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内城九门之(五)

朝阳门老照片缩略图

（缩略图中的老照片在文後依年代一一列出）

 

 

朝阳门是北京内城东垣之南门，原为元大都东之南门（东之右）齐化门。明初建北平城，废元大都东、西之北光熙、肃清二门，故北平城东垣、西垣仅剩二门，无中门。此门即成为明北平城东之南门，仍沿用元大都旧称齐化门。

 

元至元四年（1267），忽必烈下令修筑新城大都时，十一门在夯土城墙上也即仅有城楼，元至正十九年（1359），诏京师十一门皆筑瓮城，造吊桥，是时大都十一门始有瓮城吊桥。齐化门的命名与平则门相对，齐为齐家，化乃教化，归化，“齐化”就是治民之理念。元朝虽为蒙古人的朝廷，但是典章制度大多出于汉人与色目人之手，在中原，文化方面仍是以汉制为主。

 

明取代元，齐化门仍名其旧。正统元年重修京城九门，工程从正统二年（1437）正月开工，至正统四年（1439）四月竣工。扩建了九门的城楼；完善规制，在瓮城月墙开辟门洞修建闸楼，加装千斤闸；改变了瓮城门居中、护城河上设吊桥的旧时设计，在原瓮城门的位置增筑箭楼，但箭楼城台下不设门洞，所有吊桥均改建为石桥。工程结束後，齐化门改称朝阳门。

 

洪武年南京城旧有东门朝阳门，北京重将“朝阳”之名冠於东垣之门，也有隐喻恢复洪武旧制和传承有序之意。“朝阳”有两重意思，一是朝阳门在东方，由城内望去，是朝着太阳的方向；二是从城外来城内的人，则是朝着皇帝的方向走去，皇帝为天子，朝拜皇帝也叫做“朝阳”。

 

从东直门南小街到朝阳门南小街，沿街东侧直至东城垣，由北向南分布着从北新仓到禄米仓，号称“九仓”的皇家仓廪。九仓之粮皆从此门运至，也即多走粮车。故此，瓮城门洞内刻有谷穗一束，逢京都填仓之日，往来粮车络绎不绝，“朝阳谷穗”为南粮北运的终点见证。朝阳门又可称为“杜门”（休憩之门）。

 

朝阳门虽是休养生息之门，但又是历史上进攻者集中攻击的城门。明末皇太极曾率清军打到朝阳门下，为他的儿子入主中原张本，先声夺人，吴三桂请清军入关，多尔衮进占北京，也是从朝阳门进入的；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通州八里桥之战大败清军，长驱直入打到朝阳门攻入北京，进北京如入无人之境，守城清军没了踪影，又找不到皇上，听说皇上在圆明园，就杀奔了西郊，这时咸丰帝早往承德跑了，气急败坏之下联军就把皇上的离宫烧掠殆尽；1900年庚子事变，日本兵攻朝阳门，把箭楼轰了个稀烂；好不容易重建了，1937年日本兵又来了，在城门楼上耀武扬威，没到日本人投降，箭楼顶的二层檐又塌了。

 

朝阳门城楼，形制与阜成门相同，并与之相对应，但其宽度等各部位尺寸要略大于阜成门城楼，在细部存在些差异。面阔五间，通宽31.35米，进深三间，通进深19.2米；楼连台通高32米。三滴水重檐歇山顶，顶瓦为灰筒瓦绿琉璃瓦剪边，戗脊小跑7个。城楼於1903年进行了全面修饰，损毁的全部内外构件都得到了更换，使北京城门楼的巍峨雄伟，壮观华丽得到了完整体现。这从整修後的照片上可以一览无馀。1953年5月，为改善交通，北京市政府向中央写报告，要求将朝阳门、阜成门，以及东四牌楼、西四牌楼和帝王庙前的牌楼拆除。5月9日中央批复同意把朝阳门和阜成门的城楼及瓮城拆掉，交通取直线通过。1956年10月9日，朝阳门城楼拆除完毕。

 

朝阳门箭楼，形制略与宣武门同，面阔七间，通宽32.5米，进深三间，楼连後抱厦通进深25米，重檐歇山顶灰筒瓦绿琉璃瓦剪边，与抱厦顶的处理同其它各门箭楼。箭楼所建的中心位置与其它门无异，但非常特殊并费解的是箭楼横向轴线并不与城楼平行呈南北向，而是偏向西南-东北向大概有20°左右（有照片为证），也就是说箭楼是斜的。本人对此也没有找到相应的记载和解释，还有待於探讨。1900年庚子事变朝阳门箭楼被日军炮轰塌毁，1903年复建，1906年竣工；1915年修建环城铁路，拆除瓮城及闸楼，箭楼成为了一个单体建筑；1958年被彻底拆除，至此朝阳门痕迹荡然无存，就成为了历史的一个记忆，只有名称作为地名被留存了下来。

 

朝阳门瓮城，闸楼开在北侧月墙，与东直门闸楼遥遥相对。闸楼顶为硬山灰筒瓦，外侧设箭窗2排12个。关帝庙建在瓮城内西北角，坐北朝南。

 

从元代开始直到民国，朝阳门一带都是经济繁盛之地。出朝阳门往东两里地就是著名的北京东岳庙，顺官道继续东行40里可达通州，以及京东各地，所以朝阳门以及城外关厢就是往来商贾，贩夫走卒云集之地，商旅络绎不绝，最为热闹。朝阳门关厢的热闹主要得益于京杭大运河，这裏是漕运的必经之门，经大运河运达北京的南方粮米，在通州或东便门装车，通过陆路经朝阳门进城。因此，朝阳门下车水马龙，如此商机，各行各业都争相在朝阳门关厢开设店铺了。

 

老北京人有一个念旧情节，像齐化门改名朝阳门已经五百年了，可是皇城根下的京城老百姓口中说出来的还是“齐化门”，甚至刻意要叫“齐化门”。这透着一股亲切、传统和乡土味儿，不叫“齐化门”不足以说明您是老北京。有此体现的还有“平则门（阜成门）”、“顺承门（宣武门）”、“哈德门（崇文门）”、“彰义门（广安门）”等。这种现象到文革以後改革开放才彻底改观，因为人口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老北京人在北京已成了凤毛麟角，从前进京的人士很快就融入了京城文化，也就是传统的京味儿，可後来就不一样了，外来的成为了主流，好像一切都被“格式化”了。没了再叫“齐化门”的土壤，您跟人家说“齐化门”，可也得有人知道是哪儿啊。

清乾隆十五年(1750)《京城全图》上的朝阳门图

1870s，朝阳门迤南的城墙与护城河，护城河西沿儿城根下的建筑是太平仓。

1900s，朝阳门瓮城内，城楼及闸楼门洞，出殡的队伍，西北角的关帝庙。城门石匾是满汉两种文字。

1900s，朝阳门瓮城内。

1900，八国联军进攻京城时被日军轰毁的朝阳门箭楼东面。

1900，八国联军进攻京城时被日军轰毁的朝阳门箭楼西南面。

1900年，庚子事变被日军炮火轰毁的朝阳门箭楼。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日军集中几十门大炮，轰击朝阳门，摧毁箭楼，攻入城内，并向东直门，安定门方向扩大战果，清军10万守兵溃散。

1900，庚子事变被日军炮火轰毁的朝阳门箭楼北侧 [小川一真]。

1900，庚子事变被日军炮火轰毁的朝阳门箭楼，以及瓮城东北面全貌。

1901，朝阳门北面瓮城闸楼，由光线判断，应是夏季的早晨所摄。

1901，朝阳门箭楼北侧瓮城上东望城外关厢，护城河石桥，朝外大街 [小川一真]。

1902，朝阳门城楼东面(瓮城内)，庚子事变後城楼已显破旧，脊吻、小跑和木围栏等构件已掉光。

1902，朝阳门城楼西面(城裏)，庚子事变後城楼已显破旧，脊吻、小跑和木围栏等构件已掉光。

1905，朝阳门城楼西面(城里), 城楼整饬一新，箭楼正在重建中。

1906，朝阳门箭楼南面和瓮城南侧月墙，庚子事变箭楼塌毁後重建竣工。

1906，朝阳门南面瓮城外护城河全貌，庚子事变塌毁的箭楼已重建完成，城楼和瓮城也已整修一新。

1907，朝阳门城楼西南面(城裏)，城楼和城墙已经过修葺，构件完整，可见城楼内侧的南马道。

1907，朝阳门箭楼北面及北侧瓮城，庚子事变塌毁重建後。

1907，朝阳门箭楼东南面，庚子事变塌毁重建後。原注释：Fisherman In Grand Canal By The East Gate, Peking. [赫伯特·怀特 Herbert C. White]。

1909，朝阳门瓮城内，闸楼内侧，位于瓮城西北角城墙下的关帝庙和瓮城内的缸瓦市。

1909，朝阳门瓮城内东北角的市场。

1910年前後，朝阳门北面全貌及护城河，时间应为1906年修复後到1915年修建环城铁道拆除瓮城前的时期内，确切的说应该是辛亥大变革前难得的恬静时刻。城楼、箭楼挺拔苍劲，红楼碧瓦辉映，月墙青砖环绕，整个城门建筑群错落有致，雄伟庄严；护城河水碧波荡漾，垂柳旖旎，绿树成荫，河中渡舟徐徐靠岸，河沿儿游人怡然自得；极目远眺晴空万里，一派静谧安然的雍容姿态。（上色照片）

1910年前後，朝阳门北面全貌及护城河。

1910年前後，朝阳门大街（即後来的朝阳门内大街）。

1916，朝阳门城楼东面，拆除瓮城後的景象，新修建的穿过原瓮城的环城铁道、车站。

1916，朝阳门城楼外东南面，环城铁道车站，护城河及水关。

1916，朝阳门箭楼东面，护城河，修建环城铁道已拆除瓮城，原瓮城外的房屋也基本被拆除。

1916，朝阳门箭楼西南面，拆除瓮城，铺设环城铁路後。

1917，朝阳门外下坡附近，日坛西向北的甬道和残垣 [西德尼·甘博]。

1920，朝阳门东南面瓮城外护城河(瓮城早已拆除)。

1920s，朝阳门箭楼北面。

1920s，朝阳门箭楼东南面。

1921，朝阳门城楼西北面(城裏) [奥斯伍尔德·喜仁龙 Osvald Siren]。

1921，朝阳门箭楼背(西)面，瓮城已拆除，箭楼成为一单体建筑 [奥斯伍尔德·喜仁龙 Osvald Siren]。

1921，朝阳门箭楼东面及护城河 [奥斯伍尔德·喜仁龙 Osvald Siren]。

1923，朝阳门箭楼东南面及护城河。

1924，朝阳门城楼西面(城裏)。原注释：Chaoyangmen gate & street. [西德尼·甘博]。

1924，朝阳门迤南护城河。

1924，朝阳门迤南护城河，护城河上行舟。

1927，朝阳门大街，即後来的朝阳门内大街。

1928，朝阳门箭楼东侧，朝外大街店铺林立。

1928，朝阳门箭楼东面，护城河边的小吃摊，正在休息的洋车夫。

1929，朝阳门迤南护城河上荡舟。

1930s初，朝阳门城楼西面(城裏)

1930s中前期，朝阳门城楼二层内部，楼梯口。

1930s中前期，朝阳门城楼楼梯。

1930s中前期，朝阳门城楼楼梯拐角平台。

1930s中前期，朝阳门城楼南外立面(山面)。

1930s中前期，朝阳门城楼南面二层廊角处里侧斗拱、梁柱、檩条，以及门簪等细部。

1930s中前期，朝阳门城楼内部楼梯口(二层)。

1930s中前期，朝阳门城楼内部楼梯口(一层)。画面中的戴礼帽，穿长衫的先生想来一定是热爱北京城门楼的人士，这组照片的作者可能就是怹了，至少是参与创作。在此向怹致敬！看年纪现在（2010年代）也应该是百岁以上的老人了，不知怹老人家是否还健在？为我们留下了难得的北京城门影像，并且拍摄的都很专业，尤其是朝阳门和安定门的城楼、箭楼内外结构。

1930s中前期，朝阳门城楼一层内部。

1930s中前期，朝阳门箭楼南外立面(山面)。

1930s中前期。朝阳门箭楼内部东北角梁架斗拱，重建後二十馀年，梁架彩绘还非常清晰。

1930s中前期，朝阳门箭楼内部东北角梁架斗拱。

1930年前后，朝阳门城楼东面，原瓮城内，城楼东北角的二层擎檐柱已倒，木栏有损毁。在箭楼城台上向正西拍摄。(对原图修版增益)

上图未做增益前的原图

上图的石匾部分，民国後去掉满文重新镶刻的。

1930年前后，朝阳门箭楼东面,箭楼外的二层楼中间外墙上镶的砖匾字迹像是“京东朝阳税局”。

1931，朝阳门箭楼东侧，朝外大街(关厢)临街商铺的幌子。

1931，朝阳门箭楼东侧，关厢朝外大街街景。那会儿就有自行车的卡轮停车架子了。

1932，朝阳门城楼西面(城里)，二层木栏已有破损。

1933，朝阳门城楼东面，送殡出城的队伍。原注释：Funeral procession passing through a city gate.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33，朝阳门城楼东面，送殡出城的队伍走过铁路道口。原注释：Funeral procession passing through a city gate.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33，朝阳门城楼东面，送殡队伍出城。原注释：Funeral procession with a paper structure containing soul tablet and portrait of the deceased passing through a city gate.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33，朝阳门城楼东面-送殡队伍走出城门洞，由城楼上俯拍，关帝庙还完好无损，瓮城的地方已被铁道占据。原注释：Funeral procession with umbrellas.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33，朝阳门箭楼北侧。原注释：Vendors' stands at the foot of a city gate.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33，朝阳门箭楼南侧，朝阳门关厢(朝外大街)。原注释：Members of a wedding procession playing musical instruments and carrying umbrellas and sedan chairs past shops near city gate.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33，朝阳门内送殡队伍里手举纸扎拂尘的儿童列队道路两侧。原注释：Boys near a city gate holding paper snow willows for a funeral procession.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33，朝阳门迤南的城墙与护城河，北山历历在目。原注释：City moat, walls, and gates in Peking.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36，朝阳门城楼下执勤的北平女警，笑得如此阳光灿烂，应该是鬼子还没进城。

1936，朝阳门城楼下执勤的北平女警盘查进出城的女行人。

1936，朝阳门箭楼西南面，环城铁路，货场。原注释：Fortified tower, wall with advertising, and railroad tracks. [皮肯斯 Pikens]。


下图石匾细部

1937年8月8日，朝阳门城楼门洞东侧。七七事变後，日军占领北平，日本兵开进城，登上朝阳门城楼欢呼。

1937年8月8日，朝阳门城楼南面。七七事变後，日军占领北平，进城的日军沿登城马道登上城墙。

1937年8月8日，朝阳门城楼外南侧，环城铁道朝阳门车站前。显然是日军入城日，他们拍照留念。

1938，朝阳门城楼门洞东面(城门外侧，原瓮城内)，清晨进城的车马人流(日军占领时期，日本兵把守城门)。

1940，朝阳门航拍 [(日)志波杨村]。

上图局部，可看出朝阳门箭楼是斜的

1940年前后，朝阳门箭楼东面，日占期日伪在箭楼上打的标语：“反共和平建国”和“建设东亚新秩序”。

1940s，朝阳门外北侧护城河东边的菱角坑。

1940s，朝阳门外北侧护城河东边的菱角坑。

1940s，朝阳门外北侧河沿东边的菱角坑。

1946，朝阳门箭楼北侧，下层檐已部分塌毁 [赫达·莫里循 Morrison Hedda]。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解放军接替国军的北平城防。朝阳门城楼门洞东侧。

1949年1月31日，朝阳门城楼门洞东侧。北平和平解放，解放军接替国军的北平城防，交接完毕，国军撤防。

1950s，朝阳门箭楼东北面和护城河。老美的道奇大鼻子和1950年代进口的捷克斯柯达大轿子都是那时北京的公共汽车。

1951，朝阳门城楼东面，环城铁路道口。公共汽车是匈牙利进口的伊卡璐斯大轿车，其间还有老美的道奇。

1952,朝阳门城楼东北面。此图当为最后遗照，转年10月即下令拆除。

1953，朝阳门内街景(朝阳门内大街冬储大白菜)，最後一瞥的朝阳门城楼倩影。

1956，朝阳门箭楼东面。两年後，箭楼就被拆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