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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本易

 循天园 2013-12-14

老 子 本 

           ——节选自周易玄《干支哲学概论·天人视野下的终极关怀(上)  

   司马迁列此“昔之传天数者”名单,实则大有深意。其意不外几种。中华文化,源远流长;溯自伏羲画卦,开文化之先河;黄帝开国,奠华夏之声威;尧舜继统,浩浩如天;上承易道之幽光,下开亿万世无穷之道统。其人文精神与道德精神,高明莫及,举世无以伦比!但人能自知之者与能行之者鲜耳。唐韩文公愈言中国此一道统有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以是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旨哉其言乎!大哉其言乎!综其体要秘旨,其在《易》乎?惜在后世能解其“以是与了其“以是之圣脉者鲜耳。故伏羲画卦,黄帝作甲子,文王演《易》,孔子作《十翼》,圣人之功,旨在传心法、授道德、启民智,化文风。传心法而使之能诚,诚则有信;信必有德,德而亲仁敬义达礼;信既立,则诚其心焉。心诚则灵,灵必有悟,悟而生智。故仁义礼智信五常俱源于德。此六者具,曰六经,六经备焉而道自生之。

《礼记·学记》云:“记问之学,无以为师。”而当以何为师耶?当此也——《系辞传》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像之。”太极之学,便是本原之学,直抵本原,直指人心。所谓“师法自然”,使人无需于记诵之学,仅凭一简单易记,极易理解之八卦甲子便可洞察幽冥、参赞化育所以《礼记·学记》又言:“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为师,能为师然后能为长,能为长然后能为君。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是故择师不可不慎也。记曰:‘三王四代唯其师’,其此之谓乎!”此三王四代,历来说法不一,有说为伏羲、女娲、神农为三王,黄帝、少昊、颛顼、高辛为四代;有说以伏羲、神农、黄帝为三王,唐尧、虞舜、夏禹、商汤为四代。无论择取何说,其“三王四代唯其师”之本义均不失,即三王为神,四代为圣,乃神圣之王,神圣之时代。此神字,并非今人以为迷信之“神”、有意志之神,而实是“触类而长之”、“神而通之”之神。于古人言,神与道互通。《易经·观卦》彖辞曰:“观天下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此“神道”并非神神道道之义,乃是以“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系辞传》)为教,以神道为教,则民风自化,为何民风自化?前面已讲过,乃是因有伏羲圣王之太极心法故也。故而《观卦·象辞》曰:风行地上,观。地上与天下近义,故又言“风行天下”。圣王是神道的显现,而神道又是自然万物的显现,《系辞传》曰:“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则之”,此处之神物,便是指自然万物。而自然万物之产生,皆为天地所造化,故学习当“师法自然”,或当以“三王四代唯其师”,此一句,孔子引申其义,便发出“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论语·里仁》)之感慨。常人师法于贤,贤人师法于圣,圣人师法于道,道法于自然。所以孔子常常说“君子将如何如何”,提出来一个君子之标准,此君子实际就是上古之圣王,是伏羲、黄帝、文王等等。引申下来,希望后人都能够“见贤思齐”,以“三王四代唯其师”,从而“超凡入圣”,可比肩于圣王。而小人之标准,则是反于君子之道。小人,是未经开化之人,未沐圣人“宗风”之人。君子与小人,于今人心目中,已成狭隘之理解,尤其“小人”一词,几乎已为贬义,而考其本原,当若此焉。

   《论语》、《大学》、《中庸》中所提及“君子”与“小人”之处甚多,随意列举,譬如: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君子不器,智周乎万物”;“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君子贞而不谅”;“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悖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君子思不出其位”;“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其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之;及其使人也,求备焉”;“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君子不忧不惧。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以上几乎是孔子感悟并学习君子之德行、风格、节操所感慨咏叹的句子。兹汇集于此,未尝不可作为侪等“见贤思齐”、以“三王四代”为师之典范。

  继续前言在《礼记·学记》中,古今“能博喻”者,毫无疑问,必首推伏羲其人。今人文学修辞手法中有打比方之说,其专用词“比如”、“好象”等,皆源于《易》,乃是“比类取象”之思维。《系辞传》云:“是故夫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像其物宜,是故谓之象。”、“是故《易》者,像也;象也者,像也。”、“爻也者,效此者也。象也者,像此者也”。故施喻设教之宗祖,非伏羲者何?“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系辞传》)伏羲设卦观象,“类万物之情”、“通神明之德”,以八卦“类万物”,所谓“类象”,便是最直接、最明显的博喻。所以《礼记·学记》中讲“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为师”此一句,便可引而伸之,作如是解:君子(伏羲)明了一切至为艰深之学,并能区别贤愚美恶,于是化繁为简,换难为易,用最为形象之譬喻进行通俗易懂、深入浅出之表达,使一般人均能学习并掌握。致使孔子对伏羲有如许崇敬之赞叹,其于《系辞传》云:“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是故变化云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来。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悬象著名莫大乎日月,崇高莫大乎富贵,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以定天下之吉凶。”、“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由简化繁易,由繁化简难,“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系辞传》)仅以简单之八卦、四象、阴阳、太极便能“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孔子之赞词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实则何止孔子,“世历三古,人更三圣”以来,继孔子之后,不论道家、儒家,无不奉《易经》为本学之原。各家敬颂之词,铺天盖地,尤其后世儒家,均受孔子之影响,几乎作任何事体,皆以《易经》之道为原则与法度。《易经》讲位与序的问题,教导人应安时处顺,安于其位,顺之为序,得位则吉,失位则凶,“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此等皆是儒家伦理思想构建之渊源,伦常之设,便是为使人类社会有序,欲使社会有序,必先使人守乎其位,守乎其位,则自然体现于礼。其渊源完全可以自《序卦传》而明了:“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 ;孟子继承孔子之思想,乃有“汤武革命”、“顺天应人”等说,皆无不源于《易经》的内涵;儒家所重之仁义礼智信此五常思想而外,尚有忠孝节烈孝悌等精神。宋代司马光云:“尽心于人曰忠,不欺于己曰信。”忠与信常连用,是立德之本,源于《易经·坤卦·文言》:“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这个敬以直内,便是诚意正心之内涵。诚意正心是何种境界?《系辞传》中“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便是诚意敬心之境界。至于后来佛家的禅定、儒家的静定等等,均与《易经》“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之思想相通,而儒家之此种思想更直接源于《易经》,亦是显而易见毫无疑义。忠是敬之作用,敬是忠之体现,今日常言“诚其意、敬其心”,便是忠之诠释。皆为坤卦之形象。通过坤卦之形象而进行参悟,乃至于通过大地、高山、沧海等实物进行参悟,便是“格物”。至于孝,《论语》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故知孝是务本之一种体现。今人骂人尝言“忘本变质”、“忘恩负义”等,实际即是骂人不务本。孝之体现,融于儒家伦常思想之中,上奉父母,中敬兄友,下爱子女,孝之一字,是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集中反映。上能奉父母,则必敬天;中能利亲,则必礼于兄友,如山泽之通气;下爱子女,必能仁于众、亲于地;孝立则本立,能够回归于本位,本位在于何处?在于天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这一系列之关系,看似纷纭复杂,其实皆始于天地,将“父子”作为上文之分野,往上则是孝,往下则是悌。孝始于己,己正于家,再由家而推及于天下。这便是孝道之精神所在。诚如《家人卦》所言:“家人——女正乎内,男正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于是,一“孝”字而贯穿全局。如“八卦相荡”,层层相推,“父子”回归于“夫妇”,“夫妇”回归于“男女”,“男女”回归于“万物”,最终,则回归于天地,如此,便能使人与天地合为一体——人,即是天地所生。孝既是务本,则此种孝心绝无丝毫虚情,半点假意,皆是以忠信诚敬始终贯注。先人谢世后,依然要“祀祭”、“孝享”,先人往上推演,便系于圣王,故而须祭祀先人,祭祀先圣,以诚意所感。《易经·萃卦》云:“王假有庙,致孝享也”,《鼎卦》云:“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震卦》云:“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孔子所谓“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论语·八佾》)。以上仅就儒学思想之一二随意谈谈,以证儒学思想之脱胎于《周易》。孔孟之思想既承传于《易经》,后世之儒生则更勿遑论了。且以《二十四史》为例,历来史书之作者,尽为官学儒生,无论立论、辩论、理论,皆是以《易》为圭臬。近人李镜池先生研究认为《周易·彖传》尽出于儒家之手,又有诸多学人以为《系辞》乃系道家之说。余则以为皆未必然也。《易》早于儒道之前远矣,直至春秋战国之时,才有百家争鸣,而老、孔之学,分属其中。孰先孰后,自不待言。孔、老、法、墨等诸子百家,应皆系《易》学之末,各家之思想,自有渊源,并非凭空而出,此渊源,则必属于《易》。《易》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故诸子百家之学,莫不相反而相成,相背而相生也。正如班固《汉书·艺文志》论诸子所谓:“其言虽殊,辟犹水火之相灭亦相生也。中华文化,三代以上,本无百家之分,亦无儒道之别。迄乎周道衰微,王官失守,散流于野,诸子争鸣,各揭其所长;各同其所同,而异其所异。百家之学,遂蜂起于一时。迨春秋战国之季世,思想自由,言论自由,讲学自由,著作自由;原同归于一者,分歧互出,复共相与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于焉而五帝三王之道,本一而不一,本通而不通矣。班氏所述诸子,即已得百八十九家,凡四千三百二十篇。荀子有非十二子之论,《庄子·天下篇》有诸家道术之别,太史公、司马谈有六家指要之论,而班氏《艺文志》有九流十家之分。详考之,百家流派,自其异者视之,虽莫不可各立门庭而自成家,且皆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然自其同者视之,穷源溯流,究根探本,则为《易》实一贯,莫不可通其分而为一”也。通则大,分则小;不通而合之,则无以见其博大;不分而参之,则无以见其精微。博大则无所不包,精微则无所不至,通天下之万不同而一之,则自可与天地准,与万物一,而宇宙在乎手” 矣。《系辞传》曰:“《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材之道也。”易道广大,讲了天道,地道,以及人道。诸子百家各自出于自身之利益或理解之别异,致使有的专言天道:天道纯阳刚健,至大无外,在天成象,大象无形,则天道幽深、虚空、逸隐,譬如以邹衍为代表之阴阳家(幽深),以老子为代表之道家(逸隐),以韩非子为代表之法家(刚健),以墨子为代表之墨家(至大);有的专言地道,地道纯阴,在地成形,则重物质、重刑罚、重现实、重谋略、重驳杂、重形名,譬如以许行为代表之农家(重现实),以吕不韦为代表之杂家(重驳杂),以苏秦为代表之纵横家(重现实),以孙膑为代表之兵家(重谋略),以公孙龙为代表之名家(重形名);有的专言人道,如何治人治身,譬如以扁鹊为代表之医家,以孔子为代表之儒家。而天地人三才之下,又有若干分野,譬如“太极生两仪”,太极为《易》,两仪为阴阳,即乾坤;两仪生四象,四象为老阴老阳,少阴少阳;四象生八卦,即震、巽、离、坤、兑、乾、坎、艮。注:两仪为乾坤,问两仪如何生出四象?先将乾上坤下组合,则上互卦为巽——老阴,下互卦为艮——少阳;又将坤上乾下组合,则上互卦为震——老阳,下互卦为兑——少阴,四象生于乾坤之中,故谓两仪生四象;又问四象如何生出八卦?则将老阴与老阳组合为一组《益》卦,将少阴与少阳组合为一组《咸》卦,亦可将老阳与少阴组合成一组《归妹》卦,老阴与少阳组合成一组《渐》卦。先看《益》卦,巽卦与震卦皆是上扬之卦,特性属往来阖辟之往,故从下卦开始往上读;而泽卦与艮卦皆是下沉之卦,特性属往来阖辟之来,故要从上往下读。将《益》卦列于前,将《咸》卦列于后,按顺序直读:先从下往上读《益》卦,下卦为震,上卦为巽,合而为大《离》卦;再从上往下读《咸》卦,上卦为兑,下卦为艮,合而为大《艮》卦。如此八卦就全部形成了,先出震卦,然后出巽卦,然后出离卦,然后出兑卦,然后出乾卦,然后出坎卦,最后为艮卦。此乃八卦形成之顺序,孔子于《说卦传》作如是言: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此亦为后天八卦之顺序及方位。邵雍画出此图,乃言:“乾统三男于东北,坤统三女于西南。乾、坎、艮、震为阳,巽、离、坤、兑为阴。”)乾卦统摄艮、坎、震三阳卦,考其特点,上面所提及之九家可以分别对应,乾宫中的阴阳家善言天道,对应为乾卦,乾者天也;法家讲求刑罚,制人以律法,使人知其所止,对应为艮卦,艮者,止也;道家“明哲保身”,“上善若水”,“处众人之所恶”,对应为坎卦,坎者,陷也;墨家摩顶放踵,不计个人,利济天下,对应为震卦,震者起也;杂家拼凑各家,杂糅一体,对应为坤卦,坤者众也;农家以农业为计,依地而立,自力更生,对应为坤卦,坤者地也;纵横家为攫取自身利益,而不惜纵横驰骋于外,离间和合诸国,对应为离卦,离者散也;名家擅于诡辩,雄辩滔滔,对应为兑卦,兑者说也;兵家长于谋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贵在神速,对应为巽卦,巽者风也。儒家重在人道,《系辞传》云:“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此男女,便是人之谓也。可知人为天地所生,头顶天,足踏地,儒家重于人,则宜以《泰》卦应之,天地生人,天地合和故也。故儒家思想之发祥地鲁国,有名山古称岱山、岱宗,于春秋之后始更名为泰山,当合此意。医家治人,亦用“泰”,泰训为安,平安之义。然则六十四别卦宗于八卦,八卦所归,俱为经卦《坤》(八纯卦之归藏卦皆为《坤》卦),而坤卦顺从于天(《周易·坤卦):至哉坤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易经》里讲乾卦“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此说实为老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之根本来源。是故无论百家中之任何一家,虽各自立足不同,而其思想核心,归根结底,均是指归于天。亦皆阐言天道。仔细考究,便能发现,诸子均是以《易》学之思想为自家学说之中心。中心既同,而表现各异。其实以上只是强作归类,事实上儒家与道家均能集合百家之大成。儒家因其集百家之大成于一身,于汉武帝时,方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道家形式上虽如坎卦“处众人之所恶”,“不敢为天下先”,逸隐不显,然其内涵却是直承《易》学心法、阐衍天道,其“长生久视”之肇端则源于《易经》“生生不息”之思想。老子所遗《道德经》五千言,亦不外是对《易经》之注解,或为《易经》之读后感言。因其五千言中只字未提《易经》二字,故而致使康有为“愤愤不平”,不得不言“老子之学,只偷得半部《易经》”。

  余人将《老子》八十一章回归于《易》,以《易》解《老》,说明老子解易。余人此举,旨在抛砖引玉。兹试论一二,以启学人深究

  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注:《周易》以乾坤为门户,《老子》则以名、道,有、无开题,名目不同,而义一也。乾坤为太极大易所生,同时所出,相辅相成,相反相成。一者为阳,清轻上浮而为天,一者为阴,重浊下坠而为地。为阳者高高在上,《易》言“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乾卦》),乃是讲乾卦统摄万有,成其象而又不见其形,乾卦真空,而能“品物流行”,便即妙有。“真空”对应老子之“常无”,常为恒久之义,不作“寻常”解。其道善变,故“非常道”,此处之“非常道”,作“非恒常之道”解。今日人每言“世事无常”,便是源于此,“非常道”即“无常道”。“常无,欲以观其妙”,换言之,则是“真空,欲以观其妙”,岂非真空妙有之谓?为阴者卑下于地,《易》言:“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乾卦大象无形,简曰“无”,坤卦“德合无疆,含弘光大”,简曰“有”。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至哉坤元),乾坤为《易》之门户,生成万物,两者同出于《易》之本体,而立名目以区别。两者相合,便是玄,玄,可谓之太极。玄之又玄,类如后世所解之“无极”。“道可道,非常道”,所对应者,便是易之“三易(义)”。易之三义,一曰不易,二曰变易,三曰简易。不易即是道,变易即是非常道,简易即是可道。何也?道不变,天亦不变,道恒常不变,此为不易;道显其变化而成其不变,此为变易;大道至简可以实证、可以言说,此为简易。佛家亦有如来相,对应于不易,对应于道,“如如不动,不来不去,不增不减,不净不垢,不生不灭”;又有无常相,对应于变易,对应于非常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又有涅槃相,对应于简易,《华严经·如来出现品》云:“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不能证得。若离妄想,则一切智、自然智、无碍智、则得现前。须知智慧德相,与妄想执著,唯在一心,初非二物。迷之则全智慧德相,变成妄想执著。悟之则全妄想执著,复成智慧德相。喻如水结成冰,冰融成水。相虽有殊,体本无二”,宋代《五灯会元·七佛·释迦牟尼佛》卷一云:“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此即佛教禅宗之始。禅宗之法,重于“明心见性,顿悟超脱”,即其简易之法。又,《易经》六十四卦,用元字以配卦名者,唯独乾卦与坤卦,称作“大哉乾元”与“至哉坤元”,足见此两者是同等重要,一齐所生。故“名可名,非常名者”,犹释迦文佛“说法四十九年”,最后自道“未曾说得一字”,与“不可说,不可说”之上乘旨意及《金刚经》“所谓佛法,即非佛法”、 “佛说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蜜”等毫无二致。因道不可道,佛不可说,故达摩东来,即以“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立其宗。老子不曰直指人心,只教人于文字外自体,于语言外默契,虽说五千言,只是随宜说法,实非大道之本体,切不可执言以为道。譬如佛家《指月录》所载初祖欲返天竺,命各言所得。有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总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所见处,无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依位而立。祖曰:“汝得吾髓”此典故颇具说明老子之教,是令人所知,常名不可名,凡名皆权立,不可执名以求道,名言皆是“时法”,尽舍名言,始可近道。名者,所以名道也.名物也;故名不可执,相亦须破。随立随破,随破随立,破立皆活,不可以方。此即《金刚经》所谓“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及如来说:“是实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与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彼非众生,非不众生”同其旨意!故六祖《坛经》直说:“无名可名。”又云:“只教汝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实亦无名,即老子之“道隐无名”、“道常无名”也。此即两家破名相之粗见,与凡所有名相,皆是虚妄之旨。若执名以求道,犹执指以求月也。名非道也,指非月也,执此则滞此,执彼则滞彼,无执则无失。名相两遣,则真体自露矣。故老子五千言八十一章,观之散漫而却为一“道”字相统摄,真乃形散而神凝之奇文矣!余尝谓之曰:独超文字出新义,方于言外见真章。是此之谓也!

  第二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注:此节专论阴阳之性,阴阳之性,就《周易》六十四别卦而言,便是错卦与综卦两种。错卦为阴阳之变化交错,综卦为卦象之上下反复。《周易》六十四卦之排列,即是按错卦与综卦之特性而排列。错卦相反相成,综卦或相辅或相反。唐代孔颖达撰《周易正义》云:“二二相偶,非覆即变”,所谓覆,即是言综卦,所谓变,即是言错卦。老子此一章,不啻为总结六十四卦“二二相偶”之特点。将留待讨论《老子·第九章》时详述。此节“斯恶已”之恶,为厌恶之恶,非好恶之恶。譬如丑陋,而令人心生厌恶,非因其性恶之故。故美丑相对,善恶相对,有无相对,难易相对,长短相对,高下相对,音声相对,前后相对。《易经》八卦之内涵,便是一阴一阳之道,两两相对。如《说卦传》所总结云:“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老子》此节便是以易学思维阐释阴阳相反相成、相辅相成之道。离者丽也,美之谓,坎者陷也,陷则丑陋,丑之谓;行善若为人知,则其善不真,内里空虚,取为离,则必招坎,坎者险也,阴险之谓;乾为天,虚其形,曰无;坤为地,实其物,曰有,乾坤交则生万物,故“有无相生”;坤为地,地为众,众则杂,杂则繁,繁则难;乾为天,天为一,为简,简则易,故“难易相成”;兑为缺,缺象短;艮为壮,壮象长,故“长短相形”;“天尊地卑”,天在上,地在下,故“高下相倾”;震为雷,震惊百里,其声雄壮,故为声;巽为风,风言风语,其声细微,故为音,“音声相和”;乾者前也,进取之义,坤者崑也,后人之义。后通厚,德之义。故“前后相随”。所谓相随,便是不可或缺,一味向前,无厚德,则必钻营;一味仁厚,而不进取,则必迟滞。此章后半段,“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老子爱说圣人,譬如前文所论孔子之君子,名不同而义一也,均为标榜圣王之故。譬如伏羲,“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卦以象告”,则“吉凶可见矣”。乃明言圣人伏羲师法于天地,师法于自然,以天地万物之象抽象而为卦象以教授于民(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一句,实则是对乾卦性质之阐释,《乾卦·彖辞》云:“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天生万物,而不加以干预(品物流行),不强行占有(各正性命),帮助他们而不自恃(云行雨施、保合太和),使其自然成长而不居功(大明终始,六位时成。从始至终,只行善方便而不求回报)。此一节,说明了两点,第一,圣人(伏羲)效法天地万物(引申为自然),画八卦来代表自然万物,以此启发子民(行不言之教),参究自然,感悟自然,效法自然,顺其自然(处无为之事);第二,圣人学习苍天空明虚灵、生生不息之精神,象天一样不辞、不有、不恃、不居。另,本章所论及之善恶美丑,又有深义,即是使人知诸相非相,善恶美丑均非本体之相。旨在教人泯美、恶、善、不善等诸念,而冥合之、玄同之也。禅家有云:“所言善法者,如来说,即非善法,是名善法。”“善恶都莫思量,当处便出三界。”当不思善恶时,此心即自空寂灵明,而得彻见 “本来面目”,径登佛地!故六祖告薛简谓曰:“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静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

   第三章: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注:此章承接上一章,进一步深化阐述乾卦之德行,学习乾卦之精神——虚空一片。又兼谈坤卦之品格,讲圣人(如伏羲、黄帝)如何以道治天下。“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一句,乃是坤卦之内涵:六个“不”字,皆是以言用坤卦朴实无华之德行来治世。“虚其心”,便是乾卦之精神,空明之境;“实其腹”,便是坤卦之含义,充实肚腹以养命;“弱其志,强其骨”,均是坤卦之内涵。志气炽盛,则必如佛家所谓之“贡高、我慢”;“强其骨”,便是坤卦之实质,能承载、能负重;“使人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也是坤卦朴实之精神,所谓“智崇礼卑”,人人均执以卑下之礼,则天下便太平了。老子此末尾一句,与儒家“克己复礼”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究其本原,则均源于《易经》,实则是坤卦之内涵。

   第四章: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注:此一章,乃是对《易经》太极状态之描摹及赞叹,浑然一体,和光同尘,不作细论。

   第五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处之仁,不作儒家“仁义”之仁解,否则不通也。天地有大爱,圣人有大德,何谓不仁邪?许慎《说文解字》云:仁,亲也。《礼记·经解》云:上下相亲谓之仁。刍狗,即草扎之狗,用以祭祀。清人魏源云:“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此一节,则言天地不私亲,众生平等,皆能受天地惠泽,则众生皆会感恩天地,愿意将自己以祭祀天地表示尊敬;圣人不私亲,视百姓俱为一体,故百姓感恩圣人,愿以自己祭祀圣人表示尊敬。这个祭祀,可引申为尊敬。老子此论,源于乾坤二卦,《乾卦》象曰:“见龙在田,德施普也”,德施普,而能周全。孔子亦言:“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论语·为政》),与老子之言,有何别异哉?天地便即乾坤二卦,乾坤之德,便是生养万物。《系辞传》作者读易,总结乾坤之性,云:“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而老子此处将乾坤(天地)喻作橐龠,橐为坤卦,代表地,橐,《说文解字》云:“槖囊也。”引申为装载、承载、包容,皆是坤卦之特性;龠为乾卦,代表天,《说文解字》云:“龠,乐之竹管,三孔,以和众声也。从品仑。仑,理也。”龠为古代之乐器,如笛,其形直,为天之特性(其动也直)。天主动,虚而不屈,发动则能生万物;地主静,故人应效仿大地,“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如此将老子“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与《系辞》:“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两相比较,是否发现其所表述之性质,竟然十分贴切。《系辞传》作者又言:“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后一句“往来不穷谓之通”与老子“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何其神似?后人将橐龠作风箱解,虽战国时便有橐龠此一类于风箱之物什,然于此不够贴切,一动一静,一直一辟,则非乾坤何能耳?

   第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注:上古传说,言有邰氏之女姜嫄踏巨人足迹,怀孕而生后稷,因一度被弃,故又名“弃”。他善于种植各种粮食作物,曾在尧舜时作农官,教民耕种,是最初种稷与麦之人,其后子孙繁衍,逐渐强大,是为周。周人姓姬,故称谷神姬真人。后人因此而奉后稷为“谷神”。谷神不死,引申为长生不死,合于《易经》“自强不息”、“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之思想。《坤卦》讲“天玄地黄”,玄意即幽深、奥妙、久远、恒常,代表天,为乾卦;牝,《说文解字》云:牝,畜母也。《坤卦》云:“元亨,利牝马之贞”。则牝代表坤道。玄牝,即是言天地之道。《系辞传》云:“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通则久”,岂非“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之谓?

第七章: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注:老子此说,又是对乾坤二卦之注解。圣人顶天立地,凡事效法坤卦之谦卑退后,反而是一种进步;凡事效法乾卦之高尚,俯瞰万物,抽身事外,天地无私,则天地永存。此一节,乃是进一步,从天地之长生作譬喻,要求人修行也应如天地一般,达此境界,人便亦可如天地一般永生。

  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注:《坎卦》云:“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坎卦·彖》云:“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坎卦·象》云:“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坎卦·九五爻》云:“坎不盈,祗既平,无咎”。相较之下,老子之言,确然乎源于《坎卦》。坎为陷,又为险,故曰习坎,练习之意。应以危险砺身,吸取教训。“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正是坎卦之本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何也?“习坎,重险也”众人厌恶之地,水却处之泰然,譬如内心充实之士,无论外人如何评论,皆不动于心。所以重重危险,亦无所惧,众人厌恶,亦无所忧。依庄子之言,即是“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竟”。坎卦上下皆是阴爻,代表小人,代表众人,唯独中间是阳爻,代表中心充实、充满,故而言“维心亨,乃以刚中也。”不惧险阻,故而“行有尚,往有功”。老子借水喻人,用了七个善来教导人之修行。八经卦中,唯有坤卦及坎卦与其他卦相合而不失其吉,未有凶灾,盖因其不失德故也。如坤卦,《地天泰》、《地泽临》、《地火明夷》、《地雷复》、《地风升》、《地水师》、《地山谦》。其中,唯有《明夷》卦,“利艰贞”,“以蒙大难”,虽大难而无凶,“内难而能正其志”、“文王以之”,一旦时过,便能因祸得福,转败为胜;坎卦,则有《水天需》(等待时机,“动善时”。《需卦》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所谓须,即等待时机之义,故《杂卦》传云:“需,不进也”,为何不进?内有深意,“密云不雨”,并非不下雨,是乌云密布将要下雨,虽眼下无雨,却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君子处时待机而动)、《水泽节》(节者,守也,“事善能”。所谓事善能,便即“处事当使所能”之意,非所长,事难成。扬长避短之谓。故节而有制,所制者为其短矣。且夫节其所行,蓄其所能,则节能终可大用,开源节流之谓也)、《水火既济》(水乳交融而相合,信之象,“言善信”。)、《水雷屯》(《屯卦》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朱熹言:“经纶,治丝一事,经引之,纶理之也”,“经纶”者,乱而整理,治理之义。“政善治”)、《水风井》(内卦巽,初爻发动,表地之变,化为巽,通,通而使地下水而流行,此乃变通之道也。地变而通,通则使水流无阻,《井卦》曰:“无丧无得,往来井井”,所谓无丧无得,意即汲水而去,复注满,此为无丧、不失之义;井水非井之水,乃大地自然之水,故曰无得。《彖》曰:“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正也”,乃言水井建成,无私无欲,无得无失,刚健中正,凡汲用者皆可致养,纵使地区有所变动,水井之位置、功用固然不变。老子“与善仁”之言,非此何谓?)、《水山蹇》(《蹇卦》象辞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今人霍斐然先生《周易正解》(《华龄出版社》1999P156)注解云:“蹇之上卦为坎水,上互为离火,水上火下为既济。下卦艮止,下互坎水,达到静如止水,修而有德。”此静如止水,唯渊而能成。且夫《蹇卦》之象,“利见大人,往有功也”(《蹇卦·彖辞》),何故往而有功?曰:山上有水,水性善下,而下山之途虽多舛阻,却能不远千里利济万物,故而有功。百川相汇,则成渊海,亦为其功。故言“利见大人,往有功也”。能成渊海,心宜如之)、《水地比》(《说文》曰:“比,密也。二人为从,反从为比”,密者,亲密也,志同道合,相辅相成。后世引申其义,称夫妻为“贤伉俪”,伉俪者,比肩之谓。比翼双飞,同心同德也。《比卦·彖辞》云:“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水亲下,地容之,则无间。无间,亲密故也。水善下,甘卑之义,地善载,厚德之谓,岂非志同道合也乎?《比卦·象辞》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水得地则为有所,所者居也。故“先王以建万国”,“居善地”,其善于择吉而居之义)如是,老子所云水之七善,虽不明言《易》卦,却皆本《易》理而来,是读《易经》之感悟,是对水下七卦之注解。水之七卦,对应水之七善。水之七卦从乾卦至于坤卦,老子则自坤卦反言于乾卦,其中唯独将震卦与离卦相错。依老子之顺序则为“居善地”,应《水地比》;“心善渊”,应《水山蹇》;“与善仁”,应《水风井》;“言善信”应《水火既济》;“政善治”应《水雷屯》;“事善能”,应《水泽节》;“动善时”,应《水天需》,对应果真丝丝入扣,契合无差。今人尝言“习坎近道”一词,实则即是将易老并提。“习坎”出于《易经》,而“近道”则出于《老子》“故几于道”一句。老子读《易》而乐道习坎,孔子对水亦情有独钟。譬如《荀子·宥坐》云:“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问于孔子曰:君子之所以见大水必观焉者,是何?孔子曰:夫水,偏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其流也埤下,裾拘必循其理,似义。其洮洮乎不屈尽,似道。若有决行之,其应佚若声响,其赴而仞之谷不惧,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约微达,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鲜洁,似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是故君子见大水必观焉。”孔子所论,与老子所论,可有不同?则道家与儒家,实为一家。又可证也。

   第九章: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注: 先审第一句:“持而盈之,不如其已”。盈者,满也,《尚书·大禹谟》云:“满招损,谦受益,是乃天道”。《大学·传第十章》云:“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国语·越语》尝言:“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骄,劳而不矜其功”,与老子所言,几无别异,考其根本,皆是本于《易经》观天察地、法天象地之理。《谦》与《损》俱是《易经》之卦名。《周易》卦序将之一前一后并列,辩证观摩,犹如乾坤二卦,看似有前后之别,实则同出而异名,故同谓之“元”。执持盈满,不如适可而止,此为《损卦》之注,《损卦·彖辞》云:“损下益上”,此一句,老子在其后文中又将引发出另外一句注解,即“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此即《损》卦“损下益上”之注,容后再谈。不过全句仍然又回头补充讲了《乾卦》之精神,“不如其已”、“不可长保”、“莫之能守”、“自遗其咎”等,均是在发挥“亢龙有悔”之义。《乾卦·上九爻》云:“上九,亢龙,有悔”,《乾卦·象辞》曰:“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乾卦·文言》曰:“亢龙有悔,何谓也?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亢者,过也。含过盈、过锐、过满、过骄等义。《周易》以“亢龙有悔”四字来阐明天道,而《老子》却以专门之一章来作注解。《周易》六十四卦之排列,“二二相偶,非覆即变”,四对错卦共八个(《乾》与《坤》,《坎》与《离》,《颐》与《小过》,《中孚》与《大过》),余皆综卦,共28对,辩证以论,《周易·杂卦传》之作者有较全之论述,可与老子之论相互参看,十分贴切。今人多以为《杂卦传》因不依序卦次序以释义故名杂卦,余则以为《杂卦传》重在六爻相杂所得一卦之精义,而非为杂乱六十四卦卦序而立名。故卦序之排列略依《序卦“二二相偶,非覆即变”之大端形式而不尽同,旨在“卦义”,并非“卦序”。

  《杂卦传》作者将《大过》与《姤》、《渐》与《颐》、《既济》与《归妹》、《未济》与《夬》此四组卦相提并论,尚不能明晓其意。宋代朱熹《周易本义》亦有注曰:“自大过以下,卦不反对,或疑其错简,今以韵协之,又似非误,未详何义。”高亨《周易大传今注》引宋代蔡渊之言加以改定,为:“大过,颐也。颐,养正也。既济,定也。未济,男之穷也。归妹,女之终也。渐,女归待男行也。姤,遇也。夬,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如此改定,既合偶卦相连作解之例,又不失其韵,今诸多学者,或以为然。

   《系辞》曰:“《易》之为书也……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可知《易》有多解,不可囿于一隅,只以象数为准而任人发挥。

   按卦序,六十四卦之错卦有四对,即《乾》《坤》、《坎》《离》、《颐》《大过》、《中孚》《小过》。除此而外,余皆综卦。理应相提并论,何以《杂卦传》作者单单“自大过以下,卦不反对”?朱熹不解,故“疑其错简”。然则就余人管见,此四组错卦,实在另有深意,可独立而言,亦可连偶共论。窃以为此八个错卦可表方向,教人立身:乾坤表前后,坎离表上下,两过卦表左右之极,中孚与颐居中,表中庸。如此则有前后左右,上下中心之立体。乾坤表前后,坎离表上下,于兹不作赘述,其后将依照顺序而作解释。

   又依照卦序,六十四卦之排列,相反相成者有二十二对:大与小(乾坤)、纯与杂(屯蒙)、战争与和平(师比)、吉与凶(泰否)、谦逊与怠慢(谦豫)、散漫与整合(随蛊)、给与求(临观)、死与生(剥复)、上与下(坎离)、短暂与长久(咸恒)、隐逸与显赫(遁大壮)、光明与黑暗(晋明夷)、合同与别异(家人睽)、难与易(蹇解)、盛与衰(损益)、诀别与偶遇(夬姤)、穷困与变通(困井)、行与止(震艮)、多与寡(丰旅)、见与伏(巽兑)、聚与散(节涣)、分与合(既济未济);

   相辅相成者有八对:不进与不亲(需讼)、微少与单薄(小蓄履)、博众与亲和(同人大有)、食与色(噬嗑贲)、处时与守正(无妄大蓄)、升华与凝华(萃升)、除旧与迎新(革鼎)、待男与终女(渐归妹)。老子此章是论《易经》中相反相成,由此便能引申出老子后面将会表达之“祸福相因”之注解。

   加之代表中庸及两端之《大过》与《小过》、《颐》与《中孚》四卦,合为六十四卦。

   为何《大过》与《小过》表左右之极?大过者,上兑下巽,兑泽为水,巽木为舟,木在水下,泽灭木曰“大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载重太过则沉没之象显然。《大过卦》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大过之时大矣哉!”《说文》曰:“栋,极也。”中间四阳为大,上下为本末,二阴爻为小,因本末弱而形成中间“太过”。“大过之时大矣哉”,凡太过之事不免过左,声势突出,令人吃惊,故曰“大矣哉”。是言其声势之大,或刺激之大,而非意义之大或伟大之大。故为“极左”之义。

   《小过》为右端,《小过卦》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又言“刚失位而不中”。故大过之义,是阳之强端,不顾本末,小过之义,为阳之弱端,故“过乎恭”、“过乎哀”、“过乎俭”(小过是以艮震二阳相接,大过是以巽兑四阳相接,足见大过比小过大一倍)。一者如兴奋之极,一者如哀伤之至。然则小过“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未必坏,无伤大雅,故名“小过”,卦辞云:“可小事,不可大事。”

   《颐》为养正。艮上震下,艮为止,下降,震为起,上升,两卦相交于中,则止。相交则合,合则止,止则养。艮为下,震为上,下与上二字合为正,正字上之一横象艮之阳爻,自上而下,正字下一横象震之阳爻,自下而上,阻于艮卦,故下为止,从一,从止。故《颐》为中庸,守正之道,与《大过》相并列,旨在使人明晓大过莫如颐养之义。故《小过》与《颐》相并,有相反相成之意。

   《中孚》为守信。上巽下兑,巽为入,兑为出,上卦来,下卦迎,相合之象。巽为人,兑为言,合而为信字。《中孚》卦中空而明,空明得于内,则诚信显于外,故为“信”。阳爻在外,护于两端,阴爻在内而空明,则杂气不能入,故为“守信”。卦辞曰:“中孚,豚鱼吉”,鱼身为外阳,内有浮囊为空,因此浮囊而能任意遨游,故曰“利涉大川”。《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譬如木舟,中空而能浮于水,是此象矣。

   《周易》将《中孚》与《小过》相并列,小过为阴性之过度哀伤、节俭、恭谨,大有深意。《说文》曰:“信,诚也”,又曰:“诚,信也”。内里真空故能诚,真诚于内则忠信于外,凡过度哀伤、节俭、恭谨若配以空明之诚信,则必感天动地,而无过矣。信在中,为“中庸”。故《中孚》与《小过》相并列,相辅相成,交相辉映。

   此四组卦,后世孔子深得其意,而乃有“中庸之道”,子思作《中庸》记孔子之言,曰:“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此即执两用中之意。

   《老子》本章取义于相反相成,则先解读相反相成之二十二对卦:

   《乾》、《坤》为《周易》第一卦与第二卦,至大无外,至小无内,所以为小大

   《屯》、《蒙》为《周易》第三卦与第四卦。《屯卦》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说文》曰:“屯,难也,象草木初生,屯然而难,从中贯一”,《屯卦》所示为“知难而进”,应从一而终,故曰纯,则屯与纯通;《蒙卦·象》曰:“山下出泉,蒙。”意即山下有泉水出,而杂草必滋生,故曰“蒙”,蒙昧之义。《杂卦传》曰:“蒙杂而著”杂草丛生之象。故为“纯与杂”。

   《师》、《比》为《周易》第七卦与第八卦。《杂卦传》曰:“比乐,师忧”,比者,和谐之象,偕和之义。流水润下,地厚载物,皆亲比和谐之象,为和平;师者,动众也,《师卦·彖》曰:“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坤为众,坎为险,又为毒。《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蓄众。”招兵买马,容民蓄众,领兵打仗即为师。师为军队,因荼毒天下故堪忧。此两卦合起来则会引出老子之又一段注解,即《老子》第三十章与三十一章之论述:“夫兵者,不祥之器也,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适可而止,恬淡为上。胜而不必自美,自美者乃乐杀人也。夫乐杀人者,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兵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则戎马生于郊。戎马生于郊,则国乱家破矣。”《师》列于前,《比》列于后,师又有仿效之义,《战国策》之名句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战争令人思太平,是其然乎?故为“战争与和平”。

    吉凶讲的是否泰,《周易》第十一卦为《泰》,紧接着第十二卦便为《否》,今人讲否极泰来,殊不知泰之极则易使否至。老子所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此非言“否泰”而为何哉?

   《谦》、《豫》为《周易》第十五、十六卦。《杂卦传》曰:“谦轻而豫怠也”,当作何解?《谦》、《豫》互综,坤艮相重名“谦”,坤为众,为德,艮为止,止于众后为谦而轻己也。谦倒转成豫,上震为行,下坤为众,行于众先,则怠慢他人。故曰“谦轻而豫怠”,谦卦所示为谦逊,又引申出老子“不敢为天下先”之句等,实皆自卦象发挥而来。故为“谦卑与怠慢”。

  《随》、《蛊》为《周易》第十七、是八卦。为“散漫与整合”。《杂卦传》云:“随无故也,蛊饬伤也”。观其象,兑上震下为随,兑为泽,大水之谓,震为雷,为行,为动,引申为汹涌发动之大水,如洪水。山洪所至,房屋摧毁,森林吞没,一切物类被动相随,不能自主,随波逐流,故曰“随,无故也”。蛊,毒虫也。相传取百虫于皿中,使互相蚕食,最后所剩者为蛊。故《说文》曰:“蛊,腹中虫也”。使百虫化为一,乃有整合之象。饬者,整顿之义。故今人以整饬并用。因蛊虫食百虫而成,已伤其类,故曰“蛊饬伤也”。巽下艮上,巽为皿象,艮为虫象,合为“蛊”字。

  《临》、《观》为《周易》第十九、二十卦。为“给与求”。《杂卦传》云:“临观之义,或与或求”。坤上兑下相重名“临”,形成一大震卦。震为动,为行,为往,由内向外,故为“给”、“与”。出以治人,指导工作,传授知识,给人好处,故临为与。与者,给人也。《临》倒为《观》,上卦巽,下卦坤,相重名“观”。巽为草木,坤为地,互艮为山,地上之山川草木,景象乃生,为可观。《观》上上九、九五二阳爻象两目,故名观,观察、观望、选择、有所求之象。

  《剥》、《复》为《周易》第二十三、第二十四卦。为“死与生”。《杂卦传》云:“剥,烂也;复,反也”。艮上坤下名“剥”,象事物即将毁灭,一阳将尽之时,五阴逼阳而退之象,故曰“剥,烂也”,阳灭则亡,走向死亡;复者,坤上震下,一阳初升,象事物之复起,走向生活。今之成语“一阳来复”,即源于此也。

   上下讲的是《坎》、《离》,第二十九卦与第三十卦,水性润下,火性炎上。老子云“高下相倾”,是之谓也。皆本此卦象而来。

  《咸》、《恒》为第三十一与第三十二卦。《杂卦传》云:“咸,速也;恒,久也”。咸者,上兑下艮,少阴少阳,阴阳正配而向心,一见钟情,感应甚速。有感则应,必无阻滞,无阻滞则无距离,纵使天地相去,竟九万里之遥,亦能“不行而至,不疾而速”,立可达也,用时甚短,故曰“咸,速也”;恒者,上震下巽,象草木植地恒定不动,《象》曰:“君子以立不易方”,恒定不移之象。故曰:“恒,久也”。咸恒者,以时间之长短久暂而一体两端也。

  《遁》、《大壮》为第三十三、三十四卦。为“逸隐与显赫”。《说文》曰:“遁,逃也”。遁卦,上乾下艮,遁者退之象也。其象天道(乾)左旋,天体旋转退入山后(艮),乾为天,为运动不已,为君子,为走之之象,艮为山,为止,退字从艮从之。君子隐遁,“以远小人”。乾性向上,艮性向下,越去越远,乾为君子,艮为少男,引为小人,故《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乾卦自强不息,立功也,艮为成,成则止,山天大蓄,立大功之象也,换其位而为《天山遁》,老子此章云“功成身退,天之道”,即得于此。大壮者,震上乾下,雷声震天,其声至大,上下皆阳,壮之极矣,故曰“显赫”。

  《晋》、《明夷》为《周易》第三十五、三十六卦。为“光明与黑暗”。晋者,上离下坤,离为日,坤为地,日出地上,为昼,光明普照之象;明夷者,上坤下离,坤为地,离为日,日入地下,黑夜无光。

  《家人》、《睽》为《周易》第三十七、三十八卦,为“同与异”。《杂卦传》云:“睽,外也;家人,内也”。家人者,上巽下离,巽为风烟,风烟自火出,离为火,《象》曰:“风自火出,家人”,指烟本于火,乃一家之体也。巽性下降,离性上升,阴阳失配而向心,向心则其志同,故曰“同”,“阖户谓之坤”也,不断向内,故曰“家人,内也”;睽者,上离下兑,《彖》曰:“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文》曰:“睽,目不相听也”,义为:目只能相视,不能相听,目不相听,即相背之义。上卦离,离为“目”,下卦兑,兑为泽。泽,雨露润泽之义也,在天干而为“癸”,目癸相合即为“睽”字。离上升,兑下降,阴阳失配而离心,向外扩大,故曰“睽,外也”,外则其志相异,故曰“同与异”。

  《蹇》、《解》为《周易》第三十九、第四十卦,为“难与易”。蹇者,上水下艮相重,阴阳失配而向心,坎为水,艮为山,为阻,水性下,流行而遇山阻,“爱恶相攻而吉凶生也”,阻难重重之谓,蹇为“相攻”之式,中互未济,蹇塞不通,故《说卦传》曰“蹇,难也”;解者,震坎相重,阴阳失配而离心,震性上升,坎性下降,一刀两断解决问题,须上下失配而离心,内互却阴阳得配而向心,有水火既济之功,故缓解其敌对也。故《说卦传》曰:“解,缓也”。能切为两段解决问题,则速也,故曰“易”。

  《损》、《益》为《周易》第四十一、第四十二卦,为“盛与衰”。《说卦传》云:“损益,盛衰之始也”。损者,艮上兑下相重,艮为手,兑为毁折,以手毁物名损。损为盛之始;益者,上巽下震,巽为入,震仰盂,互艮为手,用手以物入于盂中,增益之象,故曰“风雷益”。益之后必衰,因曰益者衰之始。故曰“盛与衰”。本章老子云:“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便是损益之道,损为益之始,益为损之始。欲益,则必以损。《周易》以此两卦并列而言,欲使人明了“盛衰”之道,乃知盛不可久,盛久则衰,衰不必忌,衰久则必益。此种思想,则将引申出老子后面所谓“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之注解。通过损益二卦而能明盛衰之道,通过盛衰之道而能明损益之象。故又含有忧患思想,忧患为惧其所损,惧其所损,则益之始也。

  《夬》、《姤》为《周易》第四十三、第四十四卦,为“诀别与邂逅”。《夬卦·彖》曰:“夬,决也,刚决柔也”。《说文》曰:“夬,分决也”。夬者,兑乾相重,兑为阴为柔,乾为阳为刚。五阳上升刚决一阴柔,君子道长,小人忧其无立足之地,故为君子诀别小人之义,故曰“诀别”,《说卦传》云:“夬,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姤者,《说卦传》及《姤卦·彖》云:“姤,遇也,柔遇刚也”、“无用取女,不可与长也”。一阴在下位遇五阳,为柔遇刚也。然乾阳上升,巽阴下降,阴阳得配而离心,故曰“勿用取女”。故为“邂逅”。

  《困》、《井》为《周易》第四十七、第四十八卦,为“穷困与变通”。困者,上兑下坎,泽水为困,为不流动之水相困在一起,犹囚困中之难友也,兑为泽为阴水,坎为水为阳水,二水阴阳得配,困在一起,故《说卦传》曰:“困,相遇也”;井者,坎上巽下,巽下断,为入,为通,下通而入者,唯井也。上卦为坎,则水浮于上而通于下。又,巽为木为绳为入,下入而上水,象取水之井,通泉饮用,取用者四通八达,井水取用不竭,故《说卦传》曰:“井通也”。

  《震》、《艮》为《周易》第五十一、第五十二卦,为“动与静”。震为雷,起也。为行,为动;艮为止,为静。故《说卦传》曰:“震,起也;艮,止也”。《说卦传》曰:“帝出乎震”,从震开始,即起也。上艮下艮相重名艮,艮为山,一阳在上,山能阻绝交通,阻碍视野,阻滞流水,一阳至于三画卦之极点,无可再升,终止之象,故曰“艮,止也”。

  《丰》、《旅》为《周易》第五十五、第五十六卦。为“多与寡”。上震下离名“丰”,八月丰收之卦。上互兑为八月建酉,下互巽为太阳居辰宫。正丰收之时,故名丰卦。丰为多之形象。上离下艮为旅,离为鸟,艮为门,离性向上,艮性向下,止也。鸟不进门,飞走之象,故名旅。上互兑,兑为缺,为少,《说卦传》曰:“亲寡,旅也”,乃言旅途中举目无亲故也。故为“多与少”。

  《巽》、《兑》为《周易》第五十七、第五十八卦。为“见与伏”。《说卦传》曰:“兑见而巽伏也”。兑卦两阳一阴,以少数为见,阴爻在上为出而可见。又上卦为兑,下互离为见,故曰“兑见”。巽入也,一阴在下,为伏,故曰“巽伏也”。

  《涣》、《节》为《周易》第五十九、第六十卦。为“聚与散”。涣者,上巽下坎,风行水上,居无定所,不能停止,只能随之涣散之象,故为“散”。且夫风吹水而起褶皱,波纹层层相推移离去,故《说卦传》曰:“涣,离也”。节者,坎上兑下,水聚集而为泽,百川归海之义也。聚而定,定则止,故《说卦传》曰:“节,止也”。

  《既济》、《未济》为《周易》第六十三、第六十四卦,为“分与合”。既济者,上坎下离,阴阳得配而向心,六爻得位,分外相合,十足满意,故《说卦传》曰:“既济,定也”。然暗含互卦“未济”,表里不一,外合而内分,恐合不久也。故以《未济》卦相并列。未济者,上离下坎,离性向上,坎性向下。阴阳正配而离心,离者,分离也。然暗含互卦“既济”,外分而内合,恐分不久也。故以《未济》列六十四卦之末,又将自《乾》而始,循环往复。罗贯中著《三国演义》,其总结历史有名句云:“话说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此之谓耶?

   再解读八对相辅相成之卦:

  《需》、《讼》为《周易》第五、第六卦,为“不进与不亲”。《说卦传》曰:“需,不进也;讼,不亲也”。需者,坎上乾下,上在前,下在后。坎为险,乾为健,险在前而不进也。讼者,乾上坎下,乾为天,性上升,坎为水,性向下,天与水背道而驰,不相亲近,乃产生争讼,故为“不进与不亲”。

  《小蓄》、《履》为《周易》第九、第十卦,为“微少与单薄”。《说卦传》曰:“小蓄,寡也;履,不处也”。小蓄者,上巽下乾,风在天上。乾者虚空之象,风者细微之形。微风拂过之状。故曰“小蓄,寡也”,为“微少”。履者,上乾下兑,乾为天,高处不胜寒,其性寒,泽为水,静而不动,受寒则成冰,故兑遇乾有寒冰之象。二阴在上,则震为足,一阴在上,则兑为履。履者,鞋也。《坤卦·初六爻》曰:“履霜,坚冰至”,盖因坤卦初爻一动,内卦为震,为足,坤为纯阴之象,故为“履霜坚冰”。为足履行于冰上之象,必当小心翼翼,否则冰破人亡,故履者礼也。礼之象,譬人行于冰,小心翼翼之貌。故《履卦·彖》曰:“履虎尾,不咥人,亨”,何以踩到虎尾而虎不食人?与人行于冰类也,皆甚有险,然小心翼翼以礼待之,故亨。礼,克己尊人之象矣。故虎不咥人。所谓“不处”,即不好处,须谨慎之义。

  《同人》、《大有》为《周易》第十三、第十四卦,为“亲和与博众”。《说卦传》曰:“大有,众也;同人,亲也”。同人者,上乾下离,乾为天,离为日。日行天上,与天同类,故而相和,日光普照,英耀万物,故而相亲,即曰“同人,亲也”。大有者,离上乾下,日至中天,光明四射而见万有。故曰大有。且夫六五爻一阴主权,统帅众阳乃为大有。大有者,众之谓也。故为“博众”。

  《噬嗑》、《贲》为《周易》第二十一、二十二卦,为“食与色”。《说卦传》曰:“噬嗑,食也;贲,无色也”。噬嗑者,上离下震,象颐中有物,咀嚼食物以消化吸取营养形象。贲者,上艮下离,艮为门,为止,离为丽,为艳为华。离在内而艮在外,则内多文华而外示沉静,故曰“无色”。非无色也,孔子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礼记·礼运第九》)此句之“不见其色”,即《杂卦传》所谓之“无色也”,非无色也,是深藏于内,不见之故。告子云“食色性也”(《孟子·告子上》),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论语·学而第一》)。贤贤易色之义,乃是说向贤人亲近、学习,而能够改变喜好声色娱乐之本性。故离为心,止于艮内,佛门《维摩诘经》论及“菩萨成就八法”时云“于其中调伏其心”,当属此焉。

  《无妄》、《大蓄》为《周易》第二十五、第二十六卦,为“守正与处时”。无妄者,乾上震下故名。乾为天,震为雷,乾震为天威,天威无妄作,故名“无妄”,卦辞曰“非正有眚”,意即行正道则无眚,故为“守正”,无妄乃非正者之灾也。大蓄者,上艮下乾,艮下沉,乾上升,艮为盈,乾为时,其盈于时故也,《说卦传》曰:“大蓄,时也;无妄,灾也”。

  《萃》、《升》为《周易》第四十五、第四十六卦,为“凝华与升华”。《说文》云:“卒,隶人,给事者衣卒,卒衣有题识者。”卒即奴隶,为劳动人群。上兑下坤名萃,萃乃聚集之义。上互巽为草木,下为坤为众,构成“萃”字,表聚集之象。萃倒转综而为“升”,坤上巽下,坤为地,巽为木,地下之木得后土之载,逐渐上长为升,升而不返,故《说卦传》曰“升不来也”。

  《革》、《鼎》为《周易》第四十九、第五十卦,为“除旧与迎新”。《说卦传》云:“革,去故也;鼎,取新也”。革者,兑上离下名革。兑阴下降,离阴上升,向心相攻而阴阳失配,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而有去故之象;鼎者,上离下巽,卦象象鼎器。离为火,在上有烹煮之义,巽为木,在下有柴禾之喻,以巽木资离火而烹饪,民以熟食,国为重器,《说文》曰:“三足两耳,和五味之宝器也”。鼎出而国泰,得国者得鼎。革而后鼎,取改朝换代,革故鼎新之革命重任之义。今人尝言“问鼎中原”等,皆源于此说,只是不读《易》者,“日用而不知矣”(《周易·系辞传》)。

  《渐》、《归妹》为《周易》第五十三、第五十四卦,为“待男与终女”。《说卦传》曰:“渐,女归待男行也”,渐者,上卦巽为女为入,下互坎为归曰“女归”,下卦艮为男。艮,止也,为等待。上互离为日为行,日月运行,组成“待男行”。故曰“渐,女归待男行”。归妹者,上震下兑,阴阳得配而离心,内互水火既济而向心。象女子完婚后走过处女之历程,变成了妇人,故曰“女之终也”。(附《周易·杂卦传:乾刚坤柔,比乐师忧。临观之义,或与或求。屯见而不失其居,蒙杂而著。震,起也。艮,止也。损益,盛衰之始也。大畜,时也,无妄,灾也。萃聚而升不来也。谦轻而豫怠也。噬嗑,食也,贲,无色也。兑见而巽伏也。随,无故也,蛊则饬也。剥,烂也,复,反也。晋,昼也。明夷,诛也。井通而困相遇也。咸,速也。恒,久也。涣,离也。节,止也。解,缓也。蹇,难也。睽,外也。家人,内也。否泰反其类也。大壮则止,遯则退也。大有,众也。同人,亲也。革,去故也。鼎,取新也。小过,过也。中孚,信也。丰,多故也。亲寡,旅也。离上而坎下也。小畜,寡也。履,不处也。需,不进也。讼,不亲也。大过,颠也。姤,遇也,柔遇刚也。渐,女归待男行也。颐,养正也。既济,定也。归妹,女之终也。未济,男之穷也。夬,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

  第十章: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注:此段文字,体乾卦之性,用反问句(亦为设问句,此章设问作铺垫,将于其后面之章节作解答,余则姑以反问先解之)相排列,不断深入,前半句依然在阐述乾卦之精神,后半句又是乾坤同论。“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此句言精神可以不用分离,乾为天,为清,为纯,精纯不息之象,故不离;“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此句言乾卦之气专一,专一精纯而能太虚,虚则能容物,故乾卦之专,运转不停,生生不息,永无衰颓,比之于人,则永葆清纯,甚而能如婴儿之貌,生机盈盈;“涤除玄鉴,能无疵乎?”乾卦为三阳纯德,无丝毫杂气,故涤除杂质,纯净无染,则使内心光明(鉴为镜,玄为幽深,引为内心根本处之光明境);“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取法天地自然之义。“天地之大德曰生”(《系辞传》),故治国取法于天地之爱人。至于无为,今人更是多有不解,以为无为便是什么也不做,真何其谬也。无为之道,乃即各归本位,譬如天在上,地在下,日来月往,山海通气,各行其道,不应强加干涉,与孔子所言之伦常,言殊而义归,并无悖离之处;“天门开阖,能为雌乎?”天门,有多种解释。一说指耳目口鼻等人之感官;一说指兴衰治乱之根源;一说又指自然之理;一说指人之心神出入即意念与感官之配合等。开阖,即动静、变化及运动。雌为宁静之意,为坤,主宁。此处已论及坤卦,即以宁静而自能任意使天门开阖,亦即《易大传》所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明白四达,能无知乎?”不用心机、不用心识便能明白四达,无所不知,此说与佛家“一法界”之旨实相同矣。马鸣菩萨著《大乘起信论》云:“心真如者,即是一大法界、大总相法门体”。《维摩诘经·菩萨品》云:“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场,成就一切智”,鸠摩罗什注云:“大乘中唯以一念,则豁然大悟,具一切智也”。老子此语,《系辞传》又云:“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岂非不用心志而能明白四达之义?“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此乃言乾坤之德,又是重复前文(《老子·第二章》“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一句, “乾之大始,坤作成物”,一生一成,故言“生之蓄之”,天地和合而产生万物,并养育万物却不占为己有,使之自然生长而不加以主宰与干预。此即玄德。玄者,天也,便即自然之德。

   第十一章: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注:辐为车轮中连接轴心与轮圈之木条,古代车轮由三十根辐条构成。此数源于天文,取法于每月三十日之历次。三十辐舍我而为一毂,因其如此,车方能行走;埏埴,以水和泥制作陶器,引为陶冶、培育之意。器皿中空,故能盛物;户牖为门窗,开凿门窗建造房屋,有门窗四壁内之空虚处,方能有房屋之用。此即乾卦之象:苍天浩渺无穷,上布日月星辰,风云雷电,下拥生灵万物,真是不空不有,大空大有。

  第十二章: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注:此皆修道之法。道字从首从之,乾卦首出庶物,高高在上,故为首,运动不息,故为走之。乾卦三阳纯正无杂,故修道当效乾卦之德,正定纯净不受惑。老子言五色、五音、五味皆是在深入发挥此义。若贵难得之货,则令人生欲,欲无礼法所制,则必生盗,故言“令人行妨”,天地日月,皆自然神物,凡人尽皆可见,恰因日日可见,时时可见,反使人视为平常,不知其之高贵。黄金钻石,似乎难得,众人哄抢不已,其实无之却亦无妨,倘使断水三日,乃知黄金与淡水孰亲孰远矣。故言“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为腹者,养生之始。后世英国作家丹尼尔·笛福之小说《鲁宾逊漂流记》驰名于世,其所阐述之论点,亦不过如此。老子此章虽未明言天地,然其治人治国之道,确为法象自然而来。

  第十三章: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注:所谓不惊,便是《泰》卦之义。泰者,安然也。故此章所言,亦为天地之情。人应顶天立地,尚天之虚无,法地之德行。“天下”者,地也。先拟坤卦之情操而生发感慨。《坤卦》辞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大地平实、厚重,任人所践踏。赞叹也罢,辱骂也罢,大地均默然无应,宁然而静。人亦当如此,法效大地之德。受宠不惊,失之不惊。大地之处境何其低微,并未将自己之生命过分珍视而甘愿如此,人亦当如是,岂能以荣辱之加身而大惊小怪?荣辱已然为身体之累,然身体本身亦为累赘,若连身体皆无,则还将有何累邪?故爱身便是为爱天下,若因为爱天下而爱其身,则天下可以托付于其人也。如此则当法效于天,天道幽冥虚玄无其形而不可见,是谓无身,因其无身,反能长生,故治身须当如此,不使荣辱加于自身,则身虽有而实如无,身无累,故身治也。身且能治,则天下岂能不可治乎?故言“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明代王夫之《老子衍》云:“众人纳天下于身,至人外其身于天下。夫不见纳天下者,有必至之忧患乎?宠至若惊,辱来若惊,则是纳天下者,纳惊以自滑也。大患在天下,纳而贵之与身等。夫身且为患,而贵患以为重累之身,是纳患以自梏也。惟无身者,以耳任耳,不为天下听;以目任目,不为天下视;吾之耳目静,而天下之视听不荧,惊患去已,而消于天下,是以百姓履籍而不匹倾。”船山之语,善矣。而《泰》卦之象,便是天下大治之义也。老子此章,实为《泰》卦之注。

   第十四章: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徼,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注:看它看不见,叫做夷;听它听不到,叫做希;摸它摸不着,叫做微。此三者之形状无从追究,其原本浑然一体也。其上既非光明亮堂,其下亦非阴暗晦涩,无头无绪、延绵不绝却无以名之,一切运动终又回复于无形无象之状。此即无形无状之形状,无有物质之形象,乃名为“惚恍”。此一节,仍是对乾卦之体认,乾卦杳杳冥冥,故不可见;乾卦纯阳无杂,无音声之著,故不可听;乾卦虚空无形,故不可捉摸。乾卦三个阳爻合为一体,阳为清气,阴为物质,故言“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乾卦纯阳之体,非离非坎,离主明,坎主暗,故不明不暗,不徼不昧。乾卦用九爻为首,《乾卦·用九》爻辞曰:“用九,见群龙无首”,其首不可见,初九爻为尾,《乾卦·初九》爻辞曰:“初九,潜龙勿用”,深藏之露,岂能为寻常所见?故云“神龙见首不见尾”,非见首而不见尾也,乃首尾皆不得见之谓也。“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古者,以伏羲、黄帝之时为古也,伏羲画卦,以一阳横为乾道,以二短横为坤道,一道两道三道,乃是言爻也。道之一字,源于此。伏羲画卦,便为古时之道,故研究运用自古相传之八卦之法则为“执古之道”。古之道者,形而上也,今之有者,谓之器也,以道御器,道为乾,器为坤,坤道顺天,乾道统天之谓,故言“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知道最初形成之始,便知道之规律矣。《周易》曰“乾之大始”,《乾卦》云:“首出庶物,万国咸宁”,乃知万物之始为乾卦。便是要效法乾卦之精神,如此便能知道、便可近道、便能得道了。本章仍为老子对道之形容与体认之教。老子以为道无可指认,譬如道之为物,唯恍唯惚。又如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名之曰大。又曰: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禅宗六祖亦曾谓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两相对照,此又岂有二乎?

  第十五章: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不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静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注:此段文字,前面均是描摹古之道人行为之状,有谨慎(豫)、戒备(犹)、庄严(俨)、潇洒(涣)、质朴(敦)、宽容(旷)、浑厚(混)。此七种状态,乃是有道之人所具备并体现者。谨慎为坎卦,习坎近道;戒备为离卦,离中虚,两端为阳,虚则须防;庄严为艮卦,艮为山,庄严巍峨之象;潇洒为兑卦,兑者悦也;质朴为巽卦,巽者仁也,仁者亲也,本也;宽容为坤卦,坤为地,能容纳万物,承载万物,大地无疆,则旷远博达;浑厚为震卦,精神振发之义,如地震之时,看似混乱浑浊,却是力之极矣。谁能够象大地一样静谧下来,则浑浊便可渐渐清澈;谁能够象大地一样安宁下来,则使万物渐渐生发。所谓“乾清坤宁”,便是《易经》之教。见乾卦之清,坤卦之宁,便当反身内省,所以“君子以此洗心,退藏于密”,退藏于密为何故?曾子著《大学》言:“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儒家心法传于《易》,而儒家之大学岂非佛家之“三学”?三学者,戒定慧也。戒方知止,止而后能定,定而后生慧,戒定慧三者,缺一不可焉。儒释道三家对道之追求与修证,实为不二之法门,此亦可为明证矣。“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前文论述了“损益”二卦,损为益之始,益为损之始,两者相反相成,故欲保此“道”,则不可盈,盈满则溢,又将为亢龙有悔之状态,故效法乾道,看似虚廓无边,不自满而充塞宇宙,不自大却无穷大。真空妙有,精进不息。

  第十六章: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注:余尝言伏羲太极之学,便为本原之学。万物为天地所生,天地便为万物之根。人在此间效法天地,如天之虚极,地之静笃,万物便是在此种状态下得以生成。人倘能如此,便可知万物生灭循环之理。万物虽繁杂众多,却各有其类,譬如薄荷为草本,香樟为木本,葫芦为藤本,恰似六十四卦可归于八卦,八卦可归于四象,四象可归于两仪,两仪复归于太极。六十四卦所归之八卦各有其性,其性不同,则命亦不同,万物不过是对天性之复命。命即为天地自然之性,此性恒常不变,能知此则为明晓事理。不知此便会妄作,妄作便是逆天而行,将招致凶灾。老子此后一句,实是《无妄卦》之注。老子由此而得出“天命”、“天性”之观点,即一切万物由天所生,则必为由天所命。人应知天命之道,顺天应命,此言与儒家之天命观殊无别异。子思于《中庸》第一章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天命不同,其秉性则不同,万物皆率其性而生灭,此便是天之道。如鱼之性,善于水,若反其道而行,不顺其性命之理,使之于沙漠,则为妄作,必当速亡,故言“妄作凶”。明白天命天理之人,便能淡然无争,包容万物,能容万物于胸壑者,其境界必定周遍完满,如同天于天,天即为道,天道生生不息,恒久不绝,人亦必能若此。此一章,乃是借乾卦之道讲人之修道。故知命道者,乃天道也。天道为本,而言“复命”。 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又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虚极则空无一物,即佛家本来无一物者是;静笃则寂然不动,亦即万境自如如者是。归根则自超越心体,涵摄一切,而本迹两忘,动静双遗矣。佛家立一超越心体,恒言即心是佛,见性是佛,以为圆顿之教。老子立一归根复命,即本体即功夫,即功夫即本体,身心性命,内外物我,全摄无遗,无余无欠,而浑然与天地同体矣。老子重归真返朴,重返朴还淳,均即所谓真如自性也。名异而实同,佛老之旨,一而不二。

  第十七章: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注:老子此章是对之前第二章“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第三章“为无为,则无不治”、第七章“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等见解之反复强化与阐释。乃言治国之道,皆是法于天地自然而已,前面已有论证,兹不赘述。只是略作补充一点,古之圣王其德如天(于儒家而言,即天人合一境界),处无为之治,以至于人民均不知有圣王之存在。譬如《周易》,大家只看到乾坤乃至八卦及六十四卦,却忘记了乾坤之前还有大易,大易无形无象,唯以乾坤之显现才能知大易之存在。此种使人民忘乎其所在之圣王,便如大易;而其次之贤王,如天之高,令人心生敬畏,又如地之切实,令人亲近而赞誉;再其次之霸王,处处横加干涉,霸道强治,人民都怨声载道。统治者为乾卦,乾卦虚无空明,以象诚信,诚信不足便非乾卦精神,自然即非天,则人民均不相信他;圣王合乎乾卦,天然任意,天道顺万物之情,虚无空明,很少发号施令,何其悠然,却能功成事遂,使天下大治,而人民却说,我本如此。此真为上古社会之绝妙境界。

  第十八章: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注:大道被废弃了,才提倡仁义之需要;聪明智巧之出现,才使伪诈盛行;家庭不和睦方能显示出孝与慈;国家陷入混乱,才会显现忠臣。乾为天,为道,坤为地为德,老子前半句讲失去了道德之可怕。仁义为道之辅,故失道唯有提倡仁义来挽救;而聪明智巧并非真智,真智是道,智巧是狡诈,失德之人才用智巧,失去了本真质朴之德性。此一章,是讲道与德如同天地一般重要,失道失德,如同天地之翻覆,有道德,便是乾坤交泰,天地定位,而万物自生。无道德,便是天地相否,祸乱将生。由此亦知,道德之概念,实则是源于《周易》之天地。

  第十九章: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


  注:天道纯正,无偏无杂,故真。归于真,其圣自具,其神自能,非提倡“圣与智”所能成。标榜贤能与提倡智巧,会令人起争胜之心,旋使本性偏离本真愈远;提倡仁义,若非发于内心之诚敬本真,必使人走向伪善,阳奉阴违,所谓“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是焉;以奇技淫巧货利,必使人投机钻营甚至因嫉妒不惜偷盗。此章并非言圣贤智巧仁义之不是,乃是言人不可伪求圣贤仁义智巧,凡标榜圣贤仁义智巧,便将令人文过饰非,苟能归于本真,则贤圣、仁义、智巧自然具备,盖因乾卦三爻纯阳,本真之至。因其纯真,斯能为天。故言“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老子若是非议圣人之不然,何故通篇《道德经》多次提及圣人,以圣人之德为道,以圣人之法为师耶?故老子此说,与佛家宗旨相一也。佛家有“常住真心”之教,《楞严经》卷一云:“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佛家所云之“用诸妄想”,则譬如标榜口头之圣贤、仁义、智巧,非究竟知道,实在是自欺欺人,自迷心性。《楞严经》卷二又云:“生灭去来,本如来藏,常住妙明,不动周圆,妙真如
性,性真常中”,又云:“一切世间诸所有物,皆即菩提妙明元心,心精遍圆”、“本妙明心,常住不灭”。倘能“少私寡欲”,便能渐渐归于本真之心(见素抱朴),则自然成为乾卦之状态,虚无空明,真空妙有,精进不息,生灭自在。《六祖坛经》云:“世人性本自净……一切法尽在自性。自性常清净,日月常明……世人性清净,亦是如此”。老子之绝圣弃智,譬如佛家所谓“自家宝藏”,《六祖坛经》尝云:“何期自性,本自清静;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释老之旨,果为不二之法门矣。《景德传灯录》卷六有载马祖传道之典故公案,其云:“师至江西参马祖。祖问曰:从何处来?曰:越州大云寺来。祖曰:来此拟须何事?曰:来求佛法。祖曰:自家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什么?我这里一无也无,求什么佛法!师遂礼拜,问曰:阿那个是慧海自家宝藏。祖曰: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向外求觅?师于言下大悟”。

   第二十章: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注:应诺与呵斥,相距多远?美好与丑恶,又相差几分?人们所畏惧的,不能不畏惧。此等风气从远古以来便即如此,亦似乎未有尽头。众人都熙熙攘攘、兴高采烈,仿佛将要参加盛宴,又仿佛于春天里登台眺望美景。而我却独自淡泊宁静,无动于衷。混混沌沌啊,如同婴儿还不会发声嘻笑(孩通咳,引为笑声)。疲倦闲散啊,好像浪子尚无归宿。众人都有所剩余,而我却什么也没有。我真是有一颗愚人的心啊!众人光辉灿烂,唯独我迷迷糊糊;众人都严厉苛刻,唯独我却如此淳厚宽宏。恍惚啊,像大海汹涌;恍惚啊,像飘泊无处可停。世人皆精明灵巧有本领,唯独我愚昧又笨拙。我不同于人,是因为得了道。此章以自我作解说,有现身说法之意味。通篇又是讲坤卦之德行。坤卦宁静安详,故对喜乐等等一切均无动于衷,乃言“我独泊兮”;坤卦容纳万物,细致无声,故言“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大地纵横遥远,似乎无以为家,故言“傫傫兮,若无所归”;坤卦一味付出而不求取,故言“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坤卦沉静幽闷,故言“昏昏”、“闷闷”;坤卦从始至终,均是如此固执与坚持,任人践踏,很卑下鄙夷,故言“而我独顽且鄙”。坤卦是大地,故“异于人”,她之所以如此,甚至如是高贵,是因为她是万物之母,故有天然之母性,天然之慈爱。狭隘于人,则是对子女之爱,故为人母者,常心怀慈爱,乐于奉献及忍辱;放之于天下,则是对万物之爱,故言“而贵食母”。日本大正藏收录有《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此经据后人考定为伪经,非佛陀所亲言,故未收入《中华大藏经》中。然纵为伪经,其所阐释之精义,亦自有可取,比之寻常论著,又非可等同而论,此经与吾国之《孝经》相参看,读之委实震人心魄。《父母恩重经》总结父母爱护子女有十种深厚恩德:第一,怀怀胎守护恩;第二,临产受苦恩;第三,生子忘忧恩(母亲经过一番生死痛苦之挣扎,生产了孩子,并知道孩子平安无事,她便不以自己之痛苦为痛苦,心生喜悦);第四,咽苦吐甘恩;第五,回干就湿恩(按词面直解,譬如孩儿尿床,弄湿被褥,母亲便赶紧将孩子移于干爽处,自己则卧于湿冷之处。引为父母总是将好处留与孩儿,自己虽吃不好睡不好,却毫无怨言);第六,哺乳养育恩;第七,洗濯不净恩;第八,行远忆念恩;第九,深加体恤恩(经中云:子苦愿代受,儿劳母不安);第十,究竟怜悯恩(经云:“母年一百岁,常忧八十儿,欲知恩爱断,命尽始分离”,乃是不离不弃,彻底之爱)。任继愈先生于《老子新译》中诠释此章,云:“老子对当时许多现象看不惯,把众人看得卑鄙庸俗,把自己看得比谁都高明。而在表面上却故意说了些贬低自己的话,说自己低能、糊涂、没有本领,其实是从反面抬高自己,贬低社会上的一般人。他在自我吹嘘、自我欣赏,最后一句,说出他的正面意见,他和别人不同之处,在于得到了‘道’。”先生此种论述,令人哑然,不知众学人以为如何?

 

   注:以上仅为论及“老子旨归”处之一部分。将来若有时间,可择选《干支哲学》的部分文论陆续上传。若转载,恳请注明作者及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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