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神医胡万林”之冤

对胡万林非法行医案，去年的报刊杂志，纷纷奋起群攻，胡万林就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在一片的声讨中，胡万林案终于落幕了。我总觉得胡万林事件的发生，并非偶然。可以断言的是，胡案现象不管是过去、现在或不远的将来，定是大量的存在，消灭一个胡万林，就如隔阂抓痒，无济于事。  　　98年初，我在温州市新华书店看到柯云路著的《发现黄帝内经》一书，感到十分惊讶，一种不祥的征兆涌上心头，感觉到一场无意的大骗局已悄悄在神州大地铺开了。  　　早在几十年前，鲁讯先生就说过：中医是有意或无意的骗子。确实是这样，你说中医是有意的骗子，有时它的神奇疗效确实令人惊讶不已。你说是无意的，但是它的诊治又不用现代科学仪器，舌头一瞧，脉搏一搭，甚至望望脸色，一张药方就出来了。中医科学吗？一百前国人已经开始怀疑了，1912年，汪大燮任国民教育部长时就主张废除中医。1927年，在国民中央卫生会议上余岩带头倡议提出“废止旧医以扫除医药卫生之障碍案”。他认为：  　　一、今旧医所用者，阴阳五行六气脏腑经脉，皆凭空结撰，全非事实，此宜废止，一也。 　　二、其临症独持挠动脉，妄分一部分之血管为寸、关、尺三部，以支配脏腑，穿凿附会，自欺欺人。其源出于纬候之学，与天文分野、同属无稽，此宜废止，二也。  　　三、根本不明，诊断无法，举凡调查死因，勘定病类，预防疫痨，无一能胜其任，强种优生之道，更无闻焉。是其对民族民生之根本大计，完全不能为行政上之利用，此宜废止，三也。  　　四、人类文化之演也，以绝地天通为最大关键，考之历史，彰彰可按。所谓绝地天通者，抗天德而案人事，黜虚玄而尚实际也。[北伐后]政府方以破除迷信，废毁偶像，以谋民众思想之科学化，而旧医乃日持其巫祝谶纬之延以惑民众；政府方以清洁消毒训导社会，使人知微虫细菌为疾病之源，而旧医乃日持其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夏伤于暑，秋心鈚疟等说以教病象。提但地天通，阻遏科学化，此宜废止，四也。  　　余岩的主张，今天看来，真乃入木三分，是谓明智之举。但是由于传统的力量太强大，在大名鼎鼎的中医护法大师陈果夫的帮助下，中医还是被保留下来。新中国建立后，刘少奇等同志对中医问题也提出“废医存药”的主张，但由于当时缺医少药的现状，又予以保留。1982年我国《宪法》终于帮了中医一场大忙，第21条明文规定：“国家发展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现代医药和我国传统医药………..。”中医终于合法化了。但是我国法律为了发展传统医学，竟然不自觉默许中医非法行医行为，开了法律的玩笑，这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第11条的规定，该条规定：“以师承方式学习传统医学满三年或者经多年实践医术确有专长的…………，可以参加执业医师资格或者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考试”。这不是明摆了，只要是传统医学，就可以先治病，后考试。这种规定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法律的荒唐真是莫过于此。既然可以先实践多年，那么什么是非法行医呢？胡万林不就是畸形法律的典范呢？这不就是指控胡万林非法行医的尴尬所在吗？  　　其二，既然中医是合法的，那么就很难认定胡万林的诊治方法不符合中医原理。     中医最大缺陷是在于不能“辨病论治”，以中医“气血两虚”为例，在西医未出现以前，如果病人出现气虚及血虚（注“气虚及血虚”是西医没有的概念，中医所指的“血”不是现代意义的“血液”）的症状，中医就诊断为“气血两虚”之证，开些如“八珍汤”之类等药方。现代医学（即西医）发现，癌症、艾滋病、肝炎、胃出血等等疾病以及妇科病、眼科病、外科病都可能出现“气血两虚”的症状。以癌症为例，在未扩散之前，一发现，马上手术，一般会根治，绝不能一直在喝“八珍汤”之类的中药，否则，一旦扩散，生命危矣。因此，中医不能在早期及时发现重病，这是中医最大的致命缺陷，也就是不科学的原因所在。经验医学的最大缺点是一门糊涂学。现代医学是科学的，他能够进小学课本，能普及知识，能知不足而不断发展。虽然西医发展迅速，但仍未达到解释所有人体奥秘的程度，对有些疾病仍缺乏手段，也无法解释传统草药或针灸对某些疾病的疗效，于是传统医学仍有一定的生命力。由于中医等传统医学无法“辨病论治”的致命缺陷。所以，我劝大家如果到医院看病，应当先看西医，去揭开疾病本身的面目，如做B超，CT，化验等等。等疾病明确诊断后，西医缺乏治疗手段时，才能考虑到“中医”那里去看看（我顺便提醒一下，西医治疗无效的疾病，中医一般也好不了）。否则，如果一开始就给“中医”看，他就会诊断说，或气或血或阴或阳虚，或风邪入卫、入气、入营、入血等等怪话，却不知是肿瘤，是宫外孕，是细菌感染等等，非出人命不可 　　由于中医是经验丰富的传统医学，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形成不少的学术流派，区区的温州，也曾有过永嘉学派。历史以来，影响最大的是七大学派，即伤寒、河间、易水、攻邪、丹溪、温补、温病等学派。按中医界的人士说，这七大学派使中医学的理论大大丰富，临床经验更加充实，促进中医科学的发展（摇头一变，中医成了科学了，笔者注）。攻邪学派为金元四大医家之一张子和所创，他认为：“病之一物，……….，皆邪气也”。“世人欲论说大病，舍汗、下、吐三法，其余何足言哉”。所谓汗、吐、下三法，就是指发表、下泻、上吐的方法。中医学界称之为攻邪派。对于吐法，由于太过凶猛，后代医家大都不敢运用。中医教科书也不得不承认，吐法治疗，自张氏之后，历代医家很少运用，有频临失传的危险，但它确实是祖国医学宝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有待今后进一步发展和继承。继承人终于出现了，胡万林将攻邪派的汗、吐、下三法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了。他在临床使用时，确实也起到一定的疗效（这一点是否认不了的）。不得不令那些中医的徒子徒孙们惊叹。中医就这么奇怪，你不相信它时，它偏偏又那么神奇，当你全相信它时，它又那么地不争气，如果将脑出血、农药中毒、外科手术等等疾病给中医治疗，非延误病情，出人命不可。原因无它，就是中医毕竟是经验医学，不是科学的。从目前西医强大与中医式微（不管从医院或医师数量及治疗范围、医疗费收入都可以得出）。我们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科学是不可战胜的。就在中医式微的今天，胡万林发挥了金代频临失传的绝招，治好了病人，中医卫道士自然欢喜。于是美梦开始了，梦言在医学最前沿的，能够打胜仗的，确实最有效的，就是我们东方医学，就是中医，中医学未来关系到中国的科学文化在人体科学、生命科学领域的世界领先的地位。接着柯云路的《发现黄帝内经》便隆重登场。胡万林也因此因福得祸，因为胡万林手中掌握毕竟是伪科学，经不起世人关注，当各类患者完全相信胡万林医术，忘记中医短处时，于是中医弊病就完全暴露，不可避免地频频出现人命案。胡万林也因此被押上审判台。值得注意的是，胡归案后，有的中医人士指出胡的诊治方法不属于中医学，这就太滑稽了。  　　审理胡万林之时，我心中始终存在着两难问题，既然中医是合法的，是“科学”的，那么对胡万林的诊治方法就不能用西医学的那一套进行判断，否则，便牛头不对马嘴。若用中医学进行判断，中医学派繁多，同一个病人，各派说法不一；同一流派，又各不相同，谁说了算，谁是科学呢？胡的诊治方法违背什么传统医学原理，我相信，这一问题是现在、将来甚至永远都无法判断的。这一点余岩早在1927年就提出来，中医在调查死因、勘定病类………无一能胜其任。从审判的情况来看，法庭是自觉或不自觉的用科学的西医方法进行判断。法官甚至问胡万林阑尾炎、感冒等西医学常识。从这一点来看，中医就太可怜了！可怜到人们不自觉地把它淡忘了。虽然我对胡案具体证据不清楚，但是，作为律师，我始终认为对胡案应当用传统医学的标准来认定，这才能体现传统医学的合法性。否则的话，中医应当废止，将中国最有市场的伪科学果断地清除。用现代医学原理来判断胡的传统医学，这不就是指控胡万林案又一尴尬所在吗？  　　几年前，我在外地遇上一位“针灸大师”，此人缘于自己生病半路出家学点针灸，但对解剖、生理、病理等一窍不通。因为他不懂现代医学，胆子很大，别人扎“一寸”，他扎“二寸”；别人不敢扎的穴位，他大胆扎。结果扎出名声，扎出个“针灸大师”，每天收费达2000元—3000元。用我眼光看，此人与胡万林是同一路货色，同属“西山一窟鬼”。一个令人值得注意的现象是，“中医大师”大都不懂现代医学。因为中医学说是建立在阴阳五行学说的基础上，纯粹是“玄”学。一旦懂了现代医学，脑袋就“玄”不起来了，就会把清热解毒的中药等同于抗菌素。中医就这样，不“玄”不出名，“玄”了出人命。这就是中医不科学的症结所在，应当遗弃的原因。所以对胡万林案件的关注，不应当仅从骗子的角度进行分析，应当从整个传统医学的角度进行综合考察，胡万林是中医合法化的畸胎，是对中医妥协或苟安的产物。所以，限制中医，将中医及其他传统医学限定在辅助性治疗方法的范围内，是势在必行的。否则，胡万林事件将会伴随我们一直走向未来。  　　浙江浙南律师事务所  　　朱祖飞律师 2001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