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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狮日报数字报刊

 陶斋333 2014-05-17

  ■编者按

  陶瓷界历来都认为“定器有芒”是指芒口,即覆烧工艺中的口沿无釉露胎。而欧阳希君和余光仁先生认为,“以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的本意应该是指定瓷白色耀眼,光芒刺目,与宋人尚青崇玉的时尚相背,所以“不堪用”,宋廷故而决定“弃定兴汝”。这一观点,是一个带有颠覆常论性质的观点,很有意思。不同观点交锋,有助于学术发展,我们欢迎有兴趣的朋友参加这个跨越时代造福学界的讨论。

  ■北京   欧阳希君

  ■福建   余  光  仁

  金秋十月,笔者前往河北定州开会,顺便去了一趟定瓷的故乡———曲阳。在友人的陪同下,来到涧磁村定瓷窑址进行考察,并与定窑专家陈文增先生晤面,探讨有关定窑的问题。在窑址后的玉米地垄上,笔者还拾得一些白定残片并紫定、绿定各一片,甚为难得。

  涧磁村北一带,是定窑窑址规模最大、最集中的窑场。友人告诉笔者,当年定窑残片堆积层高达15米,堆积着众多的瓷片、窑具、炉渣、瓷土等。从遗址地层叠压关系看,遗址分晚唐、五代和北宋三个时期,1986年,这里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在再也看不到当时的情况了。

  定窑是宋代名窑之一,始烧于唐,它烧白瓷是受临近的邢窑影响,当时邢窑盛名满天下,定窑及其他瓷窑相继仿烧是很自然的事,但后来定盛而邢衰,至宋时人们只知有定而不知有邢了。而定窑系诸窑也确实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制瓷工艺与制瓷风格,工整雅素的印花定窑器确是陶瓷艺术中的珍品,在海内外有极大的影响。尤以白瓷胎质洁白细腻,釉色匀净,薄而坚致名列白瓷之冠。定窑的花瓷更以装饰题材丰富多彩、刻花手法多种多样而著称。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曾著“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的诗句,赞美定瓷的风采。

  关于定瓷之美,不再赘述,本文想和大家讨论的是另外一个话题———“定瓷有芒”之“芒”究竟应该作何解释?

  所有研究者都认为“芒”是指芒口,即覆烧工艺中的口沿无釉露胎。那么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呢?

  审视文献记载,除《垣斋笔衡》外,关于“定器有芒”的记载还有三处:一为陆游《老学庵笔记》:“故都时,定器不入禁中,惟用汝器,以定器有芒”;二为《负喧杂录》;三为明正德五年承天贵《汝州志》曰:“汝窑,创始无考。元至元间,以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瓷,最美。”

  《垣斋笔衡》、《负喧杂录》有关“中兴度江”、“提举后苑”等有关官窑的记载,多属讹传而难与史实相符。《中国陶瓷史》也指出:《垣斋笔衡》说“故河北、唐、邓、耀州悉有之,汝窑为魁。”显然是作者不曾详考的一己之见,所记不可信。

  我们来作个假设,如果“芒”是指芒口,内廷只需令定窑烧造传统的无芒白瓷即可,何需另设汝窑?另外,皇室所用定瓷均有金银棱扣,也不存在“有芒不堪用”。陶瓷器物以金银装饰的做法,古已有之。比如唐张士贵墓出土的22件彩俑马的笼头上贴金、郑仁泰墓彩俑衣帽贴金等。唐代法门寺地宫出土的2件金银平脱秘瓷碗,口沿银棱,外壁饰黑漆地平脱金鸾鸟银团花纹。邢窑与定窑的白瓷产品中,出土物中亦见不少金银棱扣器,如辽宁法库叶茂台辽墓出土白釉银棱花口碗2件、河北定州北宋塔基出土白釉花口碗和长颈瓶等金装定器、浙江临安唐水邱氏墓出土金装白釉托盏和注壶等。

  以金银装饰瓷器,文献中记载也不少,《十国春秋》、《吴越备史补遗》、《宋会要辑稿》、《宋两朝供奉录》等都有“金棱秘色瓷”、“金扣”、“银扣”、“金装定器”瓷器等。《宋会要辑稿》载:天圣元年九月,内廷发现两个内侍偷拆御厨银棱器,价窃折合三千六白两金银。由此可见帝王食具镶金银棱扣的盛况。再从景佑三年的诏令:“凡器用……非三品以上官及宗室戚里之家,毋得用金棱器……若经赐者听用之。”故知当时民间金仿棱器的风气昌盛,已到了需以立法禁止的地步。定窑在北宋中期前尚未在覆烧之涩口(芒口)碗,金棱器在此之前已大盛,可知芒口器是因金银棱扣的习尚而生。如台北故宫藏定窑“印花牡丹碗”、“莹白三足洗”,尽管口钤铜扣,然而底足内均有支钉或垫烧痕迹。其次,以支钉仰烧的汝窑“卵青圆洗”口沿有已经脱落的金属扣痕,露出无釉涩口。说明仰烧瓷器也可将口沿一周釉水抹去,产生涩口以便于扣金银的附着力。

  如果“定瓷有芒”之“芒”指的不是芒口,那指的又是什么呢?笔者认为“芒”应是指光芒!

  定州白瓷白色耀眼,有一种光的锋芒,扎眼,让人感觉不舒服,所以“不堪用”。

  陆游说“故都时,定器不入禁中,惟用汝器,以定器有芒。”其实他所说的“芒”不是指涩口,而应指白色刺眼的光芒,于是乎宫廷命汝州造青瓷。

  这一结论可以从乾隆多首诗中得以印证,如1786年的《咏官窑盘子》诗曰:“只以光芒嫌定州,官窑秘器作珍留。独缘世远称稀见,髻垦仍多入市求”;作于1779年的《咏汝窑瓶》:“定州白恶有芒形,特命汝州陶嫩青”;1776年《咏定窑娃娃枕》:“白定宋犹嫌有芒,于今火气久消亡”;1781年《咏定窑小瓶》:“定州粉色厌光芒……”同年《咏定窑花浇》:“全无火色罢光芒……”1794年《咏定窑碗》:“粉定传宋制,尔时犹厌芒(注:陶初出火气未除,是以不贵,今则已七八百年,古泽幽光,白不同当日矣)”;另外还见一件“元仿定螭文青白瓷洗”上有乾隆丙午御题诗“尔时虽是厌光芒,不及官窑用庙堂。岁久光芒消以尽,希珍今亦口金镶。”上述文字足见毕生钟爱古瓷的乾隆皇帝对定瓷之“芒”的理解,那就是指“刺眼”之“光芒”和未消的“火气”。

  那么,当时宋廷为什么选择汝窑呢?这与国人的崇玉情结有关,特别是士大夫推崇以玉比德,以致判别瓷皿优劣的标准亦如是。

  如陆羽《茶经》评价越窑青瓷似冰类玉为上品;而邢窑白瓷似雪类银不如越器也。可见作者有“尚青抑白”的鲜明观点。道教仪式中,斋醮时献给神仙的奏章称“青词”,是因为书写材质是青藤纸。唐李肇《翰林志》有:“凡太清宫道观荐告词文,皆用青藤朱字,谓之青词。”《道门宝制》亦有:“青纸朱书,以代披肝沥血之谓也”的记载,史籍中还有宋徽宗作青词的多种记载。改用汝瓷即是这种“尚青抑白”传统情结的具体反映之一。

  所以,宫廷无论是“弃定”,还是“用汝”,一个重要的原因还是瓷器釉色的原因。

  那么,当时宋廷“弃定”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呢?笔者以为是有的。

  尽管宋人在这方面的记载闪烁其词,但翻开历史我们就能一目了然:五代以后,契丹多次南下掠夺中原财物,掳掠人口,特别是工匠,对窑户尤为如此,史载辽兵多次占领定州。《辽史·地理志》载:“弘政县,世宗以定州俘户置,民工织班,多技巧”。1004年辽发动对宋大规模进攻,直达黄河岸上澶州城下,宋被迫与辽签订“澶渊之盟”,承认辽对幽云的统治。这样定州曲阳便暴露于辽,辽兵南下犯境,定州便首当其冲。金兵亦多次南下,定窑所在地中山在金人统治之下,宋朝对定窑的统治已经丧失。朝廷被迫改用汝窑瓷,这也是朝廷用汝瓷而不得不弃定的主要原因之一。“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只是当时文人士大夫的一种掩饰而已。

  事实上,定窑白瓷的烧造沿袭至金,一直供朝廷所用,徽宗时期,定窑就曾受命大量瓷器烧造供内廷使用,《大金集礼》就有这样的记载:天眷二年(1139年)以“定磁一千事”为金朝公主的礼物。可见,“弃定”也不是一个短时间的动作,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此外,正德《汝州志》记载:“元至元间,以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瓷,最美。”这里所指至元应为后至元,前至元的可能性不大。元开国之始尚无暇考虑造瓷问题,且元人“国俗尚白,以白为吉”,很难想象为什么会弃白尚青,尚青也只能是元人在不断汉化过程中的渐变。另外,定窑入元已停烧,那何来元代芒口定器?这也是“芒”非“芒口”的证据之一。

  综上所述,“定瓷有芒”之“芒”并非芒口之“芒”,而是反光之“芒”,定瓷由于“光芒”扎眼的缺陷以及北兵不断南下,生产难以为继,再加上国人的崇玉情结,因此逐渐被青瓷所代替,到最后定州沦落敌手,“弃定用汝”成为最好的也是不得不面对的选择。

  定窑印花缠枝牡丹莲花盘:高5.4cm,口径30.4cm,足径13.6cm

  盘侈口,浅腹,圈足。里口凸起弦纹2道。盘以印花为饰,以回纹将盘内壁与内底界开,内底饰莲花、荷叶纹各5组,内壁饰缠枝牡丹2周,两层牡丹上下相错,排列有序。盘内外施白釉,口沿因覆烧无釉而镶铜口,外壁可见旋痕及因釉水下流而产生的泪痕。近足处有多处露胎,是为定窑瓷器的典型特征。定窑以烧白瓷为主,细润光滑的釉面,白中微微闪黄。装饰以印花、刻花、划花与剔花为代表,尤以印花技法为世人所称道。这件印花缠枝牡丹莲花盘器型大而规整,印花繁缛,层次分明,线条流畅,纹饰清晰,充分显示出定窑印花品种的制作水平之高,是清宫旧藏的定窑器之珍品。

  定窑划花缠枝莲纹葵瓣口碗:高6.8cm,口径19.2cm,足径5.7cm

  碗口呈葵瓣式,镶铜扣,深弧壁,圈足。通体施白釉,外壁釉流形成泪痕。碗内刻划缠枝莲花纹和茨菇纹。外壁光素。胎体轻薄,胎面洁净。刻划花是定窑特有的装饰风格,所刻线条流畅,飘逸潇洒。此件器物刻划的缠枝莲花在白色釉的衬托下若隐若现,反映出宋代陶瓷手工艺的高超水平。

  定窑白釉盏托:高6.5cm,口径8.6cm,足径8.2cm

  盏托上呈杯形,口沿无釉,托镶铜口,圈足外撇。里外施白釉,杯口与托口沿各饰回纹一周。

  此盏托造型规整,釉色温润,纹饰简洁,具有美观而实用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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