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狼 牟丕志

猎人与狼

牟丕志 　　大黑是独身猎人。这天，他在山林中发现了狼的踪迹。从狼的脚印上判断，那是一只母狼带着两只小狼。按照猎人的规矩，一般不猎杀带着幼崽的母兽。大黑决定放弃这一目标，于是坐在一片厚厚的树叶子上休息。 　　大黑想起自己的好友老憨。老憨也是一个猎人，他有一只猎犬，猎犬是一只经过训练的大狼狗，大狼狗看上去与狼没有什么两样。过去老憨常带着大狼狗到山上打猎，大狼狗追逐野兽时十分勇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狼狗对狼总是网开一面，即使面对受伤的狼，大狼狗也不理不睬，无论老憨怎么命令它进攻，它都装作没听见一样。老憨说，这只大狼狗讲义气，狼狗同宗，它不把自己的同宗兄弟当敌人，大狼狗是有灵气的。由于这个缘故，老憨从不猎狼。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次老憨上山打猎，突发心脏病，死在山上。当家人在大山上找到老憨时，已是他死后的第三天了。令人感动的是，那只大狼狗依然守在他身边。山里的野兽很多，不知大狼狗用了什么办法保护了老憨的尸体，单从大狼狗的遍体伤痕来看，它曾与猛兽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大狼狗还是赢了。老憨被埋在山里，他的大狼狗也消失在山林之中。 　　大黑正信马由缰地寻思着，猛抬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树上有一只大鸨。他蹑手蹑脚走过去，那只大鸨没有发现他。他举起猎枪，一声闷响，大鸨被击中了，它扑打着翅膀，挣扎几下，卡树杈上不动了。大黑见猎物挂在树上，便使劲去摇树，可树太粗，他干用力气树却纹丝不动。于是放下猎枪，爬上树，想取下这只大鸨。当他快伸手抓到大鸨时，脚下的树一声脆响，大黑从高高的树上随着断开的树杈摔了下去。他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黑朦胧中醒来，忽然发现身边有一只狼。这只狼个头高大，两眼闪着亮光。大黑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从身上摸出短枪，瞄准对面的狼扣动了扳机，一股紫黑色的血柱从狼的肋部喷涌而出，飞得老远，狼闷叫一声，摇晃了几下倒下了。 　　大黑定了定神，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树上摔下来的事，一看表才知道，自己在山上躺了一天多了。他纳闷，在山林里躺了一天，按说早就被野兽吃光了，怎么还会活着呢？莫非有神人相助！他觉得这事挺怪，不合常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在山上了。自己的灵魂在哪里？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觉得很痛，于是他相信自己确实还活着。他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仍在流血的狼，他觉得这狼看起来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他心里忽然掠过一个想法，这狼莫不是好友老憨的大狼狗？！他赶紧去摸狼的耳朵，那只打着孔的耳朵还有温热。大黑猛地一拍大腿，天哪，这正是老憨的猎犬，大黑颓然跌坐在地上。他清楚地记得，老憨曾在大狼狗的耳朵上打了圆孔，用来挂小饰物。这只仁义的大狼狗却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大黑又想，这大狼狗怎么在自己身边呢？他明白了，这只回归自然后的大狼狗已成了狼，但它是通人性的狼。它发现了大黑昏死在地上，通过气味，认出了大黑，于是就象当年守护老憨一样守护了自己一整天，才使自己安然无恙，否则，自己早就被野兽吃掉了。     “我真该死，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大黑照着自己的脸抽去，左右开弓，啪啪作响。紧接着一串串后悔的眼泪夺目而出。他想到那两只小狼崽，想到两只小东西如何盼望自己的母亲归来…… 　　大黑找到老憨的坟，将大狼狗埋在憨的坟旁，上写“黄黄之墓”。从此大黑封了枪，不再打猎了。

《讽刺与幽默》 (2002年11月20日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