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活
我的杂文 2009-04-30 11:13:31 阅读17 评论2 字号：大中小
由于人所共知的原因，1971年5.1国际劳动节我因为“思想反动”被锦县开除公职，送回农村做社员。这个日子不是经意的遴选，而是天机凑巧，偶然的巧合。但是，我由一名白衣战士，人民的医务工作者突然变成农业劳动者。由“工作”改称“劳动”，而且由“劳动考察”变为“劳动改造”，虽然，没有没有明确“改造”的内涵，心领神会吧，心里也不太舒服，尤其，对于组织上的处理我从内心不服，我自信我没错，耿耿于怀，医院的领导说的更清楚：“知道你不服！爱那告去就那告去，告到那也得回原单位处理。”
这就是当年的“权威”的态度。人说，“有理走遍天下”难道，真的“天下的老鸹一般黑”吗？我就不信乌云会遮得住太阳。
我不由得想起《秦香莲》秦香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从今后我屈死也不喊冤，人言包相是铁面，却原来官官相护有牵连。我哭、哭、哭一声屈死的二公婆，叫、叫、叫一声杀了人的天！”
我总算是千万个不幸中的幸运者，遇到了我的救命恩人锦州市中级法院的审判员苑文林，他从死亡的枪口下夺回来我的命。在1970年能够力排众议，主持公道，后来，我知道苑文林在案卷上写下：“不扑，不判，不戴帽，不定性，回原单位处理。”大义凛然，铁骨铮铮。
我活下来了。
虽然，锦州市革委会还给我留下个尾巴。这就是“四清的结论予以维持”。不论他对与不对，保卫“四清”伟大成果，这正是“两个凡是”的先河与基石。可惜，当年我太天真了，我竟不知道“冬天还有狼！”我居然成了祥林嫂。“我是那么的傻。”
谁都知道劳动的意义，“劳动创造世界”，“劳动创造人类”，“劳动创造一切”。所以，人们高喊“劳工万岁！”
在我读过的书里，我以为《资本论》对劳动说的最清楚。“不变资本”对“可变资本”的剥削和无偿占有“剩余价值”是贫困和罪恶的渊藪。
劳动伟大，劳动光荣，可是“四清”给我的处分却是劳动考察，由此可见，他们是把伟大和光荣恩赐给我了。
我回农村劳动，从此失去了工作。虽然知识分子的劳动叫脑力劳动，农民和工人的劳动叫体力劳动。我从脑力劳动变成体力劳动，从臭老九变成农民——而且是社员。我不知道是从天上掉到地下，还是从地上飞到天上。我的社会地位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我茫然，我无言以对，恰像我表弟李学林抄录给我的鲁迅的名言：“......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我觉得人们对我的态度是变了，我由“烈性传染病”强制隔离状态解放出来，我自由了，我可以和农民一样生活了。
活，人为什么活着？这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虽然，“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按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在某种程度上统一了认识——为人民服务。但是，每个人还都在为生计紧张的忙碌着。
进乡问俗，我到生产队上工。首先听到的一句话：“队长，有活没有？”
队长回答：“有活。”“没活还行，没活你咋活？”
“没活我就死呗！”人们就是乐观，诙谐。
这些话，听起来很粗俗，但也很幽默。很轻松也很沉重，很委婉也很直白。
在那个年代（71-78年）社员唯一的收入就是工分，我们大队六个小队，平均分值六分。有的小队分值还曾倒挂，一年算下来，大部分人欠账。我在农村八年，是全大队挣分最多的，但我离开大队时净欠200元。
我们天天上工，天天干活。
我们就这样生活。
有活就这么活，没活可怎么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