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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曾有一句话反映成长的无奈，轰动一时。原话不太记得，大意是说小时候想要改变等到后来却被世界改变了，这个改变大概会像电影《蓝色大门》中说的那样吧。——“留下什么，我们就变成什么样的人。” 不要变成你自己讨厌的样子，这句话不是警语，只是在你被世界改变的时候温柔的呢喃，为生活奔波的人儿，你们听到了吗？ ——编辑 良辰 那是我刚迈入军校的第一天。 那个时候的部队，可能不像现在这样有秩序。第一天，我们被迫剃掉了头发，要求同样的装束，被命令遵循所有的规定。 我们刚刚结束高三的假期，所有人刚从自由自在中缓过劲来，马上就套上了一件军装。 那年，《士兵突击》正风靡一时。 第三天晚上，本是训练疲倦、思乡浓厚的我们，被班长拉了紧急集合。晚上十一点，我们背着被子集合在夜下跑步。那时的北京，还能看到好多一闪一闪的星星和一束明亮的月光。 班长一声令下，让我们做一百个俯卧撑，然后就可以回去。 我只记得，做到了六十个左右，已经无法继续。但心想做到一百个就能回去，就翘着屁股继续往下一点点做，嘶吼着做，眼泪打着转做。 没想到，做完后，班长依旧不让我们站起来。我们屁股翘着，有时候换着手，班长走过来，拿武装带一下下抽我们的屁股，可我们屁股抽下来没几分钟又抬了起来，然后继续被抽。 忽然间，夜色中传来了一阵哭声，说：他想妈妈了。 那个哭的哥们，是一个大个子，身高一米九几。当他流泪的刹那，所有人强忍的泪水都在往下掉，滴在地上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 其中一个人没有流泪，他很坚强，不是我，是我的好朋友，F。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不愿意继续写了，因为多年以后，即使我能平静的在咖啡厅写字时，依旧会想到那段噩梦。那是我们第一次挨打，虽然当时，我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那段时间，打新兵很正常，不管你听不听话，班长都要用这种方法先树立威信。据说很多新兵挨打后，性格就收敛了很多。 当他们变成老兵的时候，也用同样的办法对下一批新兵。于是这种方法就流传了下来。 等我们回到宿舍，已经筋疲力尽。 刚准备开口交流两句，班长一脚踢开门，刚准备开骂，却看着我们一个个哭丧着脸。于是他讲话忽然多了些柔软，说：你们别怪我今天打了你们，告诉你们，等你们以后当了班长、排长了，照样会动手打新兵，都是为你们好，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今天晚上我做的一切了！ 随着门被关上，宿舍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许久，一个声音像黑暗中的一道光一样，是F，他说，等我以后当了排长，一定不打兵，我要用语言教育他！ “对，我也不会打。” “我也一定不会打，凭什么管教士兵是要用打的方式……” “就是应该这样！” 那天夜晚，所有人都为自己不确定的未来确定了一条美好：等自己当领导了，一定不会动手打兵。 几年后的今天，我已经从军校退学从事电影和写作工作，想起这段故事还是很有感触。当时的战友，都已经分配到部队的各个基层当排长，真实的过上了带兵的日子。 前些日子，我见到了相别很久的F，寒暄了几句就聊到了过去，感叹现在的他已经是排长了。然后问到了他最近带兵的感受。 他叹了口气，说，难啊。 我说，为什么？ 他说，简单粗暴的方式是最方便的，可是，你知道吗，我不愿意。 接着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天，新兵报到后，和我们当年一样，很难适应新生活，更难适应被管的日子。于是，几个班长约起来把士兵拉了紧急集合，同样的方式，同样是夜晚，同样是哭声。在此之前，F再三跟班长说，别动手就行。 但，那班长听不得哭声，还是动手了。就在那一巴掌快打到的时候，F拦住了他，他说，别动手！ 班长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大喊，排长，你不懂，有时候就要动手打，我们这里都这样。 F说，我说过不能。 班长愣在了那里。然后不欢而散。 从那天开始，几个班长开始背后挤兑F，几个新兵怕被班长收拾，也开始对F若即若离。然后那几个班长开始有空没空的说F的坏话，说F不会管理，不会当排长。结尾处，F跟我说：其实，我只是偶尔会想起，当初我们被打过的时候许下的诺言。 我没有评论，只是眼泪在眼角不停地打转。 我把F的故事讲给了一个朋友说，他说，他是不是傻。班长打了就打了啊！拦什么啊！有病，现在很多兵就要动手打啊！何况又不是你自己动手打，再何况也没打你啊！ 说这话的人，是几年前那个哭的稀里哗啦说想家的大汉…… 我在写剧本的时候，经常会发现，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都许下了改变世界的梦想，但随着自己长大，逐渐被世界改变了。 我曾经说过一句话，别觉得改变世界是一件很大很不现实的事情，每个人活着都是为了改变世界的。你是一个好人，就能让这个世界变好一些，你要是个坏人，世界就因你而变得坏了一点点。可悲的是，随着我们长大，很多人忘记了当初的梦想，丢掉了当初的美好，他们一点点的变成了自己曾经不喜欢的模样，只是为了谋生。 如果现在的我还在部队，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动手毁掉当初自己的承诺。或许这一切，是因为那些根深蒂固坏了的文化：我新兵的时候挨打，等我变成老兵也要打新兵，因为我挨过打了；我当媳妇的时候挨欺负，等我变成婆婆时也要欺负媳妇，因为我过去被欺负了。 因为自己的软弱，所以，我会感动还有一个好朋友F在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好，哪怕在这过程中，会变得伤痕累累。 上一周，我遇到了大学期间好朋友A。记得几年前，他天天一个愤青的模样，每次喝酒都跟我痛斥这个世界的不公，痛斥这个体制的黑暗。他喜欢读书，甚至喜欢翻墙看外面的信息，把每次看到的不公都跟我吐槽，跟朋友们说。 他在人民大学读书，品学兼优，说实话，我喜欢他时刻保持着愤怒的状态。 曾经一次喝多了跟他说，要保持这种愤怒，等这种愤怒没有了，你就不是你自己了。 上周我们喝了一次咖啡，他穿着西装，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愤怒，静静的喝了一口，然后说，龙哥，我们都长大了。 我没有说话。 他说，龙哥，我准备留校当老师或者考公务员。 我沉默的看着桌子上的咖啡，很久没有说话。临走前，我问他，你终于还是决定妥协这个世界了？ 他笑的说，操这世界。 那时，我忽然笑了。 是啊。我们可以被磨平棱角，但是不能变成自己曾经不喜欢的模样，更不能忘记曾经想让自己变好一点梦想。或许，我们不能像F那样勇敢的去坚持，或许我们无法改变被世界改变的现实，但至少，在我们老去的路上，不要让自己变坏。至少当我们老了后，可以自豪的说，我这辈子，让这个世界，变好了一点点。 所以，我们可以被世界改变，但是永远不要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 自勉。 青年作家、新秀导演、编剧 新浪微博：@尚龙老师 新书《你只是看起来很努力》即将上市 李尚龙现已是吧啦原创文学的专栏作者。本文由作者同意授权吧啦原创文学申请原创保护，其他平台转载此文会默认此原创标识。 文 李尚龙 | 图片 网络 | 编辑 良辰 木易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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