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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史卷三十六

 神圣私藏 2013-09-19

路史卷三十六

宋 羅泌 撰

發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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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生無爵,死無謚。故始皇之制曰:朕聞太古有號無謚。中古有號,死而以行爲謚。是以秦秀謂:“昔周公弔二季之陵遅,哀大道之不行,於是作謚以紀其終。”非古有之,而榖梁子亦曰:“武王崩,周公制《謚法》,大行受大名,小行受小名。所以懲惡而勸善也。”世有《謚法》輙悉文致。堯、舜、禹、湯、桀、紂之類,而羼入之,盖始於白虎,羣儒斯最荒唐者也。夫堯舜禹之爲名,固自章也。堯曰:咨汝舜。舜曰:咨汝禹、汝棄、汝契是,果名也。若以爲謚,則棄、契垂益?龍,一皆爲謚,而後可有鰥在下,曰:虞舜是。豈鰥而在下已有謚乎?彼則又曰:此後世之追志,斯亦?矣。夫書之於名分,法最嚴密,世莫稽也。方舜未嗣,每書以舜,盖未始一稱帝,逮其既立。則唯書帝,而弗復書以舜,此則上古《記史》之法如是,抑豈先謚而後帝乎?(按舜典未受禪 命則惟稱舜其稱帝者皆堯也及文祖之後始稱以帝唯首咨四岳一 稱舜盖方求代之初所以别於堯爾且舜典所稱帝皆爲堯三謨所稱帝 皆爲舜亦宜審取)

昔魏周訢謂魏君曰:吾所賢者堯舜,而堯舜名是,古未嘗以爲謚也。然則其說謬,於漢儒可知矣。雖然堯舜禹之爲名,其受命於尊者,而放勳重華之與文命,則其號謂之,名人之所以名之者也。放勳者極功也,推而放之,無所至極者也;重華者繼明也。紹堯之後唯有光華;而文命則特文德之命,若贊舜之格苖者是也。孟子曰:放勳乃徂落,放勳曰:勞之來之,屈原曰:嗟,重華之不可迕,就重華而陳辭,而書中亦曰:文命德盛,俊乂在官,而朱草生。夫攷古之迹,必求古之無意於言者,推之屈孟之書,此無意之言,而又出於秦漢之前者也。然則《史記》、《大戴》、《世本》不爲無所本矣。 (王肅淺陋 其家語全取大戴禮五帝德惟去其放勳重華文命與赤帝為炎 帝之語且易其秋乗龍與教熊羆爲猛獸之說特未達厥指 爾)說者又曰:放勳、重華第言其德,乃若文命而以爲之號名,則敷於四海者,爲何事邪?以類言之,則允迪當爲臯陶之號,而下文亦不相侔,斯又謬矣。夫禹、臯、兩謨其文正異。其云:大禹謨曰者,此叙書者之曰也。云:若稽古大禹曰文命者,此史官之曰。而秪承於帝。曰者乃禹言也。盖所謂敷於四海者,敷土也。禹既敷土,而後敬承於帝而言之也。是故,禹謨首三曰而用各異。臯謨則不然,其云:臯陶,曰:允迪厥德者是,直臯陶之言爾。故禹復之曰:俞斯可質矣?惟恊於帝者,舜之德。而敷于四海者,禹之德然也。猶曰其名如是,其德亦如是,若劉寛之寛,班固之固,申屠剛之能剛,謝安之能安,皆名象其德也。若以是爲不侔,則重華之下尤不侔矣,正不可,若是其拘也。(舜禹帝者故世有號,以尊其名。臯陶人臣自不應有,兹益可知大抵陋儒敢於為妄章句之學,雖不可泥,然亦有不可攷,夫經指之乆,晦正以章句之不明也。鄭少梅云:放勳、重華、文命史官,以此稱堯舜禹之功德,後世因史有是稱遂以為之號,如子貢稱孔子天縱將聖,後世因謂孔子爲將聖。然允迪不可爲臯陶之號,故不可以爲稱。程子云:放勳猶言仲尼或曰夫子云。) 或曰:孟子爲信則謀,盖都君皇父謐,旣以爲舜之字矣。奚爲廢之,則又非也。#雄、韓愈、李翺旣有辨,盖都鄙之君云爾,一徙成市,再徙成都。都之有君,自昔然也。(雄翺云都鄙之都,愈云張 以都爲于非也。君于都爾)抑又論之,名以制義,以義則堯遜也。舜運也,禹舉也。名有五,以德命爲義,斯之謂矣。(堯遜也本只作壵从三士後下加 凡云壘土而髙非也舜轉也變也从中中戾拚轉之意後加厺奕字赫盛貌故夐華蔓蘩 蓐槿華翩反皆有舜名禹舉也从宄九禹也外柔而 强禺卨同意若?龍類古人名多有此廣雅云堯曉也 鄭禮記云舜充也 篇云禹舒也是亦一義翼善傳聖曰堯仁聖盛明曰舜受禪成功 曰禹後世影意之論各詳紀注) 

嗟乎!堯舜禹之名一無所隱,而人之所以言之,亦唯如此而已,後世從文,制爲號謚,縁天以誄之。曰文,曰武斯已矣。至唐天皇,事不師古。於是始取祖宗號謚而悉變之。天寳之後。加増重複,遂至繁不可紀是,則以爲過三聖邪。夫祖宗之功徳,果足以超世歟。則唯曰放勳、曰重華。一二言已足矣。茍無其實,是厚誣之,而誘後世之訕,毁也。故孝子仁孫之欲顯其親,則莫若使名副其實,曷聞以號謚。繁多之爲貴哉。莊生曰:“夫海不辭東流,大之至也。”聖人并包天地澤及天下,而不知其誰氏是。故生無爵,没無謚。實不聚,名不立,此之謂大人。予以是益知堯舜禹之非謚,而後之學士,指言堯舜禹者,其爲不遜,昧去就甚矣。

論謚法(書蘇洵謚法)

古之法行于今者唯謚行,然二千餘年而靡有定法。《大戴》氏曰:“昔周公旦、太公望,相嗣王以制謚法”《周書》之說亦然。故今《周書》有《謚法》一篇,頗為簡要。至杜預取而納之釋例,而世遂重出之,謂《春秋》謚法,盖不知也。異時有廣謚者,沈約、賀琛,皆嘗本之約,又撰著謚例,事頗該備,而琛之書特少,去取且復,强為君臣、婦女之别,亦無取焉。太宗皇帝爰命扈?裁著新書,然而亦莫?明。(太平興國八年八月詔増周公謚法五十五字美謚七十一字為 百字平謚七字為二十惡謚十七字為三十仍令翰林學士承?扈?中書舍人王祐同詳定蒙等奏廣 増五十五字皆可用沈約賀琛續廣謚請廢不行) 蘇洵于是?定,古今斷以書、傳刋其重複以為法。雖其或得、或違,時亦有合聖人之意。唯其必欲以堯舜禹湯等入謚,而謂其法起於三皇五帝之時。則大繆矣。夫謚者原其號者也。其不出於周公之前,予嘗論之彼號,近古而好牽合者,無過漢儒。而漢儒亦自謂堯舜禹湯不入《謚法》,則其說可槩見矣。且在《周書》初,無堯舜禹湯桀紂之文,至預而後増之,以湯益無所據。商之太宗、中宗、髙宗本非《謚法》,特以其一時功行推而崇之爾。乃若甲丙庚壬乙辛丁癸何由,而為謚哉?若古論謚為法最簡,故賈山云:古聖作謚不過三四十世,而蔡邕之書纔四十六。然猶不見《世本》、《大戴》之所載者,洵乃以為二書邕無不見,見則無不載矣。周書之篇乃周公之法,而《春秋》之謚乃出於此。今洵反謂周公者,為最繁雜,而《春秋》者,為簡而不亂。又謂《周書》,《謚法》以鄙野,而不傳則知三書,洵亦未嘗見也。按洵書云:“匹夫之有謚始東漢之隱者,婦人之有謚始景王之穆后夫婦。”

人之典,周三母其著者也。而穆王之盛姬,亦有哀淑人之謚。見于《穆天子傳》。匹夫之典,夷齊其著者也。而齊之黔婁已謚。曰:康見于《髙士傳》。二者其來乆矣。比楊侃為職林,書謂:公主之有謚,自唐之唐安始,乃不知世祖之平陽昭文公主與齊髙帝之女義,興憲公主謚也。邕之言,漢母無謚,至明帝始建光烈之稱,於是請正和之號,而乃不知元帝之母許恭忠,而髙帝之母媪,已有昭靈之號,又何邪?五年二月甲午日昭靈夫人,五月辛未日昭靈后,見之後書紀論。邕不攷見,而獨于和熹以為當然。豈禮也哉?婦人無外行者也。是故生也。姓配其國没也。謚從其夫明有屬也。秦嬴、鄧曼、陳媯、燕姞以姓配國者也。秦穆姬、宋共姬、魯文嬴與夫共宣莊之三姜,此以謚從其夫者也。唯死先夫,則異其謚。景之穆后,桓之文姜,莊之哀姜之類是也。後死而殊謚,抑何典邪?今不知攷,而更請正和熹光烈之稱,豈先王之典哉?

嗟夫!禮不下庶人,而謚者非下之所造也。顔閔至徳不聞有謚,而蔡暉子穆,輙正加以貞宣及穆之死,邕復以文忠,被之穆,則廢典。邕亦不知禮邪?其貽譏於荀爽,而見誚於張璠也。宜矣。抑嘗言之謚者,正先王之所謂名教也。然古之謚為名教,而後世之謚也。為辱典東漢莎車以蠻夷,而膺茂典,此何為邪?然則,邕之違禮,豈唯邕之罪哉?徳又下衰,其流及於藝術與緇黃矣。名器之失,孰甚于此,顧不謂辱典耶?

九錫備物,覇者之盛禮(臣瓚)

大宗伯以九命正邦國之位,九命者一受職,再受服,三受位,四受器,五賜則,六賜官,七賜國,八作牧,而九作伯也。(王制制三公一命衮有加則賜夫三公八命,更加一 命,則服衮龍與王者之服同矣。《春秋》書錫命者三。此侯伯之命。公羊以為加衮服者非左氏說,為命珪使執以朝晉羊云珪者諸侯朝覲所執成公八年乃錫則三年如晉何執哉是知命者策書教令也然覲禮諸侯奉策服加命書其上而文侯之命亦有秬鬯之類則命者所以将之爾 非専教令也)故子思。子曰:王季以九命作伯,而文王因之記有九錫。盖九命之外有加賜者,或以為九命者,非也。(鄭司農許異義以九命與九錫為一盖以禮言人 子三賜不及車馬而九錫有車馬遂以為三命受位則賜車馬不知九錫車馬牧伯有功始賜宗伯八命作牧注侯伯徳者加命得専征傳晉文侯受賜皆九命之外故康成知 與九錫不同)

在《春秋》說以車馬、(大輅一牡二駟)衣服、(衮冕 赤舄副 之)樂器、(軒垂 六)朱户、(彤其 扉)納階、(納入也鑿堂對陛入為小階)虎賁、(三百 夫虎賁三十可也云三百者 盖因牧誓有此文譏之)鈇、(各一)弓矢、(彤弓一矢百 玈弓十矢千)秬鬯、(一卣圭 瓉副之)為之九錫。後世不能改。(張華記同亦見禮含文 嘉禮外傳以朱户在虎賁下韓詩外傳以虎賁第三樂器第四朱户第六弓矢 第七鈇?第八榖梁傳亦以七弓矢八鈇鉞非是皆後世遷就之說)若昔先王以徳詔爵,以功制禄。其功大者其禄厚。其徳盛者其禮豐。叔旦有夾輔之勳,師望有鷹#之烈,是故並啟土宇,并受備物。宣王中興,召虎是資。是故,釐以圭瓉告於文人,皆所以表元勳,異賢哲也。彤弓之詩,天子之所以錫有功諸侯者也。平王有犬戎之難,文侯是保,是以有弓矢、秬鬯、圭瓉之錫。爰及襄王,楚人不供,而文公是頼。是以有輅、服、虎賁、弓矢、秬鬯之錫,出於曠典,俱匪常秩。暨漢武帝詔議不舉者,罪議者乃謂古者諸侯,貢士一適謂之好徳,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乃加九錫,而應氏遂以九錫,天子制度尊之,故事錫。予但數少爾。臣瓉乃云:九錫備物,覇者之盛禮,齊桓、晉文且不能備。今三進賢而輙授之此殆,不然當只受進賢之一錫爾。台竊求之議者之說,盖出于虞夏,傳其為說曰有功。天子一賜車服、弓矢,再賜秬鬯,三賜虎賁,百人曰命諸侯。命諸侯者,鄰國有臣弑其君;孽賊其宗者,弗請于天子征之,而歸其地于天子可也。一不適謂之過,再不適謂之敖,三不適謂之誣。誣則黜之。一黜少以爵,再黜少以地,三黜而爵地畢,此之是矣。(禮賜弓矢然後征賜鈇然後殺賜圭瓉然後為鬯未賜圭瓉則資鬯于天 子未賜弓矢則不得専征未賜鈇?則不敢専殺大傳云諸侯賜以車服弓矢者得以祭不得専征者以兵屬 于得専征之國不得専殺者以獄屬于得専殺之國不得賜鬯者資鬯于天子之國然後祭此晉文公所以執 衛侯則歸之京師也平王錫晉而書紀文侯之命者聖人于此見征 伐自諸侯出) 錫也者,賜也。上公九命數已崇,極勲業更茂,蔑以加矣。是故制之褒錫以寵綏之。車馬以代其勞,衣服以章其徳,樂器以頤其神,納陛以節其陞,虎賁以衛其軀,朱户以表其居,鈇#以重其威,弓矢以資其權,圭瓉以廣其孝,盖有之矣。(其數比之九命所以尊有功崇有 徳也宗均禮含文嘉注云進退有節行歩有度賜以車馬以代其歩言成文章行成法則賜以衣服以表其徳周旋可觀動作有禮賜之納陛以佚其體長于教訓内懐至仁賜之樂則以化其民居處 修理閨房不媟賜之朱户以明其别勇猛勁疾執誼堅强賜之虎賁以備非常抗威武志在宿衛賜以鈇鉞使得専殺内懐仁徳執義不傾賜以弓矢使得専征親睦九族慈孝父母賜以秬鬯以祀先祖其義盖有備矣 然書傳亦自有異禮外傳云車馬以適逺代勞衣服以飾體象徳樂器以和情朱户以表飾納陛以升降鈇鉞以飾威虎賁以禦衛弓矢以征伐秬鬯以享宗廟)然事於經,無有明文,厥自後世,顧亦多有受其典者,而大率非家事,是以劉頌梗趙倫之事云:漢之錫魏,與夫魏之錫,晉俱非可以通行,周勃誅諸吕而尊孝文,霍光廢昌邑而奉宣帝,悉無是舉,亂舊典、習權變,非先王之制也。九錫之議竊謂,無所施之文,若固惜於曹操、安石,秘吝於桓温是,皆深達國體者也。(通典一衣服二朱户三納 陛四輿馬五樂則六武賁之士七鈇鉞八弓矢九秬鬯此本之公羊說非也又云 大國不過于九次國七小國五尤非公羊說一加服餘同)瓚駁漢儒之議當矣。世莫知其誰氏,盖薛瓉云。(崇文 書目及漢書序攷皆不知為誰氏或云于瓉史記索隱以 為傅瓉皆非乃薛瓚也瓉有集注漢書極通云)巽禪,非求為異,聖人之事一不幸,而庸儒以為美談,重不幸而姦人搴以藉口,堯為天下七十載,其明于憂患世,故可謂悉矣。見丹朱之不肖,不可以為天下,于是謀賢而巽之,巽于四岳,四岳不受,然後,明扬側陋,始得舜而庇位焉。舜之來也。堯盖不勝其喜也。嬪以二女,賔于四門,寘之百揆,納于大麓。凡可以試其更變,而應世者索為之矣。方是時堯非固難之也。天下重器,授之不得而輕也。及夫典職數載,績用既成。于是舉天下而付之其付之也。特不異于寄器,其鄰顔色不變,又非其易之也,得其人則不得而不授也。昔之試,今之授,皆堯之所不得已也。夫以四岳之賢付之以天下,皆能以朝諸侯而不斷以予之,以四岳之親首膺巽命,皆可以承重器,而亦斷不自受,乃皆屬之四海,在下之一窮人,然則重華之登,舉而付之堯,何心於其間哉?嚚訟嫚?,天方廢之,堯顧能違之乎?特亦不過行所無事,在賢予賢,在子予子,唯天所命而已矣。夫天之所予,豈偶然哉?必其有徳見于天下者也。天之所廢,亦豈偶然哉?必其有罪,見于天下者也。是故君薨而世子生,且猶不廢,以世子為不得罪于天下也。不可予而予,與可予而不予,俱廢命也。黄帝而來,皆予其子而武王不以予周公,然則,堯舜豈求為異也邪?借使朱足以授天下,吾知其不以授之舜,使其時而不得舜,吾亦知其必不授朱也。舜之授禹,亦若是而已矣。至于後世,不求其故,見爭,傾之患作,而堯舜之道愈隆,則以為有所矯為。乃諄諄以為說,而詭特之行行矣。中材之主,循其名而昧其致,不知徳之不足。事之獲已,而額額行之,反道飾情。以冀一時之名,幾何而不亂邪?吳季札廢遺言而立王僚,亂者四世;宋宣公舍與夷而立穆公,亂者三世。隱桓之胥,賊之。噲之失國,可以監矣。是皆樂為堯舜之禪而不知其所以禪之所致也。宋襄公將遜目夷,目夷不聽;鄭穆公將遜去疾,去疾不聽;及楚昭欲遜公子閭,而子閭亦不之聽。後皆無亂,是三子者非貪于名而為辭也。非惡其富而不為也。誠知一避之為重,而國為輕也。使三子者從而利之,則亦頻此亂矣。盖嘗言之,虚静者可以集事,而無欲者唯可為君。世有得道之士,能化黄金丹砂。一鋝成金,一鋝成白鑞,一斤得金四兩,及耄求其人而授之,寓其神於風,監者數十載矣。其所閲者,幾千人矣,莫予叶也。一旦得無欲者,然後誓而授之。得其人,則寜没而不授何也?懼其黷貨妄作,而將及禍失,吾知人之監也。夫以燒金之術而受之者,必無欲,而欲之者必不得而受。則巽禪之事,從可知矣。是故巽以天下非難也。得其人之為難,以天下巽非貴也。合于義之為貴,堯舜之事,豈求于異而可為哉?徳又下衰,亂臣賊子盜竊名器,乃至矯飾詐偽,致惡聲於聖人。曹丕之攘漢也。登壇而顯言曰:堯舜之事,吾知之矣。爰詆孟軻、荀况以為不通禪代之變,而自比于媯汭。納漢二女,明勒麗石其襲偽業,姦以傖囊,天下非唯無恥,乃有源流復以盜賊之行加之聖人,何聖人之不幸邪?

嗚呼!世無聖人,使堯舜之道不尊,為此曹玷?者,庸儒之罪也。昔姚萇固嘗令尹偉馳說苻堅,求為堯舜之事矣。堅且持之曰:姚萇叛賊,奈何擬之聖人?夫以苻堅一介妄人,猶知守此。顧儒名而反惑之邪。或曰:若子之誨,則巽禪之事其不可行歟?曰否,不然也。禪者,聖人之事也。自非得乎。聖人則亂不止也。堯為父,舜為子,則巽禪為可行矣。台嘗十復,風雷之事。感世之賢君,尚慕美談,多以禪而召亂,而亂臣賊子售其姦者,交援此以自蔽,恐世之君子因以禪為徳也。勉為之道。

辯帝堯冡(明舜禹事)

古今之事緒無窮,而地理之差尤為難於?竟。堯之冡在濟隂成陽,堯母靈臺在南,漢章帝元和二年,使奉大牢祠堯于成陽靈臺是其處也。今皆在濮之雷澤東南。(元和郡縣志堯母廟縣東南四里堯陵縣西三里堯即 位至永嘉三年二千七百二十一年紀載于碑正觀十一年禁樵採 春秋奠酹)而王充乃云:塟崇山。墨子則謂:北教八狄道死,南已之市,而塟蛩山之隂,盖儀墓爾。(論衡曰堯葬 冀州或云葬崇山儀墓如漢世逺郡園陵與蒼梧舜墓之類非實葬 所山海經云堯葬狄山之陽酈善長以為非亦此類)按:《歐陽文忠公集古録》言:靈臺碑以為《史記?地志》水經諸書,皆無堯母塟處,《粤稽地志》及《范志》則云:成陽有堯冡靈臺,而此碑云:堯母葬,兹欲人莫知,名曰靈臺。又郭縁之《述征記》成陽城東南九里有堯陵。陵東有中山夫人祠,在城南二里盖堯妃也。東南六里有慶都冡,上有祠廟。而《水經注》言:“成陽城西二里有堯陵,陵南一里有慶都陵,于城為西南,稱曰靈臺,鄉曰崇仁邑,號脩義,其葬處明白若此”。惡得云:無言邪?然《述征記》在成陽東,而今之所識乃在成陽西北四十里榖林。則古今疆埸相出入有不同者,郭氏所記乃小成陽。小成陽在成陽西北五十里。隶于河南,有山曰:成陽,榖林在其下。(髙誘 注吕春秋云成陽山 下有榖林是)小成陽以山得名,乃堯塟所在,有堯之故名焉。即庸俗所謂囚堯城者。(鄄城東北五里有堯城 竹書紀年以為堯之末年徳衰為舜所囚在是演義囚堯城在相之湯陰又濮 陽有?朱城在鄄城西北十五里竹書謂舜既囚堯 塞丹朱于此使不得見寰宇記以載言所録不欲去蘇 鶚謂是丹朱息沐之所非塞之瑣語云舜放堯于平陽而山海經放勲之子為帝丹朱故劉知幾疑舜既廢堯 仍立其子俄又奪之而又謂任昉記朝歌有獄基為禹囚虞舜之宫竹書而 謂讓國為虚語荒矣) 抑嘗訂之:盖其遯位之後,作遊于此。此宵人所以得迹其近似,而誣焉。(漢志堯作?成陽 ?都也盖武王之 牧宫漢祖之沛宫周禮所謂國?者三齊畧云廣固 南有堯山巡狩之所登者頂有堯祠豈其所囚哉) 何以#之莊周之書,極天下之譎者也。其讓王之說至有“堯不慈,舜不孝”等語。而未嘗有簒竊之一言,使差有之,周肯不言哉?韓非(曰):,戰國之從横自賈者也。其《說疑》曰:姦人之事其君,“其諷一而語同。”世主說其言而不之辨,則姦人愈反,而說之曰:古之明王非長幼弱也。皆聚族偪土而求其利也。因曰舜偪堯,禹偪舜而自顯其名也。田成子、宋子罕皆是物也。

嗟乎!以韓非之輩,猶能破其說于處士横議之時,而今之學士乃不能毆其惑,于聖哲清明之代可謂智乎?因三思之是盖魏晉之事,而《竹書》又出於魏晉之間,則其當時逢君之臣為主分謗而附,益之不言而諭,爰復偵之,燕之慕容,盛晉之傖,囊奸義者也。嘗稱商之太甲,而以伊尹事同。夷羿、郎敷之徒,雖能初與之較,而終以屈聽,更譽其言之當。而今《竹書》果有伊尹放太甲,太甲潛出殺伊尹之言,乃知逼于一時,雷同詭随,謂白為黑者衆矣。(韓非子之說甚明盖戰國 時已有此妄《竹書紀年》云仲壬即位居亳其卿士伊尹仲壬崩而立太甲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伊尹即位太甲三年太甲潜出自桐殺 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奮命復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 夫太甲之事見于尚書孟子此為可信故左氏曰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無怨色兹足明矣杜預猶以竹書而疑伏生之昏妄况知幾者按書太甲三年已復政乃陳戒而作咸有一徳伊尹没太甲子沃丁塟之復命咎单 訓尹事作沃丁伊陟相太戊作咸乂烏有甲立其子與七年太甲出殺之事髙宗亦云先正保衡作我先王又曰格于皇天爾尚明保予?畀阿衡専美有商皆賢之之辭也夫以後王極誦休烈如此何有如是之妄說哉此太宗皇帝所以稱其特立而謂疑義之不可訓也。)夫治古之事曲引而說之何不可哉?知幾之妄,泌請得以佐其說而盡破之,毋俾世迷得以引戈而議其後,伯禹曰:毋若丹朱,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予創若是。而《史記》亦曰:朱絶厥世,摭此附會,則知幾之說牢矣。鄉使知幾援此自證,則將遂信之乎?我無是也,夫殄世者,不繼世以有天下也。豈絶?云乎哉?方堯之遯位也。將遜之語先聞于岳薦之前,而使嗣之誠已見于側,?之日及其出也。然後女于畎畆,試以百為,如慈親之育。其子含飴?葆,由小以髙大,豈若凶殘鬼類,愒日玩嵗。處髙?勢,怙寵冐權而為偪邪?舜之事官也。以之徽典則必使其從。以之賔門則必使其穆。逮其底績,然後致自大麓,格于文祖。若蒲輪而赴京,緩轡取程自邇而之逺非。若輕狷少年,不召自至,衝尹突蹕,蹶坑墜壍而後息也。雖然犬豚鳬鴈之徒,智不足以知聖人汚自昔然矣。(先聖垂教不俾世疑堯舜之事二典自備顧學者自昧之舜之聰明堯 實聞之及將使嗣位時尚在,側?何有逼挾之事,且舜之未舉也。堯先以其事咨于四岳,四岳不受,然後舉舜。則是未得舜之時,堯已有巽禪之意,足見堯心本不為舜,而巽也。知此,則知聖人已知天下,後世之有妄學而必存其始末稍疑者不以之垂世矣) 而文忠公之?,亦何足邪?謂俗本多作城陽。獨此碑為成陽,夫成陽與城陽正自二所成。濟隂乃古之成,昔成王封母弟于成,後遷於成之陽,遂曰:“成陽”。(十道志引左傳衛師入 郕即成也寰宇記并史記武王封季載于成之 陽漢於此置雷澤縣)而城陽乃漢齊悼惠之子章所食之國。今之兖州是矣。不得為一也。(趙明誠黃伯思 洪丞相皆有說)其云:廷尉某姓名磨滅。據漢廷尉仲定碑云:“遷廷尉卿託病,乞歸脩堯靈臺、黄屋三十餘”而靈臺碑言:“濟隂太守、成陽令各遣大掾輔仲君,則知為仲定矣”至言漢受濡期,則又以為不知何語?此盖指言:漢氏承秦之水運而已,夫君子恥一物之不知而病,聖賢之失世,而公以為乆逺。難明之事,不知不害為君子。君子愽學而反約今也。畫。

論舜不出黄帝

道有所謂經,亦有所謂權。法有所謂正,亦有所謂義。經與正者常也。權與義尤不得而廢焉。舜之有天下,受之堯也。受之于堯于是祖堯之祖而不自致其祖方其攝也。受終文祖,文祖者堯之太祖也。及其立也。則復格于文祖,皆不自致其祖,而祖堯之祖以其受之堯也。權也。虞書曰:祖考來格夫,所謂考者,瞽目之叟。而祖者叟之父非可易也。然則祖顓頊者,特推其位之所自傳者,祖之非祖也。其宗堯也。亦唯推本帝業之所從受,而取之以為配也。義也。禘于員丘,黃帝非虞氏在廟之帝也。郊於國之陽,帝嚳非虞氏在廟之主也。由是言之顓頊,豈虞氏之祖哉?顓頊傳之帝嚳,嚳傳之摯,傳之堯,是知堯亦祖顓頊矣。然則,堯舜之所祖,為傳位者信也。降及夏后,天下為家。于是而始祖其祖矣。祖其祖常也。故康成云:有虞氏尚徳,其禘郊祖宗之人,配用有徳而已。皆非虞氏之親也。自夏而後稍以其姓代之,郊鯀是也。是鄭亦以舜為不出髙陽矣,然云:尚徳是不知權與義之說也。蘇軾亦云:受天下于人,必告其人之所從受者,虞祖顓頊而宗堯,則神宗當為堯,而文祖當為顓頊,帝嚳舜禹之受天下也。及堯舜之存,而受命于其祖宗矣。至有天下,從而宗祖之謖以是知顓頊、帝堯為虞氏。明堂禘郊之祖幕,而宗洎瞽則祖宗于廟。盖自幕以來,?在匹庶等禮亦無得,而豫大祀祖宗于廟。禮亦冝之此記。禮者,所以唯識其禘郊之祖宗,而遺其幕與瞽于其禮之盛者,著之是經權之說也。

抑固攷之,舜非顓頊之後,有數驗史云:自窮蟬以來,?在庶人。夫窮蟬既云:帝子何得,未幾?為匹庶,一也;男女辨姓,禮之大司,而綴食之禮,雖百世而婚姻不通,舜既堯之五世從孫,豈得御堯之女况以孫。而尚髙祖姑昭穆失當,無是若者,二也;夫源流之最可攷者,唯氏姓也。故昔者帝王之姓各有所循,非賜不改。少昊、青陽、髙陽、玄囂、髙辛之姓,皆累世不易,唯舜之姓,非先王之姓,三也;且以所言,舜為堯之從孫,禹乃舜之從祖,堯授天下于從孫,舜受天下于從祖,自其家人,烏得謂之至公,而能以天下予人哉?顓頊之傳帝嚳,何以不謂之傳賢,不降之授帝扃,何以不謂之巽位?商周漢唐若此者亦衆矣。胡得獨稱堯舜乎。唯堯能以至公之天下授之異姓,在下之鰥夫,故得為傳賢之帝,唯舜能以所受之天下,傳之外姓有功之賢臣,故得稱巽位之君,四也;八元八凱堯帝固多用之,然不云堯舉者以其親也。至舜則非其親而能用,故于是美其能舉,五也;舜茍堯親,非。大相逺也。顧豈不知而必資夫,岳薦,然後舉之,歴試諸難,如此之艱,而後授之。若曰出于側?,則舜之徳。聞,若顓頊之出若水,帝嚳之出江水,特出而授之。盖堯以為非所當授而授之,則天下必將駭。其為者故必歴試使攝,及我存而俾之。為政逮夫厭世,而天下已安之矣。是以堯假舜立,而朝不易位,國不更制,天下晏然與鄉無以異者,此其必不然,六也;是皆《經》、《傳》明證,顯驗可得信者,或曰:禆竈之言陳。水族也。故昔史趙謂:陳為顓頊之族是。則舜為水帝後矣。曰:不然,此假類之言也。竈知陳之將作而假類,以驗之爾。舜土屬也。豈有近舍舜土,而逺攀顓帝之水哉?且昔帝王之裔多矣。孰有與其所承之類,終同者邪。楚先火正,故火為楚,然吳囘之父,其王木也,曷又舍祖而依宗哉。此皆賢哲,有以知之,宜不可以攷,世者雖然隋之崔仲方,亦嘗申史趙之說,謂天時、人事隨當?陳,陳既?于隨矣。然陳之必毁,隨之必興,亦人事之必然者也。若曰楚隨火屬,則自古以來水必克火。曷嘗有火克水邪?且陳承土隨火,且猶生之己酉土嵗,而顧反為殃乎?其不由此明矣。泌以是知子羔,子所以有虞夏禘郊祖宗,或乃異代之問,而孔子有召伯,甘棠之答不獨為子羔,發也。

舜不幸以孝名(井廩事)

孝道之難言乆矣。公西之養,親若朋友處。曽參之養,親若對嚴主。參之矜矜,固不如損,油油也。父兄不淑,孝悌乃章。竒有吉,參有晳。而後孝之名始著龍逢、比干。忠著後世,桀紂惡也。伯夷后稷,忠曀當日。堯舜賢也,忠臣不顯,聖君之代。孝子豈聞慈父之家哉?舜之大孝,此舜帝之不幸也。韓忠獻言,古者聖帝明王爲不少矣。而獨舜稱大孝,豈其餘盡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事之常不足道也。昔者齊景公問於晏子曰:忠臣之事其君如之何?對曰:有難不死出,亾不送。公曰:列地以處之,?爵以榮之,難不死,亾不送,可謂忠乎?對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奚死焉。諫而見聽,終身不亾,臣奚送焉。言不用而難,死之是妄死也。諫不聽而亾,送之是僞送也。故忠臣者,能盡善於君,不能與?於禍,死事而立忠,不爲全矣,是故大賢。寡可書之節衰亂,見易名之行,世不危亂,竒行不見。主不悖惑,忠節不立。父兄必慈良,則孝悌之名無所見矣。帝舜不幸而以孝名後世,豈其所欲哉?自孟軻氏唱井廪之事,而《列女傳》首著鳥工、龍工之說,且以爲瞽叟速舜飲,二女與藥浴汪,豕往,終日不醉。而《史記》亦有匿空旁出之語,故史通子非之謂使如是。特左慈之爲羊,劉根之入壁者。豈拘羑厄陳之事,而栁粲且辨之謂:聖人受命,必有天祐,髙帝匿井脫,項羽之追光武,乘氷免王郎之逐,或飛鳥、或詐言,人謀天算,世固有其傳矣。抑甞訊之,親之於子,既惡之,而無道殺之,可也。又何井廪完浚之迂哉?豈凶人之爲不善,亦猶有所愛歟?晉獻公之欲殺申生也,計誠决矣。然且數年而先戮其傅,則無道之心,雖父子間有不得以直肆者,聖人之事固可理攷,而不可以迹求也。夫堯之所以舉舜者,正以其父頑、母嚚、象傲,而獨能諧以孝俾,不格於姦爾。既不格姦,則瞽叟已底豫矣。叟既底豫,則井廪之事,何自而舉乎?凡此一皆未試用之前也。逮其試用,則有二女,百官而奉之,又何躬為井廪之事乎哉?妻帝女備百官,其貴,勢亦大矣。象縱不仁,可得施其志乎?兹皆坦然可理曉者,抑何至遃遃如萬子之云哉?程氏訓井廪謂孟子,方明“象憂亦憂,象喜亦喜”而不暇井廪是非之辨,斯亦黨矣。夫軻固曰:奚爲不知,則是以爲有是事矣。雖然,匪軻志也。唯兹臣庶,汝其於予治,舜告臯陶語也。鬰陶乎,思君顔厚爾,忸怩《五子》戒。太康語也,而牽合之,以爲舜象之言,此漢人之蔽也。昔者孫盛録曹公平素之語,而裴少期且譏之,以其全作夫差亾國之辭也。言以《春秋》,事殊乖越,然則,規前羼,後代有之矣。奚獨於此而疑之哉?且渠、乞伏,儒雅並之,元封拓?、宇文,德音同乎正始。僞脩混沌何代?“無有不弔昊天,節南山也”,“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十月之交也。嬛嬛在疚,《閔予小子》也。而乃以爲讄。孔之辭哀公,顧亦集詩言,而讄之乎。故曰:稱予一人,非名也。變仲言父,非字謚也。盡信書,不如無書信矣。

大麓說

孰謂說經之誤,其祻小哉。大麓之事自孔安國以爲大録,萬機之政。而桓譚《新論》以爲麓者,領録天下之事。若今之《尚書》,然盖自漢以來有是說矣。是以章帝置太傅録尚書事吗?而魏晉而下,權臣之將奪者一以命之,肇亂於此。

嗟乎!六經之不明,漢儒害之也。唐虞之際,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執事之臣,無踰於百揆矣。豈復有領録之長職哉?(録尚書事自東漢牟融始宋百官志 云成帝初王鳳録尚書事章懐注肅宗紀云武帝初以張子孺領尚書事録尚書事由此始誤也西京無録尚書止有領尚書平尚書事王鳳止領尚書 事爾) 夫所謂納于大麓者,歴試諸難之謂,而其所謂烈風雷雨弗迷者是,天有烈風雷雨而舜弗迷爾。陰陽之和,則風柔而雨順。今也,風烈而雷,且雨非大動威,則陰陽之不和者也。乃更以爲陰陽和風雨時邪。聖人之立,言無若是也。(云大録萬機之政故陰陽和諧烈風雷雨 各以其應而不迷錯愆伏此孔鮒所記以爲孔子答宰我之言安國附?之非聖人意也夫以納 麓爲領録烈風爲陰陽和不迷為不愆易春秋論語無此類也風之烈雷而 雨豈得謂和且時哉) 竊以太史公之記觀之,謂不然矣。其言堯使舜入山林川澤,暴風雷雨舜行不迷。而王充亦謂堯使舜入大麓之野,虎狼不搏,蝮虵不噬,逢烈風疾雨而行不迷惑。其與劉子政《列女傳》遜於林木,入於大麓之言,俱其實迹如是,豈領録云乎哉?(以大麓爲三 公之位王充已非之李文叔乃以子長爲不知經而蘇氏書解與古史皆論如子長先達多不能决張九成云處之深林大澤之間凡學聖人若當自其難堪處觀之也)按:攷大麓則大陸也。故趙之臨城隆平鎮之大陸,澤也。一曰:沃洲是爲廣阿澤,漢之鉅鹿廣阿縣隨爲大陸,即今邢之鉅鹿,密邇於趙,故酈元注水經引古書云:堯將禪舜納之大麓之野,烈風雷雨不迷,乃致以昭華之玉,故鉅鹿縣取名焉。(澤在今鉅鹿縣西北五里地,即廣阿澤東西二十里南北三十里。《寰宇記》在昭慶一名大麓,一名鉅鹿,一名大鹿,一名沃洲,隋國經云:大陸、大鹿、廣阿一澤,而異名麓鹿通用也。《淮南子》九藪趙有鉅鹿,而《爾雅》晉有大陸,吕春秋云:晉之大陸由趙之鉅鹿,則爲二矣。統之則一也,十三州志云鉅鹿唐虞時大麓也。堯試舜百揆納于大麓,麓者林之大也。堯欲使天下皆見之,故置諸侯合羣臣與百姓納之大麓之野,然後以天下授之明已禪之公也。大陸縣,今有堯臺髙與城等,乃堯禪舜之處。始皇二十五年滅趙為鉅鹿郡縣,即唐之昭慶矣。禹貢大河北過洚水至大陸,然今大陸與河逺不相涉唐成書傳引地說大河東北流過降水千里至大陸爲地腹按降在信都密近鉅鹿,豈容千里宜此謂絳然,鄭音爲下江切,謂即共縣之淇酈氏非之。)今柏人城之東北有孤山者,世謂麓山,所謂巏嵍山也。《記》者以爲堯之納舜在是。《十三州志》云:上有堯祠俗呼。宣務山謂舜昔宣務焉。或曰:虛,無。訛也。(《寰宇記》云:邢州堯山縣有宣務山一曰:虛 無,山在西北四里髙一千一百五十尺。《城冡記》云:堯登此山東瞻淇水務訪賢人者也,巏嵍王喬所仚顔之推與王劭見之以示魏収収大驚歎及作莊嚴寺碑用之而之推遂以入廣韻音爲權嵍然嵍本音 旄故亦用旄字林乃爲亾付亾夫二切故玉篇止音雚旄瑣言載馬郁贈韓定辭云别後巏嵍山上望羡君無語對王喬蘇子瞻愛之不知爲平聲矣仙傳王喬爲柏人令於東北巏嵍山 得道故詩銘及之)虞夏傳曰:堯推尊舜屬諸侯致天下於大麓之野。應邵以謂麓者,林之大也。故康成云:山足曰麓,麓者,録也。古者天子命大事,命諸侯則爲壇國之外。堯聚諸侯,命舜陟位居攝致天下之事,使大録之因,地譬意,斯得其指。而孔說:乃如彼,夫子長受,經於安國。顧豈不知而故,倍其師哉?盖有以知其說,而當時之有見。如此也。(遷受書於安國) 嘗竊語之爲其難,則易斯至矣。堯之試舜,亦可謂多術哉。震雷虩虩,且喪匕鬯,以烈風雷雨而行乎。茂林蘙薄之中,孰不禽驚麕怖,恐懼而失常者。而舜方此泰然不迷,豈唯度越尋常哉?亦天地鬼神之實相也。歴踐至此,天下無難者矣。或曰泰山之麓,禪代之所易姓受代,故於此乎。告之夫堯之觀舜也。試之者三年矣。於人民則五典從,於朝廷則百揆序,於賔客則四門穆,夫然,後納之大麓以觀,夫天意之從不,旣已烈風雷雨之弗迷,然後授之。而舜方此謙遜,未遑受也。既未受禪,豈有先告代於泰山者乎?雖然其所以納之,亦必有其禮矣。其不禋柴寅告,而遂納之未可也。惜乎!其不傳爾,(封則于其家禪則於其麓封禪告代之禮也納之之禮盖可知矣)抑又訊之舜之授禹,亦有納麓,烈風雷雨之事。然則堯舜之事斷可識矣。盖天下大器王者,大統授受之際得不歴試,諸難而决之天哉?(虞傳云唯五祀興韶樂于大麓之野十 四祀笙管變天大雷雨疾風爲遜禹之事也詳 著紀中)

嗚呼!禪以天下事,有大於此者乎?周公遭謗,天且動威,以章周公之德,况舜禹之事邪?然則,堯舜之所以納之大麓者,豈唯使之主祭哉?實亦薦之。天其所以薦之,天者抑以盡其命而已矣。命者安亂,禦妄之正理也。《論語》二十篇,終之以不知命,而今之君子皆曰:孔不言命,夫命孔子之所與也。曷不言哉。(與命與仁豈不言仁) 后稷之生,鳥翼羊腓;齊頃之誕,貍乳羶嫗;(后稷之事詳見生民名之曰棄其事明甚齊惠之妾蕭桐子有身賤不敢言生頃公棄之野貍乳之羶覆之故長名無野)昆莫之棄,野鳥?肉;東明之擲,豕嘔馬噓,是豈人爲之哉?(昆莫生棄,于野鳥?肉飼之,凶奴收養後王烏孫槖離生東明棄 之溷豕嘔之棄之厩馬噓之後王扶餘)小白中鉤、棄疾猒紐,俱本天命,漢髙帝、唐太宗,夫豈項羽、范增、建成、元吉之所能謀邪?陳橋之歸,契丹自退。(報退與受 禪同日) 澶淵之役,絞車闇發。(中夜射殺撻覽)是與淳風之不肯去武氏,肅宗之不能圖禄山,皆若有鬼神陰沮于其間者。(肅宗嘗召禄山過東宫,傳酖將飲飛鷰落泥其中自此不至) 而况河圖洛奥生民玄鳥之類,卓然見于詩書者多矣焉。可誣哉?奈何鈆槧之夫諱言符命,遂使小人不知天命。皆自謂智角立黨與相擠,以傾人之家,危人之朝者不勝舉。至有因夫一夢一?以訌國,而速殪者,其視大麓之事,為何如邪?然則,符命之說,其可廢哉。彼以或者推言太過,流入?緯,如孔熈、眭孟先以速禍,王莽、公孫述之徒?以簒竊,而隋煬帝、唐太宗、武韋之流,又因之以濫殺,于是歸罪三代,受命之符,舉而廢去者,亦矯枉過直矣。不知聖人未嘗廢也。

韶說

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及在齊而聞韶,則三月不知肉味。抑不知韶簫之音何如?其和而其為感之至於斯邪。予既紀虞帝。觀《唐書》見后。?之論樂,然後解矣。

寤曰:韶至矣乎。一代之治,至于樂而極矣。而韶者又今古樂之獨隆者也。今夫黨巷之聲,有不可常理。詰堯舜之事,固難於鄙見俗情測也。且書小藝也。能草者不能為行,能#者不能為真,真行既得,則或能今,不能古。其或極真行,備今古矣。而胸中無千卷之資,日用乏忠恕之行,以涵養之。則筆下自然無千嵗之韻。故雖銀鈎蠆尾,八法具備,特墨客之一長爾。求其所謂落玉垂金。流奕清舉者,一?不可得也。此虞帝箾韶之樂,所以俟。孔子而後知歟。?之言曰:“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賔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鳯皇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于有,以見其音之能合天,而幽明飛走,無一物之失,其情也。兩大之間,理固有是,而宋子京乃以為推美舜徳。而侈言之謂:鳯未始來,獸未始感,且樂作之朝廷。郊廟朝有宫室之嚴,廟有垣壖之?,郊有營衛之禁,百獸何自而至使自山林?林林戢戢而參乎。百工之間何其怪邪?又如祖考來格,則見其上世,闖然坐堂上乎?吁,兹亦挾兩厓之見度聖人矣。夫孝弟之至者,通神明而仁聲之感入人也。深故一極,其和則天地為之格,鬼神為之感,而况于百物之顯者乎?聲律氣臭,先王之所以通物類,而交神明者也。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于是有蕭鬰以達其氣。化之而弗至,喻之而弗及,于是有鐘鼓以達其聲。至其肹蠁潛通,冲虚軮軋,而于于##或接乎。其左右氤氲妙?幽逺。畢而鳥獸百物,亦且咸得其樂是,故九變八變,而天神地示。舉為降出,幽明之理。默然,相契若祝而雞集呼。而虵至有不可以言,語詰者盖樂也者,通倫類之鑰,而置神明之軺也。(周禮六變,而天神降八變,而地示出九變,而人鬼享說者,以為大者易感小者難。格此何語邪?或曰:六水數,八,木數。水者物之始而木成乎。地乾知太始坤作成物故天用六,而地用八。宗廟以九,所以法天之終數。斯亦妄矣。天下之物孰不成于地哉?且六變所致之物以羽物配川澤臝物配山林鱗物配丘陵毛物配墳衍介物配土祗與大司徒土地所宜之物皆不同焉又何邪聖人之于禮樂也惟致其至而 已樂作于此物應于彼雖聖人亦安能必限其至于一變二變之時哉唯致其至斯有以知其必降而必出盖所謂降出者非必如是而有時乎如是爾詩云先祖是聽而禮齋三日必見其所為齋者又豈若釋氏 之徒以或見齊其不見而以不見歸之于必見) 昔者秦漢垂情祠祀數著光怪,悉漢前朝陳寶一祠,髙文武宣之代百三十有一,見初元以後,亦二十至。此則陽氣舊祠,劉更生之所列者,(髙帝時五來文帝二十六 武帝七十五宣帝二十五) 比武帝之為樂,采詩夜誦,文必爾雅。而猶聞者興起用事,甘泉僮聲一奏,而神光集壇。師曠之作清角一奏,輙有#鶴二八,棲門之危,再奏,而列三奏。于是,延脰長鳴,舒翮迅舞,杜鴻漸罷,蜀副帥月夜率燕,錦谷郵亭,奏羯鼓數曲,四山猨鳥,皆翔飛忻鳴。又于别野登閣,奏之羣羊與犬忽皆躑躅變旋,如其疾徐,髙下之節。此則自然之聲,有以感召,非必牽挽,而後獲其應也。且鈞奏鶴舞歴代,亦已多矣。

宣帝世宗廟告白鶴集庭。孝昭寢祠鴈五色集西河廟,赤鶴下燭,起房廣川。廟殿鐘聲,光明夜徧。厥類非一,皇甫政之為越,泛月鏡湖,有吹笛者,俄而細浪旋湧二龍輔舟,如聽夏仲御之刺水也。折旋中流,為鯔鷠之躍,附?之引,而風濤震駭,雲霧窅?,白魚之躍,舩者八九,遽土作曲,扣舷引轉,而大風應至,含氷潄空,雲雨響集,逮其集氣長嘯,則煙塵頓起,盖樂自内作,茍一氣之英合乎其内,而中聲之和駿發其外,則空穴為之來風。丘岑為之出,雨草木魚鱉翹揺,咸若亦自然之理也。變四時,暖北方。固有不得而不然者,魚出聽,馬仰秣,顧常人有能之。而况聖人御天賢者。攷樂熈孝治,以嫓仁聲,則其致神響之格,飛走之感,理宜然者。且鳥獸之喜聲性與人同,而鬼神之情亦樂音也(樂五 教反) 而况笙管有鳥之聲,鐘鼓柷敔有獸之音。茍得其中,則頏空跖實之等蹌蹌乎。四海之内而率舞乎。椒薄之間矣,亦奚必蹁躚虞氏之庭,而曷止盤辟?之目前邪。火木相感而然,金水相際而流。孰匪自然,如必一為之說,則事有不得而言者。故孔子曰:“其功善者其樂和,樂和則天地且猶應之,况百獸乎?(李後主演樂記曰鳥歌嚶嚶以其彚征 鹿鳴以其類聚情發于聲而流于 音則感動之理迨于鳥獸而况于人乎夫以人而不知 夫樂是同芻人具質而無心者也豈足言哉方鴻漸之作樂于利州望喜驛見猨鳥之感乃大歎曰若其于此 稍致其功猶能及此况聖人御天而賢者攷樂乎王充云鳥獸好怨聲其耳與人同何為而不樂然以率舞為 司信而風雨癃病為虚言謂樂能亂隂陽則必能調隂陽如是則王者奚必脩身正行唯鼓隂陽之曲則和氣 自至太平自立矣彼盖以為一物一事即可以致其和夫亦豈知道徳仁義 政教為大樂之本也)大抵溺於人者,不可與言天。狃於俗者,不足以知聖。夏王懋徳,山川鬼神以莫不寜。而鳥獸魚鱉亦復咸若。周王在囿麀鹿攸,伏王在靈沼於牣魚躍。而說者亦以為是夸美之辭。是則,先聖仁人莫非誑矣。聞易水之歌者,至于怒髪衝冠。聆房陵之謳者,至于流泣沾水。則遜。羣后諧庶,尹非汎辭矣。劉琨清嘯而羣胡為之長歎。罷圍劉疇吹笳,而羣胡為之倚泣郤去。則格有苖馴,虞賔非溢語矣。棠梨之花,羯鼓而綻。美人之草,度曲而舞,而况有情之鳥獸乎。唐之園陵,王晨衣舉。漢之祠室,房户夜開,而况流光之祖考乎。宫樂一奏而黃鵠下籞,中吕一叶而黃鶯繞林,然則鳯之又何足異邪?雖然是特類之相召,烏足上窮,虞帝之妙哉。若夫南風報徳之。其所以阜財而解愠者,雖目窮乎?所欲逐耳窮乎?所欲聞有不可得而及矣。且時聞之子之如齊也。遇童子郭門之外,挈壺而俱,其視精,其行端,子謂御者,趣驅之曰:韶樂作矣。比至,果聞韶焉,三月不知肉味。故樂非獨自樂也。又以樂人非獨自正也。又以正人不圖為樂之至。于斯,兹其所以悠然不覺發也。

嗚呼!卒爵而樂闋,孔子屢歎之。寢夢而見周公學琴,而見文王神交氣合,千載一日其聞韶也。其身固已揖遜乎?虞氏之廷際,九官之肅穆,而評合止之宜矣。此所以一為感悅,于至彌時猶口爽也。#然?味,夫又烏知耳目口鼻之在我。而聲色臭味之在彼哉。啜醯而口爽,嘬梅而齒固,有兼旬不能飯者,而未嘗知梅與醯者,猶莫展也。《傳》曰: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以三月之字為音,豈達聖人之口耳哉?

自知審音者,言有所不慙。而非矜喜,得其君者。智無隱而必期,有以自效;盖士君子之生世必期,有以自見。肯與區區草木同炎而共盡哉。方虞帝之命九官也。八官皆遜,而?獨無所遜,且復昌言于帝前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於讀 如烏)及益稷之論功也。則又賛夫韶曰:(戛擊 云云) 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盖前之語。?之喜,得其君。而所以自期者,後之語。則?之所以叙其樂之。成果如其所期者,有以見其収。功必效,而無言之不酬也。夫以舜之樂得夫?,而益和?之道,遭夫舜而益章,此?之所以屢道其功,而不遜者,誠所不慚,故也。昔在先朝李炤欲下其律,乃自言曰:異日聽吾樂,當令人物舒長。夫以炤之為樂而自許已,如此,則?之樂為可知矣。(李炤鐘見長 編嘉祐元年八月)以仁聖之君而得夫?臣,以孝悌之治而嫓之仁聲,則其崇徳象成,參偕造化,與天地八荒之氣相流通,而無間不為難者,此?之所以自嘉,其遇遽許,其君而不疑也。劉薛王蘇林梅胡李乃以前語,十字為益,稷篇之脫。簡複出,亦何妄削,聖人之經也邪。大抵學者患在矜,管蠡而不識聖賢之事業。衆之所難,以聖人處之為甚易,聖之所就,以衆人覩之,為甚疑遺屨秩失著之徒,夫亦豈知聖人之語?凡出自然而非以?言赫也。子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如有用我者,期月已可三年有成,由學者億之為果然邪。以小人腹度君子心,不既指以夸譀之辭哉。明乎!此則知?之所以自期為自信矣。嗟夫!?龍稷契等人也。始帝命?以典樂教胄子,盖是以典樂之官兼教事者其賢,為可知矣。而記禮者,乃以為?不達禮,其知言歟。方帝之命夷,秩、宗、典三禮也。夷巽之?,則?固非不達禮也。唯其禮樂兼備,特在當時,知樂優於禮爾。教國胄子,直、寛、剛、簡不達,於禮者能之乎?唯直、唯寛、唯剛、唯簡,則知教之所由興矣。而温、而栗,無戯、無傲,則又知教之所由廢,而師道亦裕矣。孰謂?其窮歟。且昔重黎之舉,?為樂正也。重黎欲益求人,以佐帝曰:樂者,天地之精,得失之節也。?能和之,以平天下,一而足矣。故荀子曰:知樂者衆矣,而?獨傳,一也。豈為不達禮哉?嗚嘻人之好樂也。甚矣,其不可奪也。先王之時以樂合天下之情是,故必命大賢深窮情致,而後聞者日,興起末世之君,視為一技,畢付庸瞽啁啾嘈囋,唯以取聒是以無益於智,又何有於物類之感,而啟人之信喜哉?人之化感尤,在觀聽樂缺。至此,此釋之徒,所以得竊其鼓舞之權,取西俗戎蠻之樂,而附之慈悲不忍之聲。以感動夫人之良能者,而人樂之死,復之家禮。律所禁,則又比其鐃鉢,八音者而易,其為樂之名,度以鄙猥辛酸之語。而叶之曲破以施之服舍之側,于是乃有倀倀辟經,而品校精否者,果何為邪?情實之相變,理固至是。故予嘗謂洒其金碧則釋者萎,制其鐃鉢則釋者寂矣。于是引而歸之先王之聲,教以動化于天下,則移風易俗,吾知其不難矣。又何俟于異世之?邪?

申都

虞帝之未嗣也,職為司徒,故其後有司徒氏,司徒之轉又為申屠、徒申,都之氏。按:《漢功臣侯表》張良以廐將從起下邳,以韓申都,下韓楚漢《春秋》,則作信都,信申,古同音也。然在《史記》作韓申徒,而《良傳》復作韓司徒一也。(云項梁使良求韓成立為韓 王以張良為韓司徒云云)盖申屠,勝徒者,司徒之聲轉。申徒、申都者,申徒之聲轉。而信都者又申都之轉也。劉敞愽聞强記,亦意申都為是,司徒而不得其證。不知王符言之詳矣。《潛夫論志?氏姓篇》云:沛公之起,良生屬焉。沛公使韓信,畧定韓也。立橫陽君成為韓王,而拜良為信都。又曰:信都者司徒也。或曰司徒或為勝徒,然其本共一司徒也。後作傳者不知信都,何因妄生事意以為是,乃代王為信都也。由此觀之,則知當時已自疑誤。然申都之為司徒固也。顔籕不知乎?此直以韓申都為韓王信,劉知幾直又以為韓名,信都謂子長。謬。去都而留信,踈妄又甚。

   辯帝舜冡

孟子曰:舜生于諸馮,(即春秋之諸浮冀州之地)遷于負夏,(衛地)卒于鳴條東,夷之人也。(在河中府安邑或云陳留平丘有鳴條 亭然湯伐桀與三朡昆吾同時三朡在定陶鳴條義不得在陳留又 安邑有昆吾亭顯其非是也) 諸馮負夏,鳴條皆在河南北,故塟。于《紀》所謂紀市也。(詳紀中紀在河中府皮氏)今帝墓在安邑,而安邑有鳴條陌,其去紀才兩舍,《帝記》言:河中又舜冡,信矣。(亦見廣川家學) 而《竹書》、《郡國志》等皆言帝塟蒼梧。則自漢失之。(禮記是)至鄭康成,遂以鳴條為南夷之地,不已踈乎。(孟子言諸馮負夏鳴條伊訓言亳鳴條三朡皆衛晉之 地豈得越在南夷哉故竇苹云舜卒鳴條去所都蒲阪七十里無縁于蒼梧四千里外而司馬攷異乃謂蒼 梧為在中國非必江南然無明文且謂江南抑又踈矣)夫蒼梧自非五服,人風婐劃,地氣髙瘴,在虞夏,乃無人之境,豈巡狩之所至邪?方堯老,舜攝也。于是乎有巡狩之事。今舜既已耄期,勌劇形神,告勞釋負而付禹,則巡狩之事,禹為之矣。豈復躬巡狩于要荒之外也哉?是以劉知幾之徒得以摭厲王流彘,楚帝遷郴。及夏桀,趙嘉之事。而疑舜禹之明徳。泌嘗攷之,象封有鼻。(今道州)故墓在于始興(幽明録云始興有鼻天子冡鼻天子城即南 康記南康縣鼻天子城者亦見虞賔録盖地後貫南康昔人不明 為何人乃象冡也) 義均封於商,故女英之冡在商。(事 見劉禹錫嘉話廣記等世紀云舜三妃娥皇無子女英生 商均女英盖隨子均徙于封所而死葬焉有說别見其餘支庶或封巴陵,或食上虞,采西城邑、池陽,與夫懐戎、衡山、長沙、無錫,故其墓或在江華,或在巴陵上虞。(荆 湖之浙虞帝之迹徧所在有風土記上虞有舜冡郡國志 云上虞東有姚丘舜葬之所東又有谷林云舜生之地復有歴山云舜耕于此而嘉禾降之又越之餘姚餘姚山記以為舜父所封而風土記乃云舜支庶之所封又 ?稽山有虞舜巡狩臺臺下有望陵祠云民思之而立風土記云舜東夷之人生于姚丘媯水之汭損石之東今姚丘山在餘姚西六十上虞縣之東本作桃丘又始 寜界有舜所耕田始寜乃故上虞之南鄉也今有吳北亭虞濵皆在小江裏去縣五十對小江北岸臨江山上有立石謂之損石俗呼蔿公嶄又餘姚有漁浦湖輿地寰宇記以為舜漁于此沈稷謂湖今在上虞而今冷道 乃有舜廟徐儉碑謂是舜之所都而營浦南亦記有舜巡宿處而道州學西有虞帝廟營其它盖不勝記如營道廟舊在太陽溪溪今不知處漢以來廟九疑山下至唐不存元結建之州西置廟户刻表勑并状僖宗時士 胡曾權延唐始復之九疑國初王繼勲奉詔修嵗春秋降祠版盖皆 其後祠之)禹為天子,帝之諸子分適他國,其之巴陵者,登北氏盖從之,故其墓在于巴陵。(黄陵也登北氏 帝之第三妃)帝之三妃不得,皆後于帝死;育既葬于陳倉,則其先死矣。(育即娥皇,漢志陳倉 有黄帝孫舜妻育冡)既皇英各自有墓,則黃陵為登北之墓。審矣。(世以湘隂黃陵為舜妃墓而臨桂縣城北十 餘里有雙女冡髙十餘丈周二里亦云二妃之葬俱繆今江華太平鄉有舜寺湘隂有大小 哀洲圖經以為二妃哭舜而名亦妄特舜女也) 唯登北氏從徙巴陵,則其二女理應在焉。故得為湘之神,而其光炤于百里是。皆可得而攷者。胡自氛氛而争為堯之二女乎?(舜之二女一曰霄明一曰燭 光登北氏之所生有辨别見)雖然虞帝之墳在,在有之何邪?(海内南經蒼梧山帝舜葬其陽大荒南經 帝舜葬岳山又海内北經有帝舜臺之類有陵臺 說别見) 盖古聖王乆于其位,恩沾于倮隅澤,及于牛馬赴格之日:殊方異域,無不為位,而墳土以致其哀敬?而承其奉是以非一所也。顓嚳堯湯之墓,傳皆數出漢逺郡國,皆起國廟,亦若是也。是則九疑之陵,或弟象之國所封崇爾。(漢惠帝元年令郡國諸侯王立髙廟今山陽 縣西四十里髙廟也至元成時郡國祖宗園廟百六十七所自髙祖至悼皇考各居陵 旁立廟并京百七十六園中各有寢便殿) 不然,商均窆也。大荒南經云:赤水之東,蒼梧之野,舜子叔均之所葬也。而《九疑山記》亦謂:商均窆其隂,豈非商均徙此,因葬之後世,遂以為虞帝之墳邪。(山海經古書也苐首尾多 衡决後世不攷按海内朝 鮮記云南方蒼梧之泉其中有九疑山舜之所葬在長 沙零陵界中此世所憑信者盖後人所増長沙零陵名出秦漢非 古明矣) 嘗又訊之《大傳》,符子之書,虞帝遜禹于洞庭,張樂成于洞庭之野,于是望韶石而九奏,則帝盖嘗履洞庭,而樂韶石亦既遜位而歸國矣。(遜禹後十八載乃 崩九山皆石峻聳特立亦謂之韶石)故《集僊録》言:帝得脩身之道,治國之要,瞑目端坐,冉冉乘空而至。南方之國,入十龍之門,泛昭囘之河,其中有九疑山焉。歴數既往,歸理兹山,是則,九疑之?特夢想之所届者,是以蔡雝九疑碑辭,乃云:“解體而升”,而胡曾九疑碑圖,且謂:今無復墓,然則蒼梧之蔵有其語而已矣。(真源賦云因南狩走馬逐鹿同飛蒼梧莫知所去盖誕)河中之壠焉,可誣也。世逺論畧而諸生,若信蒼梧之言,為出于《經》而予之言,亦難乎為信也。李白云:“重瞳孤墳竟何是”則虞帝之冡不明,自昔以為恨也。(王充謂舜禹皆以治水死葬于外按是時水平已栁璨闢劉知幾之說當矣然謂舜因天下無事肆覲南 巡零陵桂林不期化而因葬之至比始皇孝武章帝之崩載歸路寢而後成禮又大妄矣)書云:“陟方乃死”說者,以陟方為巡狩。孔氏謂:升道南方以死,韓愈非其說曰:地傾東南,南巡,巡非陟也。陟者升也。方乃死者,所以釋陟為死也。蘇軾亦謂:陟方猶升遐,乃死為章句,後學誤以為經文。書云:商禮陟配天,唯新陟王,故汲紀年,帝王之没皆曰陟,然則,在位五十載,陟者,為紀帝之没明矣。(蘇謂陟方猶升遐誤矣盖未見紀年爾) 解者又何必區區以非五服之地,巡狩所不至言哉。(傳又謂伐苖民而崩于蒼梧伐苖 乃禹也穎達云時苖民已竄三危)韓非曰:商周七百餘嵗,虞夏千餘嵗,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欲審堯舜之道,于三千嵗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無參驗而必之愚也。非能必而據之,誣也。故明據先王必定堯舜者,非愚,即誣也。予既考定有虞,若三妃有鼻,諸孤之墓一旦明白,歴歴可知,如此抑不知予之愚,誣邪?韓子之愚,誣邪。

                                                                                  2013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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