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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性与理性[组稿]

 指间飞歌 2014-07-29

理性与悟性

看到一只鸡蛋和另一只鸡蛋之间判别的是理性思维;看到一根针和一头骆驼之间的共同之处的是悟性思维。

理性思维能在没有界线的地方发现界线;悟性思维能在根本没有共同之处的地方发现共同之处。

理性思维的上帝是确定性,给它一片树叶,一朵鲜花,一片云彩,它能给你一个完善的表达式;悟性思维的情人是不确定性,它能在一块石头里看到风暴,在一粒砂子里发现灵魂,在满街的繁华里瞥见荒原。

顺着树根往上爬的是理性思维,它从树干爬向树枝,从树枝爬向树叶和花朵,总之,从根本爬向枝节,从简单爬向复杂;顺着树叶往回爬的是悟性思维,它从树叶爬向树枝,从树枝爬向树干,再爬向树根,它从枝节爬向根本,从复杂爬向简单。

理性思维是理念的外化,悟性思维是心灵的返观。理念渴望未来,心灵回归起源。外化是发展,返观是归真。

理性思维瘦骨嶙峋,它的骨骼是逻辑和条理;悟性思维珠圆玉润,它的灵光是无碍与圆融。理性思维荷枪实弹,杀气腾腾,与自己以外的所有观点对立;悟性思维海纳百川,包融一切,与所有观点共存。

维其从简单到复杂,理性思维越思考越多,是益之又益;维期从复杂到简单,悟性思维越参悟越少,是损之又损。所以,理性思维是加法思维,悟性思维是减法思维。

理性思维从无入有,从化外进入时空,所以很快成为过去;悟性思维从有入无,超越于时空之外,所以总是在现在。

《资本论》是理性思维的代表作,数百万字写一个资本,还没有写完;《道德经》是悟性思维的样板品,五千言说大千世界,已经淋漓尽致。前者成书于100多年前,发行量业已下降;后者杀青于2000多年前,购阅者依然踊跃。

本书在理性思维与悟性思维的两岸之间流动。论损,万千谋略一加减;论益,加减谋略变古今。论理性,要在杂乱中理出头绪;论悟性,想从支流上溯到源头。

如果你崇尚理性,希望你从本书里尝尝悟性的味道,想念你不会呕吐;假如你喜欢悟性,本书将指给你看理发的风景,也许风景这边也好。


 


 

认知的悟性与理性杂谈

理性一词通常表示一种对待事物的认知态度,与感性相对。例如,我是信基督的,对上帝创世说很迷信,若有人持相反的意见,不管他的意见多么合理,我在感情上都会拒绝接受。这时候人们会说,我感情用事,也就是说过于感性了。相反,我若是能克制自己的情感,用理智的态度去思考,人们就会说:这是一个理性的人。

不过在我的这篇文章中,所谓的理性,指的是一种认知的方法或能力。这种方法或能力讲究逻辑推演,不依赖直觉。与理性相反的是悟性,而悟性则讲究直观顿悟,通过顿悟而形成一种认知的直觉,这样的认知过程没有逻辑推理可言,体现为一种纯粹的洞察和辨析的能力。“悟性”一词,我国的哲学家在翻译康德的著作的时候似乎叫做“知性”。不过我觉得“知性”这个词太生僻,不易被理解,所以我宁愿用“悟性”一词来取代它。

一、悟性在认知过程中的作用

在人类的日常认知活动中,我们优先使用的是悟性而不是理性。或者说,指导我们日常言行的,主要是因悟性能力而形成的直觉,是悟性能力而不是严密的逻辑推理能力提供了解决认知问题的答案。

(一)形成概念有赖于悟性。每见到一个具体的事物,我们都会在头脑中形成对这个具体事物的印象,这个印象并不是对具体事物的完全的摹写,而只是一种近似的抽象。我今天见到张三,于是抽取其主要的信息(主要是脸部的信息)而形成印象。明天我又遇到了张三,他换了发型,化了妆,但我依然有能力认定:这个人还是张三。这种洞悉的能力就是悟性,它来自于日常经验的反复锤炼和归纳总结。

通过对具体事物的洞悉辨别,我们形成印象,这种印象也就是“概念”。更进一步,我们将头脑中的印象用某种符号(主要是语音符号)标记之,于是就建立了与概念相对应的“名”。“名”分为类名(对应抽象概念)和私名(对应具体概念),上述例子中,我们得到的是一个被命名为“张三”的具体概念,“张三”是一个私名。我们可以在张三这一具体概念的基础上进一步形成一个抽象概念,这个抽象概念则被命名为“人”。

无论是抽象概念还是具体概念,其形成均有赖于我们对经验的直接感悟,是人的悟性能力的体现。我们常说,古人没有现代人常见的某某概念,意思是说,古人的头脑中没有与这一某某概念相对应的事物的印象(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经验,或者虽有经验但其认知能力尚无法有所感悟而形成印象)。

既然我们对具体事物的辨别和把握是以“概念”的方式进行的。因此反过来,我们在把握某个新概念的时候,也同样有赖于我们对具体事物的辨析能力,这种能力同样表现为一种悟性。如果没有足够的领悟能力,我们对“直观”、“理性”、“理念”、“私人语言”这样一些概念的理解是非常困难的。

(二)建立理论首先依赖悟性。建立了概念以后,我们就会试图建立起概念之见的联系,也就是要把握住事物或现象的规律。对规律的把握也首先依赖悟性,因悟性而形成的直观经验让我们能敏锐地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亦能敏锐地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科学家和思想家发现新规律,建立新理论,并不首先依赖他们超强的逻辑推理能力,相反主要依赖的是其经验以及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洞察能力,是这种洞察能力帮助他们获得学术上的巨大成就。爱因斯坦发现广义相对论,首先是悟性,是顿悟般的悟性直觉告诉他:万有引力质量和惯性质量居然是一样的,这不同寻常,万有引力质量与惯性质量的等效性必定是因为有一个蕴含着牛顿力学的更一般的理论的支撑。循着这一思路,通过八年的努力,爱因斯坦最终得到了他的广义相对论方程。据说,化学家凯库勒对苯的分子结构大惑不解,有一天他晚上做春秋大梦,梦见碳原子的长链像蛇一样盘绕蜷曲,忽见一个“抓住自己的尾巴,这幅图像在我的眼前嘲弄般地旋转不已”,于是第二天凯库勒发现了苯分子的结构。这样的春秋大梦要是换成我,肯定做不来,因为我缺乏他那样的对化学的经年累月的训练,对化学没有这么高的悟性,因而也不可能有如此敏锐的直觉。

下棋的时候,直觉的重要性更加突出。围棋手在决定自己下哪一步棋的时候,首先凭直觉做出判断,这种判断的依据主要是对棋形的感觉、攻击和防守要点的感觉以及得失判断方面的感觉等等,而这些感觉的形成完全有赖于悟性,没有理性可言。有一次看围棋讲解,黑白两块棋处于你死我活的对杀状态,解说员说道:凭感觉,白棋将差一气被杀。实战果然白棋十三口气,而黑棋有十四气,黑杀白。解说员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细数两块棋的气,仅凭感觉就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这样的感觉令人匪夷所思。我相信,如果不是在这方面有天才般的悟性和长期对围棋的浸染,他不可能有如此超强的胜负感。韩国李世石称得上围棋天才,他对自己有些下得不好的棋是这样说的:我出现了错觉。日本的大竹英雄特别讲究棋形的美感,不愿意下出愚形的棋来,人称“美的大竹”。这种对棋形的错觉或美感的建立,均来自棋手对棋的领悟。

二、理性在认知过程中的作用

说了这么多对悟性的推崇,有人会质疑:悟性如此重要,难道理性就不重要了吗?我的观点是:理性对形成创造性思维的确没有太多的帮助,但理性对直观悟性的成果进行检查、确认和把关,换言之,理性提供的是纠错的功能。因为,通过悟性直觉而得出的结论往往是不准确的,是会犯错误的,这时候需要理性的思考来理顺逻辑关系,使之条理化,并在条理化的过程中纠正错误。

无论是对具体事物的辨别以形成概念,还是洞悉规律以形成理论方案,在未经严密的理性考问之前,都是不可靠的。

仍以下围棋为例,凭着悟性而得来的直觉,我觉得下一步应该下在位置A,那么这一解决问题的方案到底可不可行呢?这时候就需要进行理性的计算。通过计算,可能会发现选择A点是错觉,行不通,于是转而选择另外一个点B,并开始重新计算。这一过程不断进行,直到找到一个能接受自己理性检验的结论为止。正是在不断的从直觉到理性,从理性又到直觉的循环过程中,我们做出自己认为的正确选择。

在学术研究中,研究者碰到了问题,他首先凭直觉和悟性提出一种新见解、新理论来解决这一问题。那么这一新的理论真的可行吗?这时候就需要由理性来检验。凯库勒一个梦的功夫就得到了苯分子的结构,但要确认这一思维成果,那需要强有力的逻辑推理能力和严密的数学演算能力。可以说,凯库勒发完他的春秋大梦之后,悟性思维的重要性就退居到很次要的位置了,这时候唱主角的就该是他的理性思维能力了。

理性首先检验新理论与已知的其他旧理论在逻辑上是否相互衔接,有没有逻辑矛盾;其次检验这一新理论与已知的经验事实是否存在不一致的地方或存在逻辑上的矛盾。如果存在矛盾,则说明新理论没有经得起理性的考问,这时候就需要悟性思维的重新参与,要通过悟性另行找出解决矛盾的方案。这方案可能是修改概念的构造方式(原来构造的概念很可能不利于形成理论,从而导致矛盾。例如,生物学家原先把生命分为动物和植物两大类,但发现把细菌归为动物或植物都不妥,都导致理论上的矛盾,于是他们重新构建了生物的分类方法),也可能是修改理论模型,还有可能是修正自己在把握经验事实上的错觉(有时候理论没有问题,但我们的思维在把握经验事实的时候发生了错觉)。

研究者通过调动自己的悟性,提出一个又一个的解决问题的方案,然后又调动自己的理性一个有一个地否定它们,直到最后得出自己认可的满意答案。正是在这种从直觉到理性,从理性又再到直觉的认知过程中,我们建立起逻辑完备并经得起实证检验的完美知识大厦。

当然,在日常生活中,由于错误的判断和错误的决策其后果不那么严重,为了能快速解决问题,我们可能来不及进行过多的理性考量,因此我说,指导我们日常言行的,主要是因悟性能力而形成的直观经验,而不是严密的理性思维。但在重大决策的时候,理性的力量依然至关重要。

三、思维如何把握理论

现在,科学家或者思想家提供了某个理论,我们需要理解这一理论,那么,这一理解的思维过程依赖的是悟性还是理性呢?

首先当然需要一定的悟性,而悟性的参与仅仅为了理解概念而无关理论本身的完备性。一个学术理论,它首先要尽量使用旧概念,如果旧概念不足以或不便于说明问题,则需要引进一些新的概念。牛顿为了构建他的力学方程,引进了惯性质量、加速度、动量等概念,而对这些概念的把握是需要有一定的悟性能力的。哲学家为了说明问题,引入了理念、形式、规范等概念,对这些概念的理解也同样需要经验以及建立在经验基础之上的悟性。

但科学家和思想家不需要告诉读者,他有多么强的悟性能力,并通过这种能力而得到了他的这一理论。他只需要告诉读者:这个理论是有道理的,有事实和逻辑上的根据,因而是行得通的,如此就足够了。这样一个论证的过程,充分展示着作者的理性,而无关他的悟性。因此,一旦读者通过悟性而掌握了作者所有的概念,剩下的就是运用自己的理性能力,跟着作者的思路进行严密的逻辑推理和演绎,这样的思维过程与悟性无关。如果读者在理解新观念或新理论的过程中,觉得逻辑是连贯无碍的,则说明读者理解了作者的思想,否则就没有理解。

一般说来,社会学科的难点是概念,而其逻辑思路则并不复杂,所以只需要有一定的悟性就足够了。与之相反,自然科学不仅概念的理解很难,其逻辑推理过程也复杂,要理解起来要困难得多,所以悟性和理性都十分重要。正因此,即使是像我这样长期浸润于理工科的人,一旦想要理解哲学家的思想和理论,稍事努力后也并不觉得特别吃力。而学社会科学的人要转行学理工科,那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如果别人看不懂你写的哲学方面的东西,你或许可以指责别人不能领悟你所炮制出来的新概念,但你无权宣称别人不能理解你的理论,因为一旦掌握了概念,哲学原理实在是很简单的。

在本论坛上,很多人喜欢指责别人:你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似乎对方不能理解完全是他本人的责任,与自己无关。我想,如果确实是对方的理解有误,那么一定是对方没有理解你的概念或语言文字,是文字本身的问题而不是你的理论有多么高深,因为所有的哲学思想本身都不深奥。

而把概念解释清楚,澄清对这一概念的诸多误解,这正是哲学著作的主要任务。如果读一本书,作者的用词意义含糊,概念无法理解,这多半是作者的责任,不能归咎于读者。在这方面,欧美的学者堪称榜样。最近读罗尔斯的《正义论》,虽然翻译得很糟糕,但还是可以看出,罗尔斯是多么谨慎小心地致力于澄清他的概念,生怕读者不理解或者误解了他的意思。反观我们中国学者的文章,似乎有意要把文字表述得晦涩难懂,以此标榜自己的高明。

除非对方胡搅蛮缠,否则造成“不理解”的责任多半应该由说话的人自己来承担,是你自己的话含糊不清或者逻辑混乱,以至让他人无法理解。以对方不理解你的语言为由来标榜自己思维的高深,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理性、感性、悟性

2006-06-27 14:45:26| 分类: 默认分类

人的思维方式有三类:理性、感性、悟性。
理性更强调客观,规律,普遍性;更富于冷静;更有利于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其思维方式是抽象或逻辑思维,其精髓是真。理性属于科学的世界。
感性更强调主观对客观的感觉,情感,特殊性;更富于激情;更有利于对情感秘密的揭示;其思维方式是具象或形象思维,其精髓是美。感性属于艺术的世界。
悟性则集中于内心世界,几乎与外部世界无关,强调心灵的感悟,自我的完善;更提倡虔诚;更有利于探讨心灵的健康;其思维方式是悟,心灵的感悟,悟之以道,抚之以心,其精髓是善。悟性属于宗教世界。
人的精神世界,理性、感性、悟性,缺一不可。人的认知,科学、艺术、宗教,缺一不可。人的心灵,真、善、美,缺一不可。如果说,科学晓之以理,艺术动之以情,那么宗教抚之以心。只有理性、感性、悟性集于一身,又不混为一谈,那才是完善的人。
学校教育侧重于理性,感性和悟性教育的不足要靠家庭教育、社会教育来补足。这是三个不同层次的教育。三个方面又互相联系、互相作用。一个感性、悟性不好的人,其理性也好不到哪去。鱼儿虽然现在成绩很好,但这只是暂时的,是因为我给了很大的帮助,不代表将来。将来能不能一样好,能不能幸福,还是要看他的感性与悟性的。现在小鱼的悟性还不够,学习还处于被动阶段,少了些主动意识,所以我现在感觉有点吃力。小时候,说起悟性,大人们用“醒黄”、“知事”等字。悟性不够,就说未醒黄或者未醒。有悟性就说“很知事”。我小时候就醒的很迟,不知事,甚至有些地方现在也没醒。我不希望小鱼走我的老路。
大家都知道睡觉,如果依靠自然醒,有时会一觉睡到日当午,这当然就迟了。最好是设一个闹钟,或者有人叫一下。现在要培养小鱼的悟性,培养学习的自学性,这是我的责任。

 

悟性、理性及判断力

2011-03-30 01:00:54
所谓悟性即理解力,简而言之是对现实世界的体验,或者对时间、空间、物质的认识,认识到时间的先后继起,空间的永存,以及物质的因果。

所谓理性即思考力,简而言之是对概念的理解,是抽象的认识。

所谓判断力处于两者之间,架设从悟性到理性的桥梁,将现实认识到的根据律自由进行复制,应用到其他领域。

从这个意义出发,我终于明白kiki所谓呆掉了是什么意思。理科生怎么可能缺乏理性呢?多数人把理性玄之又玄了。科学就是将知识完整化的一个过程,它并不追求确实性,它追求的是普遍化、简易化,从而可传承。科学谈论的多是普遍适用于特殊。而理性总是抽象的认识,它抽掉了现实认识中微妙的部分,所有细枝末节的部分,使得成为可以分类,易于传达表述的归类。因此迂腐就产生了,用完全的理性指导自己的行为,满怀规则和规范,因此在现实中总是显得不那么聪明。因为客体的微妙以及不同,也许对象个性不适用,也许规则仅有部分适用,等等一系列都需要悟性。而迂腐的人总是格外不相信自己的悟性。因此不能很好的应对现实,即使行为和动机再高尚。

此外,理性的最大用途还在于控制情绪和激动,帮助下定决心,抵抗意志力薄弱,以及贯穿始终。当然理性也不全是好的,所有的技巧、伪装、计谋、假情假意都是理性之下的产物,但是由于人总不可能贯穿始终持续的伪装,所以才显得虚假(当然虚假感是感而不是知)。

缺乏悟性即痴呆,缺乏判断力即头脑简单,在现实生活中缺乏理性多为愚蠢。目前多强调缺乏理性。这因人而异。理性来源于对现实的直观认识的沉淀。在这里悟性的缺失则更为重要。当无法从现实生活中获得体验,从而无法认识到因果,如何转化成为理性,又何来理性指导一说?理性即思考。想得过多,做得不够,即是过于缺乏现实体验。缺乏足够的感知,如何能形成根据律,又如何谈任意的复制和应用,自然会被认为是“缺乏判断力”即头脑简单(我就这样被人讲过)。

由于缺乏悟性才会相信诡计和奇迹,才会看不穿圈套和企图。这些均是被蒙蔽的假象,而不是没有根据的判断或谬误。缺乏悟性的人才会和固执己见联系起来,因为过于拘泥,因为样本不够,所以才导致不精明或者更褒义一点,不慧。

所以不思考照样可以心安理得、安稳的度过一生,缺乏敏锐的悟性可是真要命,自成体系(体系是科学所追求的)游离于现实(体验)之外,这分明将导致更大的脱节和精神痛苦。

 

中西思维方式:悟性与理性

——兼论汉英语言常用的表达方式

连淑能

(厦门大学外文学院,福建厦门 361005)

要:本文解释中国的悟性和西方的理性,追溯其渊源,分析其特征,并从汉英语言中找出这两种思维方式的主要表现。

关键词:悟性;理性;汉语;英语

Abstract: This paper explains the concepts of Chinese Wuxing (power of understanding/comprehension/intuition) and Western Rationality, tracing their sources and analyzing their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The paper also gives some major manifestations of these two thought patterns in the Chinese and English languages.

Key words: wuxing, rationality, Chinese, English

哲学有两种基本的思维方式:悟性思维与理性思维。悟性思维借助形象,运用直觉、灵感、联想、想象等思维形式,把感性材料组织起来,使之构成有条有理的知识,具有直觉性、形象性、主观性、整体性、模糊性等特征;理性思维借助逻辑,运用概念、判断、推理等思维形式,探索、揭示事物的本质和内在联系,具有逻辑性、抽象性、客观性、分析性、确定性等特征。中国传统思维方式虽含有理性主义因素,但较注重直觉、体验、领悟,因此本质上是悟性主义的,但不归为非理性主义和直觉主义;西方哲学思维方式本质上是理性主义的,德国古典哲学堪称其范本。

1.中国的悟性

古代中国没有形成像亚里士多德形式逻辑那样的理性模式,而是形成了中国式的悟性:思维主体对客体对象或主体自身的本性与内蕴的直觉洞察和领悟,即儒家的“外悟说”和道家、佛教禅宗的“内悟说”(冯凭,1986;侯才,2003)。

儒家的“外悟说”,即“格物致知”的“格致之学”,强调从外界的经验中,尤其是前人已有的经验中,去领悟事物的本质和内在联系,如孔子所说的“温故而知新”。“格致”或“格物”之法,是孔子哲学观的代表作《大学》之旨。所谓“格物”,就是用既有的思维尺度和框架去衡量、测度对象,即用康德所说的“先验范畴”对思维对象加工、整理和把握,达到“豁然贯通”,但非理性。北宋的程颢、程颐提出了格物致知的外悟新说,主张把外界作为格物致知的对象:“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是接物而处其当,皆言理也”,“须是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积习既多,然后豁然有贯通之处。”(《遗书》卷十八)朱熹把二程的格物致知说系统化并加以发挥:“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是以大学始教,以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盖人心有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大学章句》)所谓“格物穷理”,即穷事物之理,积久便可豁然贯通,使心中之理彰明。朱熹认为人心有领悟事物本质的内在能力,“置心物中”便可“究见其理”(《朱子语类》卷九十八),对本体的直觉把握就是悟。孔子的儒学以宋明理学的形式达到了发展的高峰,外悟说也因此声名大振。

道家的“内悟说”主张“玄览”,即“心居玄冥之处,览知万物”,“塞其说,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老子》五十六章),反对向外界观察体悟,排除一切感性经验、语言概念和欲望杂念,保持内心的清静和安宁,达到“常无欲,以观其妙”(《老子》一章),主张内心省悟,向内心世界寻求外界事物的真谛。魏晋时期的玄学,就是这一方法论的发挥。老子最先背离了感性模式,提出了抽象的、不能直观的“道”作为万物之本:“听之不见名曰夷,视之不见名曰希,博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道德经》)道与八卦、五行等可感事物不同,是无法通过感官认识的,但道又是可感万物的本源,只好求助于非感性的内悟了。老子的内心省悟模式主张“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致虚极,守静笃”,“静观”,“玄览”,反对向外界观察、探究。陆九渊和王阳明提出“心学”,主张向内心世界去寻求外界事物的真谛。陆九渊发挥了孟子“万物皆备于我”的观点,提出“心即理也”,认为理存于心中,不必外求,“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杂说》),只有反躬自悟才能达到“一是即皆是,一明即皆明”,极力反对来自外界的知识。王阳明也反对朱熹的“格物致知”,而主张“致知格物”:“所谓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谓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格物也。”(《传习录》)由于陆九渊和王阳明的努力,内悟说一时大振。

中国佛教尤其是禅宗的“内悟说”,吸收了儒家特别是道家和玄学之要素,凝聚了中国乃至东方悟性思维的精华,体现了佛教思维方式的“了悟”:“生起真智,反转迷梦,觉悟真理实相。”禅宗的内悟说以自我为悟之主体和客体,道我不分,佛我不分,“识自本心”,“自悟自修”(《坛经》),自格自致,“心净自悟,顿悟成佛”,“忘象息言”,“彻悟言外”(《高僧传》),“以心传心”,“智慧关照,不假文字”(《坛经》),依靠个人自我体验,实现对整体“中道”的领悟。佛教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创造和积累了一整套系统而完备的了悟方法,如依所悟之程度,将悟分为“小悟”和“大悟”(“悟一分为小悟,悟十分为大悟”);依所悟之迟速,将悟分为“渐悟”和“顿悟”;依所悟之途径,将悟分为“解悟”和“证悟”(由理解真理而知者为解悟,由实践修行而体得真理者为证悟);依所悟之主体,将悟分为“悟自”和“悟他”(自己了悟为悟自,令他人了悟为悟他);还有日常经历的“体悟”,互相交流的“领悟”,参与活动的“参悟”,领略体验的“感悟”,经验启迪的“妙悟”,如此等等。

佛教自印度传入中国后,与儒、道、玄相互融合,大大促进了中国人的悟性思维。到了宋代,儒、道、佛和而为一,成为理学,这是典型的悟性哲学。佛教传入中国时,也带来了体现逻辑理性的古印度“因明学”,但“因明学”在中国儒、道、玄的悟性文化土壤中并未盛行,反而被儒、道兼并。悟性与语言也有关联。亚里士多德逻辑来自希腊语,希腊语适合严谨的理性思维,而中国佛教的禅宗却认为悟真如的首要障碍就是语言,以及语言中的文化偏见。《坛经》认为,人的本性清净,具有先天的智慧,只是因为一向被妄念的浮云所覆盖,所以未能自悟。这里所说的覆盖先天智慧的浮云并使本性不再清净的障碍,就是语言,因此禅宗认为“迷人向文字中求,悟人向心而觉”(《大珠禅师语录》),主张弃绝语言,“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或超越语言,不要停留于语言表面的联想和想象,而要凭直觉去体验和领悟真谛。然而,完全弃绝语言的悟是不可能的,但适合于悟性发展的语言是存在的,汉语就是这样的语言。禅宗在汉语中找到了灵感,激发了悟性的发展。

外悟说是“经验的领悟”,内悟说是“内省的了悟”,两者都不仅是感官的印象,更不是逻辑的推论,而是内心对思维主体和客体的领悟。中国人很早就扬弃了感性模式,但始终没有形成理性模式,悟性成了中国人的思维方式。

中国古代的理性没有形成一个专门的范畴,没有从主体理性意义加以研究,也没有引起中国哲学家们的注目。中国哲学所讲的理,是世界本体及其运行法则,而不是主体理性及其本质、功能、作用。中国哲学的理性追逐,也讲真,很早就提“格物致知”,但是,最终目的不是认识对象,达于真,而是认识道德理性,止于善。道德是理性追逐的中心。理性的功能和作用只是探求“天地神明之心与人事成败之真”。人的理性仍然没有独立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只能与“天理”直接相符。“天理”又是以维护封建秩序为内容的。理性不仅被神化,而且被道德化、伦理化、政治化、情操化了。以道制欲,以义抑利,以理化情,这是中国的理性传统(刘世铨,1990)。

2.西方的理性

西方“理性”(reason / rationality)一词,源于希腊文logos(逻各斯)和nous(努斯)。逻各斯的本义为“思想”、“理性”、“规律”、“语词”、“道理”、“概念”,兼有理性与语言两层含义,努斯的本义是心、思想,都是主体精神性的,又是客体事物的规律和精微。理性属于观念,存在于主体之中,并被认为是真理,既然是真理,必定也存在于客体事物之中。西方理性模式的奠基人柏拉图把理念看作是客体事物的范型、型式、形相,又是居于“灵魂”中的观念,属观念中的最高层,它只追求真理,是永恒不灭的。柏拉图的理念论认为,殊相之源的共相理念,实际上是人类从殊相中概括出来的共相概念。概念是推理的基础。亚里士多德借助概括形成抽象概念,制定了抽象思维的基本规则,即逻辑学。逻辑(logic)一词也源于logos,原指思想、概念、言辞、理性。逻辑学的核心是通过概念、判断、推理而不是通过感觉来认识客观事物和主体思维的规律,这也是理性模式的核心。亚氏(转自北京大学哲学系,1957:293)认为,“我们确是借助论证来获得知识的。所谓论证,是指一种能产生科学知识的三段论式。”“知识在于认识事物的普遍性,必须依靠证明和定义。”定义和推理论证是获取知识的基础。运用概念做出判断和进行推理的思维过程,离不开运用语词、语句等语言形式,没有语词和语句也就没有概念、判断和推理。

从亚里士多德开始,形式逻辑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得到研究、补充、发展和完善。智者们热心于逻辑推论,经院哲学也借助论证来证明上帝的存在,以形式逻辑尤其是三段论为核心的、以抽象思维为主要内容的理性认识模式逐渐取得了压倒感性认识模式的地位。

然而,至此的理性模式仍然是不完善的。三段论固然可以得出不少正确的结论,但也可以导致许多错误的判断。培根(转自北京大学哲学系,1958:10)首先对亚氏的演绎法发起挑战,认为“寻求和发现真理的道路只有两条,也只能有两条。一条是从感觉和特殊事物区别最普遍的公理,把这些原理看成固定和不变的真理,然后从这些原理出发,判断和发现中间的公理,这条道路现在是流行的;另一条道路是从感觉和特殊事物把公理引出来,然后不断地逐渐上升,最后才达到最普遍的公理。这是真正的道路,但还没有试过。”这里所说的第一条道路,是从大前提推出结论的途径,也就是亚氏的演绎法,而后一条路,则是培根的归纳法。培根正是试图以归纳法来解决大前提的正确性的。英国经验派大师洛克、贝克莱和休谟认为感官经验虽是推论的起点,但感觉无法证实的,都不能作为大前提。莱布尼茨用充足理由律为亚氏逻辑作了补充,以保证大前提的正确性,这也是培根、霍布斯、笛卡儿、斯宾洛莎、洛克、贝克莱、休谟等人所追求的。

康德也怀疑理性模式的完善性,并于18世纪首次提出了感性、悟性(知性)和理性三大思维模式。康德(转自宋原放,1984:646)认为,“我们的一切知识从感官开始,从感官而悟性,最后以理性结束。”感性是接受印象的能力,悟性是制订规则的能力,理性是制定原理的能力。悟性依据一定的规则,把各种感觉表象进行综合统一,由于受感性的限制,不可能是绝对完整的统一,而是有条件的、经验现象的统一;理性利用概念来统一悟性杂多的认识,是超越感性的、无条件性的、无限制性的。“理性概念使人思考;悟性概念使人领悟。”康德把悟性的概念叫做范畴,把理性的概念叫做理念。理念有三个基本特点:一、总体性。理念是概括悟性的一切有条件的东西而形成的总体概念;二、必然性。理念不是任意制造的,而是理性自身本性所设置的;三、超验性。理念超出一切经验的界限。

西方近代经验论心目中的理性,反对中世纪以来把知识局限于书本、权威、传统,即思想中固有的观念,主张把理性引向事实、经验、自然。近代理性的鼻祖笛卡儿认为,运用理性,首先意味着反对传统,反对习俗,反对先入之见;对过去的、当代的、人们普遍接受的、自己也信以为真的一切事物和思想,都要用理性的“自然之光”加以重新审视;反对以情感、意愿、爱好作为判断是非、辨别真假的标准,对真理的认识,不能掺进丝毫情感和意愿的成分,不能夹杂任何个人需求、信仰和意向的内容,不能以感性材料为对象,必须超越感性。

西方理性说独尊1000多年,而悟性说的出现只不过200多年,因而可以说理性模式是西方思维方式的主要倾向。早在古希腊,哲学家们就崇尚理性,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大多自发地相信理性的权威,认为凭借理性就可以把握绝对。随着近代科学的发展,以培根、笛卡儿为代表的理性主义哲学认为理性是绝对的、至高无上的,任何事物都必须接受理性的审判,顺理性者存,逆理性者亡。到了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以康德、黑格尔等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实质上是绝对理性主义哲学,主张理性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威,理性是人的本质,是人类追求的目标,科学和理性可以解决人类的所有问题。近代欧洲的经验论和唯理论,都以理性为对象,研究主体的理性本身和理性能力。虽然现代非理性主义思潮对德国古典哲学的绝对理性主义提出挑战,但现代科学主义思潮则以另一种形态沿袭了理性主义。

西方的悟性不同于中国的悟性(黄盛华,1992:36)。西方的悟性强调悟性主体与被悟对象的分离和悟性与理性的并存;悟性包蕴理性,是在理性充分发展之后的自觉思维;肯定语言符号在悟性认识中的作用,承认语言是本体的表征,认为“语言是存在的寓所”,在认知活动中具有认识中介和意义生成作用,呈现为自觉的理性之悟。中国式的悟性力求将悟性主体与被悟对象融合为一,使主客合一、天人合一;主体对客体的把握是在主客体交融中实现的,而非把主体从客体中分离出来,使主体客观、冷静地认识客体;悟性超越感性和理性,是未经理性化的自发思维;认为借助语言符号难以领悟被悟对象的本意,强调悟性主体对被悟对象的直接领悟,或主张以意象代替语言文字,或干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呈现为自发的非理性之悟。

中国的悟性思维和西方的理性思维必然表现在中西文化的各个方面,如哲学、语言、美学、文学、艺术、医学、建筑、译学等。

3.悟性与理性:汉英语言常用的表达方式

3.1 汉语常用的表达方式

汉语的哲学背景是儒、道、佛的悟性,用词造句成章的最大特点是采用意合法(parataxis),重意义组合而轻形式结构,让读者和听者领悟其中的意义和关系:词没有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用词注重功能、意义;句子不受严谨的主谓结构的约束,少用或不用关联词语,摆脱形式的束缚,“抛弃一切不必要的附属成分,只留下纯粹的思想”(O.Jespersen, 1954:57),直接表达现实和思维过程,体现悟性的象似性(iconicity),词语之间的关系常在不言之中,语法意义和逻辑联系常隐含在字里行间;造句富于弹性,灵活多变,着重意念,颇多隐含;讲究语意、文气和语感的通畅,言不尽意,得意忘言,富于领悟空间,对语境依赖较多(high-context);流水句很常见,话如行云流水,随意自然流动,完全句与不完全句混合交错,松句、散句、紧缩句、无主句、省略句、并列式复句交替并用,句子之间可断可连,流泻铺排,主谓难分,主从难辨,形散神聚,言简意赅,“意尽为界”,多取意合法。悟性和“约定俗成”的语用规则决定句义,要正确理解句义和语意,必须从词语的意义、功能甚至语段、篇章和语境中去分析、领悟、体味。“中国语法是软的,富于弹性”(王力,1984:141),这个“弹性”,体现了人的悟性。

汉语语篇注重话题,注重“意识流”,注重事理和先后顺序,常常采用非演绎式的、往往是领悟式的归纳型(because-therefore structure)、经验式的临摹型(isomorphism)或螺旋式(circular/spiral/indirect)、漫谈式(rambling)的思维模式;注重隐性连贯(implicit coherence),较常只把事情或意思排列起来,让读者自己去领悟其间的关系(reader-responsible),呈现曲折起伏、断续离合、若即若离的风格;喜欢“摆事实,讲道理”,信息安排常常按照“自然”语序(natural order):由远及近,“层层剥笋”,逐层深入,先叙述一些背景、历史、条件、环境、事实、情况、情节、理由、原因、分析、例证等,再点出主要的或重要的判断、结论、观点、态度、要旨、结果、行为等(specific-to-general sequence),或按照“开篇说明 历史回顾 现状解释 观点态度 今后任务”这类模式,语篇开头注重的是“where the argument/talk is coming from”,一般反映了现实的时间顺序,犹如对现实生活经历的临摹。大多语篇缺乏主题句,类似“点评式”议论或“体会式”言论。章句以意役形,以神统形,传神写意,画龙点睛,言简意赅,重意会而轻法则。“中国语言是人治的”(王力,1984:53),受人的悟性和表达需要的管治。

悟性有直觉性和形象性的特征,因而汉语表达形象、意象、象征、联想、想象的词语(如比喻、成语、谚语、歇后语等)相当丰富,用词倾向于具体,常常以实的形式表达虚的概念,以具体的形象表达抽象的内容,喜欢用“实”、“明”、“直”、“显”、“形”、“象”的表达方法,常常借助生动具体的形象性词语表达抽象笼统的意义(如:土崩瓦解、水乳交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汉语是意象性语言,文字符号具有象形、会意和形声的特点,许多汉字摹拟自然现象和客观事物(如:山、凹、凸),许多事物通过“观物取象”、“立意于象”而得以命名(如:X光透视、电脑),不少外来词通过形象性的意译或摹拟拼音加形象而得以译名(如:laser激光、Coca-Cola可口可乐、World Wide Web万维网、mini-skirt迷你裙),大量词语通过直觉领悟便可获知其意。语篇常常采用取象类比、设象喻理、以喻代议、寓议于喻的表达方式,让读者领悟深奥的道理。汉语喜欢用动词化表达法(verbal style),常用、多用、连用、重复、重叠动词,采用“连动式”、“兼语式”及其套叠(如:我去叫他们派一个女生到这儿来帮助你化妆吧),词语的意义生动活泼,丰富多彩,有利于表达动态的情感和形象性、直觉性的行为。

悟性有主观性的特征,因而汉语民族比较注重主体思维,往往从自我出发来叙述客观事物,倾向于描述人及其行为或状态,常用主动式、意念被动句和人称主语表达法,当人称不言自喻时,又常常隐含人称或省略人称。悟性注重自我体验反思,汉语的表达习惯常常把知、情、意融合在一起,把情感体验与客体描述合而为一,激扬文字,抒发感情,引经据典。堆砌华丽辞藻,重复同义近义,滥用主观性修饰语(如:热烈祝贺大会胜利召开,这里的“大会胜利召开”,让洋人以为大会是经过斗争而获得胜利才得以召开的,类似“伟大”、“重大”、“积极”、“突出”、“优秀”、“重要”、“正确”、“显著”等等主观性修饰语在报刊里比比皆是),几乎成了一种文风。主观情感语气使表达的客观事物带有主体意向。

悟性有整体性的特征,因而汉语表达方式注重整体意念,注重语流的整体感;句子主要成分尽量靠拢,忌讳句中插入、阻断;喜欢整体匀称,词语和句式往往成双成对,富于均衡美与节奏美,如对偶、对照、排比、反复、重叠;多用平行结构、同义反复、反义合成、四字短语,追求音节对称整齐、词语对仗工整、声韵和谐悦耳,词语呈现双音节化和四音节化。表达方式注重整体性,有助于整体领悟。

悟性有模糊性的特征,因而汉语模糊性较大,歧义现象较多:一个深层结构(语义结构)可表现为多个表层结构(句法结构),多个深层结构可表现为一个表层结构(如:这锅饭能吃十个人/十个人能吃这锅饭、神秘的少女的心、我差一点没跟他结婚)。许多表达方式在英美人看来是非逻辑的(illogical,如:救火、晒太阳、在家养病、一匹马骑两个人、哎,你想死我了、昨晚我盖了两条被子),但中国人通过“约定俗成”的悟性和一定的语境,并没有产生任何误解。

3.2 英语常用的表达方式

英语的哲学背景是亚里士多德开创的严密的形式逻辑,以及16至18世纪风行欧洲的理性主义。英语用词造句成章的最大特点是采用形合法(hypotaxis),重形式结构协调,让读者和听者分析其中的意义和关系:词有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用词强调“人称”、“数”、“格”等的一致;句子受严谨的主谓结构协调一致(S-V concord)和“逻辑主语”与“逻辑谓语”协调一致的制约(这相当于亚里士多德判断结构的逻辑“主词”和逻辑“宾词”),多用或常用关联词语,注重形式接应,“前呼后应”,显性衔接(explicit cohesion),以形显义、以形统意、以法摄神,以形态变化制约句子结构,注重语法关系和语义逻辑;大量句子虽枝叶横生、盘根错节、环扣镶嵌、句中有句、繁复多变,犹如“参天大树”,但结构完整、形态外露、主从分明、严谨规范,语法和意义协调一致(grammatical and notional concord),对语境依赖较少(low-context);语法和逻辑决定句义,要正确理解句义和语意,必须分析词的形式、句子的结构和前后的逻辑关系。“西洋语法是硬的,没有弹性”(王力,1984:141),这个“硬性”,体现了人的理性。

英语语篇较常受亚里士多德的演绎法逻辑思维模式的影响(Writing in English has often been characterized as based almost entirely on a deductive thought pattern such as that characteristic of Aristotelian logic, in which one properly begins with a general topic sentence and then systematically restricts its meaning by presenting more specific details at several levels of generality proceeding from the most general to the least general, Norton 1987),突出主语和主题句,注重分析推理,直线性(linearity)、有秩序、有层次地围绕主题展开,信息安排往往采用“突显”语序(salient order):由近及远,开门见山,一语破的,头短尾长,先点出主要的或重要的判断、结论、观点、态度、要旨、结果、行为等,再追叙一些与此有关的背景、历史、条件、环境、事实、情况、情节、理由、原因、分析、例证等(general-to-specific sequence),语篇开头注重的是“where the argument/talk is going”,也有受培根的归纳法逻辑思维模式的影响(Baconian inductive thought pattern),采用相反的语序,或按照时间先后的自然语序。“西洋语言是法治的”(王力,1984:53),受人的理性、语法和逻辑的管治。

理性有抽象性的特征,因而英语用词倾向于抽象,常常以虚的形式表达实的内容,以抽象的词语表达具体的意义,喜欢用“虚”、“暗”、“曲”、“隐”、“泛”、“玄”的表达方法,常常借助抽象、笼统、概括的词语表达复杂、微妙、模糊的意义,意义的词化(复杂、多层的意义用单词表示,如:literacy, institutionalization)和抽象化程度较高,注重冷静、抽象的逻辑论证。英语常用名词化表达法(nominalization / nominal style),词的意义避免主观语气,有利于表达抽象的概念和深奥的哲理(well serve the purposes of philosophy)。英语对事物的许多命名是抽象的、概括的,来自拉丁语、法语和希腊语的大量外来词是抽象的、科技的、哲学的、学术的、缺乏形象的。由具体名称派生为抽象概念(如:dog 派生为doggery, doggishnessfather派生为 fatherhood, fatherliness, fathership)是英语的一种发展倾向。英语是拼音语言,文字符号不是对自然现象的摹拟,而是人为规定的信号,信号以理性的规则建立象征符号,以声音组合决定意义,取决于人的主观分析、概括和抽象的能力,因而导致语言的信号化和逻辑化,比较容易上升到逻辑思维。逻辑论证必须借助概念、判断和推理等思维形式和各种思维方法,在理性推演中认识事物的性质和联系,对思维对象进行间接的、概括的加工,因而呈现抽象性特征(连淑能,2002:45)。

理性有客观性的特征,因而英语民族比较注重客体思维,往往以客观、冷静的表达方式叙述客观事物(calm fact-teller),如常用被动式和非人称表达法,不用人称而用抽象名词或it作主语,让事物以客观的口气呈现出来;语篇倾向于描述事物的客观情况(impartial search for truth),注重运用事实例证、调查案例、统计数据、专家论点让事实说话(rely more heavily on facts and figures),少用或不用主观性修饰语,注重客观的分析推理。

英语受亚里士多德演绎推理三段论(大前提、小前提、结论)和论证三要素(概念、判断、推理)的影响,不像汉语那样喜欢词语和结构的整体匀称、成双成对、对偶排比和同义反复,而是比较喜欢词语和结构的主从分明(subordination)、长短交错和替代变换(substitution and variation),尤其是三段式(triple style)的表达方式(A-B-and-C pattern,如:Tom, Dick and Harry 类似汉语的“张三李四”,“阿猫阿狗”,first, midst, and last 类似汉语的“彻头彻尾”,wine, woman, and song 类似汉语的“吃喝玩乐”,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

理性有确定性的特征,因而英语表达方式比较严谨、精确,模糊性较小,歧义现象较少,定义、概念明确,用词造句遵守严格的词法和句法,造句成章也服从某种逻辑规则,适合于科学思维和理性思维,也便于“以理服人”。

悟性和理性还可以从汉语和英语的语音、文字、词法、句法、章法、修辞、文体、文风等各个层次再找到种种表现并列出种种例证。限于篇幅,这些留待专文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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