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自题金山画像》2014-07-11 23:39   苏东坡：《自题金山画像》 画家的艺术情怀 苏东坡黄州情话 楔子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话说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也就是公元1101年五月一日这一天，66岁的苏东坡，以老迈衰病之身，蒙皇恩离开了流放七年的岭南儋州，终于可以叶落归根回家去了。路过金陵时，被朋友和弟子们挽留小住。这里本有他的许多朋友和学生，包括王安石，可惜这位曾经敌人的朋友十五年前就在这里抑郁而去世了。当时他还在朝中任翰林学士，写了《王安石赠太傅敕》。可是过了两年，他自己也被小人排挤出了朝廷，从此每况愈下，一贬再贬。所以此次路过金陵，见到朋友们，真有隔世之感，虽然腿脚不济，依然要豋金山，重温当年与王安石等人的盛会。上一次是自己走上去的，这一次只好坐了小轿。不想一进大殿，就看到了几年前盛会时，他最喜爱的画家李公麟，为他当场画的一幅肖像，还挂在大堂正中。画中的他，安坐于山石之上，披巾当风，手握藤杖，飘飘欲仙。虽是单线白描，而神情宛然,真不愧了是当朝第一人物画手。这位画家小苏东坡十三岁，却于去年中风瘫痪，病卧龙眠山。苏东坡很想去看看这位老弟，只是力不从心了。面对画像，他想起了与朋友们的欢聚，更想到了从那以后这半辈子自家的遭遇，情不能已，提了笔，哆哆嗦嗦地在画像上题下这首诗。 这四句诗，乃是苏东坡的绝命之作。走下金山，便觉体力愈益不支，他焦急着要赶回久违了的故乡去，把这漂泊疲惫的身子安置在家乡亲人们中间，从此不再分离。可是回家的路竟是如此漫长，日赶夜赶，一路风尘，衣食不周，终于是没有赶到，没有见到故乡的海棠花，死在了半路上。 这四六二十四个字的绝命诗，沉痛地总结了诗人的一生：黄州惠州儋州，都是苏东坡的贬谪流放之地，九死一生之地。在苏东坡的一生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困顿之中，在贬谪流放之中，在苦难之中度过的。所以要真正的了解苏东坡，必须了解他的被贬谪的生活。了解他被贬谪而生活在最底层最苦难之中，又怎样保持并且修炼他那光彩迷人的优秀的精神特质，而最终成为一个纯净的伟大的人，甚至成为了一尊神。 黄州，是苏东坡的第一个贬谪之地。从朝廷命官、王公贵族、名满天下的文豪，一下成为了阶下囚，跌落到荒蛮边远的穷乡僻壤，举目无亲，生活无着。巨大的落差会折磨他不堪忍受而死在那里，这是那些迫害他的小人们所盘算好了的。 然而众所周知，我们的苏东坡，在黄州好好地活下来了。在这里他依然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实验者，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者，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饮酒成癖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老林语堂所给他总结鉴定的这些特质，他还都是。除了皇帝的秘书，他做不成了，但他是不是做了人民的秘书了呢！不让做官了就当居士，没有饭吃了就自己种田，没钱看病了就自己炼丹练瑜珈，自己当自己的医生。写作容易闯祸就写了不外传不给人看——但是你却永远不能不让他写。相反，黄州是他创作上成就最为丰硕的地方。没错，他是人民的秘书，甚至是天地山水草木花鸟的秘书。 黄州绝对是苏东坡一生中最重要的地方，最重要的经历。苏东坡直到晚年仍然念念不忘黄州，在他晚年最后的诗文中，仍然不断地写到黄州。黄州啊黄州，他怎能忘记黄州！ 没有黄州，中国的文学史上，就只有苏轼、苏子瞻，而没有苏东坡了，同时也就没有了前、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等等一百多篇诗文，那将是多么的逊色。 前些年，小的我曾经拜访黄州。它现在属于湖北省黄冈市。从汉口坐小火轮顺流而下，小半天的时间，便远远地望见了那座江边美丽小城，正从长江的浪花中升起来，沐浴在阳光之下。立在江水中的那座闪闪发光的石壁，那就是被苏东坡点石成金的”赤壁”。我在我的也叫《赤壁赋》（惭愧啊惭愧）的一篇文章中曾经写道： “在湖北，赤壁有五处。一在蒲圻，一在汉阳，一在汉川，一在武昌，一在黄州。它们都曾被说成是那次大战的战场，长期争论不休。“根据调查考证和大量出土的三国兵器，现在大家已经基本认同，当年曹公兵败处，在蒲圻赤壁。这里原名石头关，在长江南岸，石山壁立，状如大墙，远远便看见其上大书‘赤壁’二字，据说便是火烧赤壁后周瑜挥剑所刻，其实是唐人所书。也就是《水经注》所谓：‘江水右迳赤壁山’的赤壁。 “奇怪的是，被人们尊为五赤壁之首，名声愈来愈响亮，愈来愈为人们所乐道所常游的，却并非蒲圻这‘武赤壁’，而是黄州的‘文赤壁’。 “黄州赤壁在黄冈西郊，断崖垂江，状如象鼻，其色赭赤，因名赤鼻矶。大约苏轼老人家也把这里当做了周郎赤壁，引起了他的思古之情，遂写下了那脍炙人口的前后〈赤壁赋〉。一篇辞赋胜过八百万兵马，一支毛锥胜过八百万弓箭蛇矛，一下就把人们的目光从蒲圻调到黄州来了。清人汪文熙有诗：‘不是当年两篇赋，如何赤壁在黄州。’无苏轼则无黄州赤壁，所以清康熙年间，黄州赤壁重修告成，作为黄州知府的画家郭朝祚，就在门额上大书‘东坡赤壁’四字。我来游的，就是东坡赤壁。” 由于苏东坡的原因，这黄州成了人杰地灵之地，建筑愈多，景色愈美，从明代起，就有了“黄城八景”是：黄冈晓霁、赤壁春辉、竹楼胜集、柳港联芳、临皋月皎、洗墨云生、吴公义井、孟萃清泉。八景中至少有四景:赤壁春辉、临皋月皎、洗墨云生、吴公义井，是为纪念苏东坡而建或命名。我到的时候，这里更有“坡仙亭”、“二赋堂”、“挹爽楼”、“留仙阁”、“酹江亭”等等。它们全是为苏东坡而建，更有苏东坡的大理石像立在小城的中心。可以说，没有黄州就没有苏东坡，没有苏东坡也就没有黄州。黄州是苏东坡的永久纪念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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