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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课的颠覆与回归--《慕课:人人可以上大学》推荐序

 大漠 2015-02-11

【MOOC注】下文是“MOOC”微信公号号主为乔纳森.哈伯(Jonathan Haber)所著《慕课——人人都能上大学》一书写的推荐序。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送来乔纳森.哈伯(Jonathan Haber)著、刘春园译的《慕课——人人都能上大学》一书,让我先读为快,并嘱我写序推荐。这于我真是一项“甜蜜的劳作”,因为研读这本书,仿佛又让我穿越回MOOC起步发展的时间点,那个激荡人心、大梦涌现、被称为“慕课元年”的2012;让我重温自己这两年黎明即起、风雨无阻地紧盯MOOC发展动态,并披沙捡金,选择有价值的文章或消息发布在微信公号MOOC上与大家分享的点点滴滴;也让我对慕课渐次呈现的宏大变革图景有新的感知,“我认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哈伯先生与慕课结缘的经历非常有意思。他20世纪80年代毕业于卫斯理大学,学的是化学专业,然而毕业后却发现自己对历史与人文学科越来越有兴趣。2012年,一年偶然的机会,推特上介绍的杜克大学通过Coursera慕课平台向全球免费提供的一门优质课程资源《再思考:如何推理与论证》引起了他的注意,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注册了该课程,并完成了整个学习过程,从此喜欢上了慕课这一崭新的、极富潜力的变革项目,并成为它坚定的支持者和积极的传播者。


他的这一经历,正应了他为本书中文版写的序言中所说的话:慕课出现之前,教育技术的创新与变革其实已经完成了对整个教育生态系统的渗透,并呈现出多样化与多层次化的特征,如我们熟知的学习管理系统、基于互联网的远程教育项目等。在某些具有特殊性的课程中(如驾驶技术)已经完全取代了传统教育方式,甚至占据了主流教育的地位。这些新兴教学技术确实对于传统教育领域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改变了教育生态的景观。然而,此前,只有专业人士才会关心新兴教学技术如何运用于教育领域。但慕课不同:它的横空出世令包括教育领域专家在内的所有人大吃一惊。对慕课现象关注的群体彻底打破了专业的藩篱,慕课所采用的新颖而颇具挑战性的教学方式,不仅仅在教育学学者范围内,而且在全球公众中也引起了极大的兴趣与共鸣。


还有一个具体而微的例子也证明着这种兴趣与共鸣的广泛。原本纯粹出于个人专业技术方向和兴趣,我独自创建了一个MOOC微信公号,将我在研究和开发工作中收集到的认为有价值的资料发布上去,与少量业内朋友分享。在创建之初,绝对没有奢望,因此也就不存在规划大的发展。但两年下来,在没有任何宣传、推介的情况下,在这“娱乐才是王道”的时代,这个以MOOC专业资讯为主的微信公号,居然已有近10万多专家用户――有教育技术开发者、教师、学生、教育理论研究专家,也有教育政策制订者,都是通过朋友之间口口相传介绍来的。在这个平台上,大家探讨、交流对于慕课的理解和认知。这说明有很多人都在积极关注慕课现象,看风起于青苹之末,聆听它由弱而变强的足音。


为什么会如此?本书给出了一个答案:慕课的出现,促使高等教育机构一夜之间解禁了其全部知识储备库,改变了高等教育资源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以来被特定机构垄断的局面,使得这些宝贵的资源得以在全球范围内被平等分享。这将刺激并引致数目庞大的被压抑已久的教育需求,无异于一曲教育的“欢乐颂”。托马斯·弗里德曼说,“没有哪样事有这么大的潜力,能让我们重新构想高等教育” 。


当然,从慕课诞生的那天起,就不乏质疑者和反对者。愤世嫉俗者们认为慕课项目只是借助某些噱头来哗众取宠,不过是之前很多教育技术,如e-learning等的改头换面的包装再现,终将昙花一现,难成气候。而两年来的实践也表明,高辍学率、学分认定、评测标准、学术诚信、知识产权等问题一直困扰着MOOC的发展。甚至那些MOOC刚刚诞生时以极大的激情投入其中的一批教师和专家,也开始感觉气妥:没想到制作MOOC课程的工作量这么大,交互效果、视频课程质量却不够理想,同时还遭受意想不到的负面压力(开放的评价环境,释放了肆意评价的魔鬼,侮辱性的评价语言并不少见)。这似乎昭示着慕课乌托邦的破产。


不过,哈珀先生并未因此动摇信心。他在这本书里,以严谨负责的态度,对慕课进化过程中所遭遇的各种争议、慕课本身具有的缺陷以及瓶颈发展期做出了客观回应。



古人云:“观千剑而识器,操千曲而知音”。作为一个两年来翻阅了中国世面上可见的大多数关于慕课的专著,并选编了超过3000篇慕课研究报告、文章或新闻的MOOC公共微信号主,我很愿意谈谈阅读哈伯先生这本新作的独特感受。


很多评论者,无论是慕课的赞美者还是批评者,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地参加过某项课程的完整运作过程,无论是作为授课者还是学习者。但哈珀先生却不同。他选修并完成是斯坦福大学Coursera平台推出的一年制哲学专业课程,亲身体验了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包括慕课在内的所有自主学习模式的教学质量究竟如何呢?它向学习者提供的教学服务是否与传统住宿制大学所提供的服务具有同样的水准?……并风趣地以一个即将获得一年制哲学学士学位者的身份,分析了当前围绕慕课引发的各种争议,最典型的对慕课的批评包括将四年制学位课程压缩至一年是否可能――任何传统大学都认为这不可能,但慕课项目却已经如此设计。在经过了这种包括学习、写作、讨论环节在内的高强度、高负荷的完整学习过程后,他揭开了慕课的面纱,一睹其真容,并经过比较分析,指出:传统大学以课程数量、作业负荷、测试难度来评价学习效果的思维定势是非常荒谬的。他自称不是一个冲动疯狂的鼓动者,但仍然认为,慕课将引发对从广泛意义上的传统高等教育的可替代模式的思考。


概而言之,他认为慕课既非拯救传统教育危机的“灵丹妙药”,也非投向传统教育领域的“潘多拉盒子”。事实上,它仅是某种非常规现象的典型代表,并沿着亘古不变的新鲜事物萌芽与发展的轨迹――最初受到质疑与抵制(或者遭遇夸大其辞的鼓动与吹捧),然后促进自身内部的变革与完善,最终寻找到某种可供其持续发展的平台;借助这种平台,它们缓慢而坚定地完成其变革过程,继而演变为颠覆传统价值的工具。


基于这种亲身体验和深入思考,哈伯先生撰写了此书。全书共分6章:慕课元年;慕课的前世今生,慕课的构成要素;问题与争论;一种实验性文化的拓展;慕课发展之前景。以五个章节的内容,深入探讨究竟是何种因素在慕课教学中起着决定性因素,从而寻找推动慕课发展的方式方法。


本书的语调是朴素的,没有专家的居高临下,但由于作者参与了参加过很多慕课课程的完整学习和运作过程,也参与了edX、HarvardX等建设的具体设计,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材料,具有丰富的操作经验,字里行间,还处处渗透着他作为一个哲学爱好者的辩证思考。所以本书能使对慕课抱有兴趣、并且愿意亲身体验这种崭新的教育理念与技术模式的读者获得必要的背景知识与资料,并学会在涉及慕课的话题中基于客观事实作出积极的思考、探讨与评价。



虽然声称对慕课的未来充满自信,但在全书的末尾部分,哈珀先生还是不免以近乎悲壮的语调写道:慕课也许仍会重蹈此前很多在线课程试验项目的覆辙——但它仍情愿作为教育创新与繁荣的实验者屹立于源源不断的质疑与批判声中……他还不无忧虑地写道:在那些已经建立起完善的传统高等教育体系的国家,更倾向于将慕课演绎为传统教学领域的某个教学环节。这样的话,慕课超尘拔俗的身份独立性就可能被翻转课堂模式所吸收,成为其复合式教学实验的组成部分,而与其他教育技术项目没什么两样。那么,慕课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其实,如果不把慕课的出现当作一种无中生有、突出其来的现象,就可以拨开喧嚣的迷雾,看清其发展路向了。不可否认,仅从技术角度而言,慕课与之前出现的在线学习模式,如e-learning,甚至MIT等名校轰轰烈烈开展的开放共享课程运动,并无本质区别。但慕课的最独特之处,在于其生逢其时,因而具备了之前模式所不具备的优势:一是鲜明的互联网基因;二是适合广域,可实现跨地域学习;三是基于社会关系网络和知识关系网络;四是有可资商业运营的想象空间;五是具有新时代的基因,天然地契合未来移动学习的需要。


至于目前的应用效果仍不尽如人意,也极为正常,因为“果实的成熟需要光明与光阴的双重培育”,一切皆需依赖时间的积累。作为基于互联网而建设生长的慕课平台,其成效释放也必须要等到整个网络学习生态形成后,才有可能。大致需要经历四个进化阶段:一是单项技术应用期,表现为技术和技术之间的关系;二是综合技术的整合期,主要体现平台和平台之间的关系;三是使用者的连通期,也可称为技术消隐期,主要体现平台和人之间的关系;四是群体的涌现期,体现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这一也可称为社会化期、回归期。只有到了第四阶段,慕课平台以互动与应用为纽带,把教学者、学习者、资源制作者、服务提供者等各方紧密联系在一起,使人与技术深度融合,并与整个互联网生态环境相互依存共生,呈现出开放、自组织等生命特征。在回归期,慕课与传统教学体系将不再是颠覆与被颠覆的对抗关系,而是相互依存、交融共生关系,共同塑造人类学习与知识创造的新模式。


到那时,也许我们已经在慕课身上找不到今天慕课反叛与颠覆的影子了。但是谁又能说,这是慕课的死亡而不是涅磐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其他的一切交给时间。


是以为序,与读者共飨。



微信公号“MOOC”(微信号:openonline)号主

王涛


2015年1月9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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