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吹拂,草木清寒;残月如钩,斜挂西天;小路弯弯,父子相伴。这幅清冷而又温暖的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我上初中时是在八十年代初,学校在我们公社驻地,离家大约二十里。记得当时我是村里唯一一个在公社中心中学念书的,全家乃至全村都以我为荣。 我是住校生,一周回一次家。我们那里的饭主要是煎饼。周日下午返校时,我用一根木棍扛在肩上,后面是一大包袱煎饼,前面是一小盒咸菜。父亲在农忙之余,有时送我到村口,有时送我走几里路,大多时候是我一个人走。年龄十三岁、身高仅 听老人讲,农历四月初八是泰山奶奶的生日,这一天,十里八乡的人都去我们邻村赶庙会,这对于孩子们来说简直是狂欢节,比过年还快乐。初一下学期的那次庙会正好在星期天。白天看了马戏团、杂技团的表演,听了说书的、唱戏的,还觉得不过瘾,晚上想继续玩,因为晚上更热闹,但是学校规定星期天下午必须返校,晚上还要上自习。我一咬牙,管他三七二十一,玩个痛快再说。 为了让我在六点半之前赶到学校上早读,第二天早晨四点,父亲就起来了,忙着把煎饼包起来,把咸菜装到饭盒里。他不放心我一个人走路,担心我路上害怕,就决定送我上学。四月的凌晨依然是清冷的,月牙还挂在树梢,羊肠小道上,只有父亲和我,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我俩的脚步声。父亲在前边背着煎饼,我紧跟在后边,于是出现了开头那幅画面。 为了快一点赶到学校,父亲大步流星,我小步疾走。不多远我已走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小路坎坷,一不小心,我跌了一跤,父亲把我扶起来,拍拍我身上的土,擦擦我脸上的汗,继续赶路。 父亲边走边说:“到了学校,别光玩,好好上学。” 我答应:“嗯,放心吧,爹。” 父亲叹了一口气:“唉——我不识字,你可得好好念书,将来有个出息。我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 我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淡淡的月光下,我望着父亲的背影,觉得父亲就像一座厚重的大山。此时,天气有点冷,但我的心里温暖如春。再看看父亲那已不再挺拔的脊梁,脊梁上面的包袱随着父亲的呼吸和行走上下起伏,我想:父亲背负的不是包袱,父亲背负的是对儿子的希望。 父亲一直把我送到学校,看着我进了教室,这才往回赶,又要走二十里的路,这一个来回就是四十里啊! 父亲离开这个世界已有十七个年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每每想到这,我的心像被针扎着一样痛,因为我无以言孝。 回忆父亲忙碌的身影,泪水浸湿了我的眼眶;回想父亲朴实的话语,声音回荡在我的耳旁;回味父亲热切的企盼,波涛澎湃在我心灵的海洋。我可敬的老父亲啊,您留给儿子的是永远的想念,您留给儿子的是永无偿还的心债…… 我最该记住的人,是我敬爱的老父亲;我最该记住的画面,是晓风残月父子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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