫然,故逺近利害少多治亂,各自為政有不煩於上之屑。屑京都内史,特亦不過勤?,畿甸脩其禮樂,謹方伯慮刑政,以畏懐督勸之而天下治矣。故予嘗謂不封建,則鄉舉里選,决不可行,均田井,地决不可措,兼并决不可息,奔競决不可抑,官職决不可澄,胥吏决不可繩,姦宄决不可懲,士卒决不可精,教化决不可興,財賦决不可省,人無常主,刑無常辟,官無常事,吏無常畏,士無常守,民無常業,凡百有為,特亦不過茍且之中,求少優異於行間則已矣。云:為注措每每失議是,豈茍且然哉?蓋亦不知今古末弊與夫利之。不利郡縣之勢,正如此也。是故必封建而後宗法,民兵可以行之於天下。必諸侯而後鄉舉里選,可以施之於列國。誠使封建朝復,及莫便。無奔競詐譎,寡亷鮮恥之為,爭奪自植,乾沒兼并之患。而迎送道途奔走費之勞,試院攷官浮末濫號之弊。一皆可以隨去,至於劭農馭吏,澄冗清流。若清賦而裁俸者,但不言而自正矣。下有貢而無賦,上有賜而無俸,事百循理。又孰有朝更夕改,而不可為者,輿服成妃,子備倉廩實而禮義興,姻好結朝,聘講刑罰省而盜賊息。則榮願,亦滿矣。宗廟之美,百官之富,既得自足其樂。而付子傳孫,榮世顯族,亦已各足其欲。則亦惟時脩其禮法,以示後世。選其賢者、能者而共理之。抑何至憧憧役役,相欺詐,互稽薄,胥洶湧。而事剝取,以貽司敗之誅哉。

河北州郡,古之畿服,定逺東西八十,南北七十二里;寧邊東西八十二里,南北七十;文安東西八十,南北六十;破虜經緯,皆止三十,靖戎經緯,皆止四十五里,雖曰險劇而得之者,目前時暫咸以為榮,一何至望望迷惑,而烘談四五百里邪。一國不道,自取其滅。一帥不道,自速其絶。則亦奚至出出,疑其不可圖哉。是故立國之道,惟在乎。勢秦楚之强大,特强大之弊爾,而天下之勢,民俗之病有不在乎此世徒。見晚周,諸侯之强而不知天下之勢合。見後世,守令之弱而不知天下之勢散。故論,封建失之弱而實以强。郡縣失之强而實以弱。皆率然之對也。夏商之世,衆建諸侯,固非有兼并之弊也。禹初七千,至商三千,至周而千八百。特其子孫不一二世,輙不自振。廢退厭絶以歸於滅息者。朝廷不修封,君上不留意,而致之於是爾竊。又諗之國壊之廢,必有餘貢。餘貢之始,其勢必至於附近。附近歲久廢積日多,而?不能稽,則鄰封之接者,因以認而有之,逮其强也。適周之亂,謖相侵據而遂不可正爾。曰:公子張告楚。?曰:齊桓、晉文其始入也,四封之内不備一同,而今至有畿田,屬諸侯句踐之地。南至句呉,北至禦兒,東至鄞溪,西至姑蔑,其廣運才百里。故曰:郼岐之廣也,萬國之順也。顧豈其本爾邪。今而曰建國利一宗列郡,利百姓。豈知言邪。東遷之前,二代之際,建國何嘗不利百姓,桓、靈、恵、懐、肅、代,徳憲之世,列郡百姓,泥沙塵土,亦曷見其安,且利哉?吾故曰:建國利一宗,復利百姓,列郡不利,百姓復不利。一宗封建之時,一人縱以失徳於上,而萬國之中各有政化,聞者得以興起。郡縣之世一人失徳,則波頺瓦解,而四海共罹其禍事,固不可同日語。而說者猶以為公。天下之端自秦始,?曰:齊桓、晉文其始入也。其亦目熟遽盧偋匽,而不知秦帝清都,琳宇之邃,謐者乎。雖然事亦難乎,言矣,世之主計,議及清賦,則曰:未可輕議,姑循其舊,有及澄冗。則又曰:幾茍安爾,毋庸生事,如此而欲,以其封建之說進不幾乎?見??之尫,而强之烏獲之。任其不折而死者無矣。辛寛有言,吾乃今知先君周公不若太公望封之知也。朱晦翁歎天下之事,皆不是未窮天下之大綱也。吕東萊憡天下之事,不可為不明天下之大綱也。李泰伯刺萬事之不一行,而知邦國之不興,兩程子知百事之無一是,而不知封建之不置,惟失制也。先達賢徳。封建之說大率不過,率然為之。魏徵、馬、周、李百藥輩,猶不過習紙上,至於侯守實利實害,何嘗少究其略,而况栁、蘇文士爭衡,冊府務為新特之說者乎。兹予所以不憚耄志,喋喋疏寫。顧,豈祈為舉子誇哉?直欲謄申朝野,人人傳而户議之,年深嵗久,熟其利害之鄉,而博大髙明者,攸然中作一舉,而施之天下,則豈惟區區之願,得以少副,實天下之休,而萬世之幸也。
   必正劄子 (五月日)

必正久不獲(面每切)。傾馳但時從,仲威詢問行,李備聞,盡屏外事,専意家學神宇既定氣貌,益昌聞之,矍然喜而不寐,過辱厚意,不棄其荒落隳廢之乆。猶欲以著述,開其茅塞,病中展省,過於昔聞,蓋愚意病此乆矣。古者以四海不可以一人專之,故分封藩屏,與之共治,使人人各愛其民,以為永乆。不廢之業,其為之慮也。長為之法也,信為之恵也,廣為之治也。精不復有後世茍且之弊,而復上古淳篤之風,民既信之,吏固畏之。無朝夕紛更之心,而有因續成功之利,為之主者,亦不至信任之。非人而使天下嗷嗷,然,失其所守,俾四方萬里,朝令夕改,以狙狂失守,而在上者偃。然,各行其心,栁子厚所謂公天下之端。自秦始而不知私,天下之端自秦始也。今天下梯山航海以奉一人,改心易面以奉一吏是。豈聖人之心哉?大利有十大害,有十二了然,明白不可枚數,姑以大綱言之,則振領而裘整矣。然,此事誠難為言人,亦不信正由,私天下之心在昔,則在下者,安得舉而正之姑以俟。後人之不惑可也。倦甚未能接論,草草姑此,以復來命,崕略皇恐。
   國姓衍慶紀原

氏族之興所繇來逺矣。自一姓以上推而至於有國。有家者均不可不原所自來也。不原所自來,而區區於五廟、七廟。目前之奇偶,昭穆是講、是究,則先公風化之。所繇前代甄陶之所致者,豈不因是泯沒而後代之。雲:礽更相,承繼將,欲追尋族系於數千百年之上者,不知何所考信哉。况國姓之淺深,尤有係於國脈之修短。世運之盛衰。天命人心之去留者,而可以置而不論歟。昔秦皇燔簡編,薄姓系,君子竊嘆其斁倫,魏帝捨托跋紀元氏,君子深責其背祖。太史公作《堯舜本紀》,謂其源皆出於黄帝,後世目以為良史;唐史臣作《世系表》,先宗室而後宰相。後世指為全書。蓋祖宗積累之源流,千萬世享國之明騐,倘録其小而遺其大,詳於臣而略於君,豈不為一代紀録之闕文耶!恭惟國家列聖相承。太祖太宗以英睿定大業。真宗、仁宗以忠厚守成憲。髙宗、孝宗以謨斷成中興之功。自開基至今日,甲子逾四周繼。今日以往固將傳之無窮。而趙氏得姓之因,厯諸儒討論,猶莫之核議者。徒見《史記》所載。程嬰、杵臼之事,遂以為趙氏得姓為始於此。而不知其不止此也。又徒見《左氏》所記:趙朔、趙武之事遂以為趙氏得姓。或由於是而不知,其不止是也。抑徒見《史記》,所謂造父,以徐方功,封於趙城為趙氏。及《張說氏族》對以韓、陳、魯、衛、許、鄭、若、魏與趙氏並言。遂又以為趙氏得姓以國,而不知其亦不止於國也。

嗟乎!處劉漢之朝,而不知劉氏之為堯後,居李唐之世,而不知李氏之為少昊裔者。皆考訂有所未到,况居堂堂天朝,而不知天派之所自來可乎。我國家之有天下也。詔有司講求趙氏得姓之由。大中祥符,間作玉清。昭應宫、復詔儒臣,講求趙氏得姓以來,有名可知者三十六人。

繪祠兩廡,元豐間郎臣又以前星不曜,乞訪程嬰杵臼墓而廟之。其於氏族非不以為重也。而副墨之子不能將明聖意,推而上之徳厚,功積源深,流逺之效。而獨安於淺,見溺於成。說例推援。造父之後,抑不知夏氏之季,已有諱梁字者,見於正史。則趙氏得姓,其不止於造父也。

明矣。商氏之初,亦有諱隱字者,官為牧師,則趙氏得姓,其不止於造父也,審矣。戰國中衛平嘗以名梁者,言於宋元王後。魏中李譜,亦以諱隱者言於冦。謙之曰:三六之上有真正尊者。姓趙,名道隱,得道於商初,及《百家諜》、《風俗傳》、《易》是類謀,俱言:張、王、李、趙,皆黄帝之所賜姓。抑又知趙氏得姓,其不止於造父也。亦校然矣。竊况程嬰、杵臼之事,俱為無有同括,屠岸事乂皆不得其實。是尚得為至論乎。大抵百尋之木,生於千仭之崗。其根之蟠於下者,與枝幹嘗相等。百川之水,朝於衆宗之海,决亦不自潢潦,無根源者起。商有天下六百餘載,蓋孕育於六百餘年之契。周有天下卜年八百,亦固自夫八百餘年之后稷。有以肧胎,於其先也。趙氏得姓於今。蓋厯四千餘嵗。而後太祖武皇始為天下。根可謂深。源可謂逺。重之以明徳。厚之以仁政。享年有永,奚必智者。而後知之歟。家國之夀,何以異於人。惟善攝者?嗇,元氣必長,演而過之。道徳以繕俗,仁義以膏本。則膺期過厯,固非客短筮之所能知也。仙源積慶,臣嘗於所述《路史》,辨之詳矣。庸復纂載,以備史官之採擇。

                                                                                        2013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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