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深情，以善意--读《林一木诗歌精选一百首》

以深情，以善意--读《林一木诗歌精选一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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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献平          读林一木的诗歌，我蓦然觉得，这是一种将情感嵌于骨头乃至灵魂的诗歌写作，情感深沉而不动声色，意蕴丰厚且简朴从容。应当说，这种诗歌写作是秉承传统，又融汇了西方意识和技术的。从字里行间，我觉察到的是一种涌动的情感力量，柔和和平静的诗句之下，是潜流在地下的呼啸，是岩浆的暗中运作，给人一种欲爆而敛的情感力量和阅读效果。      在此之前，我与林一木无一字之来往，近年来，在《人民文学》、《星星诗刊》等杂志看到她的几首诗歌，当时并未在意，梦也先生转来《林一木诗歌精选一百首》电子版之后，我随手打开，读了第一首《桃花》，便肃然动容。深深为其诗歌内在的忧伤及悲悯素质所打动。由此，我可以判断，林一木是一位具备诗人素质乃至情感品格的诗人，一不矫情，二不卖弄，三不轻浮，是将诗歌乃至个人情感收敛于心纳入灵魂，有着极强精神要求、思想素质和艺术追求的诗歌写作者。      《桃花》一诗，林一木从司空见惯乃至被诗人翻来覆去无数次的寻常“桃花”当中，找到了与己乃至女性的共同情感及其命运，并以沉稳、顿挫、自由而嘹亮的诗句，进行了自然的书写和表达。“有的人在恸哭，有的人在挖坟/赶赴三月的路上，你们都哭红了眼睛/你这些浅粉，你这些嫩白/你这些附于枯草之上的爱情……你披头散发，口里吐着三月的气息/草全部是潮湿的/你膨胀的乳房感到了疼痛……你是从春天私奔的女人，红颜薄命。”      因为此诗，我对林一木诗歌产生了极强的信心和兴趣。我们当下的诗歌写作，标新立异的背后，承载了太多的虚弱和矫情，反叛和逃离的不安之中，则无可避免地充斥着浮躁与功利之心。而能够坚持诗歌道统，将诗歌作为艺术的诗人在当下是另类的和少数的一群。应当说，林一木的诗歌写作，应当说是对这一阵营的一种有力的推动和加强。      诗歌是说到底是一种语言艺术，情感的融合，思想的隐现，乃至个人精神困境的发现与情感的承接。林一木的诗歌，是可以照见灵魂，洞见品质的艺术创作，是一种基于个人现实情感与人间风物的生命诉诸与深切表达。在阅读当中，我也觉得，林一木应当是一位内在、优雅、忧伤和极其敏感的人，她看到的并非内心的，而内心的却也不是那些寻常印象及观感。她的这本《诗歌精选一百首》，大多诗篇与爱情有关，但很多时候，爱情只是她诗歌的一种表象甚至托词，而是穿过语词之面，将阅读者的想像和内心引领到另一种境界。     如她的《水仙花儿历经了磨难》《午夜的空椅子》等，前者以“水仙花”为诗歌因由，“我”和“你”才是内核所在，而到最后，林一木则抛开这前面三者的任何一种延续和可能，而是用三个句子，将“水仙花”这一场似是而非的磨难引向另一种可能。《午夜的空椅子》一诗，则是个人心绪一种无意识流程，从“星星都闭上了眼睛”到“所有的阴影都爬在墙上”，再到“我蜷缩在藤椅上，像是破晓之前，一截孤独的梦呓。”期间的过程，若有若无，给人以时光恍惚之感。      我觉得，林一木的这首诗歌暴露的是一个人某个特定时间的生命乃至心灵状态，是落寞之中为自己书  写的灵魂献词。此外，我还注意到：林一木的诗歌视野尤其宽泛。女人咏叹爱情，执着于爱情，本是天性甚至本能。当下的女诗人，以性别为专有标示，以身体某种感应和策动为诗歌契机，但林一木似乎不屑于这些，诗歌视野拓展很宽。如她的《说话的意义》《问题》《禽流感》等等短制，娓娓而来，语简义繁。其中，《说话的意义》是一种个人立场，更是一种判断，它所表述和达成的，大抵是对人群的某种惯常行为的一种纠正和反动。      《问题》是对一种浅显哲学的再认识或者个人意见，在这样简短的诗句之间，错列的是一种个人情绪，最后的斩钉截铁凸显力度，申明个几对庞大永恒之物的一种态度。《禽流感》最后两句：“它们死于疾病/我们死于无知。”是对灾难的个人发言，可谓言简意赅，切中实质，尤其动人心魄。  此外，林一木还有一些随意之作，篇幅短小，自由自然，将寻常事物拾掇得意蕴丰厚，诗句错列之间，影像扶摇，曲径通幽，峰回路转。通过阅读她的诗歌，脑海中逐渐有了林一木的形象——清晰且朦胧，有临水看花的自恋与惆怅，也有独行大地的从容与豁达。所写诗歌处处深情，善意昭然，读来令人心境明净，温暖滋润。如果要勉为其难地概括一下林一木诗歌的艺术特色，我觉得，这样说应当没错：语词纯粹，意境清澈，自然丰韵，指向宽泛。      林一木在宁夏，据我所知，这一地域上有着不少令人侧目的优秀诗人，如杨梓、杨森君、梦也、单永华、宁夏混子、周鸣等人，他们都秉承传统，创造力良好，屡屡出新，在全国诗歌界，都有着极高的声誉。就林一木而言，因为这些诗歌，应当是宁夏乃至全国优秀女诗人群落中的佼佼者之一，这对宁夏诗歌群落而言，是一种加强。林一木的诗歌技术圆熟、思维开阔、表象达意、题旨丰厚，对事物及个人情感有着极其节制、自觉、善良的要求和遵守，这是她的诗歌写作之所以令人刮目相看的内在因素，更是林一木诗歌写作值得期待的论断根据和妥当因由。            二〇〇七年七月八日于额济纳         附：林一木诗歌三首     1、桃花  有的人在恸哭，有的人在挖坟  赶赴三月的路上，你们都哭红了眼睛  你这些浅粉，你这些嫩白  你这些附于枯草之上的爱情  你是散落于上流社会的风尘女子  你只在一片近于死亡的林苑之间  身上披着乡间的粗布衣裳     左边是梳妆的湖泊，右边布满荆棘  你披头散发，口里吐着三月的气息  草全部是潮湿的  你膨胀的乳房感到了疼痛  从始至终的小道相随于你  悠长的调子滚落于你的花衣  风过草尖，托起失重的双肩  你是从春天私奔的女人，红颜薄命        20、说话的意义  像飞溅的唾沫的意义  喋喋不休之后  沉默穿着灰色的袍子登场  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说过很多话之后  嘴巴成了空洞     台上只有一尊灰色的袍子  台下只有你一个观众  你们互不干涉  你们都住在各自的空房子里  你们都不说出那个词，那是真相        35、墓志铭     和很多人一样  我们当然祈求在人世  更长久的缱绻和幸福  活着的时候  我们不能在一起，手挽着手写诗  死后也是分居两地  但是，我们至少可以拥有  两块相同的墓碑  镌刻上相同的碑文——  在此幸运的起点上  我们将携手穿过  生死之门