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肚”是把羊肚或牛肚分割切条以开水爆熟,蘸着调料吃的一种传统食品。质地脆嫩,并有一种特殊的香味,适合就着新出炉的芝麻烧饼吃。 爆肚历史悠久,清朝乾隆年间(1736~1795)杨米人的《都门竹枝词》在描述市肆出售的各种小吃中,就有爆肚。民国以后,爆肚更为盛行。仅东安市场一处最多时就有七个卖爆肚的摊点。40年前卖爆肚最出名的有东安市场的爆肚王、爆肚冯、天桥的爆肚石、门框胡同的爆肚杨、东四牌楼的爆肚满等。旧京的爆肚至今令老辈人难以忘怀。清末民初至上世纪50年代初是京城爆肚业的鼎盛时期。据老辈人回忆,那时四九城的爆肚馆(摊)不计其数。爆肚经营者以回族居多,回族中又以山东人居多。
早先的爆肚没有牛货,只有羊货,都是用羊肚制作的,为什么,羊肚有一种独特的肚子鲜味,旧京说吃爆肚,主要指的是吃爆羊肚。爆肚对于原料是极为苛求的,最好用当天屠宰的羊肚子,拿到羊肚子,由于里面是有粪的(其实是半消化料),需要开粪口,粪口开好了,粪不乱跑,一遍水就洗干净了,洗肚子又要快又要净,还必须得用凉水,老东安爆肚冯——冯金生就由于常年用凉水洗肚子,晚年患了风湿病。因为牛羊是以百草为食,所以人们称它们的肚子为清道夫。常食爆肚具有去腻、健胃、助消化的功能。
爆肚是中国饮食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代表,拿羊肚子来说吧,就分食信儿、肚板儿、肚领儿、肚仁儿、葫芦、蘑菇、散丹等。食信儿就是食管,每个羊肚子上的食信也就一两多,含有红色肌肉纤维,很有嚼头,为肚中上品;肚子上有一圈类似衣领的白色平滑肌,被称为肚领儿,把肚领剥了皮,就是肚仁,好几条羊肚领去了皮、择了油才能凑成一盘,口感脆嫩,极为好嚼,鲜而不腻,被称为陆地上的鲜贝,为肚中至上之品;其次是蘑菇和散丹,蘑菇位于肚子的末端,粉红色,有黏液,吃蘑菇很费劲,唯蘑菇头是上品,加工时用刀剁成一个个圆环,味鲜有韧性,但仍数脆嫩之列,需五六只羊的肚子才凑够一盘;蘑菇的上面是层层叠叠的散丹,在羊身上叫散丹,到了牛身上就叫百叶了,散丹吃在嘴里稍有毛绒感,但总体是脆嫩的,不算费牙;费牙的部位有葫芦、大草芽儿,但据老辈人讲,该部位消化力最强,吃了有助于帮助消化;肚子的主体是平滑的肚板儿,有草芽子的一面是肚子的里面,肚板分阴阳面,阳面肚板为佳,肚板有切成条的,也有切成骨牌块的,但旧京以切成骨牌块的居多,肚板虽然不太好嚼,但肚子的鲜味很足,价格又最便宜,所以有人专爱吃肚板。肚板还可以捩了皮吃,脆嫩了,当然价码也上去了。肚子的来源也有讲究,羊肚讲究用喂羊的,喂羊是秋后经人工饲养两三个月的羊。
牛肚子上可以爆食的部位有牛百叶、牛肚仁等,如果技术高的话,牛蘑菇头儿也可以爆。根据肚子上“草芽子”的颜色就能判断出牛羊的饲料来,草芽子颜色泛黄,说明就是吃青草的牛羊,黑黑的牛百叶,说明是喂糟的牛。牛肚讲究用糟牛的,糟牛的饲料是酒糟、豆腐渣、白薯秧,据幼学羊行的满席珍老师傅讲,这三样饲料搭配是极为科学的,酒糟营养丰富,但热量大,需要凉性的豆腐渣来中和一下,同时又补充了蛋白质,白薯秧含有丰富的纤维,既补充了维生素又使牛粪便成型。如此喂出的牛膘肥体壮。
爆肚首先是选材。选材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出来的爆肚是否会鲜、嫩、脆,所以要选择新鲜、挺实、料精的牛肚。其次就是洗、泡、裁、切、爆。切和爆都是非常下工夫的,肚子分不同部位,刀法也各不同,切成韭菜宽度的属条,寸段属块,或者是薄片状。最后是爆肚的火候,爆肚色泽决定成色,少一分则生,多一分则老。
爆肚要成功,选料、洗料、裁切、水爆、调作料,每个环节都不能马虎,就拿裁切来说吧,根据部位的不同,刀法就要变化;水爆的时间更是精确至秒;调作料要精当,需要注意的是,爆肚的作料是绝不能放韭菜花的,它会盖过肚子的鲜味。
今天京城的爆肚业着实令人堪忧,不仅经营的品种少了,质量上也不能令人满意,从品种上来说,卖羊肚子的少了,卖牛百叶的多了;分部位爆的少了,混和爆的多了;卖鲜货的少了,卖冻货的多了。羊肚子极其娇嫩,稍经存放或冷冻即不易保持鲜味,且各部位受火程度不同,较难掌握。相对于羊肚子来说,牛百叶更便于存放,便于进货,对厨师的技术要求也不是很高,再加上爆肚的毛利率较高,导致京城不少餐馆“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有的餐馆老板连羊肚子都不会洗、不会裁,便也开张卖爆肚,据说还有个别经营者用煮熟的肚子切丝下锅,蒙骗顾客。
旧京爆肚业的辉煌,是老人儿们一刀刀切出来的,是脚踏实地干起来的,浮浮躁躁者难成大事。爆肚王曾仰天长叹:如今那,真正的吃主儿没喽,真正的卖主儿也没喽!年轻的经营者不用心钻研,老一辈的又多有归隐山林,颐养天年之念。京城的爆肚业再回到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鼎盛时期,恐是难之又难了。
“入汤顷刻便微温,作料齐全酒一樽;齿钝未能都嚼烂,囫囵下咽果生吞。”旧京爆肚的食客涉及五行八作,犹以梨园行、曲艺界人士爱吃爆肚,如马连良先生、侯宝林先生等;军界的吴佩孚就爱吃爆肚王——王金良做的爆肚。梅兰芳、小蘑菇、小白玉霜、李万春等梨园名角也很喜食爆肚。
京城百年爆肚业,涌现了无数杰出人物,现择其主要略述如下:
东安市场爆肚王爆肚王的铺面在东安市场的杂技场,字号“西德顺”,掌柜王金良。山东临清人,他的父亲王福奎为羊行中人,后改爆肚,王福奎每天清晨挑着担子去朝阳门外北小关赶糖市卖爆肚,其余时间在东安市场摆摊,人称“爆肚王”。王金良接了父亲的买卖以后,在经营上狠下功夫,逐渐由摊商改为座商,买卖日盛。“西德顺”是因为日伪时期办不下字号来,恰好又有一家名为“西德顺”的烧饼铺倒闭,于是买下了“西德顺”的招牌。王金良在制作爆肚中敢于创新,他受饭馆中油爆肚仁的启发,率先开始水爆牛肚仁,并独创爆肚席。万里委员长解放前从事地下工作时就非常喜欢吃爆肚王的爆肚,改革开放后更是请爆肚王到人民大会堂料理爆肚。
王金良在经营上走高端路线,力求高品位,上档次,餐厅内高挂名人字画,筷子用的是驼骨筷,窗体顶端瓷器全是“万寿无疆”的。他有经营三要诀:环境卫生、优质服务、食品保质保量。
东安市场爆肚冯 山东临清人冯天杰自清末起在东安市场经营爆肚,其长子冯金祥、次子冯金生、四子冯金山先后继承经营,尤以冯金生历时最久,自14岁一直干到1956年公私合营,一直干了38年。冯金生做爆肚的强劲对手是爆肚王——王金良,为了“对付”王金良,冯金生在买卖上下了极大功夫,首先是货好东西便宜,为了降低成本,经常不雇伙计,就是冯金生一个人从早盯到晚,因此东西卖的比王金良便宜;还有就是夜里捡漏儿,别的家到晚上八九点就关门了,我还接着干,为什么,白天打对仗打不过人家呀。不仅多添些别的摊儿没有的东西,还得便宜还得多给,绝不宰人,东来顺每年都有一段时间歇业修炉灶,这段时间到冯金生这儿来的主顾多了,要搁别人,得狠宰一刀,可冯金生格外优待这些东来顺的老主顾,因为这可是难得的宣传自己的机会,要让这些吃主儿尝到“大甜头”。
1956年公私合营前夕,东安市场内的买卖家已经人心惶惶了,当大家都在患得患失地商量对策的时候,冯金生却一个人跑到杂货摊儿上挑耳挖勺去了。
东安市场里的8家卖食品的字号要合并一起公私合营了,这其中包括马宽的豆腐脑、何玉秀的豆汁、徐纯的豆汁、张明的扒糕凉粉火烧排叉儿、仉家福的肉饼、陈孝先的茶馆、王金良的爆肚、冯金生的爆肚,这八家放一块怎么起字号呢,市场考虑再三,决定以冯金生的字号“金生隆”来命名合并后的这8家买卖,这对于冯金生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荣誉,其原因呢,用冯金生自己的话来说,一是因为他始终支持公私合营,认为“背靠大树有柴烧”;二是因为他人老实,买卖公平,无外债。
东四牌楼爆肚满 老北京人说起爆肚满来,指的就是东四牌楼爆肚满,掌柜的叫满开城,他的父亲满帮山,按德州满家的排辈,应该是“来广恒开运志旭少先辉”,满开城明明是“恒字辈”的,怎么叫起“满帮山”了呢,据满先生的夫人来女士讲,这是因为满恒山年轻时因与家族不合,改名“帮山”,有另立门户之意。满帮山20多岁就从山东德州来到北京,初以下街叫卖五香烂蚕豆为生,后改行做爆肚,得到了东安市场西德顺爆肚王、金生隆爆肚冯的悉心指点,再加上满帮山有灵气,爆肚技术进步很快。满开城13岁随父亲出摊儿,先后在西大地、王府大街、隆福寺等地摆摊儿。
1954年起在东四牌楼座商经营,1956年公私合营。“文革”中易名为“东升食堂”,上世纪80年代初东城区在东升食堂的基础上恢复了老字号“瑞珍厚”,满开城遂成为瑞珍厚的职工,直至退休。满开城厨艺精湛,为人豁达,在勤行中口碑甚好。
门框胡同爆肚冯 掌柜的叫冯金河,山东陵县人。13岁去天津学药行,15岁来京在包子铺学徒,光绪末年向其在后门桥卖爆肚的本家叔伯学艺,因食客多为太监和宫里人,清亡后生意渐衰,于1919年将摊儿迁至前门外廊坊二条,与当时的炮肉马等五家小吃摊档被食客称为“小六国饭店”。1936年在瑞宾楼对面立起了“爆肚冯”的字号直至1957年公私合营。因在门框胡同内历时最久,故称“门框胡同爆肚冯”。冯金河的爆肚选料精严,舍得花大价钱买优质原料。
门框胡同爆肚杨掌柜名叫杨文焕,行内常称其小名“杨臣子”,是汉族,这在旧京爆肚业中是不多见的,清末民初起随其父在门框胡同摆摊儿。前门附近戏园子多,梨园行人士常光顾于此,生意火爆。
天桥爆肚石 掌柜是石昆生,他的大哥是牛街清真寺的大阿訇石昆宾。他在天桥公平市场内座商经营,字号“南来顺”,南来顺不仅以爆肚出名,它的“爆烤涮”名气都很大。买卖做大了,就开始跨行业经营了,天桥电影院就是石家开的。
旧京卖爆肚的,除了以上知名者外,名气比较大的还有后门桥的爆肚张,菜市口的爆肚来等等。
(阿理根据资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