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爐夜話(節選) 清 王永彬 博學篤志,切問近思,此八字,是收放心的工夫。 飽暖人所共羨,然使享一生飽暖,而氣昏志惰,豈足有為饑寒人所不甘。然必帶幾分饑寒,則神緊骨堅,乃能任事。 不必於世事件件皆能,惟求與古人心心相印。 不能縮頭者,且休縮頭。 不鏡於水而鏡於人,則吉凶可監也。 不與人爭得失,惟求己有知能。 把自己太看高了,便不能長進。 貧賤非辱,貧賤而諂求於人者為辱。 貧無可奈,惟求儉。 莫大之禍,起於須臾之不忍,不可不謹。 每見待子弟嚴厲者,易至成德,姑息者,多有敗行,則父兄之教育所系也。 每見勤苦之人,絕無癆疾。顯達之士多出寒門。此亦盈虛消長之機,自然之理也。 門戶之衰,總由於子孫之驕惰。 名利之不宜得者竟得之,福終為禍。 明犯國法,罪累豈能幸逃? 富不肯讀書,貴不肯積德,錯過可惜也。 富貴易生禍端,必忠厚謙恭,才無大患。 富家慣習驕奢,最難教子。 發達雖命定,亦由肯做工夫。 伐字從戈,矜字從矛,自伐自矜者,可為大戒。 凡遇事物突來,必熟思審處,恐貽後悔。 凡事謹守規模,必不大錯。 凡事勿徒委於人,必身體力行,方能有濟。 凡人世險奇之事,決不可為。 風俗日趨於奢淫,靡所底止,安得有敦古樸之君子,力挽江河。 大丈夫處事,論是非不論禍福。 打算精明,自謂得計,然敗祖父之家聲者,必此人也。 德澤太薄,家有好事,未必是好事。得意者,何可自矜? 德足以感人,而以有德當大權,其感尤速。 淡中交耐久。靜裏壽延長。 但患我不肯濟人,休患我不能濟人。 但責己不責人,此遠怨之道也。 但作裏中不可少之人,便為於世有濟。 待人宜寬,惟待子孫不可寬。 讀書不下苦功,妄想顯榮,豈有此理? 讀論語公子荊一章,富者可以為法。 讀書無論資性高低,但能勤學好問,凡事思一個所以然,自有義理貫通之日。 東坡志林有雲:人生耐貧賤易,耐富貴難;安勤苦易,安閒散難;忍疼易,忍癢難;能耐富貴、安閒散、忍癢者,必有道之士也。 多記先正格言,胸中方有主宰。閑看他人行事,眼前即是規箴。 天地生人,都有一個良心。苟喪此良心,則人去禽獸不遠矣。 天地無窮期,光陰則有窮期。去一日,便少一日。 天雖好生,亦難救求死之人。 天下無憨人,豈可妄行欺詐? 圖功未晚,亡羊尚可補牢。 桃實之肉暴於外,不自吝惜,人得取而食之。 念祖考創家基,不知風霜沭雨,受多少苦辛,才能足食足衣,以貽後世。 能結交直道朋友,其人必有令名。 蓮朝開而暮合,至不能合,則將落矣。富貴而無收斂意者,尚其鑒之。 浪子回頭,仍不慚為君子。 論事須真識見。做人要好聲名。 觀周公之不驕不吝,有才何可自矜? 耕讀固是良謀,必工課無荒,乃能成其業。 耕所以養生,讀所以明道,此耕讀之本原也,而後世乃假以謀富貴矣。 古今有為之士,皆不輕為之士。 古之克孝者多矣,獨稱虞舜為大孝,蓋能為其難也。 古人比父子為橋梓,比兄弟為花萼,比朋友為芝蘭。敦倫者,當即物窮理也。 郭林宗為人倫之鑒,多在細微處留心。 甘受人欺,定非懦弱。 孔子何以惡鄉願,只為他似忠似廉,無非假面孔。 看書須放開眼孔。做人要立定腳根。 肯救人坑坎中,便是活菩薩。 和平處事,勿矯俗以為高。 和氣迎人,平情應物。抗心希古,藏器待時。 和為祥氣,驕為衰氣,相人者,不難以一望而知。 何謂享福之人?能讀書者便是。 何者為益友?凡事肯規我之過者是也。 濟世雖乏貲財,而存心方便,即稱長者。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可知積善以遺子孫,其謀甚遠也。 見小利,不能立大功。 見人行善,多方贊成。見人過舉,多方提醒,此長者待人之道也。 敬他人,即是敬自己。 家之富厚者,積田產以遺子孫,子孫未必能保。不如廣積陰功,使天眷其德,或可少延。 家之長幼,皆倚賴於我,我亦嘗體其情否也。 家縱貧寒,也須留讀書種子。 交朋友增體面,不如交朋友益身心。 教弟子於幼時,便應有正大光明氣象。 教小兒宜嚴,嚴氣足以平躁氣。 儉可養廉,覺茅舍竹籬,自饒清趣。 講大經綸,只是落落實實。 謹守父兄教條,沉實謙恭,便是醇潛子弟。 君子存心但憑忠信,而婦孺皆敬之如神,所以君子落得為君子。 君子以名教為樂,豈如稽阮之逾閑。 齊家先修身,言行不可不慎。 氣性不和平,則文章事功,俱無足取。 氣性乖張,多是夭亡之子。 求個良心管我。留些餘地處人。 錢能福人,亦能禍人,有錢者不可不知。 權勢之徒,雖至親亦作威福,豈知煙雲過眼,已立見其消亡。 清貧,乃讀書人順境。 習讀書之業,便當知讀書之樂。 孝子忠臣,是天地正氣所鍾,鬼神亦為之呵護。 小心謹慎者,必善其後,惕則無咎也。 心靜則明,水止乃能照物。 心能辨是非,處事方能決斷。 兄弟相師友,天倫之樂莫大焉。 知過能改,便是聖人之徒。 能知往日所行之非,則學日進矣。 志不可不高,志不高,則同流合污,無足有為矣。 治術本乎儒術者,念念皆仁厚也。 忠實而無才,尚可立功,心志專一也。 忠有愚忠,孝有愚孝,可知忠孝二字不是伶俐人做得來。 種田人,改習廛市生涯,定為敗路。 正己,為率人之本。 正而過則迂,直而過則拙,故迂拙之人,猶不失為正直。 處境太求好,必有不好事出來。 處世以忠厚人為法。傳家得勤儉意便佳。 處事要寬平,而不可有鬆散之弊。 川學海而至海,故謀道者,不可有止心。 常人突遭禍患,可決其再興,心動於警惕也。 常存仁孝心,則天下凡不可為者,皆不忍為,所以孝居百行之先。 成就人才,即是栽培子弟。 程子教人以靜,朱子教人以敬。靜者,心不妄動之謂也。敬者,心常惺惺之謂也。又況靜能延壽,敬則日強。為學之功在是,養生之道亦在是。靜敬之益人大矣哉,學者可不務乎? 世風之狡詐多端,到底忠厚人顛撲不破。 世之言樂者,但曰讀書樂、田家樂。可知務本業者,其境常安。 士必以詩書為性命。人須從孝悌立根基。 士既知學,還恐學而無恒。 事但觀其已然,便可知其未然。 十分不耐煩,乃為人大病。 守分安貧,何等清閒,而好事者,偏自尋煩惱。 守身不敢妄為,恐貽羞於父母。 善謀生者,但令長幼內外,勤修恒業而不必富其家。 身不饑寒,天未嘗負我。 神傳於目,而目則有胞,閉之可以養神也。 生資之高在忠信,非關機巧。 人品之不高,總為一利字看不破。 人得一知己,須對知己而無慚。 人皆欲貴也,請問一官到手,怎樣施行? 人皆欲會說話,蘇秦乃因會說話而殺身。 人之足傳,在有德,不在有位。 人雖無艱難之時,要不可忘艱難之境。 人稱我善良,則喜。稱我兇惡,則怒。此可見兇惡非美名也,即當立志為善良。 自己所行之是非,尚不能知,安望知人。 自家富貴不著意裏,人家富貴不著眼裏,此是何等胸襟! 自虞廷立五倫為教,然後天下有大經。 子弟天性未漓,教易入也,則體孔子之言以勞之,勿溺愛以長其自肆之心。 紫陽補大學格致之章,恐人誤入虛無,而必使之即物窮理,所以維正教也。 作善降祥,不善降殃,可見塵世之間,已分天堂地獄。 財不患其不得,患財得而不能善用其財。 才覺已有不是,便決意改圖,此立志為君子也。 在世無過百年,總要作好人、存好心,留個後代榜樣。 聰明勿使外散,古人有纊以塞耳,旒以蔽目者矣。 縱容子孫偷安,其後必至耽酒色而敗門庭。 偶緣為善受累,遂無意為善,是因哽廢食也。 耳目口鼻,皆無知識之輩,全靠著心作主人。 一信字是立身之本,所以人不可無也。 一室閒居,必常懷振卓心,才有生氣。 一生快活皆庸福。萬種艱辛出偉人。 一言足以招大禍,故古人守口如瓶,惟恐其覆墜也。 以直道教人,人即不從,而自反無愧,切勿曲以求榮也。 義之中有利,而尚義之君子,初非計及於利也。 意趣清高,利祿不能動也。 有不可及之志,必有不可及之功。 有真性情須有真涵養。 有生資,不加學力,氣質究難化也。 友以成德也,人而無友,則孤陋寡聞,德不能成矣。 言不可盡信,必揆諸理。 顏子之不校,孟子之自反,是賢人處橫逆之方。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然人欲既勝,天理或亡。故有道之士,必使飲食有節,男女有別。 無財非貧,無學乃為貧。無位非賤,無恥乃為賤。 誤用聰明,何若一生守拙。 為學不外靜敬二字。教人先去驕惰二字。 為鄉鄰解紛爭,使得和好如初,即化人之事也。 為善之端無盡,只講一讓字,便人人可行。 為人循矩度,而不見精神,則登場之傀儡也。 文行忠信,孝悌恭敬,孔子立教之目也,今惟教以文而已。 穩當話,卻是平常話,所以聽穩當話者不多。 王者不令人放生,而無故卻不殺生,則物命可惜也。 與朋友交遊,須將他好處留心學來,方能受益。 與其使鄉黨有譽言,不如令鄉黨無怨言。 遇老成人,便肯殷殷求教,則向善必篤也。 餘最愛草廬日錄有句雲:澹如秋水貧中味,和若春風靜後功。讀之覺矜平躁釋,意味深長。 用功於內者,必於外無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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