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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这张嘴

 杂货店伙计 2014-01-23

 

每个人都有一张嘴。造物主之所以给我们造这张嘴,不过是供人类发声与进食罢了。《说文》里讲:“口,人所以言食也。”

 

但人类却将造物主赐予的这张嘴——发声与进食的器官,生生地推向了另一个极致——发声发出了祸端,进食进出了疾患。前一个我们叫它祸从口出,后一个我们叫它病从口入。

 

病从口入,表明许多疾病都是从人的嘴巴里进入的。而祸从口出,也是一样的道理,也与人的嘴巴有关。

 

这一入一出,都不是好事情。前者让我们成为一个病人,甚至可能是大病人,比如癌一类的东西——直接导致人的死亡。后者的祸,也有大小之别:大者如癌,会弄出人命来;小者如伤风感冒,挨几天就过去了。但无论小病、大病,小祸、大祸,似乎都在表明:嘴巴这东西,它实在不是个好玩意。

 

显然,嘴巴有罪恶之嫌。对此,造物主在创造我们的时候,分明有了这种意识。你看,造物主给我们造了一双耳朵,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唯独到了嘴巴这里却只造了一个。只造一个,是造物主要人这种东西要多听、多看,而少讲或索性不讲。

 

造物主的用意,不消说,是极好的。可惜,人类却违背了造物主的用意——不是少讲或索性不讲,而是大讲特讲,讲得唾沫飞溅,讲得气喘吁吁,讲得昏天黑地,讲得死去活来。——于是,把自己讲病了,还讲出了祸端。

 

《鬼谷子·捭阖》:“口者,心之门户。”用今天的话说,就叫作“言为心声。”既然言为心声,那么嘴之罪过可能就该少一些了,相应地,“心”就当担承更多的罪责。嘴巴可以这样为自己辩护:“我只不过是心的门户而已,心里的话通过我的嘴巴传达出去,罪恶怎么全成我的了呢?”

 

心是什么呢?通常的解释是:心,人和高级动物体内主管血液循环的器官(通称“心脏”)。但在佛教中,心,则指人的心灵、心智和辨别能力。在早期佛教中,因为意义相近,它经常与识、意混用,被当成同义词。

 

单从人体的构造来看待心,它不过是人体一器官而已。而佛教却在心之后加上一个灵字,这一个灵字,便把心升华了。——它不再是心脏,而是一个有灵性的东西。

 

其实,即便普通人,也较少有人把心只看作人体器官。普通人把心分成好与坏两部分。好心人,就是好人;坏心人,就是坏人。他们对好人与坏人的区分就是这么简单。可是,怎样才能知道一个人心好与心坏呢?大抵要从他们所做的事情上来分辨吧!这种分辨准不准呢?如果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他假心假意地做出一些所谓的好事,我们是否会被他蒙骗?相反的是一些真正的好心人,他可能什么样的好事也不刻意去做,难道他的不做就会被我们认定为是坏心的人吗?这么一来,我们以此所作的分辨,岂不是一种错误?即便不完全错误,也不能说完全准确。

 

事实上,世上的人很难从某一件事情上来分辨他是好心人还是坏心人。好心人可能的确是一个简单的人,但坏心人,即有心计的人,则未必能轻易识辨。

 

问题的有趣在于,心不过是人体的器官而已,它怎么就与一个人的好与坏有关了呢?至于佛教上的升华,就更值得我们深长思之了。

 

坦率地说,我们很少关注心这个问题,当然也包括心灵的问题。即便是我们当中那些对人生有很好思考的人,也不曾对心、对心灵有什么想法。很大程度上,我们忽视了心的存在。如果某一天我们确实关注它了,那也是从人体器官上来关注的,而且这种关注与我们的健康有关。即,当医生告诉我们:心这种人体器官现在出了问题,我们才会有心的意识,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固然,以好心与坏心来区分好人与坏人,有些简单。可除了这种方式,我们还能有什么方式来认识人呢?人体器官很多,但似乎没有哪种器官能拿出来认识人、分辨人。——如此一来,心这个东西的确变得有些奇妙!

 

但是,我们必须看到,言固然出自心声,可并不是嘴里所说的就是心里所想的。我们不可忘了,有一种言不由衷的人,他们所说的并非他们心里所想的,这种心口不一的人,我们经见得难道还少吗?

 

嘴巴固然有恶,可心也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嘴巴许多的恶实际都出于心,可人们却很少把这份恶算到心上。

 

实际上,真正的祸首,还是人体器官之一的大脑。

 

为什么这样讲?因为,无论心想还是口出,都应该是经过大脑的。大脑指挥心与口,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为什么有时候我们会不经大脑便把心所想的脱口而出呢?许多祸端不都是这么来的吗?所谓祸从口出,这些口出的祸,一定都是不经过大脑便讲说出来所造成的。不经过大脑,只能说明我们没有头脑。有头脑的人,即使他想出了一条非常恶毒的计谋,可他不会说出来,不会告之任何人。不说出来,不告之任何人,是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样的心思,是不能说出来的,不能告之任何人的。一旦说出去,一旦告诉他人,自己的计谋便不能得逞,即使得逞了,也会遭人报复,遭人唾骂,会被人们视为坏人、恶人,从而不受人的待见。

 

那么,我们说说,这大脑究竟算好东西呢还是算坏东西呢?

 

实际上,有口无心的人,才算作好人,至少是一种可以信赖,不必对他怀持戒心的人。有口无心,可以说他没有心计,他的眼睛看见什么,他的嘴巴便说什么。这种人,即使他说出的话不受人喜欢,可这种人终究是心直口快的一种,即便他得罪了人,甚至闯了祸。

 

可怕的一种人是心里想的他不说,嘴里说的却不是他所想的。他说的完全是他大脑的产物——这种人深思熟虑,城府很深,你永远也摸不准、吃不透、弄不清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种人,他和你交流,也和你交往,但他永不和你交心。他的嘴也永不闯祸,因为,他的嘴时时被他的大脑控制着。

 

究竟大脑控制心,还是心控制大脑?明明我们思考问题时用的是大脑,可为什么我们却说心想呢?我们还说心想事成——可见我们是多么地看重心,看重心想。至今没有人说“脑想事成。”只听人们说头脑都想大了,头脑都想炸了,可见头是多么不中用——一个问题都能把头想大了、想炸了。没有人说心都想大了,也没有人说心都想炸了。我们究竟是用头脑在思考问题,还是用心在思考问题?如果是心,那大脑作什么?如果是大脑,那与心何干?难道心脑并用?从目前人类的智商来看,好像心脑并用的人并不多见。

 

我们常说某人很爱动脑子,表扬一个人时也会夸这个人脑子好使。这时候我们认可的是大脑。可又有时候,人们会说这家伙很有心计,心眼儿多,与爱动脑子、脑子好使好像并无多大区别。

 

对大脑的赞美,固然有头脑清醒、头脑灵活等说词,可相较于人们对心的赞美还是相去甚远,最简单的:心心相印、心有灵犀,就比头脑清醒、头脑灵活让人欢喜多了。

 

为什么心与心就能相印,心与心就能灵犀,而脑与脑就不能相印,脑与脑就不能灵犀呢?我一直认为,头脑和心脏一样重要,这是从心理上讲的。但在实际生活中,我认为头脑更有价值,因为它具有思考的功能,这是心脏所不具有的。但人们却不认同我这说法。认为,现实中,心的作用要远大于脑。人们甚至说,人们思考问题用的并不是脑,而是心。心是怎么想的,人们便怎么做。换言之,人们所做的,正是其心所想的。

 

我有些犯糊涂了:我现在所写的文字,是我的大脑在起作用,还是我的心在起作用?是我大脑在想这些文字,还是我心想的这些文字?难道我的记忆储存在大脑里,而思想却在心里?忽地想起我老师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这个人头脑很好,就是心思有些太乱。很长时间我纳闷于他的批评。也就是说,我一直没弄清楚他这话到底意味什么?我的头脑很好,心思怎么就乱了呢?心思乱了,大脑还会很好吗?那时我并不认为心是心,脑是脑。我认为心、脑是一个东西。人们之所以一忽儿用心,一忽儿用脑,是人们搞不清楚何为心、何为脑。现在我可能明白了,因为我知道心和脑并不是一回事,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一个用来思考,一个用来感受。头脑是用来思考的,而心则具有非常敏锐的感受能力。我的心思之所以会乱,可能是我的感受能力超强一些。至于说我的头脑很好,大抵是说我清醒?灵活?清醒倒是真的,灵活却未必。

 

事实上,我理解的大脑很好,是另外的一番景象:富有智慧,富有创造性。这两个,我一个也不具备。

 

不同的人有一个不同的大脑,这是我深信的。那么,不同的人有一个不同的心,难道不也应该如此吗?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头脑、一个心灵,那世界早已大同了,当然,也就无意义可言了。只有一个头脑、一个心灵的世界,怎么可能呢?

 

不管如何,嘴巴之恶,即祸从口出,病从口入,都是要防范的。无论是我们的口无遮拦,信口雌黄,惹了祸端,还是我们胡吃海吃,口无禁忌,吃出了病,吃出了人命,的确都是我们的口之过。如果说话的事,我们可以找个理由——心想的理由——把责任推给心,那么,在吃的方面,我们拿什么理由找借口呢?既然找不到替罪羊,我们就认了吧。美食如同美女,哪个男士能抵挡得住呢?同样,美食如同美男,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了?我们生就一张嘴,除了吃便是说。在这两方面出点问题,实在不奇怪。吃尚能吃出问题,吃出疾病,吃出人命,说话就更容易出问题,出人命了。吃出人命是自己的事,自己死在自己嘴上,不算太委屈。可说话就不同了。常常是弄出人命的是别人。别人死了,那你就得抵命去。即使不抵命,也会把自己整个半死,还要破财。

 

顶要命的,还是杀人灭口。

 

勿须解释何叫杀人灭口?我只想提请大家注意,为了灭口,连人都要杀掉,可见这个口是何等危险的一张口!

 

我们不必担心自己的口会被人灭掉,但我们须头脑清醒,心里明白——从自己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要慎之又慎,包括玩笑!因为,连小老百姓都知道,话说多了便成了骗子。即便你不是骗子,也有骗子之嫌,更不用说“祸从口出”、“杀人灭口”这样的危险了。

 

说话显然成了一个问题。有些人在说话前想一想,他便不说了。有些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有些人听到什么便说什么,有些人看见什么便说什么,几乎不假思索,既不走心这道程序,也不走大脑这道关卡。这种人被我们称之为直肠子。

 

还有一种人,他专拣好听的说,你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说得你心花怒放,甚至于神魂颠倒。这种人说话,靠的是揣摩,与其说他用的是嘴巴,不如说他用的是心,是脑,是眼睛,是耳朵。他把这几道程序都派上用场,能不叫你心花怒放吗?

 

这种人其实是挺害人的,可惜,我们总识不破。不仅识不破,我们还很喜欢这种人。中国历代官场都不乏这样的人在,包括皇帝都宠爱这种会察言观色的人。

 

比这种人还害人的,是那种总不爱说话,但他一说话别人势必要遭殃的人。他不爱说话,却爱传话,传话时他把你的话添油加醋,甚至添水,甚至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一番,让听者听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非找你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他的目的,就是要把两个好朋友搞成敌人,把人家两口子搞离婚,把一个好端端的干部弄下台。放在中国封建时代,这样的传话常常会让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掉了脑袋,轻者也要削职,发配蛮荒之地。

 

这种人如果就在我们身边,一定会让我们很苦恼,乃至于害怕,但也有好处:有了他,我们会谨慎多了。某年我去赴一场官宴,大家谈天说地好不热烈,可突然之间大家一齐闭了嘴。原来来了一个人。后来我才听说此人是个专爱打小报告、造谣中伤的人。所以,我说有这种人存在也有好处。能让我们闭嘴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这种人了。

 

在社会上混,管不好自己的一张嘴,才是一个真正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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