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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西班牙第二共和国成立。五十八年前，西班牙第一共和国曾短暂存活一年，在接连不断的暴动和争斗中，波旁王朝的复辟，阿方索十三世成为新的西班牙国王。
世纪之交的西班牙与昔日帝国早已无关，美西战争的失败，让它彻底失去了菲律宾、古巴等战略要地。它幸运地躲过了一战，并在1929年的世博会上大放异彩。但国际社会的革命风潮将这个并未看清方向的国家左右拉扯，民众在向两极撕裂。 1931年，国王“庇护”的里维拉独裁政权被推翻，阿方索十三世流亡罗马。临行前，老国王看着意欲将其赶尽杀绝的民众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再也不要看见西班牙流一滴血。”谁曾想，一年后，西班牙血流成河。
失去共识走向极端
1934年，阿斯图利亚爆发地区暴动，右翼政府调来了驻守摩洛哥的西班牙外籍军团司令佛朗哥。自此，这个名字与西班牙缠绕四十载，直至他死去。
人们喜欢将弗朗哥钉在耻辱柱顶端，把他描绘成丧心病狂的法西斯份子。一般人眼中，西班牙内战就是左翼共和政府抗击德、意法西斯支持的叛军佛朗哥的民族解放运动。这并不是全部真相。佛朗哥的确以凶狠著称，但在这个保守的军人眼中，不彻底的镇压终将带来更大的灾患。而作为一名天主教徒，欧洲几千年来延续的传统在他看来天经地义。统一的国家、虔诚的信仰、独立的财产是西班牙必须坚持的原则。左派“讨好”大众的革命态度简直让他不齿。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西班牙左翼分子开始越过政府分田分地分财产。短短四个月，他们烧毁了161座教堂，组织了113起罢工、146起爆炸事件，213人因此丧命。 1936年7月14日，一名右翼议员被刺杀，无法按捺的愤怒冲破了送葬的队伍，三天后，西班牙内战爆发。
《西班牙的火与冰1：内战前夜（5）（6）》
《西班牙的火与冰2：半个生，一个死（01）（02）》
内战真相
1936年，莫拉将军先在西北部的萨拉戈萨起军，佛朗哥南面接应，迅速占领了塞维利亚。短短几个月，仅有马德里控制在左翼共和派手中。只需拿下马德里，右翼就可以夺取胜利。但战况突发变化，佛朗哥放弃了进攻马德里的绝佳机会，转而向南攻打托雷多。这本是毫无意义的一场战斗，只因为右翼将领摩斯卡尔多和一千多名士官学校的学生、家属被共和派死死围困，命悬一线。这里曾是佛朗哥少年时就读的陆军学校，在情感上让他难以割舍。最终，他决定放弃马德里拿下托雷多。
《西班牙的火与冰2：半个生，一个死（03-05）》
就在佛朗哥绕道进攻托雷多的时候，一股重要的力量注入到四分五裂的左翼联盟，这就是著名的“国际纵队”。来自五十个国家的4万名志愿者，包括英国作家奥威尔、加拿大医生白求恩，以及伏罗希洛夫、图哈切夫斯基，南斯拉夫的铁托，阿尔巴尼亚的霍查、谢胡等一代雄杰。卡帕、海明威也作为战地记者亲临马德里，用文字和影像记录下战争的惨烈。另外有十三位华裔志愿军加入西班牙内战，他们未曾出现于在国内历史书中，但依然值得我们记忆，他们是：谢唯进、张瑞书、刘景田、张纪、陈文饶、陈阿根、李丰宁、张树生、阎家治、杨春荣、张长官、刘华封、毕道文。
《用生命赌影像》
马德里保卫战是西班牙内战的最大转折，也是国际纵队的第一次亮相。原本一年就能结束的内战在两派各自补给之后，开始了新的较量。西班牙共产党从左派各类组织中脱颖而出，西班牙著名的政治人物“热情之花”伊巴路里便在此时走向巅峰。但苏共的“热忱”在一次求援中漏拍了。那是战争初期，寻求苏联帮助的共和派将一半以上的黄金秘密运入苏联，一方面购买武器，另一方面委托保管。但直到战争结束，他们也没有见到一支武器。苏联高官奥罗夫回忆，黄金到达时，斯大林曾说：“西班牙人再也休想看到他们的黄金，就像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耳朵一样。”这漏掉的一拍在今天看来，也许正是苏联“援救”的最好注脚。这漏掉的一拍也更好地回答了国际纵队的疑问——誓死保卫的共和派为何要将他们清除出局。
《西班牙的火与冰2：半个生，一个死（05-07）》
奥威尔的逃跑与白求恩的坚持
西班牙共和派由社会党、共产党、无政府主义以及零散的小党组成。不但政治分歧很大，对权力的争夺也异常激烈。共和派为了清除异己，屠杀囚犯、政治迫害，许多人无端在巷战中丧命。 奥威尔与白求恩所在的政党都曾是共和党清洗的对象。但相似的境遇却让两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西班牙内战在奥威尔眼中已经不再是共同抵抗佛朗格的正义之战，而是共产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之间的战争。这个在民主开放的政治环境中长大的青年感到了绝望，他从未想过一个人会因为他的政治观点而丧命。他意识到，恐怖来自于左派背后的强大组织。奥威尔做了逃兵，他带着新婚的妻子逃回了英国。奥威尔说：我从西班牙回来后，就想用一个故事来揭露苏联神话。我在1936年以后写的每一篇严肃的作品都是直接或间接地反对极权主义和拥护民主社会主义的，当然，是我所理解的民主社会主义。
《西班牙的火与冰2：半个生，一个死（09）（10）》
白求恩也活着离开了西班牙，但他的理想主义却引导他来到了另一个分裂的国度。那里曾经是左派的梦中天堂，白求恩认为这里会有不一样的共产国际。但它们何时有过例外。十四个月的延安生活让他的豪情急转直下，不快、厌倦、悲观完全控制了他。“我梦想咖啡，上等的烤牛肉，苹果派和冰激凌。美妙的食品的幻影！书籍——书还在被写出来吗？音乐还在被演奏吗？你还在跳舞、喝啤酒和看电影吗？铺在松软床上的干净的白床单是什么感觉？女人们还喜欢被人爱吗？所有这一切在我境况好的时候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的。这多么令人伤心！”
这里的革命从来与人道无关，白求恩的过早辞世成为了他最后的幸运。
《白求恩：孤独的异邦人（上）、（下）》
毕加索的格尔尼卡
马德里战役之后，双方开始了新的僵持。不久后在巴斯克地区发生的一件震惊世界的战役打破了僵局。1937年春，希特勒派德国空军在格尔尼卡进行了一次轰炸。三个小时中，一千六百多人被杀，小镇几乎被夷为平地。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采用空战大规模屠城，后来德军反复在二战中使用。西班牙再次成为了二战的预演。不知佛朗哥面对疮痍的格尔尼卡作何感想，时至今日，巴斯克的独立问题仍然敏感复杂，仍然同政府保持着对立。
战后，共和政府出巨资邀请早已留法的毕加索创作了一副名为《格尔尼卡》的画作，分裂的妇女、婴孩、老马、牛头展现了一种抽象的痛苦。毕加索曾说这幅画不是装饰，而是防御战争的工具。但分裂着的格尔尼卡，又能挡住多少即将到来的灾难。
尾声
1938年年底，佛朗哥向巴塞罗那发起猛攻，共和派没有抵抗，巴塞罗那不战而降。即便在这种存亡关头，共和派依然没有忘记内斗。无心再战的卡萨多上将带领无政府主义者和社会党人士推翻了内格林政府，彻底与共产党决裂。卡萨多想要与佛朗哥和谈，保存最后的实力。但和谈失败，左翼领导迅速逃亡海外，仅仅留下了曾经的追随者独自面对佛朗哥的惩罚。 共和派的失败也许从它第一次内斗就已经初露端倪。当你喊着民主自由、消灭法西斯的口号煽动民众反抗极端政权时时，私下却使用暴力、暗杀、专制来对付自己人。你就已经和你的对手一样邪恶了。佛朗哥掌权的西班牙虽然仍在极权之下，但它存在着转机，历史也的确以此进行。如果左派掌权会更好吗？也许西班牙的内战会一场一场不断。 1939年4月1日，佛朗哥宣布内战结束。三年中，100万西班牙人成为炮灰，5000志愿军永远留在了伊比利亚半岛。虽然最终有半个西班牙夺取了胜利，但整个西班牙死了，“她死在了另外那半个西班牙手里。”
《西班牙的火与冰2：半个生，一个死（11）（12）》
结语
“战争结束了，但花了多大的代价啊！…双方同样都把残暴当成血腥战斗的主要手段。佛朗哥行刑队的枪声在马霍尔卡凄惨地回翔的时候，共和派民兵在强奸修女、亵渎陵寝、洗劫教堂。…回想这样的恐怖，以红色恐怖对白色恐怖，试图把一方说成无罪而另一方有罪，这不是史家的任务。”——让·德科拉《西班牙史》
推荐聆听：
西班牙已经千疮百孔，而更猛烈的炮火已经在欧洲乃至世界范围打响——二战开始了。崇拜墨索里尼、受恩希特勒的佛朗哥理应拿起武器加入法西斯阵营，但谁也猜不出这个深具魅力的军人作出了怎样的选择。 ——《西班牙的火与冰3：谜一样的佛朗哥（1-6）》
西班牙在漫长的历史中始终是分散的。周边地区对中央的认同感并不强，他们甚至不说自己属于西班牙，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也希望有自己的国家。今天的加泰罗尼亚和北方的巴斯克就是西班牙独立意识最强的两个地区。这两个地区为西班牙的改革设置了一个个难题。 ——《西班牙的火与冰4：危机重重的变革（1-6）》
西班牙的民主进程再一次证明了，威权体制向民主体制和平转变的启动者，只可能是体制内的人们。苏亚雷兹带着一种西班牙人特有的骄傲感舍弃了自己，将政治改革法案提交全民公投。78%的选民参加了公投，其中高达94.2%的人赞同政治改革法。这一结果无疑是西班牙人在经历了内战、极权统治四十年后痛定思痛的选择。 ——《西班牙的火与冰5：民主的第一步（1-6）》
当你走进巴斯克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很像中国的江南，有小河、有小桥、雾气缭绕掩盖着色彩并不浓重的建筑。它富庶、现代、充满了独特的民族气息。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幕幕血腥的恐怖事件，又怎么会一次次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
——《西班牙的火与冰6：古根海姆的骄傲（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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