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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惹人醉

 故园情深 2014-01-18
  离家游子归家忙 
  淡酒一杯叙家常
  只得乡亲真情在
  上吐下泻又何妨

  父亲档案中出生一栏填的是:小出。小时候的我很不能明了这个成分的含义。一直心中有的所谓成分应该就是:工人、地主、资本家、贫农、富农等等,却很少有叫什么“小出”的。 
  这个疑问,直到大姐结婚,回老家省亲的时候,才得以解答。
  大姐是七十年代末结的婚,按照老家的惯例,新姑爷是要回老家给祖宗添坟祭拜的。大姐是十一结的婚,转过头就是新年的春节。因为放寒假,赶在春节前就做完寒假作业的我(那时好在就一本寒假作业本,不像现在的学生花样多),被批准与大姐大姐夫一行同回老家。
  我老家是在南昌向塘的一个小山村里,那时的交通远没有如今的便捷。不说如今的乡乡通公路工程,也没有现今的小车接送,那时要回趟老家,是需要坐火车到向塘车站下,然后再沿着铁路走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才可以到的。
  那次还好,因为事先通了信(当然不是打电话、上QQ,而是真正的书信)说好了去的时日,所以,当我们到了向塘时,老家二大伯的四儿子,也就是我堂兄,(他当时是在乡村卫生院的)特意叫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别说坐过,或许连见或听都没有享受过吧?那时又有名字叫“突击子”,因其发动时的“突突”声而得名)到车站接我们,也就使得我们回老家的时间得以减少一半以上。
  记得当时老家的房子是一座近似北京四合院的建筑,里面有天井、过廊,一边还有一口水井。四周散落的房间有五六套,当时是分别由二伯的三个儿子居住。后来听父亲说过,其中的房间其实还有四伯和父亲的份的。
  当时,二伯已经过世,但二娘还是在的。大家闲聊中,不知怎的就说到了父亲的“小出”这个成分上。四哥北星(二伯的四儿子,那时他也有三十多岁了)对我们说,其实当初在爷爷那辈我们家在当地还算是一个比较富有的,家里有几十亩水田。按照后来成分划定的话,我们家完全够地主、富农的份。但是当时的大伯却是个“败家子”,一个地道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最终,因为吸食鸦片,活活把一份好好的家业给败光了,最后只剩下了这栋老房子。气恼之下,祖父将大伯赶了出去,气头上的祖父同时将四伯也赶到南昌学徒。当时担心一母同胞的弟弟受苦,四伯将才刚刚十五岁的老五(也就是我父亲)也带了出去。(祖父享有齐人之福,四伯、中间一位婶娘和我父亲是后一位奶奶生的)因为这个缘故,在解放后,我父亲的成分便被定为“小出”,大意应该就是从小外出的意思吧。没想到,我父亲竟然是最初的一批外出务工人员。
  接下来,四哥又拿出珍藏的王氏家谱给我们看,那时女的是不上谱的,所以没有大姐的名字,我和两位哥哥却是谱上有名,应该是“登”字辈,哥哥们是“登天”、“登地”,我好像是“登科”。
  闲话之时,各位嫂嫂已经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家宴。(堂兄堂嫂比我们都要大二十多岁)这边二伯家三兄弟(老三是在南昌上班,所以不在家),还有一个堂姐,我们这边大姐大姐夫,再加上我们三兄弟,大家围着一张圆桌坐了下来。
  菜是真的丰盛,也是我们赶的时机好,正值过年的时候,四哥家中杀了一口猪。除去卖掉大部分的肉外(那时还是穷啊,一年到头养头猪,还必须靠着它来贴补家用),剩下的就用来过年待客了。哥哥还特意杀了只鸡(那可也是盼着下蛋换物件的家财呀),鱼倒是自家门前的水塘里抓的。那时的我们,在家也是难得看到几次荤腥的,看到如此美食,也不知道偷偷流了多少口涎。
  有菜无酒不成宴。四哥拿出酒来的时候,却受到了大姐的阻拦。这我是知道的,在家中的时候,是从没有看见过大姐夫喝过酒的。这也是喜欢喝点酒的父亲唯一对大姐夫不中意的地方。父亲总认为男人不会喝酒,似乎就辱没了男人的特性。
  但四哥却说:不要紧的,你看,这是自家酿的米酒,是甜的,喝一点是没什么关系的。说着,先倒一点到大姐夫的杯中,让大姐夫喝。大姐夫抿了一口,感觉不怎么辛辣,便也就不再阻止四哥的倾泻了。
  我在一旁看着却偷着乐了。因为我知道,这种米酒虽说入口是甜的,但是又不同于我们过端午时吃的那种纯米酒,因为纯米酒是放不了几天的,要想使得米酒延长饮用期,里面是必须要掺进烧酒的。再有,这种米酒看似酒劲不大,入口极佳,但是它的后劲却足,往往在不知不觉中让人醉倒。不过,好在这种纯糯米制成的酒,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后遗症。
  按照大姐夫的思想,是认为只要将杯中的酒喝完就没事了。却全不知道老家的规矩:要么就承认自己不喝酒,点酒不沾,你要是动了酒杯,不喝个七荤八素的是不会允许你下桌的。我至今都佩服老家的几位哥哥,他们劝酒的热情和功夫真是到位,使得任何一位开始都不想喝酒的人最终都会老老实实地将门前的酒给干了。而我一直想学的就是这点,因为每次和别人喝酒的时候,很多次都是我将杯中酒干了,别人却能保有杯中酒不动。
  在几位老哥的轮番轰炸下,我看见大姐夫的脸渐渐红了,神情变得激昂起来,话语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姐开始还在一旁劝着,最后在几位嫂嫂的玩笑下,也不再说什么了。
  最后,大姐夫坐在凳子上,口中直说着:哇呀喂,不得了,这个房子怎么在转啊,地怎么在摇晃啊。。。。。。
  回老家第一天的晚上,大姐夫是在不停地折腾、呕吐与大姐的埋怨中度过的。
  过了多少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总是拿大姐夫开玩笑。
  但是,我想,大姐夫的醉酒,其中固然有其酒力不济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被老家亲人的那份好客、那份亲情所陶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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