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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诡高奇李老十:敢把真情写尽,无今无古何妨

 清虚堂 2015-06-15







文/民国画事


1996年,李老十39岁,从北京国际饭店22楼跳下。身亡。


十年后我看到他的画,感觉他还活着。


他的画难以形容,诡异,高奇,痛苦,孤独,避世,清冷,他像丁衍庸,又比丁公更多一种怪,他像吕凤子,又比吕凤子多一层苦。


他在八十年代画下的这些作品,在今天看来,还是那么当代,那么个性,但又师出有名,叶叶有根。


我查李老十的资料,说他小时候很苦,兄妹十一人,只靠父亲一份微薄工资。


老十有《题大饼子图》曰:“大饼子,杂合面,榆树叶,菜团子,豆腐渣,儿时赖此以活小命。母曾语吾:尔小时最馋,常拽母衣襟,一脸浮肿,哭唧唧曰:妈,我不吃菜团子,我想要大饼子。每闻此语,老十落泪。”


作为人民美术出版社的编辑,李老十不仅是个画家,还是一个诗人。


他在残荷图上题诗:


画中作怪佯狂,

风卷蓬叶苍茫。

敢把真情写尽,

无今无古何妨。

他在荷塘风雨图上题诗:


孤魂怪笔写残秋,

满幅凄然神鬼愁。

若问原心何至此,

八风纸外正飕飕。

他还有很著名的一段题跋:


“今人论画,开口毕加索,闭口马蒂斯,何不谈梁风子,何不说徐青藤?见了洋祖宗,便忘了老祖宗,如此恩忘,当掌嘴。”

这是八十年代的事情。中国的八十年代,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系列,那枯燥难懂的学术书籍,在大学里几乎人手一册。那是中国最美好的年代,人人热切渴望着知识和进步,但却因为一时的矫枉过正,开口现代主义,闭口西方哲学,将中国的传统文化暂时忘却了。


当时,许多年轻艺术家以追逐现代主义、高标“反传统”为时髦,李老十却坚持练书法,刻印章,画水墨。


诗人的心灵必然是脆弱的,李老十也不例外。


他善良、敏感而脆弱。他追求真诚、高雅、创造、永恒,但却被平庸、丑陋和虚伪包围着;他希望超越名利,淡泊自适,但必须与世俗打交道;他相信自己的才能,有不怕辛劳、勤勉奋斗的精神,但缺乏拯救的胸怀、担当的勇气和高度的责任心。


他的痛苦,不善交际,甚至抑郁,都成为了他作品中的孤独、抑郁、痛苦、自嘲、反讽,诘问。


李老十遇到了高速转变的时代。英雄偶像和美好憧憬破灭了,道德体系崩塌了,欲望之门打开了,正剧变成了喜剧,崇高变成了滑稽,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也难以区别了。荒诞,无聊,痞子主义,唯我主义,享乐主义……


李老十无法自适。他也许是感到苦闷、孤独,失去了方向感。他选择了以传统的方式表达这种痛感。


上帝关上门,就会打开窗。李老十画、印、诗、书、文均佳,艺术风格独特,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笔墨语言又传统又现代,他有文人画传统,又包含全新的视觉隐喻,他的变形夸张,和笔墨表现力,又东方又西方,又怪异又诱人。


即使死去,他总不会被人忘记。





李老十作品欣赏





李老十诗词作品欣赏


残荷诗五首并序


己巳之秋,余住西山。

常于风雨中独游颐和园,每见枯枝败叶摇荡风雨,心必为之所恸。

几回折蓬,然何能尽取?

故写残荷图百十余幅。

意犹未尽乃以诗寄托。

或存入箧中,或张于壁上。

自颜其居曰“破荷堂”。

虽寒斋晦陋,四堵萧然,尚能避护风雪。

余心安然。


题雪中残荷


秋尽寒塘翠叶凋,

经霜历雪冻枝条。

如今写入丹青里,

不许西风再动摇。


题荷塘风雨图


孤魂怪笔写残秋,

满幅凄然神鬼愁。

若问原心何至此,

八风纸外正飕飕。


题绿荷花图轴


有谁见得绿荷开,

烂墨团团写出来。

莫怪秋塘无此物,

画工心底上仙栽。


题残荷图

画中作怪佯狂,

风卷蓬叶苍茫。

敢把真情写尽,

无今无古何妨。


赠琴师


诗友雅集问故楼。

若木、陈平之琴师李蓬蓬小姐为余弹古曲《普庵咒》。

因曲多复调而中止,仍吟成一绝以为答谢。


欣承玉指点云烟,

为遣浮夏又拂弦。

启悟何劳弹复调,

梵音半曲澈心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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