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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要旨】 劳动者在履行职务行为时造成用人单位经济损失的，用人单位向劳动者行使损害赔偿请求权是否公平、合理，一直备受置疑。尤其是在劳动者仅具有轻微过失的情况下，如果仍需承担全部赔偿责任，是否太过苛刻。本案判决对于双方的争议问题进行了分析，并运用利益衡平与法律概念解释的方法，积极探索了此类案件的审理原则：劳动者出于故意的，须负全责；劳动者具有重大过失或者具体轻过失的，可依照过失程度确定分担损害；劳动者仅有抽象轻过失的，用人单位不得向劳动者追偿。 【案情简介】 蔡燕系上海仲品房地产投资顾问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仲品公司）出纳。2004年4月30日，仲品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孙洁指派蔡燕将15万元人民币兑换成港币, 在与他人交易过程中15万元人民币遭人调包，除两张百元面额的人民币外，其余均为冥币，当即向警方报案，至今未侦破。事后，仲品公司要求蔡燕赔偿仲品公司人民币15万元。 【审判结论】 一审判决：仲品公司要求蔡燕赔偿人民币15万元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二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评析意见】 一、用人单位对劳动者的损害赔偿请求权 用人单位对劳动者的损害赔偿请求通常发生在以下三种情形下： 1、劳动者由于履行职务行为不法侵害他人权利的，由用人单位与劳动者连带承担损害赔偿责任，用人单位在赔偿损害后，对于实施侵权行为的劳动者进行追偿。 2、劳动者在执行职务时，不法侵害用人单位权利的，用人单位对于实施侵权行为的劳动者主张损害赔偿请求权。 3、第三人不法侵害用人单位权利，劳动者有过错的，用人单位在自我承担损害后向劳动者进行追偿。本案即属于此种情况。第三人为直接侵权人，仲品公司为侵害结果的直接承受者,在直接通过公安部门的追赃没有得到救济的情况下，仲品公司在自我承担损害后向蔡燕进行追偿。 上述三种情形下，由于劳动者为加害人，其行为导致了损害结果的发生，如果用人单位没有损赔偿请求权，有违肇事致损害应当承担赔偿责任的一般原则，并且可能使劳动者疏于执行其职务。因此，我们认为，用人单位对劳动者享有损害赔偿请求权。 二、对用人单位损害赔偿请求权的限制 根据公平原则，任何人均不得将基于自己过错所产生的损害转嫁他人负担。数人对损害的发生均有过错的，应当依据各自过错的大小，确定其责任分担。用人单位因自己需要而雇用劳动者，自然应当对其行为负有管理、监督的责任。因此，损害结果的发生，如果用人单位自身有过失的，应当减轻或免除劳动者的赔偿责任。也就是说，在劳动者具有过错的情况下，用人单位并不当然享有全额赔偿请求权。劳动者承担责任的轻重，可依据用人单位对损害发生有无过失以及职务内容、劳动条件、工作指示、工作时间等相关因素综合考量。 本案中，仲品公司有兑换港币的需求，其应当按照规定向蔡燕提供有关到银行兑换港币所必须的相应材料，但是仲品公司未予提供，反而要求蔡燕私自与他人兑换港币，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汇管理条例》，对损害的发生具有一定过错。而蔡燕作为企业财务人员，对私自与他人兑换港币的违法性是明知的，依然接受仲品公司的工作指示，亦有一定过错。在仲品公司和蔡燕均有过错的情形下，如果准许仲品公司行使全额追偿权，未免有失公平。此时，仲品公司能否以及可在何等范围内向蔡燕行使追偿权，应视蔡燕的过失程度而定。蔡燕的过错如果属于重大过失或具体轻过失的，可依据共同侵权行为法则，斟酌蔡燕的过失程度，确定其分担的份额；蔡燕的过错如果属于抽象轻过失的，则享有免责请求权，仲品公司不得向其追偿。 三、劳动者对用人单位的免责请求权 如前所述，判断劳动者对用人单位是否享有免责请求权，主要要看劳动者的过失程度。所谓过失，简而言之，即为特定事件能注意不注意。其程度因具体事件的不同而有轻重之别，通常以善良管理人的注意程度作为中心，或者加重，或者减轻。能注意的程度为一般人所不能注意的，不注意的结果是不可抗力；能注意的程度为一般人所能注意的极限，不注意的结果是事变；能注意的程度为善良管理人的注意，不注意的结果是抽象轻过失；能注意的程度为自己处理事务同样的注意，不注意的结果是具体轻过失；能注意的程度为一般人所能注意的起点，不注意的结果是重大过失。 蔡燕接受仲品公司的工作指示，私下与他人兑换港币，作为财务人员蔡燕应当知道该行为的违法性，但基于劳动关系的隶属身份，事实上蔡燕不能亦不可能拒绝仲品公司的工作指示。仲品公司雇用蔡燕从事私自买卖港币的活动，该活动具有一定的风险性，仲品公司不能将自己应当承担的风险而转嫁到劳动者蔡燕个人身上。同时，由于该交易活动具有相当的风险性，就要求行为人的注意能力，要高于一般常人，并以善良管理人的注意程度予以注意。尽管蔡燕有两位同事陪同，亦小心行事，但人民币还是不慎被人掉包，发现被骗后又及时报警。蔡燕的此种行为应当属于未尽到善良管理人的注意义务，是抽象轻过失，因此蔡燕可以向仲品公司行使免责请求权。 综上，劳动者的损害赔偿责任应当依据其过错程度而定：出于故意的，须负全责；具有重大过失或者具体轻过失的，依照其过失程度确定损害分担；仅有抽象轻过失的，用人单位不得向其主张损害赔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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