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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丁求贤，举傅说于版筑之间，傅说尽职，佐武丁成中兴之业。这在我国，是最早有文字记载，深受人们称道的佳话。武丁确是思贤若渴、求治必切、破格用才、知人善任的一位明君；而傅说也确实有真才实学，勇于革新，而又能竭智尽力，不愧为贤相良臣，被千古尊为圣人。《尚书·说命三篇》对这一对君臣的际遇会合，对有关治国的应对之策，记述得很精炼，尽管文墨不多，也比较难懂，但只要加以留意，我们从《说命》三篇的记述中，可以探索傅说的辅政之道，今天也仍有其实用价值。笔者不揣冒昧，仅以管见所及，略述一二，求教于方家指正。
（一）
殷（商）王武丁，是史学家们能从甲骨文中考证清楚的，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主帝王；傅说版筑之地在今平陆新县城圣人涧之傅岩，有遗迹及《傅说故里》、《商中兴贤相傅公版筑处》、《傅岩》等碑刻。
在各种史册上，对武丁用贤，傅说兴殷，赞语不绝。屈原在《离骚》中盛赞：“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孟子·告子下》说：“傅说举于版筑之间”。《庄子·大宗篇》说：“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更把他给神化了。司马迁的《史记》则郑重的记载：“武丁即位，思复兴殷，而未得其佐。三年不言，政事决于冢宰，以观国风。武丁夜梦得圣人，名曰说。以梦所见视群臣百吏，皆非也。于是乃使百工营求之野，得说于傅（岩）中，是时说为胥靡筑于傅险，见于武丁曰是也。得而与之语，果圣人，举以为相，殷国大治”。所谓“帝赉良弼”，“梦得圣人”，纯系武丁假托之辞，是他在私访中得知傅说之贤，欲加重用，又碍于奴隶制度等级和世俗之偏见，为冲破重重藩篱，不得以而采取的办法。这一点已为史学家、考据家所论证，大体没有什么疑义了。《尚书》又称《书经》，是“六经”之一，其所载的《说命》三篇记述傅说的辅政之道，也是可信的。
《说命》上、中、下三篇，各有侧重点：上篇是正命，记“命相之辞”，写武丁梦得傅说，寄于厚望，待之至诚，委以重任，劝其大胆辅政，比之为磨刀之砾石，济川之舟楫，解旱之霖雨。并表示为了治病，不怕药苦。也就是说你可以不讲方式指出我的缺点，使先王成汤的业绩发扬光大，人民永远幸福。武丁俨然以圣主自许，决心确实是挺大的。而傅说呢，也不含糊，他说：木从绳见直，君从谏就明，君能明，臣不待命就承意进谏了，谁敢不敬顺王的美命。表示自己将尽力辅佐。中篇是随命，记“为相进诫之辞”，写傅说任相（总百官）后，提了很多好的建议和主张，包括机构职能、用人标准、领导责任等，都谈的比较具体。还提出了“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的哲学思想，强调不能满足于知道了，而更重要的在于实际行动。这一篇是《说命》三篇中最重要的一篇，其内容之深邃，容量之庞大，意义之深远，实非三言两语所能尽道，后面还要细述。下篇是遵命，记“论学之辞”，写武丁虚心好学，以傅说为师，比之为发酵之麴糵，调味之盐梅（醋），从而可得到启发，增长知识，发生质变。傅说则教王要以古为师，接受经验教训，要多动脑子，勤学不懈，特注重学以致用，指出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的道理，只要有始有终的学问，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德收益。并表示要秉承王的志愿，广招贤才使得其位，以发挥作用。武丁又用伊尹（成汤之宰相）作榜样勉励傅说，傅说也恭敬对汤以表赤胆忠心。
（二）
综观《说命》三篇我觉得傅说的辅政之道是一个主旨，三个重点，一个根本。
一个主旨，就是通过“从绳从谏”，起到约束作用，使君王睿哲明智，用妥当的办法管理国家、治理人民，使国家强盛，人民幸福。这种致君尧舜的愿望，同武丁励精图治的思想完全吻合，因而产生了积极的效果。傅说的着眼点是依靠一个好君王来是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其对像是广大人民群众。在三千三百多年前的商代中叶，不可能产生什么民主思想，也不可能产生完备的法制观念，只要能想到处在最低层的受苦大众，只要能想法不让君王滥用权力，那就是很大的进步。
三个重点：
一是关于机构设置，傅说认为机构设置要合于自然法则，按需要而设（奉若天道）。认为建邦设都，树立天子诸侯，承接以大夫各级长官，不是叫你来享受（不惟逸豫），而是要你来管理政事，治国理民（惟以乱民。这里乱作治乱讲）。傅说主张遵循一定的法则，清醒地按客观规律办事（惟天聪明），圣王能取法（惟圣时宪），臣下要敬顺（惟臣钦若），人民要从治（惟民从义）。主张办事要慎重，不要随便开口，招来羞辱（惟口起羞），不要轻重干戈，惹起战争（惟甲胄起戎）。主张用人要得当，好比衣服，如果没有合适的人穿，就放在箱子里（惟衣裳在笥），好比发授干戈，就看这个人能不能掌握得了（惟干戈省厥躬）。也就是说，官职不能乱授于人，而要使机构的办事人员，都是称职胜任的人。
二是关于用人标准，傅说提了三条意见：1、任官不用私人，只取才而有能的（官不及私昵，惟其能）；2、爵赏不给品德不好的人，只赏贤而有德的（爵罔及恶德，惟其贤）；3、选用言行谨慎，不轻举妄动，能虚心办事的人。告诫他们，满足自己的优点，优点就会不存在；矜誇自己的才能，就会因麻痹大意而失败（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
三是关于领导职责，傅说提出了五点严格要求：1、要有遇见性（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2、要正直无私，不要有了嬖宠，偏听偏信，给招来慢悔（无启宠纳侮）；3、要虚心接受意见，改正错误，不要听不得批评，一错再错（无耻过作非）；4、要有风度和魄力，平居悠然舒畅（惟厥攸居），政事精简醇洁（政事惟醇）；5、要以恭敬而诚心的态度祭神敬祖，不要在形式上讲求，闹烦琐一套（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
一个根本，就是告诫武丁，要重视学习，以提高本身的素质和治国理民的能力。他说，求取很多知识，要用于建立事业，也就是学以致用（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习的方法，是以古为训，古为今用，才能有收获（学于古训乃有获）。学习要虚心，敏而时习，才能有成绩（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能抱定这个学习志愿，才能积累下真实的本领（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教学然后知所困，才是学的一半（惟敩[音“孝”教也]学半）。能有始有终的学习，才能在不知不觉中进德修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傅说所说的“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并不是要复古，也不是要泥古不变，而是要以古为鉴，吸取经验教训，有所收获，这样才能不盲目，才能避免错误，免蹈覆辙。人类的经验是历代积累而得，由于受时间和空间的制约，任何人也不可能事事经历，件件知晓，而是既有直接经验，也有间接经验，更重要的是前人和他人的经验，能正确的吸取，就会变成无穷的力量，这就是师古的用意。所谓古，就是过去的历史；所谓今，就是现在的实际，不能割裂历史，搞历史虚无主义，也不能忽视现在，脱离当前实际，必须时时锐敏地观察事物，用学到的知识在实践中加以运用。不是为学而学，而是为了应用，学然后知不足，教（用）然后知困，碰到实际问题才感到知识之可贵，才感到学习的重要，才能促使学习自觉，边学边用。
以上这些道理，不仅仅是个理论问题，而是具具体体的实践问题。所谓“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就是说：有些道理，知道并不难，只要说的有理，是可以懂得的。可是真正执行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甚至会遇到好多阻力，没有决心，没有勇气，是难以实现的。与此，我们也可以看到，傅说确是一位进行大胆革新的政治家，无怪乎商朝在武丁时期得以中兴，此一情况，值得我们思考，值得我们借鉴。
（三）
傅说的辅政之道，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很多，比如从绳从谏的劝喻，任才爵功的主张，有备无患的预见，宪天师古（天指自然，古指历史）的观点，以及“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的学说，敏而时习，学以致用的论证，都很富有哲理，是留给我们的珍贵财富。这里，特别提出的是，有三个方面，更对我们有现实的教育意义：
第一、傅说胸怀全局，面对现实，有勇于革新的战略思想。他还是胥糜（奴隶）的时候，就留心国家大事，“位卑未敢忘忧国”，不在其位，敢谋其政。既登弼辅之位，更是直言进谏，兴利除弊，实施了治乱罚恶，畏天保民，选贤取士，辅治开化等政治主张，缓和了奴隶与奴隶主之间的矛盾，出现了政治清明，国泰民安的升平景象。我们生逢盛世，处在深化改革、振兴中华的大好时期，不论是谁，都应当关心国家大事，献身四化建设。都应当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事业心，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恪尽职守，勇于创新，锐意改革，多作贡献。
第二、傅说办事认真，深思熟虑，有扎实细致的工作作风。他的主张很明确，建议很具体，他的主张用我们现代的话来表述，比如机构设置要根据需要，不能滥设；各级官员要为国家办实事，为人民谋幸福，不能以权谋私，图自己享受；官爵不能乱封，用人必须适当。在用人之道上，强调要用有才能的人，要赏有功德的人，不用骄傲而浮夸的人。特别告诫武丁：为善政要及时而有始有终，要有预见性，有备才能无患，不要任用私人，不要搞偏爱不公，不要坚持错误。要精简醇洁的办政事，不要烦琐铺张的讲排场。这些建议和主张，我们今天看来，仍然有现实的积极意义。
第三、傅说治学从严，言传身教，有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他认为一个人只要虚心好学，善于动脑，多想问题，就能积累知识，富有教养。只要下定决心，深入钻研，就能学会治国安民的真本领。学习要有始有终，坚持不懈，不能半途而废。学的和用的要结合起来，不能学了不用。只有到用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学习的重要，才能感觉到知识的不足。不要以为自己学的差不多了，其实是差的很远，不要以为全学到了，其实只是学了不到一半。懂得这个道理，学习就自觉了，也才能有真正的进步。我们今天讲精神文明，讲科学技术，讲提高人的素质，不抓学习怎么行呢？特别是处在领导岗位上的各级负责同志，如果盲目自满，不学无术，孤陋寡闻，又怎么能实施正确的领导，而不造成工作的失误呢？所有以上各点，都给我们以深刻的教育和启发，如能身体力行，其作用将是不可估量的。
（四）
我们清醒地看到，武丁求贤，是为了巩固他的贵族统治地位，傅说用命，是报答武丁的知遇之恩。在客观上起到推动社会进步的作用。尽管又很多借鉴之处，但由于受历史的局限性，同我们今天为社会主义千秋大业而破格选用人才，是不可比拟的。我们生逢盛世，中华崛起，我们的事业比之古人，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各方面的人才大量涌现，可谓群星灿烂，到处都有用武之地，不断创造新的成果，确实是振奋人心的。我们是历史唯物主义者，不能苛求于古人，而要善于继承和发扬历史的优良传统；我们又是辨证唯物主义者，不能停留在原地踏步，而要研究新事物，解决新问题，开创新局面，取得新成绩。我们要在党中央的领导下，针对我国的国情，紧紧围绕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生产力，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的总方针。我们缅怀先哲，研究古人，更珍惜今日建设成果，为取得更大成就而开拓前进。
（作于1988年夏季）
责任编辑：傅小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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