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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到沧桑句便工

 客家少年 2015-01-18

——“打油诗”趣谈

    文学艺术向来都有“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之别,之所以二者皆有市场也缺一不可,是因为审美的层次不同,兴趣不同罢了。其实,真正有生活力的作品,还是必须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而不是闲门造车、孤芳自赏或是作无病呻吟。其实不少高雅的艺术往往也是取之平凡的尘世之中。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写到沧桑句便工”的感悟。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仅一个唐朝写就的诗就可以让我们尽一生之力也未必读得完、读得全、读得了。仅中华书局出版的《全唐诗》就有数十册之巨。宋朝的杨万里一人就写了二万多首,据说乾隆还不止这个数。

    其实,只要我们稍加留心,就会发现,还有不少没有登上大雅之堂的诗词原来同样有其独特之处,甚至不亚于那些大作,比如“打油诗”,比如现在流行的某些短信段子,有些甚至文豪都未必能写出来。

“打油诗”就是这样一种诗作,虽然很难说可以成为学习的样本,但却同样影响深远。穷其原因,皆因其直面现实、直抒己意、不讲章法、形象生动而已。

      中国的打油诗起于何时已经无可考,但较为认同看法是唐朝的一个叫张打油的读书人,喜欢民间俚语,和民间歌手交往,并喜用俗语写诗。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突然诗兴大发,吟了一首《雪诗》: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后来还写了一首《围城诗》:

百万天兵下南阳,

也无救后也无粮

有朝一日城破了

哭爹的哭爹

哭娘的哭娘

 

      从此,打这种诗体就叫打油诗了。

     其实,就是名家们也同样会做打油诗。如李白,就曾有《戏杜甫》:

饭颗山头遇杜甫,头戴自笠子卓午

为问因何太瘦生,只为从来作诗苦

 

苏东坡就更多打油诗了。如《笋炒肉》: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若教不瘦双不俗,顿顿还他竹炒肉

还有《回船诗》:

一桨一帆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

一俯一仰一长笑,一江明月一江秋

     宋吕蒙正的《祭灶》

一碗清汤诗一篇,灶君今日上青天

玉皇若问人间事,为道文章不值钱

      还有五十国蜀后主孟  王后花花蕊夫人在孟投降后也写过: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其实,打油诗的体裁非常广泛,有讽刺、有劝戒、有自嘲的、有悲愤的、有感慨的,但都堪称是言由心生。

如宋有一位老先生,考功名考到八十二岁才高中,于是就有了:

天福三年来应试,雍熙二年始成名

饶他白发巾中满,且喜青云足下生

观榜已无朋辈在,回家唯有子孙迎

也知少年登科好,争奈龙头属老成

      还有一位七十三岁才高中,有人想作媒,问他年龄,他苦笑作了一首打油诗:

读尽文章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

媒人欲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

      这就是典型的自嘲。

      还有讽刺的,如,宋朝曾有一年中原发生蝗灾,禽、邻县县令发公文抱怨给某县令,说其县蝗虫传公文说某县飞去的,要求某县负责消灭,某县公事公交回复了:

蝗虫本是天灾,却非县令不才

既自弊县飞去,即请贵县押来

     还有讽刺贪官的:

来时萧条去时丰,官币民财一扫空

只有江山移不去,临行写入画图中

     还有嘲笑挖苦的:

     一个东家请了一个私塾老师,结果这个先生把“枇杷”写成“琵琶”,东家于是就给老师写了一首诗提醒:

枇杷”不是此“琵琶”,想是当年识字差

若使琵琶能结子,定叫喇叭也开花

      先生一看,但又死要面子,于是就回复了一首:

“枇杷”原是此琵琶,不是当年识字差

若是琵琶不结子,笛中那得落梅花(笛子曲名)

       真是诡辩有道。

      清乾隆时,有个翰林把“翁仲”写作“仲翁”,乾隆御毛一挥下了道圣旨诗:

“翁仲”如何作“仲翁”,读书全未尽“夫工

想来难入“林翰”院,只好苏州作“判通”

     看来乾隆也不是吃素之辈。

     其实,打油诗中更多的还是劝世醒世之作,给人启迪。

     如:吕蒙正的劝世诗:

涵养怒中气,小心顺口言

谨防忙中错,爱惜有时钱

 

     如:醒世叠字诗

急急忙忙苦追求,寒寒暧暧度春秋

朝朝暮暮营家计,昧昧昏昏白了头

是是非非何日了,烦烦恼恼几时休

明明白白一条路,千千万万不肯修

 

      如:人心不足歌

终日奔波只为饥,才得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想娇容美貌妻

娶得娇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置下良田千万顷,因无官职怕人欺

三品四品还怨小,一品二品仍嫌低

一日当朝为宰相,要替君王理万机

     打油水诗还有不少是富有个性的,如咏舟(纪晓岗):

一蓑一笠一渔舟,一丈长竿一寸钩

一上一下一来往,一人独钓一江秋

      郑板桥的《送贼诗》:

细雨蒙蒙夜色昏,粱上君子入我门

腹中诗书传千卷,床头银两无半文

出门休惊黄尾犬,翻墙莫损白玉兰

天寒不及披衣送,趁着月光赶豪门

 

      唐伯虎的《自娱诗》: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

 

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从以上可见,打油诗也同样不乏审美的价值,这也就应验了“写到沧桑句便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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