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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看到博友介绍藿香正气散的文字,这个方剂是我比较爱用的,看着博友的文章,我不由想起我最初使用这药的情形.
那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我当时还与母亲住在一起，刚刚搬到她们学校的宿舍楼上。那时候没有空调，一到夏季的夜晚，大家都提了马扎子，手摇芭蕉扇，在楼前的街道上乘凉闲聊。一个妈妈学校的老教师，当时已经是七十几岁的老者了，晚上常常与我坐的相近，向我“请教”有关中医的问题。谈来几次下来，我觉得他对中医的了解可以说相当系统，有的问题说起来甚至颇有见地，我就感到奇怪了，“您不是语文教师吗？怎么对中医了解的这样多呢？”听到我好奇地发问，老人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老人年轻时候也是恃才傲物之辈，五十年代中期与学校领导闹的很僵，后来鸣放又不无过头，就不但成了右派，而且名入极右之列，反右一结束，就被打发去劳改了。暴跳一阵之后，也只好随遇而安，三年的艰苦劳改，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做是“异地疗养”，不小心治好了他原来难治的甲亢。“疗养”结实，书没的教了，被打发回原籍做了农民。在艰苦的一边改造一边农耕之余，目睹了农民的缺医少药的情况，他开始自学起中医来。
本来就有“秀才学医，笼中捉鸡”之说，老人国学底子又厚的不得了，加上在当时农村里实践机会俯拾即是，几年下来，老人居然成了当地方圆几十里的名医了。在监督改造的前提下，以这样的本事，对贫下中农提供这样的服务，可以得到足够的精神文明的对待，整个文革期间没有受什么罪，反而可以吃香喝辣。待到文革后其右派得到改正时，要不是想与当年整他的人支口气，让人家看看经过经历了这样多，但是没有伤到什么皮毛地我又回来了，简直就要乐不思蜀了呢。
就这样，我常常恭敬地听老人讲他在老家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从中自然也学到不少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一个夏天下来，也算是成为了忘年交。别的邻居也常常奇怪，这样一个傲气的几乎不与邻居交往的老头怎么与这个年轻医生聊的这样起劲呢。
当时我工作也忙，过了夏季，不出去乘凉了，我们的交往也就少了起来。但是，只要在楼道里见了面，还是会热烈地交谈一气儿。到了冬天，大约是在春节前后吧，一天早晨，在楼道里遇见老人，见了他就把我往他家里请，说是他儿子病了，请我看看他开的处方。我连忙说：您是前辈，请教不敢啊，我学习一下您的处方吧，边说边进了他家落座。
他拿出处方，以老式的客套奉上，我也相应隆重接过，展开一看，先别说处方怎么样，漂亮的蝇头小楷就是一百个医生里也没有一个能写的出来的。进而一看处方，小柴胡汤的底子，加减有度，主次清晰，剂量合理，可以说是一个上乘的处方。
边看处方我边想，老人请我看处方是什么意思呢？希望我夸他的字？这显然没有意思，我的夸奖没有一点儿含金量，老人多次参加各种书法展，得到的精神文明远比我能给的为高。请我夸奖他的处方？也许有这样的意思，我的夸奖可能有些许的价值。
于是，我先是夸奖了他的处方的老到，剂量的精当，书写的规范，然后话题一转，说：我是不是可以看看您儿子的舌脉呢？当然当然！他立刻喊了儿子出来相见。我请病人坐了，一看面色灰暗不亮，抚之皮肤发热，显然热没有褪呢。看舌暗苔白，厚而粘腻，脉浮而紧。询问得知，病人身热汗粘，汗后复热，口腻不渴，咽喉不痛。
完后我对老人说，实话说，您的处方是经典之方，只是我觉得并不对证。老人听后倒也不急不恼，将准备好的纸笔推到我的面前，说：就是想请您处个方子呢。我说在您班门前弄斧，见笑啊，特别是写的字,水平可是距离您老差的远啊!一边说着,手里就下笔写了起来。
并不繁复的处方，也少有增删，几乎算是一挥而就，完事后恭恭敬敬递到老人手上。老人接方后一浏览，就露出不解的神情——这不是......,我马上接过话头,说:是的,就是藿香正气散啊!老人询问我：这可是治夏令外感的处方啊！而现在是冬月呢？
我说：这个方子是治疗夏令外感不假，但是治的不是感受热邪而是夏令感寒。确切说，它的治疗主证应当是外感风寒、内伤饮食。您的公子发热而咽不痛，说明是感寒且未化热，我知道他是大饭店的老总，天天吃喝少不了的，内伤饮食也算得上吧，看舌不鲜红，苔白而厚腻，都说明这样情况的存在，于是才处了这张方子。
听了我的解释，老人拍板儿：就用这个处方了，去买药回来及早煎了吃吧！他对老伴儿发号施令道。
几天后，我路遇老人，他连声赞叹道：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儿子的病吃了我几剂药，烧不见退，用了您的处方，当天就热退身轻了。
我说：这怕是与科班没有关系吧，您先头用的药也是垫了底呢，我这个也许是最后一只烧饼也未可知啊！老人与我开玩笑道：这个病是或许是南方人，我给烧饼它怎么吃也不觉饱，您开了米饭，一吃就.......!说着就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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