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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润安论茯苓

 汉都玉苑 2015-01-16

邹润安论茯苓

邹润安论茯苓,实质上是在论“道”(即中医的基本理论)。他综合《内经》、《神农本草经》和《伤寒杂病论》的相关内容来讨论人的生理、病理,讨论若干疾病现象的所以然。“或论病之所宜药,或论药之所宜病,与夫当用不当用之故。务求其精,勿失于粗;务求其真,勿惑于似”,从而提出了一些原创性的、具有卓识的观点,给人以深刻的启示
首先,他从阴阳立论来探讨茯苓的生成及其功效。
据现代研究认为,茯苓为多孔菌科寄生植物茯苓菌的干燥菌核。按邹氏的说法:“若茯苓则水土之阴交于正阳而生者也。其摄于阳,则有气无质;其钟于阴,则有质无气。故能于无形中炼有形,有形中吸无形(按:这两句话生动地说明了茯苓的由来)。无形中炼有形,则上焦之以气化阴也。有形中吸无形,则下焦之从阴引阳也。”由此他认为茯苓的核心作用在于“能于阴中吸阳以归阴,又能于阳中引阴以归阳”;“从清阳以化浊阴,引至阴以归至阳”。联系到人身的生理来说,就体现于气水转化之交。他首先引用了《灵柩*决气篇》对于气的阐释:“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为气。”以此说明气与水之间有十分密切的联系,即“气以润而行,水以气而运”,水停即气阻,气阻则水淤;气与水相互为用,也可相互致病。这就是茯苓所应用和所对应的病机。这些病机包括:气阻水淤;水停气阻;气以水而逆;水以气而涌;水与气并壅于上;气与水皆溢于外;气外耗则水内迫;气下阻则水中停;等。“茯苓者,纯以气为用,故其治咸以水为事。”所以,茯苓能化水饮,这是它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如水停气阻之五苓散证,气以水而逆之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证,气外耗而水内迫之茯苓四逆汤证等皆用之。
其次,邹氏认为“茯苓不持能使阴随阳化,并能使阳药不至耗阴,阴药不至抑阳,其斡旋之妙,有非他物所能并者”。这是邹氏关于茯苓功效的独到见解,是其它医家所未曾讲到的。他以茯苓四逆汤、附子汤二方证为例说明:其一方治少阴病经治不愈,烦躁者;其另一方治少阴病身体痛、手足寒、骨节痛、脉沉者。它们“未尝有水,亦并无渴”,但其所以用茯苓,正在于此,即取其从中“斡旋之妙”,使阴阳得以调和。
第三,邹氏认为茯苓有在上主气,在下主血之能。如胸痹之茯苓杏仁甘草汤证,梅核气之半夏厚朴汤证,“两者,脾气俱以上行,而肺为之阻,一则碍其直道,而升降不灵;一则碍其横络,故呼吸不利”。又如妇人胎动漏下之桂枝茯苓丸证,妊娠腹痛之当归芍药散证,“两者,心肺俱已下行,而肝为之阻,一则滞气凝血隔胎元之吸引,故当停反漏;一则流痰宿饮,混养胎之阴血,故虽动不漏。然茯苓之辟阻为通,则又无不同。其在上之功,则所谓‘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在下之功,则所谓‘水精四布,五经并行’。绝非治水,其功实附于治水。”
第四,非水饮用茯苓,其责亦非轻者。这是邹氏的又一独到见解,说明茯苓并非仅能治水饮。他认为:“茯苓之用,在气水转化之交”,可起一个邮传递接的作用。比如“补剂中用之,使脾交于肺(如薯蓣丸);风剂中用之,使阴从阳化(如侯氏黑散);上焦用之,则化阳归阴(如酸枣仁汤);下焦用之,则从阴引阳(如肾气丸)。以上方剂皆不属于治水饮之方,但仲景为何要在其中使用茯苓,就是要用它起一个联络和周济的作用,应当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不能把它简单地视为利湿下渗之物。
第五,为了论述茯苓,邹氏应用属辞比事法(按:属,音zhu,连缀、连接也;比,比较也。邹氏正是用此法对《伤寒杂病论》进行研究的)考查了与茯苓有关的三十余个方剂(其中皆含茯苓或需加减茯苓),以及这些方剂所主治的病症。其中主要有:水逆(即饮水则吐);心下满,微痛及小便不利:脐下悸欲作奔豚;气上冲胸,起则头眩;厥而心下悸;烦躁;发热,小便不利;身痛肢寒或背恶寒,脉沉;发热,小便不利,头眩,身瞤动,振振欲辟地;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大风四肢烦重,心中恶寒不足;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虚劳虚烦不得眠;胸痹,胸中气塞,短气;肾著;痰饮;卒呕吐,心下痞,膈间有水,眩悸,或先渴后呕;脐下有悸,吐涎沫而巅眩;多唾口燥,寸脉沉,尺脉微,手足厥逆或手足痹,小便难等;心胸间虚,气满不能食;皮水,四肢肿;妇女症瘕;妊娠,腹中绞痛;子肿;梅核气,等。这些症状涉及多种内科杂病,且症状错综复杂而多变,如何在其中正确地使用茯苓,的确需要一个依据,而不是盲目地滥用。比如他认为: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证,就是因“气以水逆,则冠以导水,而下气随之”;五苓散证,是因水停气阻,故“随水之淤而化气”;茯苓甘草汤证,是因气阻水淤,故“随气之阻而宣水”;桂枝五味甘草及诸加减汤证(其中皆有茯苓),是因“水以气而涌,则首以下气,而导水为佐”;茯苓杏仁甘草汤证、茯苓戎盐汤证、茯苓泽泻汤证,皆用“水与气并壅于上,则从旁浅而虑伤无过”;等等。
通过对以上方证的具体分析,邹氏得出了如下一些结论:茯苓能化水饮;茯苓能升清降浊;茯苓之化气行水,只能在直道中(按:其对该药性发挥作用之部位,未有人能分辨得如此清者);茯苓为治眩悸之主剂(宜用于“悸与眩之病根在心以下者”)茯苓、泽泻皆治眩,但有上下之别(如葵子茯苓散证之妊娠水气,其病在下,故用茯苓;泽泻汤证之心下有支引而冒眩,其病在上,故用泽泻);茯苓治悸,有别于桂枝、半夏(悸之用桂枝与用茯苓,有心中、心下之分;其用半夏与用茯苓,又有膈间、脐下之异);茯苓治肾邪(奔豚冲气)之挟水者(如不挟水者则不用茯苓,如桂枝加桂汤);呕与渴,非茯苓所的主,而是证所波及(即治因水饮停滞引起的呕与渴)。对于此,邹氏还特别作了辨析。他认为,用茯苓方,有治渴的(如栝篓瞿麦丸等);有治渴而兼呕的(如小半夏加茯苓汤等);也有指明不渴而用茯苓的(如干甘苓术汤等)。其中原因,他认为有:1.茯苓能化,故能治饮,非以治水。而饮之所在,或留于中,或据于旁。留于中者,能渴能呕;据于旁者,不能渴,不能呕。2.茯苓之行直道,则治留于中者,故兼呕兼渴者皆隶焉。3.“他若虽在直道,而不在中,如厥而心下悸(茯苓甘草汤证),则病在上不在中矣。腰以下冷痛,腰中如带五千钱,则病在下不再中矣……惟其(饮)有时在中,碍脾之输,斯得竭肺之化,不能输,不得化,于何而不渴?渴则引水自救,水溢而化机仍窒,于何能不呕?”这就把无论在是否具有呕、渴症状的情况下都使用茯苓的原理讲得很清楚了。
还有,说到茯苓,不能不提到真武汤,邹氏对此也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即为什么用该方,“若小便利者去茯苓”?他说:“惟真武汤证,则以水气为正病。乃曰‘小便利者去茯苓’,岂小便利尚有水气为病者哉?盖真武汤证正病,固系水气,但水气之所被,不止在直道中。观其内自腹(腹痛),外及四肢(四肢沉重疼痛),上为呕、咳,则小便不利者,亦其末病耳。是证主脑,在坎中之阳不能镇摄水气,非水道不利致病也。若用茯苓,则于横溢上逆者无干,反足以耗直道之津液,故去之耳。”
综上所述,邹润安论茯苓一共论述了以下一些问题:茯苓之用与阴阳学说;茯苓发挥作用的部位;水饮与非水饮之用茯苓;《伤寒杂病论》中含茯苓各方的功效与主治;茯苓的加与减;同为治眩、悸,茯苓与其它药(泽泻、桂枝、半夏)的区别;渴与呕是否为茯苓所的主;茯苓有斡旋阴阳之妙和邮传递接之能;茯苓除能化水饮外,还可用于补剂(如薯蓣丸)、风剂(侯氏黑散)、上焦(酸枣仁汤)、下焦(肾气丸),或在上主气(半夏厚朴汤)、在下主血(桂枝茯苓丸),但无论在气、在血,它都可起到一个“辟阻为通”的作用。茯苓之功能可谓大矣!
总之,邹润安对茯苓的剖析与阐述是独树一帜的,其立论不凡,见解独到,属辞比事,反复问难。他更多地是从阴阳立论,从脾肺气水转化之交,从含茯苓各方的异同比较,从茯苓药效发挥之所以然等方面来进行探讨与辨析,因而其认识比一般的药物学讲得更透辟和深入,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沿隙寻窽,往往于古人见解外,别有会心”。可以说,他揭示了茯苓应用的精髓,从而彰显了其药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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