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点心,馒头的名气确实要相对次一些。虽说在清人所著的《调鼎集》中早就有了“常熟馒头”的记载,如今的苏州也有如观振兴的紧酵,绿杨的蟹粉小笼,朱鸿兴的汤包和净素菜馒头这些味道相当不错的馒头,但比起同处江南的无锡“王兴记”小笼、南翔“日华轩”这些有着一百好几十岁年纪的馒头而言,无论是名声还是历史,都还是略存差异。就我所知,真正够得上百年老店的馒头店,大约也就位于太仓城内陆家桥弄口的沈永兴点心店了。“沈永兴“初创于咸丰初,民国二十七年(1938),店主钱宝宝改进技艺,遂得知名。其所制的荠菜肉馅馒头,皮薄不泄,馅鲜多汁,风味独具,颇具远名。甜馒头则以猪油豆沙馒头见长,馅心取板油、豆沙,白糖制成,入口肥、甜、鲜、滑、糯,很为时人所欢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沈永兴”的馒头还常在一年一度的苏州市食品展览会上频频亮相,只是不知何故,近年来很少再听人说起了。 另外,在苏州所有的点心中,馒头的称谓也和别处大不一样。根据《清稗类抄》中所记,馒头和包子的区别应在于:“馒头,一曰馒首,屑面发酵,蒸熟隆起成圆形者。无馅,食时必以肴佐之。”而包子则为:“南方之所谓馒头者,亦屑面发酵蒸熟,隆起成圆形,然实为包子。包子者,宋已有之。” 不知是否《饕餮家言》成书较早(民国十二年,1923)的缘故,朱枫隐所言:“苏州面馆中,多专卖面,其偶有卖馒首、馄饨者,已属例外,不似上海等处之点心店,面粉各点无一不卖也。”的情景和我的记忆有些差别。在我印象中,除了绿杨馄饨店的蟹肉小笼外,家中常吃的馒头几乎都是来自于面馆,如观振兴的油汆紧酵馒头,近水台的绉纱汤包、小烧麦以及朱鸿兴的虾肉汤包、虾肉汤包、净素菜馒头以及玫瑰、薄荷、细沙、麻酥、荠菜等甜馅制成的五色小笼等皆是为人所喜的馒头。对于为何一定要上面馆买馒头,家中的老人也有说辞,这和面馆中的一块焖肉有着很大的关联。苏州的面馆中,“焖肉”都是最根本。一块好的焖肉,尤其是一块刀面漂亮的焖肉,不但费时费力,而且所去边料也不少。聪明的老板当然不会把成本转嫁给消费者,那就用来做成点心馅吧,此说在《苏州小食志》中也有记述:“面馆之肉,用于大面者最为整齐,其余零碎之肉,略佳者用于汤包、烧卖,次者用于汤面饺、松酵馒头,其用于馄饨者,为最不堪之肉。”不明就里的人也许会把这看做是废物利用,但真正的老吃客就明白,这恰恰才是是物尽其用的高招。享有“天下第一吃”誉称的台湾作家唐鲁孙先生,在论述扬州狮子头选料时曾指出“猪肉一定要选肋条,前后腿肉都不能用”,而大名鼎鼎的吃客梁实秋先生也说过:斩肉要选“七分瘦三分肥,不可有些须筋络纠结于其间”,苏州百姓中也有“好肉出在骨头上”的俗谚。由此可见,烧焖肉剩下的硬肋五花肉边料,具备了一切做馅的要素。有心人多能事半功倍,面馆中肉馅点心的味道往往不同于寻常,道理也正在这里。 汤包也是苏州人非常喜欢的一款名点,早在乾隆、嘉庆时即流行,春秋冬一年三季应市。汤包虽非苏州一地仅有,但苏州的汤包以皮薄如纱、小巧玲珑、汁多味鲜著名,故称为绉纱汤包。汤包宜热吃,前人对汤包吃法,归结为这样几句:“春秋冬日,肉汤易凝,以凝者灌于罗磨细面之内,以为包子,蒸熟时汤融不泄。食用时因汤包中卤汁甚烫,不可因其小而一口吞之”,故前人告诫:“到口难吞味易尝,团团一个最危藏。外强不必中干鄙,执热须防手探汤。”食时配以蛋皮丝汤一碗佐食,味道更佳。包外有汤,包内有汤,当之无愧于真“汤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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