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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李贽 有一道学，高屐大履，长袖阔带，纲常之冠，人伦之衣，拾纸墨之一二，窃唇吻之三四，自谓真仲尼之徒焉。时遇刘谐[1]。刘谐者，聪明士，见而哂曰：「是未知我仲尼兄也。」其人勃然作色而起曰：「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2]。子何人者，敢呼仲尼而兄之？」刘谐曰：「怪得羲皇以上圣人尽日燃纸烛而行也[3]！」其人默然自止。然安知其言之至哉！ 李生闻而善曰[4]：「斯言也，简而当，约而有余，可以破疑网而昭中天矣。其言如此，其人可知也。盖虽出于一时调笑之语，然其至者百世不能易。」
──摘自《焚书》
【注释--山人】 [1] 刘谐--人名。聪明士--聪明人士。时遇--指天子身边或朝廷的知遇（得到赏识或重用的人）。时遇刘谐--（遇见）朝廷里的刘谐。“自谓真仲尼之徒焉”：自称是仲尼（孔子）亲自教化过的徒弟。哂曰--讥笑说。是--实在。“是未知我仲尼兄也”：实在不知道我兄弟仲尼（来了）呀。 [2] 长夜--漫长的夜。“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如果不是老天生出了孔子，自古以来都处于慢慢长夜之中（此为道学者在对刘谐夸夸其谈）。“子何人者，敢呼仲尼而兄之？”：你是谁？竟敢直呼仲尼是你兄弟？ [3] 羲皇--即伏羲氏。伏羲是中国神话中人类的始祖，和“女祸”、“神农”并称太古三皇，简称“羲”。纸烛--蘸油的纸捻，点燃起来可以照明。怪得--怪不得，谓诧异。“羲皇以上圣人”--讽刺语，比皇上还要高尚的圣人。圣人--指品德最高尚﹑智慧最高超的人；这里专指孔子。尽日--整天。“燃纸烛而行”--在行走中点着纸捻照明，喻圣人孔子高举（照亮天下的）纸烛（明灯）而行。“其人默然自止”--这个人静默了。“然安知其言之至哉！”--当然知道此言是至理啊！ [4] 李生--李先生。闻而善曰--听到后善良的说。“斯言也，简而当，约而有余，可以破疑网而昭中天矣。其言如此，其人可知也。盖虽出于一时调笑之语，然其至者百世不能易。”--这话简明、恰当，可以释疑、明白事理唉。话如此，其人可知。虽然是出于调笑之语，其中的道理却是百世也不会改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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